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揽着卫茜轻轻拍了又拍，孙雯菲除了柔声安抚，再无其他可以做的。
    时光，或许真的是最好的疗伤药。当命运的齿轮转起，卫清墨如前世那般顺利登基之际，卫茜竟然也能笑着站在城门上迎接秦云然的凯旋归来了。
    “小茜，待会一起进宫吗？”玄元三十七年的孙雯菲，终是没能如愿嫁给卫清宁，而是乖乖听从了爹娘的安排，嫁给了新晋探花郎。如顾芳灵前世那般，做起了探花郎夫人。
    不过比起顾芳灵，孙雯菲身后有着强大的孙家作为仰仗和支撑，更有卫清墨这个亲表弟当靠山，势必不会沦落到顾芳灵前世那般的凄惨境地。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不自知的福气了。
    反观卫茜，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再没了张扬的气息，也失去了骄傲的笑容。此时此刻的她，好似沉淀了下来，带着别样的沉默和安静意味。
    “还是不了。我怕我会失态。”远远看见秦云然威风凛凛的坐在主帅的高头大马上，卫茜的心情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宁静。双手死死握成拳头，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小茜，你......”孙雯菲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你还是放不下吗？”
    “放得下又如何？放不下又如何？他的视线永远不会停留在我的身上。即便我死，亦是如此。”卫茜的声音很低沉，情绪是前所未有的低落和自卑。经由秦云然带给她的重创和打击，她的自信心彻彻底底的被米分碎了。
    “小茜，你不要这样吓雯菲姐。雯菲姐会受不了的。”看着这样的卫茜，孙雯菲突然间就哽咽了。曾经的卫茜是何其的骄傲，又怎会像现下这般颓废？情之一字，究竟要多伤人？
    秦云然并未见到站在城墙上的卫茜和孙雯菲。反之，他一眼就望见了立在人群内的顾芳灵。人往往就是这样，眼睛里只能看到最想要看到的那个人。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哪怕再耀眼，也入不了心。
    顾芳灵不是特意来迎接秦云然的，而是恰好被嫂嫂齐颜拉出来逛街而已。因着嫂嫂肚中怀着孩子，顾芳灵说什么也不放心让其独自出来，索性就跟在了身边。
    对齐颜这个嫂嫂，顾芳灵是实打实喜欢的。想当初她意外在郾城见到齐颜，二话不说就主动找上去搭讪，差点被当成心怀不轨的坏人对待。
    当然，顾芳灵对齐颜确实心怀不轨。以家中祖母卧病在床急需名医诊治为由，堂而皇之的把齐颜拐回了顾侯府。再然后，不惜一切代价的为齐颜和顾长临刻意营造着种种接触的机会。最终，成功将齐颜留在了顾侯府，成为了她的嫂嫂。
    顾芳灵相信，她的小心思肯定瞒不过顾长临和齐颜这两个聪明人。顾芳灵很庆幸的是，顾长临和齐颜都对她足够心软，哪怕一开始不是那般的情愿，也认认真真的配合了她的种种任性举动。此般皆大欢喜的结局，使得顾芳灵整颗心都涨的满满的，说不出的感动。待到亲眼看到她的小侄子平安出世，便是顾芳灵最后未了的心愿了。
    “嫂嫂，这边走。”今日秦云然凯旋，不但卫清墨这个新帝在忙，顾长临也抽不开身。于是乎，顾芳灵主动请缨，担当起了保护齐颜不被人流挤着的重任。
    “你啊，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嫂嫂没事的。”齐颜是发自内心的喜欢顾芳灵这个小丫头。否则当初也不会随顾芳灵胡闹，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一并交代了出去。当然，齐颜从未后悔过嫁给顾长临的决定，对顾芳灵这个小姑也更加的亲近。
    “这不是怕挤着我的宝贝小侄子嘛！嫂嫂你是大人没关系，我的小侄子可金贵着，磕不得碰不得。”在齐颜面前，顾芳灵从来不会高冷疏离。就好像对待顾长临一样，特别爱撒娇。偏偏，齐颜也同顾长临似得，极为宠爱顾芳灵。
    “好，好。都听你的，嫂嫂不跟你争。”果不其然，齐颜再度妥协，不再多言，任凭顾芳灵一副兴师动众的神情为她开道。别人家的小姑是什么模样，齐颜不知道。但她家的小姑，齐颜越来越欢喜，是真真正正的将顾芳灵当成至亲的家人在相处。
    “小茜，你看，顾芳灵！”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郾城，孙雯菲突然拽了拽卫茜的袖子，急声喊道。
    作为皇亲国戚，孙雯菲和卫茜都对顾芳灵即将入宫一事有所耳闻。不是不震撼的，也不是不厌恶的。只可惜，两人都无力阻拦，连从中作梗的可能性也被剥夺了去。只因着，新帝卫清墨对顾芳灵的专宠太吓唬人，根本没人胆敢试图挑衅卫清墨的权威。
    卫茜和孙雯菲都曾经一度以为，顾芳灵不会再有翻身之日的。可事实上，顾芳灵现下过得比她们谁都要滋润。不单单是顾长临这个亲哥哥的飞黄腾达，也不仅仅是齐颜这个亲嫂嫂的宠溺有加，更重要的是皇家对顾芳灵的态度过于模糊，模糊到让她们惊心动魄的地步。
    卫清墨一直没有成婚，之前没有太子妃，现下也尚未立下皇后之位。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着皇宫的方向，试图找出先帝和太后究竟在下怎样的一盘棋。也有不少人在好奇，新帝卫清墨究竟是否别有谋算，否则怎会一直如此洁身自好？
    如卫清宁和顾长临者，知晓卫清墨是在履行他的承诺，是在等待迎娶顾芳灵的那一日到来。如卫清灏和孙雯菲等人，则是默然无语。卫清墨和顾芳灵？不敢相信，也不愿意接受。
    可是事实上，卫清墨就真的做到了，不理会任何人的规劝和若有似无的试探。好意也罢，恶意也好，卫清墨有那份自信全数漠视。即便是先帝和太后出面，卫清墨也只是淡然而对。不会反对两位长辈的提议，也不会附和任何的安排。
    最终，所谓的选妃和立妃就这样不了了之，再没有了下文。而卫清墨，一如既往的守着他的承诺，以实际行动证明给了知晓真相的所有人看：他对顾芳灵，言出必行，坚持到底。
    ☆、第98章
    顾芳灵被立后那一日到来的时候，无数伸长了脖子的人却仅仅是心下叹息一声，忽然有了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呵，没想到最后还是他赢了。”固然卫清灏早就不抱期望，但是这一刻，他仍是掩不住心底的不甘。当初他也求娶过顾芳灵，可所有人都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因着他出身皇家，也因着顾芳灵身上背负的骂名。
    但是现下，有谁能站出来理直气壮的回答他，为何连他都不能嫁的顾芳灵，却摇身一变坐上了一国之母的宝座？是卫清墨的身份不够高，还是卫清墨的权力已经盖过天？
    理当是后者吧！因着现下的卫清墨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无人可以质疑。是以卫清墨可以得偿所愿，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娶他心爱的女子，也可以做其他皇家人不能做的事情。
    可是偏偏，还是不甘心啊！昂头饮尽杯中的清酒，卫清灏却陡然生出一股苦涩的悲凉感。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动心。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再努力的争取一下。早知如此......
    “佳偶天成，堪称绝配。好事，好事。”如若不是最后含在嘴里念叨的四个字已经快要低的不可耳闻，卫清灏真要相信秦云然是已经放下了。谁料想，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云然，你也后悔了，是吧？咱们两兄弟啊，真可称之为难兄难弟，想想都有意思。”带着一抹自嘲的笑容，卫清灏朝着秦云然举了举杯。
    秦云然低下头，没有接话，却也没有反对。是，他后悔了，他早就后悔了。可是那又怎样？他没办法重头来过，更加没办法跟圣上相争。与其为顾芳灵带来更多的困扰和烦恼，倒不如他彻底放开手，别再试图去招惹她。
    明明早就认识到的事实，为何今日还是会觉得嘴里的酒水格外的苦涩？秦云然的神色渐渐黯然下来，久久不再言语。
    卫茜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一幕。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抿抿嘴，还是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不是不想要走上前的，可是走过去又能说什么？指责秦云然为何宁愿坐在这里伤心，也不愿接受她的一番深情？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卫茜已经失去了最初的那份骄傲和自信。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负面情绪。失落、无助，更甚至......化进骨子里的自怨自艾。
    顾侯爷没想到，始终不受他喜爱和重视的顾芳灵，有朝一日会被封后。望着顾芳灵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顾侯爷好似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打量起了这个亲生女儿。
    从何时起，顾芳灵身上已经凝聚出这样强悍的气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顾芳灵究竟成长到了何种境地？顾侯爷不敢去深想顾芳灵曾经吃过多少的苦楚，也不愿去深想。
    就当是他该受到的惩罚吧！只要顾芳灵愿意承载起整个顾侯府的荣辱，哪怕是诚心向顾芳灵忏悔，顾侯爷也在所不惜。
    比起顾侯爷后知后觉的懊恼，苏氏的反应更为强烈。她完全没料到自己的眼光居然会出错。一直以来，她都认定了顾芳瑶会比顾芳灵更有福运。不管是顾芳瑶由庶女变为嫡女的转折，还是顾芳瑶幸得赐婚当上五皇子侧妃。对苏氏而言，都是可以想象，有据可证的。
    但是，顾芳灵......打从玄元二十五年，顾芳灵被秘密送出郾城，苏氏就没再在顾芳灵身上投放过所谓的期许。
    顾芳灵和顾芳瑶最大的不同，应当是顾芳灵长了一张让苏氏恨之入骨的脸。只要一见到顾芳灵，苏氏就很难高兴起来。是以只要有一点点的苗头，苏氏就会不遗余力的彻底打压下顾芳灵。而且是乐此不疲，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卫清墨出现以后就发生了改变。直到现下再回过头去仔细想想，苏氏骤然间发现，顾芳灵每次的大出风头，都跟卫清墨脱离不开关系。只是卫清墨藏的太好，这么久以来竟然无人察觉。饶是自诩聪明如苏氏，也不得不认栽。
    不管如何懊悔，也不管如何追忆，现如今的顾芳灵确实变成了顾侯爷和苏氏再也不能随意拿捏的人。更甚至，是他们需得抬起头来仰望的人。
    世事变迁，谁又能保证一辈子都志得意满？若非顾侯府还有顾长临和顾芳灵可以支撑起一片天，恐怕一度风光荣耀的顾侯府此刻早已成为了门第落败，处境凄惨吧……
    顾芳灵对现下的生活很满意。她本就是个随遇而安的性格，对很多事情都少了那份钻牛角尖的执着。今生因着有了卫清墨的另眼相待，使得她整个人生的轨迹都遭遇了截然不同的改变。而卫清墨，尽管身为新帝，也确实没有广纳后妃，逐一实现着对她的诺言。
    对卫清墨的承诺，顾芳灵其实是相信的。前世直到她死，也没见卫清墨娶亲。民间甚至有传言，卫清墨不爱女/色。那时候的顾芳灵自顾不暇，全然没有探究卫清墨的念头和想法。是以很多事情，听过也就算了，并未牢记，更不曾多想。
    而今身处其中，顾芳灵才恍然明了。卫清墨不是不爱女/色，他只是不愿意屈就自己的心。
    没有喜欢的那个人出现，即便是一生不娶，也没有关系。反之，如若想要迎娶的那个人出现了，哪怕是花再多的时间和精力都没关系。他会用尽所有的心力去好好保护那个令他想要捧在手心呵护的女子。
    顾芳灵很庆幸，重来一次，她成为了那个让卫清墨动心的人。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让卫清墨看上了眼，但她从来不会自怨自艾，而是坦然接受了卫清墨的喜欢，并以着同样的心意真诚的回馈给卫清墨。
    喜欢顾芳灵哪里？喜欢她的淡然，喜欢她的新生，喜欢她的容貌？种种缘由，卫清墨不曾想过，也未曾有过纠结。他喜欢顾芳灵，仅仅是心里最真实的反应而已。要论述理由，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如果势必真要卫清墨给出一个答案，他只能说：因着顾芳灵是顾芳灵，他喜欢的正是顾芳灵整个人。
    秦云然再度出征那一日，卫茜终于下定决心，自此皈依佛门，意欲带发修行。
    孙雯菲得知消息后立刻赶去牧王府阻拦，却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卫茜坐上马车离去，孙雯菲顷刻间泪如雨下，破碎的心宛如刀割。命运何其弄人，竟是将他们每个人都毁到了这种无路可退的地步？
    卫清墨登基以后，卫清宁留在郾城的日子反倒长了。卫清墨不曾为其赐婚，如同他自己一般，任由卫清宁自行迎娶心爱的女子。而卫清宁，笑的甚是温煦，摇着头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卫清墨本以为，卫清宁这是没有遇到心爱的女子。哪想到不过半月后，就有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找上卫清宁，嚷着要卫清宁为其负责。言语中甚至还夹杂了，有关“喜脉”和“孩子”的重要讯息。
    皇家血脉，容不得小觑。卫清墨立刻将小姑娘接入宫，交由顾芳灵来安排。
    能为卫清墨分担，顾芳灵很是欢喜。然而等她问明事情经过，对站在她面前羞红着脸的小姑娘只能无言以对。
    小姑娘说，卫清宁游历在外的时候，曾经救过她一命，还跟她独处一室一整夜。
    小姑娘还说，卫清宁离开后，她就一直茶饭不吃，还有了想要呕吐的感觉。她记得幼时听身边伺候的嬷嬷说过，有喜的人就会想要吐。她觉得，她肚子里是怀上了宝宝……
    说句心里话，顾芳灵挺喜欢这位小姑娘的。只不过，小姑娘过于单纯了点，不知道日后会不会被卫清宁欺负的没有反抗之力？
    与此同时，孙雯菲也得知了消息。本该漠不关心的不闻不问，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借着进宫去给太后请安的空隙，找去了顾芳灵的宫殿。
    自打顾芳灵被立后，孙雯菲就刻意避着顾芳灵。不想给其请安，更加不想在顾芳灵面前下跪磕头。但是这一次，她是主动找上门的。
    颇觉羞辱的对着顾芳灵福身请安，再之后，就看到了坐在顾芳灵身边的清灵小姑娘。
    孙雯菲自认，她的容貌不比眼前这小姑娘差，身份也比这小姑娘不知道要高出多少。然而，这个小姑娘闹到了卫清宁面前，更甚至引起了卫清墨和顾芳灵的注意。而她的一番情意，始终埋藏心中，连说都不敢说出口。
    孙雯菲的到来，顾芳灵并不意外。前世就有小道消息不断传出，孙雯菲对卫清宁是有意的。不过那时候只有卫茜得偿所愿，孙雯菲最终也还是另嫁他人，跟卫清宁有缘无分。
    而今不但卫茜没能跟秦云然结为秦晋之好，孙雯菲也早已嫁人，跟卫清宁之间自然再无半点可能。反观身边这个小姑娘，顾芳灵反倒觉得其跟卫清宁的缘分尚且还没断。
    不过，情之一事又哪能轻易盖棺定论？前世和今生早就发生了极大的转变，种种不同不都尽数展现在眼前？顾芳灵始终坚持的，不过是她想要守护的哥哥和嫂嫂喜得贵子，而她自己……也幸运的收获了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幸福……
    第99章 前世番外完结
    玄元二十五年，年方八岁的顾芳灵被秘密送出郾城。 全然不知晓马车前进的方向其实是邺城，顾芳灵含着泪水委委屈屈的蜷缩在马车里，满心只盼望哥哥能立刻出现，带她回家。
    外公死了，娘亲也死了。她在这个世上只剩下哥哥这么一个亲人了，可是哥哥却没来救她。她不要离开顾侯府，不要离开哥哥。
    虽然祖母和爹爹都不喜欢她，虽然继母是她最讨厌的陈姨娘，但顾侯府是她的家，她要住在家里跟哥哥在一起……
    就在顾芳灵伤心难过的时候，马车驶入了邺城境内。
    突然一个紧急停下，马车颠簸着摇晃了好几下才安静下来。
    是哥哥来接她了？顾芳灵抹去眼泪，好奇的探出头去。
    “怎么回事？”护送顾芳灵一路出行的侍卫不耐烦的喊道。
    “前面有个孩子晕倒在路上了。”赶车的马夫只是普通人，心软又实诚。瞧着道路正中央躺着一个小孩，登时停了下来。
    “管那么多做什么？走走走，赶紧走。万一耽误了时辰，谁来负责？”侍卫却是没有那份同情心的，大声呵斥马夫赶车走人。
    “等等。”来人不是顾长临，顾芳灵不禁有些失望。可听说是个小孩晕倒了，又忙不迭的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没有等侍卫和马夫反应过来，就蹦下了马车。
    “姑娘！”侍卫不满的上前要将顾芳灵抱回马车，却遭到顾芳灵的抗拒。
    “你没看见有人晕倒了？还不立刻把他送去最近的医馆！”走近一瞧，居然真的是个陌生小孩。顾芳灵毫不犹豫的冲着侍卫命令道。
    侍卫心下已经是极为不情愿，但是碍于周遭不少人围了过来，只好乖乖听命，老老实实的将卫清墨搬上了马车。反正顾芳灵的死期就在眼前，也无需顾忌所谓的男女之别了。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的规矩和讲究。这是外公时常教导顾芳灵的。于是乎，顾芳灵也未有反对侍卫的安排，任由卫清墨被送进了她乘坐的马车。
    就近将卫清墨送至医馆，顾芳灵没有多作停留，在侍卫的再三催促下，只是留下了足够诊治卫清墨的银子，便转身上了马车。
    而脑子昏昏沉沉的卫清墨，迷迷糊糊记下的，仅有挂在顾芳灵腰间的玉葫芦，以及顾芳灵那依稀圆嘟嘟的胖脸。
    邺城一行，因着王靖副将的及时赶到，陈紫云的毒计没能得逞。身子疲倦至极的顾芳灵，在长途跋涉之后，还是忍不住昏睡了过去。乃至那一夜发生的危险，她竟是丁点也没察觉到。
    待到顾芳灵再次醒来，马车已经顺利驶向郦城。脚踏实地站在郦城别院大门外的时候，顾芳灵才终于意识到，原来她真的被抛弃了。
    彼时的顾芳灵尚且年幼，打小就被她娘娇宠着，未曾见识过外面的黑暗，也任性的紧。一心盼着的哥哥始终没有出现，等到最后彻底绝望的时候，顾芳灵连顾长临也一起列入了坏人的范畴。
    玄清三年，郾城，顾侯府。
    被顾长临和卫清墨惦记着的顾芳灵已然病入膏肓，徒留一丝气息尚在。
    “小姐，您再等等，小侯爷很快就要回来了。大军得胜的消息早就传回郾城，小侯爷现下就在回来的路上，这一两天就会抵达。小姐您千万不能放弃，小侯夫人还等着您为她和小主子鸣冤……”趴在顾芳灵的床边，蓝烟泣不成声，整张脸惨白如纸，浑身颤抖的哀求道。
    “蓝……蓝烟，帮我告诉哥哥，我不怪他了……让他为嫂嫂和小......小侄子报仇，我……我已经尽力在等他回……回来……”顾芳灵瘦削的脸上看不见半点血色，听闻顾长临的消息却是露出灿烂的笑容，干涩的双眼迸发出骇人的亮光。
    “嗯！蓝烟知道该怎么跟小侯爷禀报，小姐您只管安心等着小侯爷回来。等到小侯爷回来，一切都会好的。”并不知道顾芳灵此刻只是转瞬即逝的回光返照，蓝烟大力点点头，如释重负的笑着抹去眼角的泪水。笼罩在她们头上的阴云，总算要散开了。
    玄清四年，在卫清墨的英明治理下，郾国顺利平定战乱，国民的日子越发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