第967节

    “大都督多虑了，想那孟琰不过五千人而已，所用皆是破旧渔船，如何阻挡我浩浩荡荡的两万水军。”胡遵手持大刀，站立船头，傲气的说道。
    “将军万莫大意，大都督如此谨慎，自有道理。”留守在长安的谋士程武，一并跟随而来，对此并不乐观。
    “哼，待我战船靠岸，定让孟琰抱头鼠窜。”胡遵道。
    三日之后，胡遵带领战船，终于进入司马懿大营和武功城遥遥相望的水域，一路平安，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将军，速速靠岸！”程武催促正在悠哉看风景的胡遵。
    “哈哈，我当是孟琰有何厉害，不过如此而已。”胜利完成任务，胡遵放声大笑，嘲讽孟琰至始至终没露面，是个懦夫。
    就在这时，船底下突然传来咚咚的闷响，胡遵不禁一愣，接着，水下传来的响声便连成了一片。
    “不好，水下有人凿船。”程武大喊，“速速向岸边靠拢！”
    魏国战船开始快速向河岸靠拢，司马懿站在岸边，急的不断招手，到底晚了一步，百余艘战船被凿穿，开始进水。
    “如此小人伎俩，孟琰，我跟你不死不休！”胡遵恼羞的大叫不停。
    随着他话音刚落，水面上突然一阵波光涌动，隐约可见上千名士兵露出了脑袋，朝着对岸疯狂的游了过去。
    胡遵立刻命令放箭，但这些士兵时沉时浮，根本射不中，游得远的还朝着这边招手，气得胡遵七窍生烟，大骂不止。
    “听我将令，给我追过去！”胡遵终于忍无可忍，下令驱动战船，追赶水面上的士兵。
    “将军，万不可逞一时之气啊！”程武苦苦哀劝。
    “本将军不屑与贪生怕死之辈为伍！”
    程武劝阻不住，气得一甩袖子进了船舱，岸边的司马懿心急如焚，嗓子都喊哑了，只恨自己不能变成一条鱼，追上鲁莽的胡遵。
    部分战船接应落水的士兵，其余的都跟着胡遵追了上去，然而，就在胡遵的战船快要追上这些士兵之时，对岸的小船却早已发动，将潜水的士兵接了回去。
    “孟琰，本将军一定将你碎尸万段。”胡遵须发皆张，继续追击着看似缓慢的小船。
    小船终于靠了岸，士兵们看似狼狈的湿淋淋爬了上去，胡遵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命令大船靠拢过去。
    第2215章 能屈能伸
    然而，就在战船即将靠岸之时，孟琰率领兵马突然出现，全部都是钢盔钢甲，闪亮刺眼，令人望之生畏。
    超大号的强弓被推到了前方，无数着火的粗箭扑向了战船，几乎就在片刻之间，渭河之上，已经形成了一片火海。
    司马懿遥望这番情形，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真是后悔啊，完了，完了！怎么就用了胡遵这号人物，还是自己用人缺乏细致的考量。
    “孟琰，卑鄙小人，看我不来将你人头割下！”胡遵恼火的挥舞双臂，嗖的一声，一支粗壮箭支射了过来。
    “将军小心！”程武飞奔而至，将胡遵推向一旁，自己却被箭支擦伤，鲜血狂流，不忘劝阻：“将军，就此罢手吧！孟琰早有准备，一味孤行，只会是人船俱损啊！”
    看着程武流血的胳膊，胡遵虽有不甘，但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急忙下令战船撤退，好在兵少船多，士兵伤亡不大，却一下子又损失了百余战船。
    带到靠岸之时，五百艘战船能用的只有三分之二，司马懿面色苍白的等在岸边。胡遵羞愧难当，扔下大刀，来到司马懿的跟前，不断的叩头，恳求大都督责罚。
    “胡遵！你不听军令，执意追敌，方有今日损失！”司马昭瞪眼呵斥，胡遵痛哭流涕，只是一味磕头。
    “唉，此事也不能全怪胡将军，只怨我大意，并没有交代清楚，蜀军的这支虎步骑，大部来自于南蛮，身体健壮，水性了得，幸好将军及时返回，不然连人带船，都将沉没在这渭水之中。”司马懿叹气道。
    胡遵一征，当然没有想到是这种结果，又使劲磕头，直到磕出血来，泪汪汪拱手道：“大都督仁德，但众人皆知末将之错，不尊帅令，冒然贪功。末将不听劝阻，造成大错，大都督如若不惩罚，末将便长跪不起！”
    司马懿点点头，冷脸吩咐：“传我令，胡遵擅自行动，责罚十军棍，扣除俸禄半年，以儆效尤。”
    胡遵感激涕零，这已经是最轻的责罚，通常这种情况，按律当斩！司马懿下令，无论如何都要看护好战船，随即返回大营，冷静思考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虽然失去了近一半的战船，回头想来，司马懿倒是有几分开心，通过这次军事交锋，至少证明了一件事儿，王宝玉果真没有参与，不然的话，只怕这些战船将全部化为灰烬。
    除了巡查河岸，孟琰再无其他举动，但是，姜维带领众将士搭设浮桥的行动，却一刻也没停止，浮桥的宽度超过二十米，而且已经延伸道渭水的中间。
    诸葛亮如此搭设浮桥，分明想要纵横渭水，畅通无阻。司马懿再有耐心，却也是坐不住，一旦浮桥搭设成功，蜀军将彻底扼住渭水，攻守自如，后果将难以想象。
    司马懿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嘴上长满了大泡，眼看着浮桥一天天逼近岸边，一时间却无计可施。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出兵去打，直接破坏浮桥，但是，蜀军早就盯紧了这边的一举一动，即便夺下浮桥，必将失去大营，让蜀军长驱直入，直抵长安。
    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用战船从渭水靠拢过去，趁其不备，烧毁浮桥。这个法子是不错，难道之前司马懿就没有想到吗？事实上，如今司马懿所处的位置，正是渭水下游，行船速度无法太快，一旦蜀军从桥上攻击，损失非常惨重。
    权衡利弊，司马懿还是选择了从水中进攻的方法，能成则以，不能的话权当是试水。果不其然，派出了几十艘战船，受到浮桥上姜维的猛烈攻击，回来的还不足半数。
    司马懿又召开了几次全体会议，希望集思广益，看看谁脑子灵光一现，就想到了绝妙对策？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如果说连大都督都没有任何法子，他们排兵布阵，冲锋打仗还行，真是无可奈何。
    “父亲，多少吃些东西吧？”司马昭端来餐盘。
    “清晨已经用过，为父此时还不饿。”司马懿摆摆手。
    “父亲，那是昨日清晨。”司马昭忧心忡忡的提醒，司马懿一愣，恍惚之间，竟然又浪费了两日光阴，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司马懿苦无良策之时，有一名姓李的老者来访，说是附近的渔民，非要见大都督一面，轰不走。
    司马懿犹豫再三，还是接待了这个平民百姓，老者进入之后，也不下拜，一幅趾高气扬的姿态。
    “老先生，不知有何指教？”司马懿挤出笑容道。
    “司马懿，你若肯拜我，便教你破除浮桥之法。”老者鼻孔朝天的说道。
    “呵呵，老先生可是当真，我本为行军大都督，如何能拜你？”
    “若是不拜，后悔莫及！”
    这老头根本就是疯了，敢如此跟三军大都督说话，分明是不想活了。可是，老者面对的可是极有忍耐力，能屈能伸的司马懿，脸皮厚的超过鞋底。
    司马懿心中不悦，但是，破除浮桥是首要大事，就算是尝试一番，磕头又如何？！噗通一下跪下，朝着老者叩了三个响头。
    “哈哈，好！能屈能伸，果然不同凡响。”老者哈哈大笑，随即说道：“起来吧！”
    司马懿压着火，又给老者端上一杯茶，老者没有接，说道：“你既然肯屈膝拜我，我便教你，明日点燃战船，浮桥可毁。”
    司马懿真想一剑劈了这个牛叉哄哄的老头，拼命忍着怒火，说道：“老先生，我且不知，点燃战船，如何能烧毁江上的浮桥？”
    “修建浮桥，日夜叮当作响，令我无法安睡。明日黄昏，必有狂风大作，自东向西。”老者说完，转头就走，司马懿眼前一阵模糊，人影皆无。
    唉，真是见了鬼，司马懿小心点追了出去，问了附近的几名士兵，都没有发现老者的身影，倒是记得一名姓李的老渔夫来过。
    这老者绝非凡人，多半是个世外神仙，没想到我司马懿也能得到神仙的指点，这让他兴奋不已。
    当晚，司马懿苦思冥想，老者自称姓李，又是哪个神仙？突然，他想起了一件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终于大致确定，这名神秘的老者到底是谁。
    第2216章 火烧浮桥
    当年曹操落难于渭水，被一尾金色鲤鱼相救，后来上报给汉献帝，皇上下旨，封这尾鲤鱼为渭水之龙，同时赐姓氏李。
    这种荒诞之事，当时在朝臣中一度传为笑谈，司马懿就是其中之一。当时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大权在握，自然可以做出任何荒唐的事情来，汉献帝受人摆弄，心有不服，大概也是想要借着这条鲤鱼泄愤，达到羞辱曹操的目的，所以也跟着下了道荒唐的圣旨。
    不过此时司马懿却嘲讽不出来了，这老者自称姓李，行踪神秘，又居于渭水，不是这条鲤鱼又能是谁？
    想到这些，司马懿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对已经故去的曹操更加敬佩，原来是有天神护佑，时隔多年，都有金色鲤鱼前来答谢，难怪曹氏后人可以登基做皇帝，果然是天命所至。司马懿亲自上香拜祭，诚心祷告了一番。
    尽管心怀疑虑，但情况危急，司马懿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即便不成功，也不过白白烧毁几十条战船而已。由于不知内情，包括司马昭在内，都觉得司马懿这次火烧浮桥的计划太过儿戏，几十条战船也是船，倘若失败，定让那诸葛亮耻笑。
    几十条船上装满了易燃物品，不过司马懿却没有安排士兵掌舵，而是就那么停泊在江面之上，随着波浪漂荡开来，众人更是疑惑不解，不知大都督此举为何意。
    浮桥铺设的进度喜人，之前魏军的阻挠也被成功截击，诸葛亮的脸上有了笑容，一旦扼住了渭水，进可攻退可守，大军畅通无阻，司马懿首尾难顾，终将落败。
    王宝玉每日只是陪着诸葛亮闲聊，当然谈论的并非是家长里短，过往光阴，诸葛亮对天玄圣地以及几位长老都十分怀念，只是苦于琐事缠身，无法相聚。王宝玉则笑着安慰说，等先生打完这场仗，完全可以到天玄圣地定居。
    诸葛亮笑而不语，这当然是最好的，但只怕此生没有这运势。然而，就在这天晚饭时辰，一名士兵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诸葛亮一碗稀粥还没喝完，不悦的问道：“如此慌张，究竟发生了何事？”
    “回禀丞相，渭水之上的浮桥，已经燃起了大火，即将毁于一旦。”士兵带着哭腔说道。
    诸葛亮手指颤抖，轻轻放下碗，沉吟了一下，又问：“且细细讲来？”
    “姜将军每日督导，从无懈怠，谁知今日黄昏时分，下游突然狂风大作，几十艘艘魏国战船，逆流而上，其上大火升腾，冲撞在浮桥之上。将士们竭力阻挡，谁知火借风势，难以扑灭，浮桥火势滔天，小的来时已有十数人伤亡！”士兵道。
    “那火船之上可有士兵？”诸葛亮问道。
    “空空如也，不见任何士卒，但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极为诡异。”
    “你且退下吧！”诸葛亮无力的摆了摆手。
    “丞相，姜将军忙于救火，无暇分身，特命小的再向丞相讨个灭火的主意？”
    “哎，且容后再议。”
    士兵躬身而退，诸葛亮仰天长叹道：“无人之船借助风力，火烧我所建浮桥，由此可见司马懿定有天助，我不敌也！”
    这事儿发生的确实蹊跷，王宝玉放下碗筷，说道：“先生，我去查看一下情况，回来再说。”
    王宝玉随即出了大帐，坐上赤炎鸟，朝着渭水南岸而去，几个呼吸之间，就来到了渭水的上方空中。
    下方一片火海，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姜维眼睛赤红，正指挥着士兵不停的朝着浮桥上倒水。但是，火势太猛，扑灭这边，那边又起火，倏忽之间便是大火连成一片，难以控制，眼见浮桥所剩的还不到三分之一。
    魏国的战船已经几乎烧光，数不清的黑色木炭，掉落在水面之上，继而顺流缓缓而下。
    风势果然不小，却一直围着浮桥打转，姜维等人都被烟雾呛得咳嗽不停，身上落满了黑灰。
    王宝玉有些看不下去，对赤炎鸟道：“炎炎，攻击那股旋转的狂风。”
    赤炎鸟早就感受到异样的气息，立刻俯冲而下，口吐一股神火，冲向了那股旋风。
    旋风突然不见，随即又出现在不远处的河面上，赤炎鸟展翅紧追而去，但那股旋风却消散在水面上，再无任何动静。
    显然是藏在水中的怪物，王宝玉高声道：“妖物，快点现身出来，不然的话，我就命人抽干了河水，让你再无藏身之处。”
    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上，冒出了一串气泡，接着，一股水柱冲天而起，顶端形成了一个平台，站在一名惊慌的老者。
    “你到底是谁？为何帮助司马懿，烧毁我方的浮桥？”王宝玉厉声问道，拔出了青芒剑。
    “大王，小人不知是您在此，故而冒犯，还望恕罪。”老者不认识青芒剑，却认识王宝玉。
    “报上名来！”王宝玉冷声道。
    “小人乃渭水之龙。”
    “你既然是龙王，就不该掺和人类的战争。”
    “其实小人原本是一尾修行多年的金鲤，多年前曾被大王钓起，后被曹丞相放生，又蒙天子封为渭水之龙，赐姓氏李。”老者不敢隐瞒，又战战兢兢的补充了一句：“大王对小人也是有恩。”
    王宝玉想起来了，好像就有这么一档子事儿，更加不悦的说道：“知恩图报，那也该是曹操，你怎么就帮了司马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