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于淳安的心情并没有被影响多少。坐上出租车，没等她报上地址，樊以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临下班前她发了微信给他，估计是现在才看见吧。
    “我没在公司，你直接回家吧。我晚点儿回去。”熟悉的声音传来。
    于淳安‘哦’了一声，问他：“回来吃饭吗？”
    “不一定，你先吃不用等我。”
    “好。”
    “注意安全。”
    “嗯。”
    挂了电话后于淳安报上地址，返回住处。那头的樊以律看着眼前的一切，则有些头大。
    樊志忠突然昏倒住院，他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医院。
    医生还在做着各项检查，也不知道到底是癌细胞转移了，还是别的什么病。毕竟年纪大了，又整天火气十足，一时间谁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庄艳红跟樊芯然手握着手靠坐在一起，满脸焦急。邱淑雯站在她们旁边，眼睛却看着走廊那头正打着电话的樊以律。
    见他收起手机，她走了过去，细声劝道：“叔叔年纪大了，身体状况又这么差，你就不能多让着他点儿吗？”
    樊以律瞥了她一眼，知道跟她说不通，也没精力掰扯。
    邱淑雯叹气，对他这种态度实在是失望。“你再这么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樊以律蹙眉，这种时候可不是拿来听训的。就算要嚷嚷，也得等老爷子醒了再说。
    见他不听劝，邱淑雯摇头走开，继续回到那母女俩身边陪着。
    樊以律站在走廊另一头，等着检查结果。
    两个小时后，化验结果出炉。虽然癌细胞没有扩散，但有轻微中风的迹象。建议病人多休息，少生气，饮食要清淡营养。
    一屋子人都有些无语，看着正躺在病床上休息的樊志忠，各有各的心思。
    樊志忠转醒后，把人都支了出去，一看就是有事要交代的架势。
    樊以律拖了把凳子坐到他旁边，准备听命。
    “儿子啊……”樊志忠虚弱地开口，一瞬间真成了个老人一般。
    樊以律‘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
    樊志忠细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或许是真老了，最近常想起过的事儿来。那时候以律还只有三四岁的样子，胖胖乎乎的，很招人喜欢。每次只要他一回家，这孩子就立刻扔掉手里的一切玩具，迈着两条小短腿，兴奋地飞扑进他的怀抱。
    唉……
    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这孩子还是挺崇拜他这个做父亲的。
    “不接电话，不露面的，真打算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樊志忠低哑地问着。
    樊以律身子一僵，表情无奈。问这个有意义吗？父子俩真能断干净？
    樊志忠倒是也没期待他回答，接着问道：“淑雯这孩子，到底哪一点儿不好？”
    “是我配不上人家。”
    樊志忠皱眉，神情不悦，“你这话骗骗别人还行。”
    樊以律保持沉默。
    “唉……我知道你主意硬。家里越反对你就越来劲。我现在也算是想明白了，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跟淑雯好，我也不强求，这外头还有那么多好姑娘呢，你再仔细挑挑也行啊。”樊志忠觉得自己用心良苦。
    樊以律面无表情地听着，也不反驳。
    樊志忠见他态度不像以前那么蛮横，继续劝道：“我这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别的我也不强求，只希望你能好好儿找个对象，哪怕能让我在闭眼之前知道有人跟你做伴儿就行。”
    樊以律扶额。真是越说越离谱！再折腾去，老子没闭眼，儿子就先厥过去了。
    “哎，你给我句话啊。”樊志忠要求回应。
    这难倒樊以律了，闭嘴可以，可附和着说些假话他做不到。
    樊志忠脾气向来不好，就算这会儿打着点滴，脑袋疼着，也忍不住皱着眉头粗声道：“你这小子，真要为了个姑娘连家都不要了？！”
    樊以律扬眉，抬眼看着父亲。不明白为什么他活了那么久，却连一些基本的事情都还没想明白。
    “爸……就算我们俩将来分了，也绝对不会是因为您。在这种事儿上头纠缠不清，有意思吗？”
    樊志忠黑着张脸，盯着樊以律看。父子俩用眼神对峙，胜负难分。
    “你出去吧。”半晌之后，樊志忠开口。他对臭小子这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死模样，实在忍不下去。在这么跟他看下去，他非得当场暴毙。
    樊以律脸色也不好看，看了他老人家两眼后，听话地起身。一开门，把屋外的人都叫了进来。
    隔着玻璃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嘘寒问暖，心里有些烦躁。出去跟医生了解完具体情况之后，他开车离开医院。
    回到家，于淳安正在准备晚饭。
    “我做了点儿意大利面，你也没吃呢吧？”她笑着问他。
    樊以律从身后把人搂进怀里，靠在她肩膀上‘嗯’了一声。
    “那正好，你快去换衣服洗手吃饭。”
    “遵命。”樊以律侧头亲了她一下之后，按照指示行事。
    意大利肉酱面，配鸡肉沙拉，简单又美味。
    两人上桌吃饭，樊以律还开了瓶红酒，准备小酌一下。
    “今天很累吗？”她夹了些沙拉给他，见他一脸菜色，忍不住问道。
    樊以律温柔地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脸蛋，“我爸住院了。”
    于淳安一怔，小声问道：“很严重吗？”
    他摇摇头，“气的。”
    “……”
    樊以律瞧她一副不知道怎么反应的傻模样，笑了。
    “吃饭吧。”他忍不住掐了下她的脸。
    于淳安拿起叉子，有些心不在焉。吃了两口之后，忍不住问他：“你真的不跟樊总说话了？”
    樊以律纳闷，“你从哪儿听说的？”
    于淳安瞧瞧他，说：“那天在商场遇见邱小姐跟你妹妹了。”
    樊以律蹙眉，不用想就知道没什么好话，好端端的不会扯上这种话题。
    他沉着脸问她：“樊芯然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就是无意间提了这么一句。”于淳安又没想挑事儿，只能赶紧岔过去话题，“你父亲没什么大碍吧？”
    樊以律看了她一会儿，觉得她真是傻透了。
    “你啊……”
    于淳安温柔地笑笑，握住他的手。她最近发现只要她主动碰碰他，他就会拿她没辙，很多事儿就都会由着她。
    樊以律反握住她的手，十指交叉，抬到嘴边亲了一下之后才说：“下回再让人欺负了，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于淳安笑了，笑得有些傻气。
    樊以律挺无奈，却还是忍不住俯身亲了她一口。
    “医生到底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得养几天。”
    于淳安点点头，感觉有些复杂。不管深层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导致父子俩闹僵的□□确实是她。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她实在不想牵扯进去，完全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参与到另一个人的家庭中去。更何况对方一早摆明了态度，人家压根儿就看不上她。
    ☆、第59章
    有科学研究指出女性的最佳受孕期在25到29周岁，男性则稍微晚些，在27-35周岁。而一个月当中，最适合受孕的时间估算是在排卵后的12个小时之内。
    正直壮年，又频繁恩爱，以至于某些人随便做那么几次，就达成了一批不孕不育患者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
    一切不对劲的症状都要从月经推迟开始。她那个一向很准，也很少会胸部胀痛。最近这几天心里总是发慌，本来就对这件事很敏感，从日子迟了的那天开始，她就天天期盼着姨妈快快来。
    好不容易憋了一个礼拜，实在已经达到了极限。偷偷买了几根验孕棒，一天之内测了好几回。前几次没有反应，最后一次却突然惊现出两条红线。虽然其中一条浅得几乎看不见，却照样害怕得她一晚上没睡着觉。他问她怎么回事儿，她吱吱呜呜说是工作压力大。
    第二天一早，她又买了一批验孕棒去测。这回那实实在在的两条线，没有一条是若隐若现的。五根全部显示的是受孕状态。巨大的冲击让她不知所措，导致一整天都恍恍惚惚。
    夜里回到住处，于淳安依旧心事重重。幸好樊以律还没回来，不然又要接受他的盘问了。朝夕相处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到彼此的不对劲，只是她这两天一直打马虎眼，加上他又忙，一时还没找着机会好好聊聊罢了。
    怎么办呢？
    她蜷缩在沙发上头，忧心忡忡。
    一个不受期待的小生命，从还没出生就已经注定可怜兮兮了。她自己就是个不受期待的生命，奉子成婚的年轻父母，到头来还不是以离婚作为收场。
    她还要让这个孩子走她的老路吗？
    他不想结婚，也不想要孩子。就算会因此负责，他们会过的幸福吗？她不想将来情感耗尽，沦落到互相指责的时候，孩子成为了彼此眼中的那个罪魁祸首。
    那样太可怜，也太可悲了。
    樊以律进门换鞋，走到客厅也没见于淳安扭头看自己一眼。这明显太诡异了。她这两天状态极其不对，以往只要一有动静，她就会跑出来迎接他。这会儿他都进来了，她还是没什么反应。
    一个人窝在沙发角落里，呆呆地看着前头，全身呈现出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态。
    “淳安。”他叫了她一声。
    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捂着胸口扭头看他。
    樊以律坐到她旁边，扬起眉毛，“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于淳安喉咙发紧，眼神飘忽不定，盯着他那双充满关爱的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真有什么事儿？”樊以律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也跟着认真起来。
    “我……”于淳安忽然好害怕。怕开口的一瞬间，他会流露出让她难过的表情。
    樊以律搂住她，拍拍后背亲亲脸颊，安慰道：“别怕，什么事儿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