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节

    他们是轩辕夜的心腹，性命自然也是他的，所以就算是想死，也得得到他的允许。
    牧冷之笑意愈甚。
    “啧，几年没见，你们几个的脾气，倒也是和当初一模一样。若是你们稍微知道一些变通，也不会造成今天的这般局面了。君上这次还能活着，还真是命大啊。”
    “……”
    墨四和泽尔无言以对，泽尔性子本就拙朴敦厚，此时被这样说，也不知道怎么回击，况且也知道他说的不错，这一次的事情，的确是他们的失职，只好就这样受了。
    墨四却是冷笑一声，眼珠子转了转，笑道：
    “可不是，君上这次受伤，不知城中多少女子心伤不已。幕家的那位大小姐，这三天，每天都来问安，也真是一番苦心啊。”
    牧冷之脸上的笑微微一僵，又很快展开。
    “是吗？也对，这次的事情，对君上而言是坏事，但对其他女人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毕竟，无数女人都对王妃的位置虎视眈眈，原本有一个占据了位置的，有君上的撑腰，他们也没有办法。
    但是现在，那女人给了君上一刀，就算君上再如何说，那么多人看到，他们怎么可能再安得下心？
    只怕暗中不知多少女人，在暗自窃喜了。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个女人。
    牧冷之一笑，话锋一转：“君上呢？我去看看。”
    ……
    初元殿的大门紧闭，那股冷寂森然的气息，似乎从里面蔓延而出，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牧冷之笑了笑，直接推开门。
    ——当然，这地方是没有上锁的，因为整个永恒之城，都不会有第二个人敢随意进来这里。
    但是这里面，却是不包括牧冷之。
    随着大门的打开，一道光倾泻而进，缓缓流淌在黑色萤石地面上，也映照出牧冷之颀长的身影。
    他抬眼看去，一下子看到了那个负手而立的男人。
    他站在窗边，目光看向窗外，似乎在远眺。
    听到他进来的声音，轩辕夜没有回头，只道：
    “事情查的如何？”
    牧冷之顿时啧啧出声：“看来你真的很在乎那个女人啊，我一回来，几年没见，你第一句话居然就是问这个，也不问问我过的好不好？”
    说着，他一步步走进，站在轩辕夜身后三步远的位置，顺带顺着他的眼神看了一下。
    初元殿是轩辕夜自己的寝居，平素只有少数心腹可以靠近，而这里正在太极殿之后，从这里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太极殿。
    空旷宏大，依然尊贵威严，丝毫看不出那上面曾经发生过那样惊天动地的事情。
    轩辕夜闻言，转过身来，凤眸深深。
    这是两人相隔三年之后再见。
    看到他的神色，牧冷之虽然心头有所准备，但是依然心头一震。
    不过是三年时间，他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容颜比之以前风华更甚，但是，不同的地方，自然不是他的姿容风华，而是…。眼神。
    以前，那双眼睛里总是一片暗沉，仿佛暗不见光的黑夜，泛着冰冷果决的光。
    而现在，那双凤眸看似依旧黑沉，可却不一样了。
    那里面，多了…。七情六欲，贪嗔痴恋。
    以前的轩辕夜，根本不像是一个人，他绝情寡言，连情绪都少有波动，一身绝世的天赋，一颗强大无情的心脏，支撑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
    那个时候，牧冷之就曾经想过，这是一个绝对合格的帝王，是一个注定走到巅峰的天生王者。
    他不需要有什么感情，不需要有什么情绪，更加不需要有什么羁绊。
    他是注定，要成为最强帝王的男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才是他。
    可现在，别人看不出，他却是看的明明白白的。
    那双凤眸看来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太多东西。
    “嗯？”
    轩辕夜嗓音低沉，看着他再度询问。
    牧冷之心中终于暗叹一声。
    以前他以为，轩辕夜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爱上任何人，所以后来听说了消息之后，他不是不震惊的，但是却也没想到，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几度生死，倾心相付，甚至在大婚当日，被捅了一刀，在所有人都怀疑她背叛了他的时候，也依然如此坚定的相信她，并且爱意分毫未减。
    牧冷之自叹不如。
    他忽然收敛了神色，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看起来瞬间严肃了许多，而后一掀衣摆，当即跪下。
    “属下牧冷之，拜见君上。”
    “在外三年，未曾有一日忘记君上嘱托，终于不负君上之望，查得云天痕的消息，另外，在回来的途中，也打听到凤…王妃的消息。”
    “如何？”
    轩辕夜听到自己的声音十分冷静，但是整个人都忽然紧绷了起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却又心怀忐忑。
    牧冷之垂首，声音沉肃。
    “属下查得，云天痕这么多年，始终在两个位面的交界处的半位面之中，那里空间特殊，而且十分隐蔽，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人查探到他的消息。属下也是无意间得到的这个消息。而且据回报，似乎云天痕前段时间，找回了一个流落在外的血脉，那人似乎便是…。”
    他沉默片刻，道：
    “羽千宴。”
    “而且听闻他的天赋极好，而且血脉之力十分强大，所以虽然是后来才找到的血脉，但是依然备受重视，现在在云天痕那边，俨然已经是最受看重的一人。”
    对这个人，君上应当是恨之入骨的吧？所以牧冷之在说的时候，也犹豫了一刻。
    但是，想象中的不悦并未出现，甚至连轩辕夜身上的气势都未曾发生变化，似乎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牧冷之心中有些疑惑，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他最想听到的，必定是下一句——
    “前几天，有人听闻羽千宴带回一个女子，直接回去，宣称的身份是…。他的王妃…。”
    轩辕夜眸色沉沉，拳头紧握，面上如同覆了一层冰霜。
    “不过您放心，听闻她的身体并未有什么问题，尚且安好，您——可以暂时安心。”
    是啊，她当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君上啊！
    牧冷之心中暗暗叹息，感受到那周身的冷意骤减，心中也是无奈至极。
    君上这一次，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所有人都以为他三年前离开，是因为在王城之中呆腻了，生性洒脱，加上正好有慕家那女人的事情推动，他就直接走人了。
    甚至连林远墨四他们，都以为他是一半伤心一半洒脱的离开了，实际上，他却是出去，暗中查找云天痕的消息的。
    这三年他几乎走遍所有地方，终于在一年前得到了云天痕的消息，君上示意按兵不动，等着准备充分了，再与之对战。
    没想到，这一次却因为凤长悦的事情，而提前回来了。
    准备了很久的一些暗线，这一次也一并暴露，走到这一步其实非常不容易，但是君上的意志万分坚定，他也只好这样照做。
    这一次回来，已经几乎预示着和云天痕即将开战。
    实际上，君上大婚那天宣布和云天痕正式宣战，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反正已经撕破脸皮这些也都无所谓了。
    轩辕夜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没事儿就好。
    “君上，林远都已经在外面跪了三天了，您看…。”
    轩辕夜看了他一眼：“你要给他求情？”
    他并未出言惩罚林远，这几天一直没有出去，但是事情也都在掌控之中，关于林远在外面跪着的事情，自然也是无比清楚。
    牧冷之奇怪的抬头看了轩辕夜一眼：“您在开玩笑？我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吗？当年这小子不服气我，最后更是趁着我走，占据了大统领之位，这笔账我还没算呢！”
    “…。”
    轩辕夜冷冷看了他一眼：“本君记得，林远当初是打败了你之后，就直接成为了大统领的。”
    “咳咳。”
    牧冷之咳嗽两声。
    “那是属下让着他，您也知道的…。”
    “让他继续跪着，黑刹那边你先去暗中处理。务必最好准备。”
    轩辕夜眉色之间如同浮冰碎雪，带着不可攀附的清冷尊贵，和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牧冷之心头一颤，这是要准备大战一场了！
    “是！”
    大婚的事情闹成那样，在防御方面，林远的确是疏忽大意，他就是继续跪一个月，也是他该。但是林远是轩辕夜的心腹，他一直这样，轩辕夜也不让他起来，时间长了，众人心中难免有所猜疑，
    而轩辕夜，现在要的就是这个消息传出去。
    轩辕夜迟迟不出去，逐渐会生出许多猜测，有的可能会以为他遭受重创，有的或许以为他为情所伤，甚至怀疑他正处在最弱的时候，但怎么可能？
    牧冷之来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一些调查，知道这些消息，必定是故意放出去的，目的，自然就是针对云天痕。
    但是真的看到轩辕夜这样的时候，牧冷之心里还是有些震撼的。
    大婚当天的事情，他也有所了解，并不是两人演戏，但是君上现在这样淡定从容的布置一切，和听到的他情殇的样子也的确有些差距。
    只能有一个解释了——君上他，的确是相信王妃的。
    他相信那个女人不会背叛他，也相信那天的一切，不是她故意为之。
    ——到底是爱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这样毫无理由的相信，甚至甘愿送上自己的性命。
    他这是将自己，以及整个永恒之城，都交付到了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