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你很冷吗”

    宋静美家有一只大黑狗。
    静美很喜欢他，叫阿旺。
    阿旺是纯种的藏獒，禾霓曾在拜年的时候去静美家见过一次。
    禾霓非常怕它。
    它吃肉骨头的时候，牙齿与骨头摩擦发出细微的响声……
    禾霓很怕它的牙齿。
    ……
    这里莫名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宋雅和张文俊先离开了。
    文耀和良骏兄弟被喊去了书房不知道在说什么，迟迟没回来。
    只剩下她，还有宋文耀的妻子在这里。
    宋文耀的妻子更是个不会说话的人。
    她那双细长的眼睛，不灵动，在那张似圆非圆，似方非方的脸上有些狡黠。
    “我去个洗手间……”
    她抬头看着女人惶惶的走开。
    那双细细的脚踝，走得很快。
    这里一下就剩下她跟他两个人了……
    “谢谢，李阿姨。”
    “没事。”
    李阿姨又洗了些水果摆过来，尽管刚才的那一盘也没什么人动过。
    周围有些安静。
    她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看脚下漆白光滑的地面。
    没有人说话。
    可就是这样她感到自己双手冰凉，泛着冷汗。
    她期盼着自己的丈夫快点回来。
    “你很冷吗？”
    心“砰”的一跳。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着侧面的男人。
    落入他那双浅淡的眼睛里。
    “不……”
    “你一直在摩擦手。”
    他说，“指尖都攥红了。”
    禾霓手指一颤，落在自己绞红的指腹上，她赶忙松了手，交迭放在膝盖上。
    “水凉了，重新倒一杯吧。”
    说着他拿起她的茶杯，将她杯中的水倒掉，为她倒上一杯热水。
    一杯热水。
    递到她面前。
    “谢谢……”
    她伸手接过，指尖被温热的感觉侵蚀。
    手暖了，可她的身子却没有一刻的松懈过。
    “很紧张吗？”
    禾霓咬了咬唇，不由攥紧手中的杯子，“没有，我不太会说话，我……”
    “为什么怕我。”
    她指尖扣紧茶杯的外壁，发出细微，刺耳的声音。
    也许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她想说，不止是我，所有人都想远离你。
    为什么偏偏把这个问题投到她一个人身上来。
    可她轻吸一口气，抬头笑说，“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别介意。”
    李西章笑了笑，声音低缓，“因为他们怕我，所以你也要怕我吗？”
    禾霓愣住。
    与他四目相对。
    他说，“吃饭的时候你在看我。”
    她的脸一下爆红，心跳在这一刻好像要从衣服里头蹦出来一样，她紧紧的捏着手里的东西，羞耻颤抖的声音都发不出。
    李西章看着她慌乱的表情，“我也在看你。”
    他讲，“是我先看的你，在你看我之前。”
    “轰！”的一声。
    她的心一下沉下去，她不敢细想，只能脱口而出，“我……”
    一张口她的声音有点大，她及时收了声。
    颤声道，“我们坐在彼此的对面，会看到很正常，不是吗？”
    他笑了，忽然问她，“怎么称呼你。”
    她说，“禾霓。”
    她又补上一句，“我是良骏的妻子。”
    的确是，他看到了她手上那颗闪亮的钻石了。
    他对她伸出手，喊她一声，“大嫂。”
    禾霓看着眼前这只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去与他相握。
    力道很轻。
    只是稍稍的攥合。
    有点微凉，可他的手很大，很宽，似乎只要他愿意，就能将她的手全部包在其中……
    一握即松。
    她看着这个男人。
    “我也该走了。”
    他站起身。
    她的目光也随着他起伏。
    李西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感叹，那双透亮的眼睛，漂亮的像是一汪湖。
    他似乎准备要说什么……
    “禾霓。”
    禾霓一下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到她的丈夫回来了。
    她一下站起身，走到了他身边，“要回去了？”
    宋良骏看她一眼，然后抬头看了眼前方的李西章，应了一声。
    他们都要走了。
    向宋奶奶道别后，他们上了车。
    宋良骏来了一个电话，他先接了起来。
    禾霓看向窗外。
    隔着窗户，她看到那个男人正在和宋奶奶说什么。
    他弯着身子倾听着，然后笑着拍了拍宋奶奶的后背转过身……
    禾霓赶忙收回目光。
    可对着反光镜，她看到了李西章在看向这边。
    或者说，他在看她。
    隔着镜子与她对视。
    “我回去打给你，我现在要开车了。”
    她心头像是叫针刺了一下。
    赶忙垂了头，不与那人隔镜对视。
    宋良骏挂了电话。
    要发动车子。
    她又抬起头，豁然看到那人目光还在望向这里。
    “走吧良骏！”
    “怎么了？”
    宋良骏侧头看她一眼，总觉她哪里不对。
    可转念想，“今晚他们说那话又不爱听了？”
    他叹气，发动车子，“早知道宋雅怀孕了今天咱们就不来了，我妈回去又得在我们俩跟前念了……”
    禾霓垂着头不做声。
    她本来不是愁这个，可宋良骏这番话又将她拉回现实来。
    原来她该愁的是这件事。
    而不是，一个头一次见面的男人，为什么总看自己，是不是对自己有别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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