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凌琳深呼吸，说，“我是凌琳。”
    那头传了一声轻笑，“看来你猜到是我了，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幸好不是和刘策面对面，否则凌琳真怕自己没忍住，揍他一拳。
    “为什么要做这种惹人非议的事？”
    “惹人非议？不见得，我看大家都乐见其成，我只是想追求你。”
    语气暧昧又带点温柔，很容易欺骗不因世事的小姑娘，可凌琳听见他这种话，就感到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我不想被你追求，”
    再度直截了当的打脸，刘策沉默了半秒，问，“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一直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惹你不高兴？”
    “就是因为不喜欢，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看不顺眼，算我求你，放过我，别再缠着我了，”凌琳的口气不留情，一点都没有哀求的诚意，“趁事情没闹大之前，马上把那些情诗收回去。”
    “来不及了，现在全校都知道我在追求你，你没有退路只能接受我，”刘策最后一句话隐隐带着股狠气，说完，居然先挂掉电话。
    凌琳赶紧再登上论坛，才过去短短十几分钟，那篇帖子的标题变成《劲爆，男女主角已找到，法学院才子院草狂追计算机院女学霸》
    点开帖子一看，内容叫她不忍直视。
    主楼里贴了刘策一张证件照和一张生活照，就算凌琳再讨厌他，也不能否认这两张照片里的他很帅，照片旁边附了他的介绍，无非是描述他多么优秀，获过多少荣誉。
    紧接着，是一张军训时的照片，照片的主角并不是她。
    两个女生在合照时，她站在后面，作为背景被拍进去，现在，女生的脸被马赛克，而她的脸用红圈勾出来。她没系皮带，绿色迷彩服松垮款的穿在身上，像个二流子，也没戴帽子，头发凌乱，满头大汗，很邋遢。
    对于她的介绍，只有一句话，“女学霸低调爱学习，实用信息不多，据传可能是‘车来了’幕后制作者。”
    更可怕的是，下面回复不论男女，竟一面倒的支持刘策，男生赞他勇气可嘉，敢为人先，女主说他是白马王子，不以貌取人，还羡慕凌琳没公主貌有公主运。
    眼看帖子楼层越盖越高，都要过千了。
    凌琳捏紧拳头，犹豫徘徊，最终将双手放在键盘上。
    此时正是晚上九点钟，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梁阳大学的下到大一新生上到研究生博士生都坐在电脑前津津有味的看这个难得的八卦贴。
    正看到精彩的地方，电脑忽然卡机，几秒钟之后，帖子就变黑了。
    标题、内容、回复全是黑色/界面。
    等他们退出，想重新登录，却发现连论坛都上不去。
    那天是12月23日，平安夜前一晚，
    梁阳大学校内论坛受到史上最严重的恶意攻击，四台服务器全部瘫痪，计算机学院的老师和研究生连夜修复，忙到凌晨三四点，才解决了所有问题。但是，23日当天所有帖子，全部被永久删除，无法复原。
    做完这些，凌琳心里惴惴不安，她不是什么黑客，甚至都不怎么了解黑客技术。
    她只是之前在关仰天家里看过的一本服务器攻击方面的书，里面有一种方法，正好适用校园论坛的模式。她稍作修改放上去，只是试试，没想到会成功，她也不知道原来学校的网站防御这么薄弱，像纸糊的墙，一戳就破。
    那是因为，之前没人敢像她如此嚣张，公然挑衅一所学校的权威。
    24日傍晚，许司机来接凌琳。
    “妈，我出去和朋友吃饭。”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嗯嗯好，”凌琳背了一个包，关门下楼。
    郭雪芳走到窗边，看见凌琳走到小区门口，那儿停了一辆黑色汽车，司机下车，亲自为她女儿开门。
    郭雪芳的神色很复杂。
    她最近从邻居口中听说，经常有一辆豪车来接送她女儿，她起初是不信的。
    郭雪芳心很宽也很开明，她不介意凌琳不上课做软件，也不介意她整天电话响个不停，可她无法容忍旁人对她女儿议论，说她行为不检点。
    眼见为实，现在事实就摆在她面前，她依然不相信。
    她更倾向于凌琳有了男朋友，而那个人可能家世不凡。
    因为今天一大早，她女儿就在厨房里忙活，她说要做曲奇饼干，送给一个朋友作为圣诞礼物。
    凌琳在饼干上花的心思和时间，郭雪芳都看在眼里，她是过来人，她知道那个朋友，一定是异性。
    关仰天家的客厅里摆了一颗特别大的圣诞树，凌琳进屋的时候，苏菲正在餐桌上摆放餐具，看见她笑着说，
    “ling，（圣诞快乐，凌老师）”
    凌琳笑容以对，和苏菲熟了，她即使听不懂，也知道都是些客套话。
    关仰天从楼上下来，
    凌琳抬头问，“你应该是第一次在中国过圣诞节，很不习惯吧。”
    “为什么不习惯？我觉得这样很好，”关仰天望了她一眼，走过去对苏菲说了几句。
    苏菲进了一间屋子，出来时，手上多了一瓶洋酒。
    凌琳严词阻止，“小孩子不能喝酒。”
    关仰天却说，“给你准备的，你上次不是喝的很开心吗？”
    什么上次？凌琳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关仰天指的是，她高中同学聚会时喝啤酒的那一次，都过去大半年了，这孩子怎么还记着这种小事。
    两人坐在餐桌上，凌琳眼睁睁的看着苏菲给自己倒了一杯褐色的酒液，也不知道是什么酒，酒瓶上的外文她一个字都看不懂。
    她想拒绝喝酒，又觉得今天是平安夜，关仰天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中国过节很可怜，应该顺着他，让他高兴。
    所幸，苏菲只倒了一杯酒，就把洋酒放回去了。
    凌琳这时从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瓶子里装着形状各异的饼干，“这是我亲手做的，给你的圣诞礼物，深色的是巧克力曲奇，黄色的奶油曲奇，你不喜欢吃甜食，所以我没有放多少糖，你要不要先尝尝？”
    “当然要，”关仰天接过瓶子放到自己这边，扭开瓶盖，吃了一块。
    “味道怎么样？”凌琳的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一丝期待。
    她并非第一次做饼干，前世为了伺候刘策，她学会了不少手艺，饼干也是其中之一，凡是吃过她做的饼干的人，无不赞不绝口。
    可是她现在却渴望从一个孩子口中得到赞同。
    “很好，是我喜欢的味道，”关仰天看着她的眼睛说，“以后我想吃的时候，你能不能再做给我吃？”
    凌琳拍胸保证，“没问题。”
    关仰天莞尔。
    苏菲做的菜是纯西餐，味道嘛，说实话，凌琳不太喜欢。幸好有酒，能帮她把一些不好吃的东西咽下去。
    吃到最后，一抹红晕再度袭上她的双颊，她有些无力的撑住自己的额头，心想这酒的味道甜甜的，后劲不小。
    模糊里，她好像听见关仰天跟苏菲的说话声，
    “elleestivre，tul'alachambre。（她喝醉了，你带她去客房）”
    ☆、第三十章
    关仰天推开客房的门，走到床前。
    凌琳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陷入熟睡，苏菲已经帮她脱下外衣外套，她只穿了一件单衣。酒精作用下，她的脸颊越发红润，艳如薄霞，像在春暖乍寒时，迎风的桃花。
    少年在床沿坐下，伸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触感如他所想象的那般光滑，细腻。
    从很早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他又拨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整个额头，额头的皮肤因为长期被刘海盖住，显得比其他地方要白一些。她的眉眼很清秀，留刘海不仅没有为她增色，反而遮住了她的秀美，没有哪个年轻女孩像她这样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外表。
    关仰天就这样凝视着她，目不转睛，
    漆黑的眼眸完全被眼前的女孩所占据。
    可惜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否则以她跟小老鼠一样的胆子，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时光啊，他真想快点长大。
    一阵手机震动的闷响，从凌琳的包里传出来。
    关仰天起身，打开她的包，拿出她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妈妈”。
    他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接通了电话。
    几乎是同时，手机里响起郭雪芳的训声，“都十点多钟了，你还回不回家？就算不回来，也至少要跟我打个电话吧，我就不跟你留门了。”
    关仰天开口，“阿姨，您好。”
    郭雪芳哑了，这个声音明显是一个孩子的，
    她本能的想，难道自己拨错了电话号码，可是她用的是固话，看不到号码。
    郭雪芳迟疑的问，“这是凌琳的手机吗？”
    “对，她现在已经睡着了。”
    什么叫睡着了？
    郭雪芳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女儿睡在在陌生人家里，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啊，她瞬间脑补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焦急担忧不已。
    关仰天极聪明的揣测到郭雪芳的心思，说，“我家只有我和一个女佣。”
    郭雪芳愣住了，
    “你是谁...？”
    “我叫关仰天，住在滨江花苑十七栋，在梁阳外国语学校读初三，”关仰天相当正式的介绍自己。
    郭雪芳更疑惑，她女儿怎么会认识一个初三的学生，“今天来接她的黑色汽车，是你的吗？”
    “对，车和司机都是我派去的。”
    这么说，曲奇饼干也是为他做的。
    郭雪芳有种怪异的感觉。
    “阿姨，请您放心，您女儿在我这里非常安全，”关仰天小小年纪，就明白讨好未来的丈母娘的重要性，态度十分恭敬。
    少年大方知礼的语气也让郭雪芳心里好受了一些。
    “我女儿给你们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