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如果改变不了呢？”
    “那就能改变一点是一点，我改变不了，我未来的继承者会继续改变，早晚有一天，会改变好的。”闻澈年纪小，又曾经生活在一个十分单纯的环境里，所以造就了他如今总是很理想化的性格。他自己也知道这点，但他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幼稚青涩的天真，而是自以为清醒的冷漠麻木。
    ——这个世界是美丽的，它值得我们为之奋斗。我同意后半句。by：海明威。
    无论世界美丽与否，它都值得我们为之奋斗。
    不少议员其实都发现了这对皇室兄弟的开小差，好像并不把众人的争吵看在眼里，他们也确实没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当大家吵的差不多了，慢慢变得安静之后，闻澈站起来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觉得顾准杀尽叛军，和叛军屠杀了吉里蒙大区所有的公民，是一回事？”
    既然这些议员只揪着这一件事不放，那么他们就来就事论事好了，闻澈假装听不懂他们背后的深意。
    “叛军需要审判，如果因为复仇就可以肆无忌惮，那么法律就会荡然无存。”
    “叛军是握有武器的士兵，公民却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军人的天职就是守护身后的平民，杀死眼前的敌军！这就是军人的法律！”星网上的人偷换概念，闻澈却很清醒。敌军屠了他们一个大区的公民，顾准杀死的却是敌军，顾准又怎么可能做了敌军一样的事情呢？那些自以为自己掌握了世界真理的人，在闻澈看来是极其可笑的。
    “不要和我说什么叛军也是人，从他们握着武器走上战场的那一刻起，他就该做好了早晚会被杀死的觉悟，一如我们奋战在第一线的士兵一样！”
    第65章 818闻澈的“新衣服”。
    闻澈在议会上说的几句简单的话，最终还是被“有心人”传到了网上，出于不知道是什么的目的，达到的效果也是千奇百怪。有说我殿下颜好说什么都是对的；有觉得顾上将有实力任性的；也有好奇明帝什么时候这么“谦逊”，甘当衬托他人绿叶的……咳，总体来说，民众对于闻澈的言论是褒贬不一的，支持率出现了小幅度的波动，跟心电图似的起起伏伏。
    有记者特意蹲守在即将开始期末考的第一军校校门口，就为了采访一下闻澈对此的感想。
    “感想？”闻澈当时正要赶着回去上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魔鬼教官，灭绝师太，点名从不留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闻澈有多么匆忙，他说话时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就那么脱口而出了，“我为什么要对此有感想？我是说，我要对什么有感想？”
    记者一边跟着闻澈疾行，一边道：“对于支持您的，和反对您言论的感想。”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正在努力做的更好，”闻澈难得露出了一个有点小羞涩的笑容，白皙如瓷的脸颊上被晕染上了一片绯红，眼睛里满是柔和的光线，声音里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害羞，“说实话，在我小时候，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那么多的人信任我。”
    闻澈指的是他小时候根本不敢想未来有天他会成为帝国的皇帝陛下；记者和星网上的民众则理解成了，皇室近些年每况愈下的支持率，让幼时的闻澈对自己的未来也没什么信心。
    但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因为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位谦逊又仁慈的嫡子澈殿下，是会十分受人爱戴的，他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支持率奇迹。按照这个势头下去，闻澈不一定会成为最伟大的君主，但肯定会成为最受欢迎的君主。
    不少在星网上看直播的人，都表示他们被闻澈的表情闪了一下：“我会一辈子追随您的，陛下——！”
    陛下是只能对皇帝的尊称，但如今已经有不少人迫不及待提前这么称呼起了闻澈。他们中的不少人都觉得，明帝能这么识时务的让位，是他这辈子难得明智的时刻。
    现场的记者小姐素质过硬，并没有放过闻澈没有回答的问题，执着的追问道：“那么，对于那些反对您言论的人呢？您会觉得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闻澈一脸诧异的反问，他已经走到了校门口，却因为这个问题而特意停下了脚步，“一个国家要是只有一种声音，那就太可悲了，不是吗？而且您说错了，网上不只有支持和反对，还有很多……很有趣的言论。好比，我们对叛军的军事行为到底算不算战争，毕竟那些叛军更像是恐怖分子，这顶多算一场防恐行动。也好比有人说我觉得他们说的都对，而另外一些人则说我觉得他们说的都不对。”
    “一如那句老话说的，我有可能不赞同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我永远都不会仅仅因为对方不赞同我的观点，就生气的。”
    “那您什么时候有可能生气呢？”记者小姐很八卦。
    “唔，好比此时此刻，如果我因为您上课迟到而被罚站在走廊上，我一定会记住您的，并且我可以对您保证，在日后最起码三次的记者提问环节，我都会故意绕过您。”
    【噗……】
    【记仇的陛下今天也很可爱呢。】
    【我赶着上学的时候，也最讨厌各种耽误我的人了。】【殿下真心不容易，又要上课又要上朝的。】【只有我一个人好奇，殿下最后到底迟到没有吗？】当天稍晚一些的时候，闻澈的个人主页上，po上了回答：“我赶在最后一秒钟进入了教室，光明神保佑。”
    六月下旬，叛军的势力范围，被帝国军团逼退到了历史最低值。
    无论是支持顾准的，还是反对顾准的，他们都不能否认一点——顾准是当之无愧的帝国战神。在他的带领下，帝国军总会一路高歌猛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于是，当他的实力足以碾压一切的时候，他干什么都是对的。
    第一军校的学生们，也终于迎来了他们为期一周的野外生存考试。
    苏半夏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她早早的就带着她的专属骑士陈默，一起敲响了闻澈与禾和的宿舍门，眨着一双比星星都要闪亮的眼睛问：“做好成为传奇的准备了吗？”
    “呃……”来开门的禾和，一点都不想回答这么中二的问题。
    苏半夏也没指望禾和会附和她，她属于纯自high的类型，一边进门，一边道：“当未来有人给我写自传的时候，我相信他一定会以这次学年考为开头。我，苏半夏，第一军校野外生存考试历史以来最高分数的缔结者！无数学弟学妹都在哭着喊着要成为我，要认识我，要爱上我！”
    苏半夏是个标准的金刚芭比，芭比的外表，金刚的内心，坚信暴力美学，顺便也坚信九年级之前的野外生存考试就是在过家家，只有从十年级开始，学校才会动真格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九年级之前的小朋友的考试，那顶多叫郊游。
    不过，怎么说好呢，在高等教育的军校生看来，中等教育的野外生存考试，虽然不叫“郊游”了，但却可以叫“大型野外冒险类真人秀”，也是在游戏规则内的一种玩耍，并不存在什么真正的危险。
    禾和对闻澈吐槽：“苏半夏所能面临到的最大危险，就是她被激情烧坏的脑子。”
    不过这点危险，也有禾和的智者大脑为她补足。
    “你不能因为你不擅长这个，就贬低半夏的爱好。”这是闻澈无奈的回答，说完他就继续在宿舍自带的小厨房里，自顾自的煎起了鸡蛋，爱心鸡蛋（最起码他觉得那是爱心鸡蛋），他特意从星网上学来的，用来给自己的小伙伴们打气，表示精神上的支持。
    禾和对此不敢恭维，一脸的生不如死：“我说错了，”他指着平底锅里的焦状物道，“这才是我们最大的危险。”
    “嘿！”闻澈佯怒，“你知道在这个宇宙里，有多少人吃过未来皇帝做的饭吗？这是一份殊荣！”
    “你管那东西……叫饭？”禾和小心翼翼问道。
    “……”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目送禾和与苏半夏踏入考场后，闻澈就动身前往了第三基站。趁着为期一周的考试时间，他要开始准备着手试穿他的新“衣服”——代体了。
    那是一具与闻澈一模一样的躯体，头发、血液、dna……它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安静的漂浮在银色的营养液里，等待着王子将之吻醒。它是那么的栩栩如生，让人很难相信它不是活的。
    “它当然是活的，只是还没有灵魂而已。”罗教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近乎狂热，在这方面他终于表现出了一丝疯狂科学家的影子。
    “我觉得我见过这样的代体。”闻澈仰头看着他自己，情不自禁道。
    “您当然见过，在您三岁之前。”罗教授介绍道，“只不过您忘记了而已。不过，我有理由相信，当您二次进入代体时，您会恢复这段记忆的。”
    “但也有可能忘记更多。”闻澈不傻，他之前看了很多实验报告。
    “确实也有这方面的可能，但是看事情要积极一点嘛。冉闵他们都已经换了新代体，记忆出现问题的只是少部分人。”时代在发展，技术在进步，虽然说因为个人体质问题，如今的代体还是出现了一些bug，但大部分人都已经是正常的了。
    闻澈虽然不能说幸运值很高，但他也不是幸运e，只能说是和大部分人一样。
    但闻澈在进入“代体”的前一晚，他还是决定以防万一，写个只有他能打开的电子日记，记录他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好比他很爱他的哥哥，他有两个最好的朋友，一个叫苏半夏，一个叫禾和什么的。
    内容不长，几乎都是一句话就交代完一个人。
    直到最后，闻澈才写下了少游的名字，他很难给这个名字写下一个单纯的定义……朋友？家人？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到最后，闻澈也没有写。他睡了一夜，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才匆匆写下了那个他突然顿悟的词汇。
    他甚至不敢再多看那个词哪怕一眼。
    但他可以肯定，那是最适合少游的身份定位。
    在闻澈躺入休眠苍的最后一刻，“明帝”、哑叔和罗教授就陪在他的身边，顾准也通过光脑在看着他。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营养液可真凉，能要求改进吗？”
    “这是我的失误，没有考虑到舒适度，我会记得的。”罗教授微笑，一脸“认真道歉，死不悔改”的标准表情。
    幸好，闻澈也只是在开玩笑，并没有真的指望罗教授能研究出温热的营养液。
    “讲真，如果我失忆了，也不许瞒着我，不让我参加这次的计划。”闻澈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一群大人，等待着他们的承诺。他太了解他们了，又或者可以说他终于也了解了这种想要保护某个人不要长大的心情，一如他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他的两个小伙伴这次的计划。
    “如果禾和或者苏半夏这么问你，你会同意吗？”罗教授反问。
    “我会假装答应，然后等他们真的失忆后，忘记自己答应过什么。”闻澈不得不真实的面对自己，这大概就是属于愚蠢的大人的狂妄吧，这点真的很讨厌，但是当你成为大人时，你也还是会不自觉的变得这么讨厌。
    几个围在闻澈身边的大人一脸“你懂就好”的表情，无声回答了闻澈的问题。
    闻澈轻叹了一声。
    “让光明神来决定吧，好吗，亲爱的？”
    这是闻澈在陷入沉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66章 818闻澈的记忆。
    当闻澈再次睁开眼睛时，整个世界都变了。
    他躺在银色的液体里，冰凉又黏腻。
    一个白大褂为他打开了头顶上的透明舱门，并对他伸出了两根手指，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能看清楚我竖了几根手指吗？或者能听清楚我问了什么吗？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两根，能，我感觉有点冷。”回答完之后，就轮到闻澈稍稍歪头反问，“你……谁？”
    “……你可以叫我罗教授，也可以叫我罗教官。”罗教授在他的报告上匆匆写下了几个字，看来闻澈是少见的幸运e呢。
    “我是谁？”
    “帝国独一无二的皇太弟，闻澈殿下。”
    闻澈在罗教授的搀扶下缓慢坐起，他的身体一切正常，就是大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一边茫然四顾，一边套上了一件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宽大套衣，浅绿色的标准实验制服，就像是初春生机勃勃的色彩：“这里是哪里？”
    “我的……”罗教授轻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一个可疑的迟钝之后才继续道，“……医疗室。”
    “我为什么在这里？”闻澈皱眉。
    “例行的身体检查，您很健康，殿下，只是失忆了而已，不要担心。”
    闻澈终于装不下去了，一脸无语的看着罗教授：“你们来真的？”
    罗教授试探性的眨了眨他紫罗兰色的眼睛：“恩？您说什么，殿下？”
    “我说，你们竟然真的打算在我失忆后，对我隐瞒代体计划！”虽然在闻澈进入代体之前他们就这么表示过，但是……怎么说好呢，在闻澈内心深处，他是有那么一点点以为罗教授他们是在开玩笑的。
    罗教授无奈的划掉了他刚刚才记录下的句子，并一脸严肃的教育闻澈道：“假装失忆，并不是一件多么好玩的事情，殿下。”
    “抱歉。”闻澈老老实实的认错，但他也并不会被这么轻易的转移话题，“你们竟然真的要瞒着我！”
    光脑那头顾准已经接了进来。闻澈进入代体的时间花费了差不多三天，这是一个正常值，顾准在前方打仗，不可能一刻不停的关注着闻澈，但他却也是尽他所能的，在闻澈醒来的第一时间，就争取出现在了闻澈眼前。他很认真的对闻澈道：“我对您永远都是这么的诚实，殿下，说会瞒着您，就一定会瞒着您。”
    “= =我觉得你侮辱了诚实这个词。”
    “好了，安静。”罗教授开始尽职尽责的检查闻澈的身体，间或会询问闻澈一些很简单的日常问题，确认他的记忆是否完全，逻辑和思维是否正常。之前那个慢一拍的闻小澈，是罗教授职业生涯里一辈子的黑历史，他再也不想遇到。
    闻澈点点头，他正悬足坐在试验台上，代体躺的营养舱已经抽空了营养液，并放下了两边的档板，变成了一个平展的平台，方便罗教授给闻澈做检查。
    最终的确认结果——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