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节

    崔嬷嬷无奈，大小姐有命，她也只能被扶着出了院子。
    霁月院内，齐氏见崔嬷嬷回来，哭得老泪纵横，她跟着叹了口气，低声道，“扶崔嬷嬷下去歇息。”
    “是。”一旁的丫头应道，便扶着崔嬷嬷里去了。
    齐氏转眸看着慕擎元，“芸香不过是个丫头，烟儿这般动静，也太大了。”
    “烟儿是个重情义的，芸香虽然是个丫头，可是跟在她的身边这么些年，可不比旁的丫头的感情。”慕擎元低声说道。
    “哎。”齐氏叹了口气，自然知晓了那珍珠耳坠的事儿，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慕侯府突然变得不安稳起来，这齐氏心里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慕擎元看着她说道，“派人盯着府上吧，太上皇安插的最深的钉子，怕是要被拔出来了，这钉子太深，估计拔的时候会很疼，连皮带肉也不一定。”
    “倘若真的如此，那我这心里头可当真不自在。”齐氏看着慕擎元说道。
    “是啊。”慕擎元自然知晓府上发生了何事，那钉子将手都伸向了烟落院，看来烟儿那处必定有所察觉了。
    齐氏抬眸看着他，心里头存着怒气，这太上皇到底安插了多少人，清了一批，还剩下个毒瘤。
    烟落院内，轩辕青箐站在慕梓烟的身侧，而芸香则被慕梓烟放在软榻上，她坐在一旁，只是盯着芸香瞧着，过了许久之后，低声道，“这丫头一直跟着我，倒是没有享几日的福。”
    “嫂嫂。”轩辕青箐眼眶泛红，想起了芸香无微不至地服侍着她的日子。
    慕梓烟转眸看着轩辕青箐说道，“跟我走吧。”
    “去哪？”轩辕青箐低声问道。
    “人都死了。”慕梓烟叹了口气，“自然是要让她安息。”
    “可是……”轩辕青箐低声道，“嫂嫂，难道你不想查出凶手吗？”
    “凶手？”慕梓烟冷笑道，“有什么凶手，她是自杀的。”
    “自杀？”轩辕青箐当真是愣住了，“好端端的为何会自杀呢？”
    “为何？”慕梓烟直视着前方，“我早该想到的，可是却不敢相信，那个人可是陪着我……”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心也跟着疼的厉害。
    轩辕青箐见她如此，不解地看着她，却也不再多言。
    慕梓烟转身从衣柜内拿出一个盒子，里头放着嫁衣，那是她给芸香准备的，未料到……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便将嫁衣给芸香换上，亲自给芸香妆点，接着便抱着她出了屋子。
    碧云跪在外头，等慕梓烟出来，看着她怀中的芸香穿着嫁衣，碧云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伴随着她的哭泣，翠红也跟着哭着，紧接着整个院子里头便是哭声一片。
    慕梓烟只是冷眼看着前方，而后沉声道，“隐一。”
    “主子。”隐一落下，垂眸应道。
    “抱着她。”慕梓烟冷声道。
    “是。”隐一应道，接着便上前小心地将芸香抱入了怀里。
    慕梓烟双眸微凝，接着便抬步向前走去。
    隐一抱着芸香也跟着向外走着，一路上，跪着不少的丫头跟婆子，家丁，紧接着便看见其他人跟着赶了过来。
    苏沁柔走上前去，看着隐一怀中的芸香，眼泪忍不住地落了下来，走上前去，“妹妹。”
    “送芸香最后一程。”慕梓烟转眸看着她说道。
    “恩。”苏沁柔跟着慕梓烟，慕凌睿也出来了，慕凌轩也赶了过来，连秦葻与吕娘子也从京兆尹府衙赶了过来。
    不一会，不少的人便也跟着过来，以往聚在一处的，都跟了过来，一时间，京城的一条街道上，汇聚了这京城中的显贵，而最前头的便是隐一跟芸香，百姓们好奇地张望着，却不知晓这怀中的新娘到底是谁，竟然有如此大的脸面，让这京城一半的世家显贵来相送。
    慕梓烟只是向前走着，秦葻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觉得这一刻来得太突然，她分明还记得芸香最后冲着她笑着的样子，可是现在见到的却是冰冷的尸体。
    她转眸看着慕梓烟那冰冷如霜的脸，她知道，这个时候最伤心的便是大姐。
    突然，也不知是谁看出了隐一抱着的人是慕梓烟跟前的大丫头，百姓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只觉得一个丫头死了，竟然还得了如此大的脸面，被主子这般厚待，众人看向慕梓烟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地敬佩，也觉得这丫头死了也算是值了。
    慕梓烟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等过了许久之后，众人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她转眸看着隐一，便见隐一将芸香小心地放下，亲自上前选了一块地方，用双手将眼前的地一点一点地挖开。
    雪飘散着，慕梓烟身上穿着纯白色的貂皮斗篷，与这白雪融为了一体，而她的脸色透着从未有过的冰冷。
    隐一拨开雪，冰冷的地，他的双手很快磨破，溢出血来，可是他却感觉不到，只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挖着土。
    轩辕青箐看着，手中的油纸伞忍不住地滑落，任由着雪飘落在她的身上，泪水迷了眼，她只觉得心闷得慌。
    一旁传来了哭泣声，慕梓烟只是这样站着，不知过了多久，隐一弯腰将芸香抱了起来，而后小心地将她放了进去。
    慕梓烟看着隐一，沉声道，“你可还记得曾经如何答应我的？”
    “属下记得。”隐一垂眸应道，当下便跪在了地上，朝着慕梓烟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拔出腰间的长剑，朝着自己的腹部刺去，而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众人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未料到隐一会深情到这个地步，当下惊愕地看着慕梓烟，惊讶不已。
    慕梓烟看着那血，那雪，亲自上前，隐一的身体将白雪划出了一道血痕，紧接着滚落进去，抱着芸香躺着。
    慕梓烟走上前去，弯腰亲自看着隐一渐渐地合起双眼，她伸出手，将那带血带雪的土推了进去，亲自将他们掩埋。
    直等到最后，她缓缓地起身，蓦然地转身离去。
    这是众人无法想到的，苏沁柔连忙跟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轩辕青箐只是小心地跟在慕梓烟的身侧，想要说什么，只是这一刻却只是这样抿着唇，适才的那一幕，怕是这一世都会印在自己的心里。
    碧云咬着唇，生怕自己哭出声来，而慕梓烟却这样一步一步地踩着雪回了慕侯府。
    这一路上，众人的心里也是千回百转，他们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见慕梓烟流过泪，不见她哭，只是看着她冷漠地看着隐一死在自己的面前，亲手将他们埋在了一起。
    等他们离去，一道黑影突然落下，待自己的检查之后，接着飞身离去。
    行宫内，太上皇君骜端坐在方榻上，阴鸷地看着落在地上的黑影，“如何了？”
    “回主子，死了。”黑影垂眸应道。
    “恩。”君骜应道，“这丫头倒是个有手段的。”
    “主子，属下觉得大护法暴露了。”黑影低声道。
    “这颗棋子用了这么久，倘若真的到了无法保存的时候，你该知道如何？”君骜冷声道。
    “是。”黑影应道，接着便退了下去。
    张喜小心地入内，便见君骜待那黑影离去之后，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黑血。
    “太上皇。”张喜上前。
    “那丫头以为这点小伎俩便能制服寡人？”君骜冷哼一声，“可惜了，我的种没有一个能对付得了她的。”
    “太上皇，慕大小姐看来是要动手了。”张喜垂眸道。
    “动手？”君骜冷笑了一声，“她即便翻了天，也翻不过寡人的五指山。”
    “是。”张喜垂眸应道，便退在了一侧。
    慕梓烟回到烟落院，接着看着眼前的丫头婆子，冷声道，“每人领三十大板，以此为戒。”
    “是。”众人不敢忤逆，也不敢出声，只能硬生生地承受着，如此跪了一整日，着实冻得够呛，这三十大板下去，怕是要丢掉半条命啊。
    碧云只是垂眸跟着，没有芸香在跟前，她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方向。
    慕梓烟转眸看着她，“愣着做什么？”
    “大小姐，奴婢……”碧云突然跪下，“奴婢该死。”
    “你是该死。”慕梓烟沉声道，“连人都看不好。”
    “是奴婢无能。”碧云再次地哭了起来。
    “去吧。”慕梓烟冷声道。
    “是。”碧云应道，便退了下去。
    轩辕青箐看着慕梓烟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过笑意的脸，小心地上前说道，“嫂嫂，那人究竟是谁？”
    “是谁？”慕梓烟突然冷笑了一声，“今夜你便知道了。”
    “哦。”轩辕青箐坐在一旁，接着叹了口气，“大姐，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歇会。”慕梓烟说罢便起身慢悠悠地入了书房。
    轩辕青箐只觉得如今的嫂嫂变得越发地神秘了，她转眸看着秦葻，接着走上前去，拽着她的衣袖，“嫂嫂这是怎么了？”
    “芸香是她最喜欢的丫头，如今死了，她心里不好受。”秦葻叹了口气说道，“我带你出去吧。”
    “恩。”轩辕青箐点头道，接着便跟着秦葻出去了。
    此时，众人都在慕凌睿的院子里头。
    慕凌晁一直待在慕凌睿的院子，由金大夫亲自照料着，期初还会闹腾，这几日也安静了下来。
    轩辕青箐看着苏沁柔，见她眼角还有泪，不过眸低却透着冷，知晓她心里头也存着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凌轩看着苏沁柔问道。
    “我也只知道这些。”苏沁柔抬眸看着慕凌轩，他还从未如此质问过她。
    慕凌轩也从未见过自己的妹妹那般模样，如何能不急，又如何能不气呢？那深埋的钉子究竟是谁？
    “嫂嫂好像知道凶手是谁。”轩辕青箐走上前去看着众人说道。
    “知道？”苏沁柔看着她，不解地问道。
    “奴婢有话要说。”碧云也跟着过来了，当下便跪着，“那脚印是芸香收的，当时芸香盯着那鞋印发呆，奴婢瞧着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芸香知道了凶手是谁？”慕凌睿直言道。
    “也许。”碧云抽泣道，“怪奴婢，当时并未在意，如今仔细想来，才觉得这里头有蹊跷。”
    “那倘若如此的话，那芸香必定在院子里头？”雷逸辰低声道。
    苏沁柔哽咽了几下，接着说道，“不在，妹妹说，并非在我们中间。”
    “既然不在我们中间，那会在何处？”吕娘子沉声道，“隐一可是她的隐卫，便这样死了，她跟前无疑少了左膀右臂。”
    “那如今该如何？”齐雪儿看着他们问道。
    “嫂嫂说，今夜便知道凶手是谁了。”轩辕青箐上前压低声音说道。
    “今夜？”众人看着轩辕青箐，“她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说芸香是自杀的，而且嫂嫂想起那凶手，还很伤心。”轩辕青箐看着他们，接着缓缓地坐在桌前，整个人趴在了几案上，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从未见过嫂嫂那般伤心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