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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九七窍玲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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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信有问题吗?”
    萧齐收回手,打量了一番信封上的字:嘉柔殿下亲启。
    “忘了同你说了,阮雁昨日下午来见过我。”
    魏怀恩拽了拽他的衣摆,让他坐回她身边。
    “他本来说这几日便会给我一个答复,只是我没想到会这样快。萧齐,若是我猜得不错,除我之外,还有别人接触过阮雁了。”
    萧齐蹙眉沉思一瞬,把这几日京中的动向回忆了一番,玄羽卫都没有看出什么变动,魏怀恩是如何这样确信的?
    “你不信是不是?那你拆开看看吧,我猜阮雁一定在信里写了你我都不知道的讯息。”
    魏怀恩往躺椅边上蹭了蹭,枕在他臂弯上看他把信展开。
    “端王欲谋大逆?”
    魏怀恩和萧齐异口同声读出了信中最后一行字,继而惊愕对视一眼,皆是不可置信。
    魏怀恩从他手中拿过信件又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阮雁的消息从何而来,这样塌天的大事岂是他能信口胡说的?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明白。”
    萧齐撇下这句话,抬脚就要出门。
    “萧齐等等!”魏怀恩劝住了他。
    “等等,容我想想。这是没那么简单。”
    “为何不让我去找阮雁?这信既然是他写的,至少能问出这消息从何而来,是真是假,我们才能早做准备。”
    萧齐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一脸凝重的魏怀恩,只见她把信纸卷成筒在手心拍了又拍,沉吟片刻开口道:
    “若是有确凿证据,阮雁也不必送信给我,士林中哪里还有蒙山书院山长求不到的人?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却碍于不好张扬才会通知我,萧齐,别去了,我们得回京,现在就回。”
    “怎么可能?你的伤七日后才能下山,回京这一路颠簸你哪里受得了?别逞强了,你要做什么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去。你就留在这好好养伤,等我消息?”
    他说着就走上前来把她抱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屋里走。
    “你的脚如何了?我不能下山,你就能了吗?”魏怀恩犹不死心。
    “此事不是玩笑,京城里局势不明,若是端王真打算动手,你又怎么全身而退?”
    萧齐不在意地笑笑,坐在她床边牵起她的手放在脸侧:
    “怀恩忘了,你当年在边境御敌,急需支援的时候,是我在京中把所有能为难发兵的官员从上到下,威胁的威胁,杀的杀。”
    好像他完全不在意说出了怎样惊人的内情,就连魏怀恩都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觉得他当年做事太过疯狂。
    可她被他眼中的邪性和不以为然截住了话头,她想到当年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得到军报有多激动,城中守军与百姓更是信心百倍。
    她怎么能苛责他呢?
    哪怕他手段激进,又哪里是出自一星半点的私欲呢?
    魏怀恩叹了口气:“你忍到现在才告诉我,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只念着你的好,不说你行事过激?”
    他轻吻她的掌心:“那怀恩可是愿意听我一次,信我一次?”
    “别急着回京,萧齐。我想了想,其实你说得对,我应该去找阮雁问个清楚再做打算。帮我梳妆吧,我的头发还乱着呢,怎么见人。”
    “为何要你去见他?我去把他叫来不行吗?”
    “因为阮雁这个人……算了,我都告诉你吧,但是我们得去见他,你听我的,好不好?”
    魏怀恩放软了音调,萧齐虽然心有疑惑,但是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帮她换好了衣裙。
    “阮雁这个人,尤其需要当心。因为他是那种时时问心之人,佛家有云,众生皆佛陀,其实各人心相万象归一,了悟一人便是了悟世间人。
    这种人太了解自己,所以也早就把世间各种人琢磨透彻。与人照面只消一眼,最多不过叁句话,就能把人心看得清清楚楚。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诏狱中是如何审讯罪人的,但是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见人多了,也就知道人其实只分几类,只要见过各类人,之后就能一眼识别该用什么手段让人招供,对不对?
    阮雁当然没有这种经历。但是见微知着,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的本事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他记事极强,不只是读书治学过目不忘,一目十行,而且每个人在他面前做过的哪怕是连本人都回忆不起来的小事,他都会事无巨细记住。没有人能在他面前伪装。
    所以说句实话,若有可能,我一定会想法子杀了他。因为若是他这种人不能为我所用,一定会是我的心腹大患。可他即使愿意投效我,又有哪个人愿意在身边留一个如此可怕之人?
    不过可惜,他也知道我的想法,所以早早就躲出了京,跑到这里修身养性。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他这一点的吗?
    还在宫中读书的时候,我就发现阮雁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总在观察,总在旁观,总在思考。
    他就是时时刻刻去思考自己,去回忆自己,并且从他人行为中获得经验和对照的那种人。
    其实每个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件,人格不是一天塑成的,而是通过这些事件,慢慢的改变一个人。
    比如我,虽然我从小就喜欢事事争个胜负,好胜心极强,但要是母后和哥哥没有那么早离我而去,要是我没有决意争储,我绝不会是今天的模样。
    有些人遇到了几乎难以承受的挫折之后,就一定要做出选择,要么放弃了懦弱,变成一个心性坚定,果决勇敢之人。要么就只能一蹶不振,颓丧过活。
    但是人心和战局一样,都能通过沙盘推演出每一个选择的优劣之处,更能找到那些决定性的事件。阮雁不需要经历这些,他只需要冷眼旁观,就能看懂每个人的命途。”
    “那阮雁就没有变过吗?难道他是生而知之者,天生就是这颗七窍玲珑心?”
    萧齐将信将疑,边去拿东西,边和她说着。
    “竟有这种人么?我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阮雁还有这种本事?倒是应该让他来玄羽司坐坐,说不定那才是适合他的地方。”
    魏怀恩眨眨眼,等他回来之后才接着说: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信。
    每个足以影响人生的事件发生之后,你如果要这个人去和过去的自己对话。那么一定会发现他们之间已经横亘着一个世界。
    磨难造新人,你觉得过去的你还能认出现在的你吗?甚至昨日的你和今日的你或许都不是一个你,因为你脑中的想法时时在因外物而变,
    我们其实抵抗不了命运之手,回首来路其实早已经和初心相去甚远。”
    萧齐心沉了一下。虽然知道她这话是在说别人,但因为他心中藏着大逆不道的念头,想着弄权夺势,想要把她关在宫墙金丝笼中,不也早就和原本想要守护在她身边的初心背道而驰?
    因为心虚,他越加纵容她,取了妆盒过来放在床边小案上,用自己垫着她为她梳妆。
    魏怀恩知道他这姿势其实有些不舒服,但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一片心意,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接着像说闲话一样和萧齐说着她所了解的阮雁。
    “但是阮雁不会,他与这世界联系极少,父母缘薄,只有一个亲姐姐还在世上,所以他不似普通人一样不得不随时修改自己的生命轨迹,或是因时移世易随时改变自己心中的信念。
    他这种人,很早就会认定一些非常朴素的道理。可能简单到,只是要做一个诚实的人,或者要做一个好人。总之一旦认定,那么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妥协。
    其实如孩童一样的赤子之心人人都曾有过,只是不是人人都能信守到最后。
    就像你和我,我们早就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了。”
    萧齐在心底偷偷反驳她:不,怀恩,只有我是手染鲜血一身狼藉的恶人,但你不是。
    “但是阮雁会把这些道理紧紧的包裹在自己的内部,保护着自己的初心始终如一。
    他不是不会成长,而是会不断的以自己的方式去解释自己所秉承的真理。
    好像一棵……果实?或者像一串不断被包浆的核桃串。他这一生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完善自己的道。
    于太傅曾想教我们即使对师长也不可盲从,要敢于同他论道,不辩不明。甚至还会故意讲错,等着我们指出。但只有阮雁从不争辩,因为他说,师长就是师长。
    旁人在被欺骗,被蒙蔽之后觉得,偶尔逾矩也是可以接受的。所以世道不是非黑即白,人总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中间的灰色地带。
    但阮雁不是这样理解的。
    几次之后,他就自行退出了于太傅的课堂。我问他为何不来,他说:因为于太傅不堪为师。”
    萧齐的关注点却在别处:“于太傅怎么可能容忍他这样猖狂?阮雁那时怎么敢这样下于太傅的面子?”
    魏怀恩一靠在他身上就好似没了骨头,平时行止坐卧皆有仪态的嘉柔殿下懒猫一样贴在自己的心腹内侍身上,眯着眼等他为她梳理发髻。
    “谁让他有一个好姐姐呢?阮雁的倔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但是他姐姐却是一个人物,嫁与陆重之后不仅在京城各府女眷中长袖善舞,连宫中的娘娘们都喜欢召她进宫。
    所以于太傅到现在都对阮雁这个好学生念念不忘,打心眼里可惜当年阮雁欲从先贤之道游学天下,虽然成就了一身落拓不羁却举世无双的才气,却再不愿踏入官场。”
    “可是你说了这许多,我并不觉得阮雁能对我的殿下有什么威胁。哪怕他是山中神仙,既然无心朝堂,又能影响什么呢?”
    萧齐一手为她梳着发,一手环在她腰上,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压迫伤处。
    “若是他一直如此自然毫无威胁,我相信他内心秉承的都是一些非常好的信念。所以再怎么样他都会是一位虽说恃才放旷不爱拘束,却一定爱护学生严谨治学的好山长。
    可能你见他第一眼的时候也只会觉得他是个狂生,而且有点奇怪?”
    魏怀恩往他怀里拱了拱,嫌他身上肌肉太硬,又想伸手进他衣衫里摸一摸。
    萧齐分不出手捉住她作乱的手,只能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回答她。
    “是,我在玄羽司这些年,还从未遇到过如阮山长这般什么都不在乎,连嘉柔殿下的车架也照拦不误的浑人。”
    “就是啊。这种心思纯净之人是很容易被辨认出来的,其实他只是为了让书院安宁,学生不被打扰。也不用和他计较,毕竟这里算是他的地方,
    只是该警惕还是要警惕的。他那样玲珑剔透,又那样洞观世事,现在倒是无所谓,只要他秉承的信念还是白色的,那么他不会坏到哪里去。
    但是你也知道,这世道永远都容不下这种人,一旦到了他逃避不了,也无法用任何理由来解释那些他忍受不了的事情的时候,就是他人格崩坏的时候。
    因为他会彻底以另一种方式来解释他的道。就像止戈为武,本意是避免战争。但是怎样避免呢?
    连年战火的时代里,要么让所有人都放下武器,要么就是把从士兵到铸造工匠,从将军到君王,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都当作是兵器,杀尽他们才能真正结束战争……”
    萧齐呼吸滞了滞,忽然明白了为何旨意和法条皆不是由玄羽司决定,却总有言官日复一日上书要求废除玄羽司。
    魏怀恩继续说着:
    “……这种想法很激进,甚至比恶还要极恶。而且你永远无法去劝服他们。
    因为这种人太固执太倔强,认准死理绝不转移。信念一旦成了信仰,你就不可能让这个人随随便便就背弃自己一生以来所秉承的信仰。
    所以如果阮雁这种人信仰崩塌,就一定会转向这种恶。而且除非杀他,不然毫无办法。
    因为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已经永远都没有善了,所以他们就是守护世间秩序最后的修罗菩萨,只要杀光所有人,就不会有任何人在这个世界受苦。”
    萧齐把最后一根发簪插进了她的发髻里,不知为何手抖了一抖,歪了。
    那你呢,魏怀恩。你把阮雁看得这样透彻,这样清楚,你又是哪种人呢?
    他在心里问着。
    我现在的心思,又被你看出了多少呢?若是有朝一日……你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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