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温泉屋是个半开放式的屋子，四周是围起来的，上空却是敞开式的，偌大的屋子用竹帘隔成了几个空间，管家给他们准备的是顾睿专属的那间房，像顾睿这种有着严重洁癖的人，是不可能跟别人一起泡温泉的，即便是跟自己的家人也不太可能，他专属的那间房，除了他之外，谁也不能进去，除非得到他的准许。
    这一次，管家原先是准备了两个紧挨着的房间，但是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眼睁睁看着顾睿将夜云琛带着走进了他那间专属的房间，而他自己的手还指着另外一间房，那句“这间房是夜三少”的话硬生生地被掐在了嘴边。
    昨天不是还一副不愿跟对方同住一房的吗？怎么今天瞬间地有了这么大的转变了？房间还好说一点，至少顾睿的房间顾夫人等人偶尔还是可以进去一下的，但是像这种泡温泉的地方，却是从来没有人被允许进去过的！
    夜云琛是第一个！
    见到此现象的管家感觉十分欣慰，他家夫人的选择果然没错呀，这个夜家三少出身是低了点，但只要能够让他家大少不再冷冰冰的，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也是没关系的，反正顾家又不依靠外界的背景势力。
    直到这一刻他才万分庆幸，那个跟顾家定下婚约的人是这名夜家三少，而不是那个夜家大小姐，就算只见过一次，他对那个眼高于顶的骄纵女生也没有什么好感，那时还在心里偷偷地担心过，若是他家夫人真的选了这名骄纵得很的大小姐作为大少的妻子人选该怎么办？还好他家夫人并不算糊涂。
    一想到夜家大小姐，管家的心里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夜家大小姐夜思媛对他家大少避之唯恐不及，无非就是因为外界那些关于他家大少的传闻，想方设法将这门亲事推到了夜云琛的身上，她以为顾家的人都是傻子，看不穿她的那些手段，却没想过，他家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又岂会是让她耍的团团转的人？
    不过是因为他家夫人心中的人选原先就是夜云琛，所以才对这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夜思媛永远也不知道，就算她没有耍手段让夜云琛答应这么婚事，最后的结果也一样会是夜云琛嫁入顾家，绝对不会是夜思媛！
    目送着两人走进那间雾气蒸腾的房间，管家的眼中充满了欣慰，他也算是看着顾睿一点点长大的，自然是非常希望顾睿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跟他共度一生的人，而不是一直这样孤家寡人下去。
    进了房间的两人自然是不知道管家心里的想法，因为原先是准备了两个房间的，浴衣之类的自然也是分开准备的，放在各自房间的外室，管家亲自将另外一个房里的东西拿到这间房里的外室，这才退了下去。
    外室只是放置物品的，距离泡温泉的内室还有一段距离，进入到外室已经是顾睿所能容忍的范围了，一直到管家退了下去，夜云琛还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他根本不知道他在顾睿这里已经开了多少次的绿灯了，他只是对管家离开之前那个欣慰的眼神感到有些奇怪罢了，但他也没有想太多，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这是一个很古朴的房间，装潢很像古代的建筑，中间是一个可容纳数十人的大池子，缓缓上升的雾气模糊了四周的景象，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特别新奇的体验，他没有泡过温泉，从小到大同龄人玩过的东西他几乎都没有碰过，小的时候是因为没有条件，还未开始记事田云霜就将他交给他外婆，那个一辈子都过得清苦的老人家，能够让他三餐不饿肚子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后来他外婆生病了，他被田云霜接了回去，可那时田云霜才刚工作没几年，公司也还没上市，不过是一个小公司里的财务，一个月的工资交了房租之外就所剩无几了，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一直到了七岁，他又被带到了夜家，开始了他毫无存在感的日子，夜老爷子虽然对他多有关照，却也不曾给过他这些，后来长大了，不依靠别人自己也能做到的时候，性子也已经变得冷淡了，曾经艳羡的一些东西，早已经变得不在意了。
    倒是没想到，第一个陪他泡温泉的人会是眼前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顾睿，四周雾气腾腾的，他有些看不清顾睿的神情，但即便是看不清，他也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对方此时的样子，肯定又是轻轻抿着唇，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他不由自主地好奇起来，顾家的人除了顾睿的父亲之外，像顾夫人、顾老爷子、顾云轩他都见过，性格都不像他那样冷淡，在这样其乐融融的家庭条件下，他是怎么形成如今这幅冷淡得吓人的性子的呢？
    脑子里时不时地浮现出一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又一一被他压下去，在顾睿的提醒下，他也跟着到外室换上了浴衣，对襟式的浴衣，仅在腰间系上一条软软的腰带，隐约勾勒出纤细的腰形，内里下半身只有贴身的衣物，上半身什么都没有，对襟式的浴衣小小地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在朦胧的光线之下，显得格外白皙诱人。
    顾睿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转身进来内室，夜云琛系好腰带抬起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对方往内室走去的背影，愣了一愣，才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进去的时候只见顾睿已经脱掉外面的浴衣，稳稳当当地泡在池水里，而原本平静的水水面因为他的缘故而微微泛着波澜，氤氲的雾气隔绝在两人之间，双方的面容在彼此的眼中都看不太真切。
    夜云琛并没有察觉到顾睿一直停留在他脸上的幽幽目光，心里纳闷了一下，反正着浴衣都是要脱掉的，刚刚在外室干嘛还要穿上？亏得他还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系好腰带，难怪刚才顾睿只是松松打了个结而已！
    一边想着也跟着脱了浴衣放到顾睿的浴衣旁边，一边踩上台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子已经完全暴露在别人的眼中，伸脚试了试水温，他缓缓下了水，踩着池子里的台阶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直到将自己整个泡到温泉里，他禁不住微微眯起眼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好舒服！”陈宇果然没有骗他，泡温泉果然是很舒服，比泡澡感觉要好一点点。
    “周三是我学校校庆，晚上有舞会派对。”他伸手在水里轻轻划动起来，慢慢地挪到顾睿的旁边，在距离顾睿肩膀两个拳头远的地方坐了下去，“你会来吗？”
    “不会。”直截了当的拒绝，他向来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
    “这样呀……”夜云琛微微叹了口气，“这场学校的舞会，如果要出席的话是一定要带舞伴的，如果你不来，那我就只能邀请别人了。”不过好在他早已经有心里准备了，像顾睿这样的人，想也知道是不太可能出席这种场合，果然他还是不应该开口的吗？
    顾睿：“……”有谁邀请人当舞伴是在水池里邀请的吗？
    “真的不来吗？”夜云琛不无失落地问道，“如果实在邀请不到人，那我也便不去了吧。”微微垮下的嘴角，还有那带着落寞的神情，竟让顾睿再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不喜欢看到他失望的落寞表情！
    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居然是这样的念头。
    “或许也可以试试看邀请一下陈宇的妹妹，不过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跟别人约好了。”他自言自语道，去年的时候他已经缺席过一次了，今年他的班主任已经直接把话挑明了，这次再不出席期末考的平时分就全都扣光，大概是他平时都太不合群了，集体活动从来没参加过，终于引起了他班主任的严重不满了。
    沉浸在自己的自言自语中的夜云琛没有看见在他说到要邀请陈宇的妹妹时，顾睿眼中微微闪烁的眸光。
    “……如果你希望我去的话。”大概是从来没有讲过这种话，他有些不适应，咳了咳，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我便去。”
    第032章
    “真的吗？”夜云琛惊喜地看向他，禁不住笑弯了眉眼，忽然凑近了过去，被热泉水浸泡得热乎乎的双手抓住了顾睿的手，“我当然希望你去！”只要他答应了他就不用再苦恼要去邀请谁了，况且，顾睿是他未来的合法伴侣，由他来当他的舞伴是再适合不过了！
    握住自己的手热乎乎的，掌心十分细滑柔软，分明就是没有做过任何粗重活的手。顾睿的脸色僵了僵，还没来得及说话夜云琛已经放开了他手，眼眸亮亮地看着他，仿若天上最明亮的星星，“说定了？”
    隔着重重雾气，顾睿还是能够看清楚对方那双明亮的眼中的期待，那一瞬间拒绝的话语再也无法说出口，甚至想要满足对方任何的要求，感受着突然空闲下来的手，他静默了半响，终是微微点了点头，“嗯。”手心空空的，很想将那只收回去的手抓回来，紧紧地握住。
    再多的迟疑，也在看见夜云琛眼中浮现出惊喜的笑意时，瞬间烟消云散了。
    温泉不宜久泡，特别是像夜云琛这种身子比较虚的人，很容易就会出现头晕目眩的感觉。还不到二十分钟，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脑袋有些晕晕沉沉了，脸上热辣辣的，不用看他都知道此刻他的脸颊肯定通红一片，而且眼眸也被雾气熏得一片水润润的，果露在空气中的肩膀都是被热水泡出来的一片粉色。
    他轻轻地摇晃着脑袋，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觉得天花板好像在摇晃呢？”
    闭着眼睛眼神的顾睿闻言睁开眼睛，却来得及看见身旁某个人软绵绵往水里倒下去的身子，心中瞬间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夜云琛了，夜云琛意识还算清醒，就是四肢软绵无力而已。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只感觉到有一只炙热的手臂搂在自己的腰上，果露的肌肤紧贴着顾睿的手臂，对方另外一只手则是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因为泡温泉的原因，所能接触到的都是火热的一片，夜云琛感觉脸颊瞬间火辣辣起来，通红一片，也不知道是因为泡温泉的原因还是什么原因。
    “……谢谢。”小声地道了谢，他费力地想要从顾睿身上离开，因为他有些羞窘地发现，他几乎是整个背都贴在顾睿的怀里，想到顾睿那严重的洁癖，他就莫名地担心着自己会被他用力地扔出去。
    “别动！”顾睿沉声说道，搭在他腰上的手微微一紧，让他更紧地靠在自己的怀里，“你的身体太虚了。”平静的声线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从来不曾跟别人这么靠近过的夜云琛终于感觉到一丝尴尬了，跟别人肌肤紧贴的体验这还是第一次，呐呐解释道：“……可能是最近比较少运动。”
    顾睿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的怀疑让夜云琛瞬间有一种想要挖个洞将自己埋了的冲动。
    好吧，的确不是最近，跟其他男生不一样，他向来不喜欢运动，仿佛天生懒骨头一样，能够坐着绝不站着，能够躺着绝不坐着。他以前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也不是所有男生都喜欢运动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忍不住后悔为什么之前不好好运动一下锻炼锻炼身体，省得现在被顾睿小瞧了。
    脑袋的晕眩感越来越明显，但因为不想被顾睿小看了，夜云琛还是逞强地道：“你放开我吧，我自己可以的。”说着，他动了动，想要从顾睿身上起来。
    他明显逞强的举动让顾睿挑了挑眉，上下扫视了一下夜云琛，脸颊通红一片，眼眸湿润还带着一丝迷茫，显然就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自己可以’，但顾睿在顿了一下之后，竟然就真的听话地松开了手，而他在一松开的瞬间，浑身发软的夜云琛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身体软绵绵地总往水里滑，晕眩感更加明显了，偏生周围又没有可以扶着的地方，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只能抓到一旁的顾睿。
    察觉到自己又抓住顾睿，夜云琛只感觉脸颊的温度再次上升了，已经说不清是被温泉熏的还是因为不好意思了，“……那个，你还是扶我一下吧。”声音低若蚊鸣，几乎淹没在水雾中，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顾睿淡定地挑了挑眉，略带坏心眼地问道：“你说什么？”
    夜云琛尴尬道：“你能不能稍微忍耐一下你的洁癖，我有点站不稳……”刚才说要他放开的人是他自己，现在要他扶着的人也是自己，夜云琛感到挺不好意思的。
    看见顾睿轻轻蹙起眉头，夜云琛感到更加不好意思了，觉得要一个有那么严重洁癖的人忍受跟别人肌肤相贴的确是挺为难对方的，正打算松开手的时候就感觉手腕一紧，顾睿已经抓着他的手环到他的颈上，淡淡道：“抱紧。”
    夜云琛听话地抱紧了，只是可惜四肢乏力，再怎么用力也只是软绵绵地搭在顾睿肩上而已，正懊恼着，下一秒，顾睿就已经搂着他的腰从水里站起来了。
    被扶着坐到旁边的软榻上，虽然周围仍是氤氲的雾气，但至少脑袋已经不像刚刚那么晕眩了，顾睿就坐在他的旁边，一只手还搂着他的腰让他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夜云琛除了不好意思之外还有一些抱歉。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在他想来，此刻的顾睿肯定是忍得非常难受的，想到自己一直都在给他添麻烦，他就感到十分抱歉，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加紧锻炼身体，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
    顾睿神色淡淡的，也没什么反应，温热的掌心依旧紧贴着夜云琛的腰际，光明正大地感受着对方肌肤的细腻嫩滑，一脸的正派表情。
    一点儿也没察觉到自己被吃了豆腐的夜云琛乖乖地靠在顾睿的身上缓了十几分钟，期间两人也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坐着，彼此似乎都可以听见来自对方的心跳声，夜云琛静静地听着，十几分钟的缓冲让他的四肢终于不再像一开始软绵绵，但疲惫却在不知不觉间涌上了心头，眼皮仿若有千斤重。
    ‘啪嗒’一下，他的脑袋忽然靠到他的肩膀上，一直若有所思的顾睿下意识地低下头，就看见夜云琛已经闭着眼靠在自己的身上，睡着了。
    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着，白皙的脸颊透着一丝淡淡的粉色，又长又翘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圈淡淡的阴影，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仿若一个毫无心机的小孩一般，全然信任着他。
    那一瞬间，顾睿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心口，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随即才恢复了以往的平稳，他伸手拿过一旁的浴巾，将他紧紧地包裹起来，才用双手环抱住少年清瘦的身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少年的面容看，仿佛魔怔了一般，如何也收不回视线。
    修长的手指在那红润的嘴唇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轻轻地贴了上去，果然如同想象中的那么柔软，眸光微微闪烁，开始变得幽深起来，心底有个奇怪的念头，让他缓缓地靠了过去，在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凉薄的唇已经轻轻地贴上少年红润柔软的唇。
    一触即收，但那仿若触电一般的感觉，却是从此深深地留在了心底。
    夜云琛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睡了一觉之后他感觉精神头特别地足，跟之前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刚一动忽然就发现自己被人紧抱在怀里，纳闷地抬起头，一下子就撞上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他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
    “抱歉，我竟然睡着了。”他猛地从顾睿怀中离开，因为动作过大，身上披着的浴巾也掉了下去，露出了白皙的上半身，但他没怎么在意，只是满心歉意地看着顾睿，懊恼问道：“……你刚刚怎么不叫醒我的。”竟然睡着了，真是太说不过去了。
    但是懊恼过后他却更加地纳闷了，他向来不是那种没有戒心的人，在陌生的地方都会容易睡不着，怎么就会靠在顾睿身上的时候毫无防备地睡着了呢？而且还是睡得很熟的那种，一点儿不安稳也没有。
    顾睿十分淡定地扯淡道：“叫了，叫不醒。”
    夜云琛瞬间惊奇地瞪大双眼，随即又恢复平静，自言自语道：“……那可能我是晕过去了。”
    顾睿：“……”
    夜云琛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们回去吧？”
    顾睿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夜云琛从他身上起来，随手拿过一旁的浴巾套上，仔仔细细地系好带子，顾睿也跟着站起来，动了动已经被靠得麻了的右手臂，套上浴衣，语气淡淡地说道：“走吧。”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夜云琛听话地跟了上去。两人在外室换了干净的衣服，出了温泉屋这才发现已经是夜晚了，夜云琛那一觉至少睡了有两个多小时。回到主宅时就看见顾老爷子跟管家在下棋，顾夫人坐在一旁围观，看见两人回来，纷纷转头看过来，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管家脸上还带着笑容，站起身问道：“大少跟夜三少都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准备夜宵。”
    闻言夜云琛看了一下时间，这才发现原来一晚上九点多了，这么说来他睡了不止两个多小时呀，算上他们泡温泉的时间的话，他们两人在温泉屋里至少待了四个多小时呀！难怪他已经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
    管家去给他们准备夜宵了，顾老爷子下棋下到一半眼看就要赢了，没想到管家竟然借这个理由逃开了，气得他一推棋盘，索性也不玩了，对夜云琛道：“云琛过来坐这里。”
    夜云琛依言坐过去，顾睿也跟着过去，一声不吭地坐到夜云琛的身旁，顾老爷子跟顾夫人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一丝惊奇，但都很有默契地什么都没说。
    顾老爷子问道：“温泉泡得怎么样？怎么去了那么久？”
    夜云琛有些尴尬地道：“之前泡得有点久，有点头晕，后来在休息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刚刚才醒。”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偷偷地抬头看了顾睿一眼，心里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好像，总是在给顾睿添麻烦，他想也想顾睿心里已经烦透他了，只是碍于礼物没有直说出来而已。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心情莫名地变得有些低落起来。
    完全不知道他内心怎么想的顾老爷子一听说他因为泡温泉泡到头晕，顿时就紧张起来，“没什么大碍吧？”简直是比对自己的孙子还紧张，担心的表情完全不像是作假的，夜云琛忍不住感动，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头晕而已，刚刚休息了一下，现在已经不晕了。”相反的他现在精神好得很。
    闻言，顾老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让管教叫陈医师过来看看吧。”陈医师是顾家的家庭医生之一，也是顾老爷子十分信任的医生，夜云琛刚想拒绝，顾夫人便在旁边帮腔道：“的确是该让陈医师过来看看，云琛这么瘦，看看要怎么样才能让他长胖点，以后备孕也比较让人放心。”
    顾睿也在旁边点了点头，淡淡道：“身体的确是太虚了。”长胖一点的话手感大概也会更好。
    夜云琛：“……”这种仿佛要把他当成猪一样养肥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听见顾睿的话，顾夫人又转向顾睿，道：“顾睿，你身为云琛的未婚夫，要多多照顾一下云琛！”
    顾睿点头道：“我知道了。”
    夜云琛：“……”全程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听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不过就是有点头晕而已，他们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夜云琛感觉有点无奈。但不可否认的是，无奈的同时，心里却是暖暖的。
    最后的结果还是拗不过顾老爷子跟顾夫人的坚持，在享用过管家准备的夜宵之后，陈医师已经在旁边等着了，简单的一番检查之后，结论就是身体太弱，缺乏运动，还有因为挑食导致的营养不均衡。
    当天晚上夜云琛还记得早上自己的打算，想要跟顾夫人商量一下住到客房去不打扰到顾睿，可惜被顾夫人一句话顶了回来：“云琛身体太虚了，夜里要是有什么不舒服都没人照顾，还是跟顾睿一起住让人放心一点。”
    顾夫人的话得到顾老爷子的一致赞同，于是当天夜里，夜云琛还是住到顾睿的房里。
    房门关上，房间里顿时静悄悄的，夜云琛很是愧疚地看着顾睿，“抱歉，又麻烦你了。”这几乎是他今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顾睿神色依旧冷淡，视线在他的嘴唇上若有似无地转了一圈，才淡淡地‘嗯’了一声。夜云琛更加愧疚了，他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但好像自从认识了顾睿之后，就总是在麻烦他一样。
    深知对方那严重的洁癖，夜云琛不待顾睿吩咐就找出干净的睡衣进浴室洗澡去了，仔仔细细地洗了接近一个小时才从浴室里出来，大概是因为在温泉屋里睡了几个小时的原因，他这会儿精神好得很，顾睿在浴室里洗澡，他吹干了头发，躺在自己昨天睡的位置上，仰躺着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是他在山上的第二天，明天他们就要回去了，而想到这一点他明显感到有些舍不得，在山上的日子很轻松，什么都不用想，不需要面对那些各色各样的人，更不需要看夜家人的脸色，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绝对是非常享受的。
    要是可以，他都想不要那么快回去呢！因为跟顾家的人待在一起让他觉得很舒服很开心。
    浴室的门‘啪嗒’一声响了一下，夜云琛扭头看过去，就看见穿着睡衣的顾睿从里面走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很是随性的样子，夜云琛一时之间不由得看呆了，一直到顾睿走到他面前，他才猛地醒过神来，呆呆问道：“你不把头发擦干吗？”他都看见有水珠子从额前的发丝低落下来了。
    顾睿扫了他一眼，沉默地坐到床上，夜云琛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从床上坐起来，“你不怕水珠子滴到床上来呀？”
    顾睿的回答是直接将脖子上的毛巾扔到他身上，夜云琛瞪大了双眼接住毛巾，柔软的布料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他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总算反应过来顾睿的意思，“你是要我给你擦头发吗？”
    “有来有往。”清冷的声线淡淡地说着，夜云琛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顾睿的意思是指昨天他帮自己擦干了头发，今天自己帮他擦干头发，所以就是有来有往了。反应过来之后就忍不住黑线，抓着毛巾就往他头上盖。
    作为一个有洁癖的人，这样随意地让别人帮他擦头发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