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元法典 第1236节

    女神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她看了看不远处的爱蜜莉雅，此刻的爱蜜莉雅正低下头去，一言不发的看着地面。而帕克也是难得的在爱蜜莉雅身边，一言不发。
    “你来报告吧。”
    方正点了点女神官，而女神官也急忙站了起来，将整个情况对方正进行了说明。
    按照女神官所说，她们这次接下的清除哥布林的任务是在位于露格尼卡王国边境与精灵的聚集地的交界处，因为那里出现了哥布林骚扰精灵部落的情况，因此精灵部落请求帮助，但是由于露格尼卡排外倾向严重，再加上现在露格尼卡也没有国王，所以最终决定以寻找冒险者来解决事态——这也是精灵弓手她们会找上来的原因，而且在接下来任务之后，对方也一并加入其中。
    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对于菲鲁特和爱蜜莉雅而言，在亲眼目睹了哥布林的暴行之后，她们也是经历了从震惊到愤怒的一系列洗礼。接着一行人深入遗迹深处，不但消灭了那些盘踞在遗迹中的哥布林，救出了被哥布林凌虐的俘虏，而且还找到了哥布林的统治者——一只来自魔王军的巨魔！
    面对巨魔，众人一开始陷入了苦战，但是后来这个白痴巨魔犯了一个错误。
    它居然开始咏唱火球术……
    然后就被中二爆表喜欢对波的惠惠一个爆裂魔法拍翻了。
    可以说最终整个围剿哥布林的计划算是非常圆满成功，然而问题就出在这之后。
    在消灭了巨魔后，女神官一行人就习惯性的开始寻找小哥布林的巢穴，并且彻底清理掉这些孽种。但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在艾丝打算杀死一只小哥布林的时候被爱蜜莉雅看见，然后爱蜜莉雅居然出手阻止。
    她想要救这个小哥布林！
    对此女神官和艾丝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她们围剿了那么多哥布林巢穴，自然知道让这些小哥布林活下来有多危险，但是爱蜜莉雅却认为哥布林不是天生就那么坏的，你们这样做根本就是屠杀！
    双方因此吵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被爱蜜莉雅庇护的那个小哥布林居然拿起石头试图对爱蜜莉雅发动袭击，被眼疾手快的艾丝一剑刺死。本来大家觉得爱蜜莉雅应该认清楚那些哥布林的本性了，结果没想到爱蜜莉雅表示是我们想要先杀了它的，那个小哥布林反击也是理所当然……
    这下连菲鲁特都觉得爱蜜莉雅不可理喻了。
    于是在那之后，双方大吵一架，女神官她们坚持哥布林是邪恶的存在，留下来只会遗祸万年。而爱蜜莉雅则表示从种族来推断好坏根本就是毫无道理的，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该做！
    也正因为如此，在回来的路上，团队里的气氛也是相当紧张，所有人都没想到一次简简单单的出任务，最后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方正倒是早有预料。
    不然他为什么要安排爱蜜莉雅去杀哥布林啊。
    “好了，大致情况我了解了。”
    听完女神官的报告，方正点了点头，随后望向爱蜜莉雅。
    “那么爱蜜莉雅，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我的想法没变，我认为不应该杀死那些小哥布林……仅仅因为它们是哥布林，就要杀死它们，这太没有道理了！”
    “但是我不是说了，如果不杀死它们的话，这些哥布林就会去袭击其他村庄和人啊！”
    听到这里，惠惠忍不住反驳起来，然而爱蜜莉雅显然也有自己的坚持。
    “如果不是你们杀死了那么多哥布林的话，那么它们也不会沦落到去袭击村庄啊！”
    “这还变成我们的错了？如果不是这些哥布林袭击村庄的话，我们干嘛要去消灭它们啊！”
    看着惠惠和爱蜜莉雅的争论，总感觉事情是往“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上发展了……难怪一路她们都没有吵出个结果来，这要能够吵出个结果才是见鬼了。
    “好了，别吵了。”
    方正也懒得听这么低水准的吵架，直接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停了下来。
    “你们双方的理由我都已经听到了，而且我也明白你们的想法。那么现在，我来说说我的想法吧。”
    听到这里，众人都纷纷把目光投向方正，而方正则是扫了一圈众人。
    “在这里，我不会立刻告诉你们谁对谁错，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科学思考，理性看待问题，然后才能够去解决问题。”
    “……？？？”
    “我首先要对你们说的是，好与坏的定义，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你们认为这是由什么来决定的？”
    “这……”
    面对方正的询问，一行人都说不出话来。
    “对种族，对族群，对我们发展有利的，就是好事。反过来，就是坏事。比如说，为什么不能随便杀人呢？因为随便杀人会造成社会的混乱，会让一个国家变得破败，而这样一来，这个国家中的国民也无法安心生活，从而降低了他们的生活质量。而为了能够让国民更加安心的生活和劳动，所以才有了严禁随意杀人的法律。”
    方正伸出手指，点了点桌子。
    “为什么大家提倡帮助弱小，互帮互助？因为只有这样团结起来，才能够发展壮大。人类是很脆弱的，在野外，人类的身体素质不如野兽，也不会吐毒液，生病了会死。他们不像狼群，也比不上亚龙和巨龙的生命力，如果不团结起来，人类早就灭亡了。所以，我们提倡团结，反对孤立。”
    面对方正的说话，少女们茫然的点了点头，虽然方正说的话她们不是能够特别听懂，不过里面的大致意思她们倒是理解了。
    “所以，善良和正义，好与坏永远是一个主观的定义，在一个族群适用的价值观，并不代表在另外一个族群也适用。”
    说道这里，方正望向爱蜜莉雅。
    “爱蜜莉雅，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惜缺少一个前提。”
    “前提？”
    “没错，那就是你必须和哥布林达成共识，认为它们所做的一切是不对的。”
    “这……这还用问吗？”
    爱蜜莉雅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袭击村落，凌虐少女，这肯定是不对的啊！
    “当然，对你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对其他种族而言或许并非如此，比如说……你认为吃人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坏事了！”
    “但是在南边的小岛上，有一个名为食人族的种族，他们会把打败的敌人的心脏挖出来，活活吞下去……你怎么看？”
    “呜哇……真的假的？”
    “我绝对不想去那个岛……我也不想碰到食人族……”
    听到方正的说话，少女们纷纷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而爱蜜莉雅则皱起眉头，思考了起来。
    不过这时候菲鲁特开口了。
    “这还用考虑吗？那些家伙肯定是狂徒！疯子！”
    “是吗？那么我如果要告诉你，在他们的文化里，吃掉敌人的心脏，就意味着获得了敌人强大的力量……也就是说，他们认可了这个强大的敌人，才会吃掉他的心脏。对于食人族而言，这不是什么坏事，更谈不上罪恶，反而是一种荣耀……那么面对这些食人族，你要如何说服他们吃人是件坏事呢？”
    “这……”
    这一次，爱蜜莉雅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哥布林也是一样，你们或许觉得哥布林很邪恶，丧心病狂，你们要伸张正义，但无论如何用语言去修饰，猎杀哥布林的本质不会改变——那就是哥布林的存在，威胁到了人类的生命安全，所以我们才会去消灭哥布林。”
    说道这里，方正摊开双手。
    “看，就是这么简单。纠结好与坏是毫无意义的，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哥布林的生活方式就是抢劫和掠夺，而且哥布林没有雌性，所以它们只能够通过掠夺其他种族的女性来强迫生育繁衍后代，这是客观现实，不是主观意志可以改变的。”
    一面说着，方正呵呵一笑。
    “魔族也是如此，你们是不是觉得魔族到处破坏，毁灭，很邪恶？但是它们只是希望毁灭这个世界，然后重新与它们的母亲合为一体，如何？是不是听起来很可怜，很悲哀？它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见到自己的母亲，那么，为了怜悯这些魔族，我们要不要干脆让它们毁灭世界算了？”
    “……”
    “如果哪一天，有一个神秘种族忽然出现，对人类发起进攻，其理由是‘你们人类居然肆意虐杀其他生命，吞噬它们的血肉来维持自己的存在，这实在太邪恶了！必须被消灭！’，你们怎么办？是听它们的话不再吃饭，活活饿死？还是奋起反抗？”
    “这个……”
    “狮王会杀死和吃掉前任狮王留下的孩子，然后和母狮子生下自己的孩子。残疾的狼会被狼群分尸杀死。以人类的基准来看，这些都是邪恶的不能再邪恶的行为，但是对于它们来说，这只是生存必须的行动，狮王需要的是留下自己的后代，而不是养前任狮王的孩子。狼群需要保持活力才能够面对下一次的狩猎，一只受伤残疾的狼不会给狼群带来任何收益，反而会拖后腿。”
    方正交错双手，靠在了椅背上，嘴角微微翘起，看着陷入了沉思的少女们。
    “看，这就是基本价值观的差异，对于我们来说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于其他种族来说或许是不可思议的。对于其他种族来说理所当然的事情，或许对于我们而言是无法接受的。”
    “难道……就无法共处吗？”
    “某些方面可以求同存异，比如说精灵不吃肉，但是它也不会阻止人类吃肉，虽然或许看不惯，但是可以接受，这就是求同存异点。但是反过来，你不能够说服一头狼去吃草，因为狼是食肉动物，吃草的话它会死，这是危急生命的代价，狼是断然不会听你的。”
    “真没想到小哥你居然会说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听着还蛮有道理的。”
    “客观现实和主观意志是同时存在的，你也是一样。”
    看着菲鲁特，方正呵呵一笑。
    “这也是你要学习的内容。”
    “哎？我学这个干什么？”
    “为了能够给你的仇恨找到一个理论基础，你之前在议事厅上说的那些，虽然很有道理，但是理论基础很薄弱，你必须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寻找这一切的根源，然后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特别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彻底推翻露格尼卡的制度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呜……听起来好麻烦的样子啊……”
    “你不当国王的话就不用麻烦了。”
    怼了菲鲁特一句，方正再次望向沉默不语的爱蜜莉雅。
    “你也是一样，爱蜜莉雅。”
    第1697章 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其实方正知道为什么爱蜜莉雅比其他人的反应都大，因为她是半精灵，而半精灵在露格尼卡就和哥布林一样属于人人喊打，而且根本不需要理由的。因此在看到哥布林的时候，爱蜜莉雅就下意识的把自己和哥布林放在了同一个队伍里。
    这就是是非不分。
    但是方正也明白，光是靠说的，是没办法让爱蜜莉雅理解的。
    这不是说爱蜜莉雅笨，而实在是这个世界的文明水准就这样，思想哲学理论等根本就没有发展到一个高度。事实上，爱蜜莉雅目前的善恶观放在方正那个年代，也就和农村出来的差不多，他们拥有朴素的价值观，相对淳朴的观念，但是一遇到复杂点儿的问题，就立刻死机了。
    爱蜜莉雅也是如此，善良，天真，敏感，但是除此之外，她并不具备合理性和批判性的思维模式。事实上，和爱蜜莉雅纠结哥布林是好是坏毫无意义，看她和惠惠吵架就知道了，爱蜜莉雅的意思就是哪怕百分之九十九的哥布林都是坏的，但是万一还有百分之一的好哥布林呢？
    然而惠惠表示宁杀错莫放过啊！你拿头赌那百分之一？赌输了怎么办？万一那些小哥布林长大了，去袭击其他村落，然后杀了人，你来偿命啊？
    对此爱蜜莉雅自然是不能忍的……所以，两个人才会这么吵起来。其实说白了，彼此之间的想法都有问题就是了。
    于是方正不得不给她们开了一堂课……嗯，思想政治。
    就算要吵架，起码也得有理有据吧，泼妇骂街就没意思了。
    对于少女们来说，这种课程上的简直头大，但是却又不得不坚持，特别是菲鲁特更惨。爱蜜莉雅好歹多少还有点儿基础，菲鲁特则基本是完全从零开始，光是学习书写就让她快发疯了，更不要说方正划出来的那些知识点……
    “小哥，我怎么觉得这些玩意儿这么绕口啊，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有啊，背下来。”
    “背下来？”
    听到方正的回答，菲鲁特整个人都傻了。
    “你是说……把这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