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深渊袭击

    初次在这么大的地方学习，唐御书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极度的不习惯。仅管如此，他还是很努力地试着去适应这陌生的环境，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三天的学院生活。
    说真的，他很开心能够入学，再加上不需要再担心妖怪的袭击。
    单手托腮，微微歪着头的唐御书一边抄写笔记，一边思索自己近日来所学到的各种知识。他淡然的模样，看在被刻意安排成他的同座的邵櫞眼里实在令人感到甚是不悦，但在瞧见笔记本上的字体后，邵櫞哑然许久。
    才学了五天就能够写出如此娟丽端正的字体……天才吗？
    对此，邵櫞感到心情復杂至极。
    这时，导师讲完今天的授课内容，旋即转告所有学生今日需要测试魔力以安排歷练课程。
    闻言的唐御书执笔的那隻手微微顿了顿，然后缓缓抬眸看向导师。接着他开始烦恼自己的魔力会否与常人不同，毕竟御妖师很特别，怕那魔力可能会暴露他的身份。
    「喂，你的魔力值应该不低吧？说说看你的魔力值等级是什么吧！」
    「……我不知道，也没测试过。你要帮我测试看看吗？」
    唐御书不得不承认他很想知道自己的魔力究竟是何等样子。为此，他倒是希望邵櫞能够有办法替他先进行魔力测试，这样一来或许便能知晓他的魔力会否暴露他的身份。
    只见邵櫞一脸诧异，旋即露出不屑与不解的表情。
    「院长居然就这样让你入学……这完全是走后门了吧！嘖，幸好我还算是特殊的，持有魔力水晶球，能够替人进行魔力测试。」
    所谓魔力水晶球指的是利用特殊晶石铸造而成，用以进行魔力测试的主要仪器。纯度越高的晶石所铸造的魔力水晶球的魔力容纳量相对的较大，若纯度不高倒也不是无法进行魔力测试，但测试出来的结果较差。
    邵櫞持有的魔力水晶球，是他所隶属的邵家代代相承的祖传水晶球，通体金色，纯度极高，算得上是整个世界里属于稀有的魔力水晶球。
    「午休时间再测，现在不合适。」
    「你是怕到时候被发现自己的魔力值太低丢不起佐罗雅克阁下的脸？」
    「随你怎么说。」
    懒于与他争执的唐御书轻轻叹气，旋即放空自己。他尽可能不去思考魔力测试的事情，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不太会控制自身魔力，怕届时又把自己给害惨。
    见他不理会自己，邵櫞自讨无趣。
    之后他们好不容易等到午休时间，忽然有个不速之客找上门来，指名道姓要找某二人——唐御书和邵櫞。
    那是一个有着一头飘逸长发的美男子，脖子上掛着一条菱形坠子，且坠子上的「御」字极为显眼。重点是，那别在衣裳之上的徽章是白金色的，足以证明对方是来自什么地方。前提是，对方身上有着怪异的黑色烟雾缠绕。
    不过，能够清楚看到黑色烟雾的，唯有唐御书一人。
    「这位御妖师先生，您有何事需要我们帮上忙的吗？」
    「先随我走吧。这儿可不好进行我与你们的对话。」
    听得一脸懵的唐御书直接看向邵櫞，却见他满脸兴奋。不，不对，应该说很多人都很兴奋。
    为什么要如此兴奋呢？这个人……明明充满了恶意，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然而他没有那个时间多想，邵櫞已逕自抓起他的手随对方离开教室前往不知处。唐御书有想过要挣脱那隻抓着自己的手，可一方面却又担心万一邵櫞出事情，他于心不安。
    待抵达目的地——学院后方的传送阵附近后，那名御妖师美男子依然面带笑容，视线倒是落在唐御书身上。
    「方才邵櫞同学你是不是想替他进行魔力测试？」
    「啊啊，是的，因为他说他不知道自己的魔力值等级是多少。」
    「原来如此……唐御书同学，不如，你现在就进行魔力测试吧？进行完毕之后，我们再入正题。」
    闻言，唐御书向来淡然的神色有了些小小变化。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警惕，并往后到退一步。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御妖师极度危险！在他眼里，原本缠绕着御妖师的那团黑雾逐渐扩大，且形成了某种磁场将他们仨笼罩在内。
    逃不了了吧……
    那么先配合对方，之后再想办法逃出去。
    「好。」
    既然得到了许可，邵櫞于是取出他那祖传的魔力水晶球。他让唐御书运转自身的魔力，集中精神，然后再把手轻轻地放在水晶球的表面上。当唐御书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之后，他也确实感受到自身的魔力正在运转。
    随着他集中精神，将手放在水晶球上之后，淡淡的白芒泛起。
    原以为唐御书算是测试结束了的邵櫞正打算出声要他停止运转魔力，岂知金色的水晶球不知不觉被白芒覆盖，甚至满溢而出。来不及稳住魔力的唐御书怔在原地，直至邵櫞忽然将魔力水晶球拋开并把他给扑倒。
    在那一瞬间，凝聚在水晶球里的魔力炸开，白芒四射，那御妖师也下意识地遮住双眼，避免被白芒灼伤。
    「咳咳……」
    被呛到的邵櫞咳了几声，心有馀悸地缓缓放开唐御书再坐起身。他稍微缓过来，看了看落在地面上的魔力水晶球，见水晶球恢復成澄澈的金色后，于是看向唐御书。
    「看来，我的猜测无误。唐御书同学，你，是个御妖师吧？如此纯净、强大的魔力，还有那色泽，足以证明你是御妖师，骗不了别人。」
    「唐御书，你……难道真是御妖师？毕竟我也是知道御妖师特别的地方，因为御妖师的魔力值与色泽与一般人不太相同，所以……你真是……？」
    见实在瞒不下，唐御书只好微微頷首。
    「老闆……佐罗哥哥要我保密不能说出去，因此跟没有人知道我是御妖师。」
    经他这么一解释，邵櫞默然许久。
    现在他总算明白佐罗雅克为何会那么激动，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想要以消除记忆这种方式来对待他。原来这都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毕竟他年纪还小……等等！十四岁就觉醒成为御妖师？
    邵櫞这时才想起唐御书跟自己同年。
    「原来如此，妖怪们如此仓皇的主因找着了呢。」
    忽然，空气似乎变得有些污浊，邵櫞立马捂住鼻嘴，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御妖师。
    「邵櫞，你有没有办法通知老师或院长？」
    「没办法！这傢伙不知不觉给我们佈置了隔离空间的结界，再加上我修为不够，不然我自己也能破开结界。」
    见邵櫞没辙，唐御书有些深感头疼。他现在都搞不懂究竟眼前来歷不明的御妖师究竟是什么情况，又为何如此的邪恶。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之际，一道宛如被撕裂的裂口乍现，一隻狐狸跳进来立在他们身前，并对眼前的御妖师发出低沉的吼叫。
    唐御书一看到那隻狐狸，旋即想起佐罗雅克曾经私下教授自己如何「御妖」。
    或许他可以藉由这种方法，拯救被困住的他们俩。
    「显现于吾之前，雪猫妖，绿茶、抹茶。」
    缓慢且带着节奏似的轻轻念出这几个字儿，那御妖师美男子的脸色稍稍变了，邵櫞亦露出震惊的神色。
    那是御妖师用以召唤与自己有着契约的妖怪的咒语。
    而唐御书可是念出了两个听起来不像是名字的名字——绿茶、抹茶。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地面上浮现出纯白的魔法阵，两道身影同时自魔法阵中凝聚成型，显然是被传送过来。
    「这感觉真稀奇……御书，你好像惹到了不得了的傢伙耶？」
    绿发的少女——绿茶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敌人，旋即调侃自家主人一下再化为半妖形态。
    「都什么时候了还调侃御书……绿茶，你悠着点行不行？」
    此时早就先一步闯进来的狐狸也化为人形，直接走到唐御书和邵櫞那儿，把他们俩扶起来。
    「白梔大哥、姐，你们少贫嘴了，对方……来头不小。」
    同样也是绿发但有着两根呆毛的少年——抹茶扶额，无奈地提醒这两货别贫嘴，因为他们要面对的傢伙非比寻常。
    至于邵櫞，他这会儿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神过来。
    三隻妖怪……而且看样子都是唐御书的契妖。
    「抹茶，你能破开这个结界吗？」
    「嗯……能，这结界不难破。」
    语毕，抹茶按照唐御书的指示准备运用妖力破开结界。只见他那原本绿色的脑袋上忽然长出一对雪色猫耳取代人类耳朵，臀部之处亦长了两条雪色的猫尾巴，身上的衣着更是变幻成以雪花为纹绣，款式较为復古的雪白衣裳。
    只见他抬起苍白的手，尖锐的白色指甲隐隐泛起绿芒，然后他利落地凌空一划，整个结界于是被他所破坏。
    当结界一被破坏，唐御书和邵櫞这才发现佐罗雅克和黄紫就在这儿，但可能是结界关係，故此他们没法踏入这里。现在，结界被毁，他们立刻衝过来与抹茶站在同一阵线上。
    只不过佐罗雅克的视线有稍微停留在白梔身上，而白梔的反应颇为不自然。
    对此，唐御书固然感到困惑，可现下他们得面对这个危险至极的御妖师。
    「四百年未见……佐罗雅克·阿尔纳特，你的身手好像有些退步了呢。」
    「闭嘴！文溯耘，你这个御妖师的叛徒，深渊的走狗竟然潜入临海学院，难道就不怕会被围剿么？」
    「呵，你们安逸太久，没能察觉到我的出现，想必是弱到不行。反正，我此行只有一个目的，不如你把人交给我，我考虑放你们一马？」
    文溯耘，他们眼前的御妖师正是四百年前背叛御妖师协会投入深渊国度怀抱，成为深渊一员的极恶之者直接将目光锁定在唐御书身上。
    知晓他的目的为何的佐罗雅克当下是被激怒了，隐藏起来的精灵翅膀自背脊舒展开来，他手里也持握着以火光凝聚成型的某种兵器，旋即在黄紫的辅助之下衝刺飞上去，举起兵器想要给予文溯耘一记重击。
    轻轻咋舌，文溯耘赶紧张开防御，勉强挡下他的攻击，同时也让佐罗雅克的兵器显出原形。
    那是一把剑，剑身上刻有火熵精灵赋予的火焰纹章，是具有火焰特性的剑。
    「邵櫞，快把御书带走！文溯耘这廝的目标是他！」
    黄紫一声命令下，邵櫞二话不说立刻抓住唐御书的手准备逃离此地。然而还没能逃脱，他们赫然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一群各种等级的妖怪所包围。
    「御妖师的本领……吗？」
    唐御书喃喃自语着，同时倒退一步。
    现在的他毫无力量，虽然拥有三隻千年大妖与他缔结了契约，但不懂得真正的御妖之术，他什么也做不到。
    「该死！那么多妖怪群聚在这里，我也打不过啊！」
    邵櫞把唐御书直接护在他身后，手里不知何时持着他专属的剑，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即便他是邵家的继承者，拥有强大的实力，可面对如此眾多的妖怪，他也很吃力。
    见向来看他不顺眼的邵櫞把自己护得这么紧，还有佐罗雅克和黄紫正在拖延时间，唐御书的心情甚是复杂。如果他有能足够强大的力量，是不是就不会拖累别人？
    「御书，我们会保护你的。虽然不知道深渊为何盯上你，但我们绝对不会让深渊碰你。」
    「……」
    唐御书一言不发，白梔他们仨以为他在害怕，于是就稍稍安抚几句便帮忙驱赶那群妖怪，好让他能够到安全的地方待着。
    不知不觉中，邵櫞也加入了战斗，疯狂横扫仿佛永无止境，不断涌泉而出的妖怪们，徒留他一人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良久之后，他闭上双目，深深地吸进一口气，脚下赫然浮现出一个不怎么显眼的魔法阵。
    「以吾之名，以吾之目，以吾之声，以吾之言，以吾之命……恭请万千眾妖，回吾之唤，暂定契约，为吾所用——眾妖听我令……停止汝等之攻击！」
    算不上响亮，也算不上轻的话语自他口中缓缓吐出。他们也因此不由自主地停下彼此的战斗，纷纷看向处在中心位置的唐御书，看着他被纯白的光丝所缠绕，看着那魔法阵闪烁着纯净的白芒。
    下一刻，原本与他们对抗的妖怪们受他影响，当真停止攻击，且逐渐往后倒退，有的等级较弱的倒是乾脆点跑了。
    文溯耘没料到这种情况会发生，当下也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御妖之术的奥秘……无人教导却自己领悟到……这资质，比起破晓的少年神帝还要厉害！果然，这种人才，必须除掉！」
    眼底瞬间染上杀意的文溯耘放弃活捉唐御书，转而对他下杀手。
    一个不留神，佐罗雅克让文溯耘寻得空隙逃离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且直往仍努力控制妖怪意识的唐御书衝过去。
    发现自家主人如此暴露在危险之下，白梔想也不想直接闪身来到唐御书身前，为他挡下了文溯耘的攻击。
    「噗——！」
    一口血喷出，白梔那双兽瞳剎那间失去了神采，最后倒下，背脊上则是一片鲜红。
    文溯耘拿出的杀招，是深渊之主赐予他的三叉戟，但这三叉戟是属于小巧易携带型，适合用于暗杀的兵器。
    「白梔——！」
    好不容易御妖成功，妖怪意识已完全由他掌控的唐御书眼睁睁地看着白梔失去意识，再加上失血过多倒在自己眼前，饶是镇定自若的他也神情大变，脸上极其难得露出了一丝的慌乱无措。
    正当文溯耘觉得自己间接伤了白梔使他乱了方寸，想再进一步给他最后的致命一击之际，唐御书出乎预料的自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并挥动起来反击措手不及的文溯耘。
    小刀与三叉戟相互碰撞擦出火花，唐御书即便乱了方寸却理智尚存。他总能抓到文溯耘的破绽再激烈地进攻，好几次都差点得手。
    「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实力……要是让你活下来，不出两年，你绝对会成为吾等最大的敌人！」
    「无论你说什么都好，现下，你碰不着我一根汗毛。」
    带着些许嘲讽的唐御书如是说道。
    他本就不惧文溯耘，毕竟都是御妖师，没什么好怕。而且，看样子他的御妖能力似乎是在他之上，否则文溯耘不可能会那么的疯狂居然想要乾脆把他给杀了。
    彻底被激怒的文溯耘此时已顾不上后果，直接操控深渊之息，打算把整个学院的人给拖下水。
    注意到他的行为举止，黄紫立刻发动临海学院的守护结界，再由佐罗雅克加持，勉强抵挡住该死可恨的深渊之息洩露出去害了别人。
    「可恶！白梔那傢伙怎么没给自己做点防御措施啊！抹茶，你快过去，给御书带点辅助，我去替白梔治疗。」
    「姐……我也想过去，但御书周遭架起了无形的隔绝结界，我实在没法靠近，也无法进行分析破解结界。」
    「看来御书真的是愤怒到萌生想要为白梔报仇的心啊……」
    已经无计可施的绿茶只能默默地看着眼前只属于两个御妖师的战斗。
    灵活地使用小刀不断逼近对方的唐御书丝毫不觉自己杜绝了其他人的援助，只一味地想着要拿下文溯耘。
    就在那一瞬间，小刀和三叉戟似乎分别都靠近了彼此，二人的动作静止。
    在旁的他们几个都下意识屏息，因为他们看不见到底谁中了招，又或者两边都受了伤。
    「束手就擒吧，文溯耘。」
    唐御书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却难以掩饰那略带愤怒的语气。
    这时，他们都亲眼目睹唐御书手中依然握着小刀，且刀上沾了血红，并深深地刺在某个部位上。至于文溯耘的三叉戟落空，甚至无法被握住落在地面。待他们仔细一看，结果赫然发现唐御书并不只有一把小刀，他还有第二把。
    「真有你的啊，年轻的御妖师。两把刀……呵，我真是小覷你了。」
    「我可不是三岁小孩。」
    「即便如此，你们想生擒我……没门！」
    由于身负重伤，文溯耘果断放弃最初的目的，硬是远离唐御书再捂住接近胸口位置的伤口，右手的手腕上，那清晰可见的血痕依然淌血。
    唐御书也没移动，更没有那个意思要去阻止他逃跑，因为那些黑色的雾，他没法接触，否则会很难受。就像现在，他一接近黑雾便会十分难受，无法思考。
    「下回，你还是杀不死我。」
    「呵呵……下回深渊之主将会亲自动手，夺取你性命！」
    语毕，文溯耘藉由黑雾自学院内逃脱而出，那群被召唤用以阻拦他们的妖怪也一哄而散。
    这场深渊莫名突袭的事件告此一段落。
    然、唐御书的真实身份却因此揭晓，黄紫气得责怪佐罗雅克怎么就没把这事情给交代清楚，毕竟即便是学院的结界也是有一定限度。至于邵櫞，那倒也不必操心，因为曾经立下誓约。更何况，他现在已经不讨厌唐御书，反而会尽心尽力地去护着他。
    年纪如此之轻的御妖师……必须好好地保护起来呢。
    「那么，御书就拜託你多加照看了，邵櫞。」
    佐罗雅克一脸认真地请托，旋即他们纷纷看向正小心翼翼抱着受伤不轻的狐妖，细心为牠祛除遭到黑暗物质侵蚀的伤口的唐御书。
    眼下就暂且如此，直至唐御书能够随心所欲使用自身的能力之后，届时必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