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醒悟

    祝离川魂散了只留下具冰冷遗体。
    任心说这具遗体只是没意义的空壳随便找块地埋就好毋须费心，温容不肯还是挂上白幡拉副棺材好好给祝离川办个葬礼，嘴上说没意义的任心却在华山最缺人手之际点了几个平日与祝离川交好的人来弔唁。
    任心离山前特意召回苏怜玉照看任宁的躯体，眼下人已经找到自然是不用让她再照看。
    苏联玉为首后面跟了五六名弟子，起先他们是不信，可看到这阵仗，终是信了，苏联玉不由分说直闯灵堂掀开白布大为震撼，摀者嘴倒退几步，哭骂道：  “蠢货！    ”
    这才是个正常人应有的反应，连师傅那看似没心没肺的人，嘴上说没意义，可整场葬礼下来，提的意见最多。
    祝离川那蠢货不喜欢吃肉，喜欢清淡的食物。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
    以前祝离川刚入门时曾与我提过，他还是乞丐时，只能吃路边馊水过活，那肉尝起来又酸又苦特别噁心。
    带他们仨下山历练时，别人吃鱼肉，可他却端着一盘川烫青菜，嚼得津津有味，旁人看了还以为我华山怠慢弟子，真寒酸。
    任心开启话匣子滔滔不绝向温容抱怨，可他不知这些话全是对徒弟的挂心，稍稍停顿片刻才发现自己的蠢徒弟真的  “死了    ”，又会陷入沉默，一个人在黑暗中静静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苏联玉崩溃失声痛哭，温容回头看向陆谨行，他站在灵堂前默默观察四周像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众生，如初见时清冷疏离无法容入凡间，所有喜怒哀乐都无法干扰他，自成一个世界与外隔绝，当他发现温容在偷窥自己时，却如春日融雪渐渐牵起嘴角，寒冷气息才稍稍平缓。
    从梦境出来后温容总觉得陆谨行不对劲，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消失似的  。
    如今才明白原来是  “人味    ”，连师父都透出几分难过，可他却心如止水。
    此时此刻的陆谨行比那一剑穿心的疯子还令人毛骨悚然，有阵凉风扫过，恍眼间他站在温容面前，歪着头端详温容：  “你怎么了？    ”
    陆谨行不太正常。
    温容指着棺椁，紧盯着陆谨行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丝毫破绽。
    “陆谨行，祝离川已经死了。    ”
    陆谨行歪着头更不理解了：  “是，他已经死了。    ”
    “你亲如手足的师弟。    ”
    “是，他确实是跟着我长大的。    ”
    “你有什么感觉？还是身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
    陆谨行满脸困惑，还特意低头看了身体，确认自己是否有找隻胳膊还是腿，完事说道：  “没有，我好的很，没有任何感觉，身体也没缺少东西。    ”
    “他是你师弟，你应该感到难过。    ”
    陆谨行拿起她脸颊旁的碎发，抚摸她哭红眼褚：  “为什么要感到难过？    ”
    “我不明白，他彻底魂飞魄散，难过没有意义，哭亦是浪费精力，现在满堂哀戚这戏又是做给谁看的？    ”
    绝对理性背后是冷漠，陆谨行甚至还开始向她解释祝离川的死是值得的，在陆谨行眼中人命变成可以衡量的价值。
    “这不是你的错，不管是谁都会选择救下你，只是祝离川刚好在那个位置。    ”
    “温容你对我们太重要了。    ”
    死寂一片，撇开旁人不说，连师父也没有反驳陆谨行，唯有苏怜玉出声，她不明白来龙去脉指着温容的鼻子：  “够了，你这副假惺惺的模样要做给谁看，是你最尊贵，你最重要，其他人全是草芥，你...    ”
    “怜玉！    ”任心喝斥声，一挥袖苏怜玉被送回华山上。
    温容从来没觉得自己尊贵或是重要，可肩上一条又一条的人命压的她喘不过气，她大抵也有些不正常，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不断找藉口拖延。
    祝离川的葬礼不过是一场戏，让她假借难过的名义再拖上几天，可下次呢，下次又该用什么藉口，为她牺牲的又会是谁？
    该做个了断。
    可该如何接潜入明阐宗？
    自从祝离川死后温未曾见过外人，于是心生一记狸猫换太子。
    落英蒐集情报能力了得，在晓得温容出自于灵山，便将所有与灵山有关的消息挨个理清楚，其中最为着名是，终南末代家主娶了灵山女，得其玉体双修，一夜间功德圆满以终南上下献祭飞升成神。
    然而这消息是近几年出现的，刚开始是终南掌门年少时修炼邪功走火入魔，闯进灵山掳走灵山女又抢五色石，获得五色石后功力大增，这才有之后叱吒风云的陆谨言。
    刚开始是获得五色石，现在则是与灵山女双修。
    于是他顺这灵山女双修这则消息顺藤摸瓜，先找到合欢教再仔细一查竟与明阐宗有所关係。
    明阐宗是历史悠久的佛门，历代宗主皆是令人景仰的得道高僧，宗主名为莲真，甚是喜爱莲花，其人男生女相样貌姣好，虽是僧人却续发，时而以男人的样貌佈道，时而以女人外貌救世。
    雌雄莫辨，至今百姓仍不知莲真性别为何，只称其为菩萨，明阐宗不似其他道门隐世修练，其信众遍及天下，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难以估算。
    合欢教以芙蕖鬼母为名，芙蕖正是莲花代称，合欢教也以九办莲为信物。
    未确定前落英不敢胡乱下定论，如今真相大白，莲真便是合欢教的背后推手。
    于是乎落英将其所知的情报尽数告知，听完后温容也有了决定。
    “四郎还有意识，明阐宗想杀我，是为让四郎彻底崩溃沦为邪神的容器。    ”
    “我想扮作芙蕖带着陆谨言，潜入明阐宗。    ”
    “不行    ”声此起彼落，是人都觉得她疯了，可这是最快伤害最低的方法。
    此时天又降下红雨，争吵声逐渐消失，室内死寂一片，闲云庙外百姓哭号声似地狱哀鸣，如今血雨之势更甚，设下的大范围防护罩已然失效红纸伞也没用了，剩馀时间不多，必须尽快结束这一切，否则迟早会被这场血雨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