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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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况九公素来对赵永慕也跟别的人不同,自然也不想十分隐瞒他。
    因此,一时居然有些两难。
    忽地听见太医们一阵儿鼓噪,两个人忙回身到跟前儿,却见太上皇脸色蜡黄,紧闭双眸,口中嗬嗬有声,只不知究竟如何。
    赵永慕忙问道:“太上皇究竟怎么样儿了?”
    太医院使道:“皇上恕罪,太上皇气迷攻心,以至于心火暴盛,阳气急亢,血随气逆……”
    赵永慕皱眉道:“不必说这些,只说可要紧么?如何竟还不能醒来?”
    太医院使冷汗微微,忙道:“微臣正是要说……因以上种种,怒则气逆,甚则呕血的,致使太上皇薄厥过去,此乃是内风……一时半会儿极难清醒,还得须臣等施药施针……再行细看。”
    永慕叹了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回过身来,想了会儿,却又抬头看向杨九公。
    九公对上他的目光,忙又深深低头。
    且说成帝晕厥之中,似又回到年青之时,这一日,那御用的能工巧匠制成了这一支永福宫的美人儿金钗,成帝因拢在袖子里,便去见德妃。
    虽则他心里喜欢,可却也知道德妃的性情,素来是个淡泊之人,并不十分稀罕这些珍珠贵宝,可毕竟是他一番心意……
    想他乃是天子,富有四海,三宫六院,却为了她这般用心,也算极难得了。
    当自袖子里掏出那支钗子来之时,德妃果然神色淡淡的,只道:“皇上不必在这些奇技淫巧之物上动心思……还是多为了国事罢了。”
    成帝笑了几声,道:“你若是不喜欢,朕就叫人熔掉它。”
    德妃忙抓过来,放在眼底细细端详,又道:“这样精巧无双的物件儿,能做出来,得耗费多大的精神力气,如何好一把火毁了?岂不是也把这匠人的心血毁了?何况这上头,也还有……”说话间,欲言又止,只是低头微微一笑。
    她虽未曾说完,成帝却已经明白了,当下拢住肩头:“还有什么?”
    德妃却只抿嘴而笑,并不回答,成帝在耳畔低低道:“这上头,还有朕的一片真心……爱妃想说的可是这个?”
    在他眼前,德妃的耳垂慢慢地泛了红,成帝目光流连不去,正要亲吻,德妃已经垂头,含羞悄声道:“皇上替臣妾簪上可好?”
    成帝呵呵一笑:“说着不爱,却又这般……可见你是口是心非。”
    便从她手中拿了过来,仔细端详了会儿,果然给她簪在发间。
    德妃便在铜镜面前照看,含笑盈盈。
    成帝站在她身后,同样凝眸细看,却见那乌压压的发鬓上,金光烁烁,簪着这天下无双、独一无二的金钗,而拥有这钗子的人,却也同样是天下无双,独一无二的……
    这样青丝如缎,肌肤胜雪……成帝的目光逡巡之时,禁不住要在她的脖颈上亲一亲,谁知才啜了口,忽地见她右边颈间靠后,有一点微红的印记,只小小地一点。
    成帝抬手摸了摸,才晓得原来是一点儿胭脂记,此前竟未留意的……他因笑道:“这样无瑕的雪肤上,落着这一点儿,却越发的美不胜收了。”
    彼时德妃脸上也晕红一片,钗光丽影,无瑕肌肤便自雪色里泛出一抹粉红,而那胭脂记越发鲜红欲滴起来……
    “不是她、不是……”
    昏迷中的成帝后知后觉,后悔莫及,想要叫出声,却无法清醒地说上一句话,而那点儿胭脂记,越发清晰起来,逐渐竟化作一片血色滔滔,将成帝笼罩其中,挣扎不脱。
    不提宫中自乱作一团,只说唐毅进了兵部军机大堂,却见兵部尚书宋捷等几个主事之人皆在,脸上的神色,却如悲似喜,难以形容。
    众人见了他来到,均都肃然起身,唐毅拱手团团行礼罢了,只先问道:“听闻是新罗来了紧急军情,不知如何?”
    宋捷手中握着的,却正是那方才送到的紧急公文,听了唐毅说,却低下头去,其他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小唐看在眼中,大觉不自在,却仍不动声色。
    宋捷略踌躇了会儿,方开口道:“说来,其实是大好事……半个月前,长平州守将联合新罗水师,在海宁湾跟扶桑人大战一场……”
    唐毅挑眉,忙问:“结果如何?”
    不由暗暗悬心:这一场大战,其实原先早在众人意料之中,连地点都早已经知道,也曾因此推演了数次……只是纸上谈兵终究觉浅,实战起来,战场上情形瞬息万变,胜负自然也难说定。
    如今见宋捷这样欲言又止的,竟似不妙!
    宋捷皱着眉,望着唐毅笑了笑:“您不必着急,放心,这一场战是我方跟新罗大捷,已经将扶桑人击溃了,他们的残余海船已经退却。”
    唐毅喜出望外,一颗心总算是放了回去,用力击掌笑道:“太好了!”谁知一语方罢,心中又是一动,猛地转头看向在座几人……
    却见众人虽然脸上也有些喜欢之色,然而在这欢喜之外,却仿佛更有一丝不可言说之意,竟把那喜色死死地压住了。
    这场胶着的战事一直到如今,才终于得了众人盼望已久的一场大捷,按理说,这会子兵部众人很该拍手称快,个个有扬眉吐气之色才对,然而……不管是宋捷,还是……
    唐毅敛了笑,拧眉问道:“既然是我方大胜,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说的?”忽地又想到,倘若只是打赢了这场仗,宋捷又何必十万火急催着自己前来,难道还有别的异变不成?
    顿时之间,复又悬心,忙又催问道:“宋尚书又什么不能说的?难道是扶桑人又……”话一出口,又遽然打住:试问以宋捷为人,倘若是军情之上有异变,哪里还会吞吞吐吐,一脸不敢言说?
    唐毅心性聪明,心底略一推算,便想到或许并不是因公事,然而倘若不是因公事,又有什么了不得的私事,竟让宋捷连舜军大胜之喜都生生压住了?要知道,这一场胜战,可是从几个月之前……众人就都扬首渴盼的了。
    何况,若只是为了私事……又何必这般十万火急一刻也不能等似的的催他过来?
    正无头绪中,唐毅忽地想到一事。
    一念之间,那颗心竟急跳起来,只顾死死地盯着宋捷,有些无法呼吸,连再问一声都不能了。
    却见宋捷勉强挑唇,仿佛又要笑一笑,然而这笑却比哭还要难看几分,半晌,才低下头去,喃喃地说道:“虽然是胜了这一仗,然而……”
    宋捷的声音极低,然而在这鸦雀无声的军机大堂上,却宛若惊雷,每个人都听得分明,包括唐毅。
    当这一句话入耳之时,素来冷静如他,竟是身心寒彻,踉跄后退一步,无法承受。
    两个兵部主事忙上前扶住,待要劝慰,又不知如何开口,却见唐毅直直地望着前头虚空,半晌,慢慢地闭上双眸,泪慢慢地蔓延如涌。
    从兵部出来,本该回礼部去的……只是不知为何,从头到脚都是重若千钧,连迈一步都觉得沉重非常。
    唐毅站在兵部门口,原来的心平如镜、无波无澜再也不复,连眼底都时时刻刻地有些涩然,微微地潮湿。
    他抬头看看那耀眼的日色,却总觉得那消息并不真……眼前道路通达,只要他愿意,可以去到京城之中任何一处,然而在他看来,此刻,却只是一个寸步难移,往哪一处去,都竟不能够。
    这会儿,自有些人来往兵部,见了他,自然行礼招呼,唐毅浑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应酬的众人,只觉着人来人往,而他全然不知都有谁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一转,是往礼部的方向,然而还未挪动,却又刹住,复转身回来,却是往唐府的方向。
    谁知人才到半道,便见一个小厮自家里来,道:“三爷,家里太太让来告诉,说是三奶奶不知何故,竟没言语……便自回应府了,太太叫小的来说一声儿,倘若三爷得闲,便去看一眼才好。”
    唐毅只听到“回应府”三个字,底下的再也听不进去,只一挥鞭,打马往前而去。
    话说先前怀真自回了家,李贤淑徐姥姥还不知如何,便接了入内,进了里间儿,才见原来应玉也在。
    应玉却还是原先那个模样儿,两人见了,便先把怀真打量了一阵,叹道:“不过几天不见,你竟是憔悴的这个样儿了,如何了得?天大的事儿也终须会过去呢……不必怕。”竭力安抚了一阵儿,又问她如何不带小瑾儿回来玩耍,且把狗娃抱来给怀真看。
    怀真望着狗娃,见小孩儿如今也早长开了,这般粉妆玉琢,自然格外可人,一时便想起小瑾儿来,心痛如绞,当下抱紧了狗娃,眼泪断线珠子一般掉落。
    应玉尚且不明白她的心思,便又怜又叹地,道:“怎么哭的这个样儿呢,别引得狗娃也哭起来才好。”
    怀真生生停了,忙掏帕子擦了泪,便深吸了口气,因问道:“我近来……一头忙乱的,也顾不得别的了,表哥可有来信?”
    应玉摇头,压住眼底一抹忧色,只道:“这隔着山重水远的,他又是个惫懒粗疏的性情,哪里会写什么书信,我如今只是苦等着呢,只盼他快打个胜仗,赶紧地回来,不然的话狗娃都不记得他什么样儿了。”
    怀真见她痛快说着,倒是勉强含泪一笑。
    应玉才又道:“二叔的事儿,横竖大家都在想法儿,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是了……你回来的正好儿,先前小表舅也来了呢,正在书房里跟佩哥哥商议事儿,以小表舅的能耐,必然是有法子救二叔的,他又那样上心,你难道不放心的?”
    怀真却并不知道郭建仪也在,因想到太上皇是那样坚决似的……只怕无力回天,然而见应玉这般说,她便打起精神道:“说的也是。”
    应玉又赞叹道:“说起来,我倒是又要夸小表舅了,真真儿是个靠得住的,你瞧瞧,自打二叔出了事,素来那些每日里跑多少回的人,都不见了影子了,——不必说别人,只说咱们一家子的,又有几个靠得住的?连我爹都少登门了!虽然我也明白,公府内老太君跟咱们爷爷等,自然是不许他们跟二叔来往,可大家毕竟是一家子的人,自家的人都如此避之不及,哪里还怪别的人薄情呢……”
    应玉说了一番,哼道:“不过也好,如此才见世态炎凉,各人的心呢!”
    两人说了半晌,徐姥姥同李贤淑进来,又岔开了,问了几句。又问怀真如何这样急着回来了……怀真也只搪塞过去罢了。
    如此又过了两刻钟,外间忽地有人来报:“唐尚书来了。”
    众人都是意外,独怀真皱了眉,有心不见,又觉着不妥,迟疑中,却见唐毅已经到了,他来的甚快,应玉等都也来不及回避。
    目光相对,唐毅忽地见应玉也在场,那眼神微微地一变,却仍是并没说什么,只对着李贤淑跟徐姥姥见了礼。
    李贤淑不免振作起来,问道:“姑爷如何这会子来了?怀真也才回来……”
    唐毅才要说话,怀真忽地说道:“娘,且让我跟三爷私底下说两句话罢了。”
    李贤淑闻言,虽然诧异,却也并没说什么,当下众人都退了。
    顷刻间室内并无别人,怀真道:“三爷如何亲自来了?”
    唐毅望着她,张了张口,不知该先说哪一件好。只姑且先把那件事压下,道:“不要闹脾气了,先跟我回府……我有一件正经要紧的事儿要同你说。”
    怀真摇了摇头:“什么正经事,在此说也是使得的。何况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先前我在太上皇跟前儿也是明说了的,三爷是明白人……以后,便……只当我是路人便是了。”
    唐毅听着这一句,竟如一把刀子插了心头似的,生生咽了口气,似笑非笑道:“我不懂这话,我为何要把自己的娘子看成路人?”
    怀真低头道:“三爷何必固执,三爷心里实则也该明白,如今这情形下,你我分开才是最好的。三爷且速去。”
    唐毅再禁不得,踏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你敢再说!要去,则一块儿,我不介意再把你抱回去!”
    怀真心头一颤:“三爷何必这样苦苦相逼?”
    唐毅盯着她道:“是我苦苦相逼?好端端地夫妻,你说散就散了?你虽然回来了,却也并不曾把这话告诉岳母跟姥姥,是不是?你虽然离开唐府,却也并不曾跟太太说过,是不是?”
    怀真虽然决意如此,可是面对唐夫人之时,却无法忍心,因知道唐夫人甚是疼爱自己,只怕这一句话说出来,会伤到她老人家的心。
    原本她曾想着带小瑾儿回来,可是倘若她跟小瑾儿一块儿离了,却叫唐夫人如何过活?因此怀真才硬着心肠,把小瑾儿留下了……好歹对老人家来说,也算是一份宽慰之意。
    怀真的泪便落了下来,忍痛道:“我自会慢慢地跟他们说,不必你操心。”
    唐毅被她气得无法,便道:“那好,你先回去,当面儿跟太太说了,只要你跟太太开了这口,我便再送你回来就是。”
    怀真忍无可忍,用力将手抽了回来,叫道:“你放了我可好?!我先前在宫内已经得罪了太上皇,眼见他杀意已决,只怕不多时就要降罪了……你又何苦在这里胡闹!我只求你,你且让我死也死的安心些!”
    唐毅直直地望着她,眼睛却也红了,只死死地咬着牙,不发一语。
    怀真深吸一口气,道:“三爷跟我,原本就不是一路,阴差阳错做了这几年夫妻,蒙你错爱,多方照拂,我心里……着实感激,只是再也难偿三爷昔日深情,如今彼此缘分难续,求三爷痛快撒手,就当是成全了我了。”
    怀真说着,便垂了眸子,盈盈下拜,一低头之间,泪便纷纷洒落。
    唐毅微微仰头,好歹把那眼底的泪忍了回去,才一笑道:“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见的。何况倘若你真的想要偿我什么,就该好生留在我身边儿才对……”说到这里,便复上前一步。
    怀真不由后退数步,他却步步紧逼过来,直至怀真退无可退,身后竟已经退到了桌子边儿上。
    唐毅毫不退让,复上前一步,怀真往后倾身微折过去,他却单手在她后腰上一揽,令她又紧紧地靠在身上。
    怀真急道:“你做什么!”
    唐毅垂眸望着她满脸泪痕,梨花带雨之状,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拂过,低声道:“只是想你知道,今生今世,你休想我放手。”
    怀真并不想哭,泪却止不住乱落,待要将他推开,却谈何容易?抬手在他胸前胡乱推打两把,却被他紧紧攥住,在手上亲了两口,便又欲吻落。
    正在无法可想之时,却听到有个人的声音冷冷响起,道:“唐尚书这是如何,青天白日,登堂入室,是要强行非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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