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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乱国 第3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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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昌想把自己的衣袖从璃竹手里抽出来,无奈璃竹此时力气却大的出奇,他怕惊动旁人,只好又随她返回屋内。
    赫连昌压低了声音喝道:“本王是去是留,自有本王做主!何须同你报备?!”
    璃竹张了张嘴,想骂赫连昌“负心汉”,却又觉得不对。
    她很快服软了下来,抽抽搭搭地哭泣道:“妾身与王爷虽只是露水夫妻,可妾身对王爷的一颗心是真的啊……为了王爷,妾身连自己的命都搭上去了,妾身又怎么会害王爷呢?且不说乔女此人颇多疑点,便是您真的回到西北,风餐露宿,同这宫中的锦衣玉食又如何相比?”
    赫连昌自然也知道这点。统万城已经没了,他想要做回曾经的夏皇已经是不可能了。可土皇帝也好过黄泉鬼啊!
    赫连昌猛一用力,终于将自己的衣袖从璃竹手里抽了出来,他恶狠狠地对璃竹道:“你我之事,皆是你情我愿!你休要胡搅蛮缠,耽误时辰,害本王性命!”
    赫连昌说着扭头就往外走,璃竹一见就急了,厉声道:“你站住!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便去陛下那里告发了你!既然你绝情,就休怪我无义!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赫连昌被她这么一吼,当真就停了下来。他急退几步回屋,趴在门框上看了又看,确定没人因为璃竹的吼声被引过来,这才满脸怒意地扭回头,“你究竟意欲何为?!”
    璃竹像是着了魔,一把扑到赫连昌怀里,梨花带雨地道:“王爷您别走……妾身一颗心都在您身上,您若走了,妾身还要怎么活?”
    赫连昌咬牙切齿地看着怀里的女人,口气却意外地柔和了下来,“好。本王不走了。你切莫再如此喧哗。赶紧回去,免得一会儿来人,被发现了。”
    璃竹怎么会信赫连昌的话,只抱着他不肯撒手,“妾身不走!妾身要守着王爷。为了王爷,妾身便是死也不惧!”
    “那你就去死吧!”赫连昌二话不说,抄起旁边一个青铜酒樽,对着璃竹的后脑就砸了下去!
    璃竹闷哼一声,人还未及倒地,赫连昌又连着砸了几下。他下手丝毫不留情,直到璃竹的后脑一片血肉模糊,才停了下来。
    赫连昌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显然没时间再处理尸体了。他索性将璃竹的尸体拖到内室,扛起来往床上一扔,拽过被子盖严实了,又放下一半帘帐,假装成自己还没起床的样子。
    确认旁人看不出床上躺的究竟是谁,赫连昌赶紧拎起包袱就冲出了寝殿。
    绕到假山后,见有人还在约定的地点等着,赫连昌这才松了口气。他比约定的时间晚了,那人却没多问一句,只上下打量着他。
    赫连昌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溅满了璃竹的血。他赶紧将脸上的血抹掉,有些尴尬地不知该如何解释。最后只是抽着嘴角道:“放心,本王都处理好了,不会被人察觉的。”
    那人却似乎并不关心,将一套内侍的衣服丢在他身上,简单地说了句,“换了,跟我走。”
    借着假山的遮挡,赫连昌手忙脚乱地换了衣服,又跟着那人七拐八拐地绕到了一个十分偏僻荒芜的宫殿后。
    那人四下查探后,才从墙根处,人高的荒草里翻出了一架木梯子,手脚麻利地搭到宫墙上,冲赫连昌努努嘴,“赶紧。”
    赫连昌看着那高高架起的梯子,仿佛只要越过去,他就又能做回一呼百应的夏皇了。
    赫连昌一咬牙,将包袱在身上紧了紧,“噌噌噌”地就登了上去。他刚骑上墙头,还未看清外面的情形,墙内的梯子就已经被带路来的人撤走了。
    赫连昌被晾在墙头上,想喊又不敢,急得当即便出了一头汗。皇帝梦也跟着醒了大半。
    幸好他没在墙上坐多久,便有人在外面支了梯子过来。赫连昌赶紧顺梯而下,以为自己终于脱离苦海了,却不知前面还有多少关口等他去过。
    而此时的魏宫之中,彻夜未眠的远不止赫连昌一人。
    寇谦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从观星台上走了下来。
    宗爱奉了拓跋焘的旨,此时正守在观星台下,见寇谦之出来了,忙迎上去,讨好地笑道:“国师辛苦。可是观出了凶吉?”
    寇谦之点点头,“领贫道去见陛下吧。”
    宗爱忙让到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国师请。”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不以为然
    寇谦之抵达拓跋焘的寝宫时,早就过了拓跋焘就寝的时辰。
    可不知是不是宗爱提前派人去知会了,还是拓跋焘本就没睡熟,寇谦之只是在寝室外站了一站,就被请了进去。
    拓跋焘眼下有些乌青,显然是没睡好,此时见到寇谦之,脸色更是沉了一分。
    寇谦之是什么性子,拓跋焘还是十分清楚的,若非大事,哪怕宗爱在观星楼下等一整夜,寇谦之也绝不会在此时进谏的。
    拓跋焘哑着嗓子询问:“难不成真让太后说中了,是有大事发生?”
    寇谦之回道:“臣连续三日观星,发现西方毕宿的八星闪烁不定,时明时暗,似有战事暗生,还请陛下陈兵西境,以策万全。”
    拓跋焘一听此话就皱起了眉,他虽年纪轻轻,可眉间已经有了深深的川字纹。他沉吟片刻又追问道:“除此之外,国师可还窥探到其他天机?”
    寇谦之微微迟疑,随后摇头,“不曾。”
    拓跋焘略想了想,便向外吩咐道:“去请崔司徒入宫。”又对寇谦之道:“国师连夜观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寇谦之并没有丝毫想要留下听政的意思,却还是叮嘱了一句道:“此星象实在异常,虽非乱世征战之象,也愿陛下能谨慎待之。”
    拓跋焘却没再多说什么,只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寇谦之随后退出寝宫,看着整个寝宫因为拓跋焘的起身渐渐灯火通明了起来。
    寇谦之走回到自己的住所,见姜乾正横七竖八地躺在自己床上,也不生气,径直走到案桌边,取了茶壶倒了茶水,轻放在桌上。
    茶杯底座才刚沾到桌面,姜乾便已经鲤鱼打挺地从床上起来,坐到了案桌边,边饮茶边问道:“你同魏皇说了?”
    寇谦之点头。
    姜乾挑眉,“女星莹亮也说了?”
    寇谦之停顿了一瞬,摇摇头,“这倒没有。”
    姜乾不解,“为何?你不是希望拓跋焘一统北方吗?”
    寇谦之淡然一笑,“师兄这是明知故问。”
    姜乾也跟着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兴奋地单手转着手里的茶杯,“你也觉得那是雨儿的星象是不是?”
    寇谦之再次望向窗外,看着那夜空中的时明时暗,寓意深长地道:“虽说北七宿的女星莹亮可指后位稳固,生育繁多,可西方、北方同时有异,除了楼主,我实在想不到其他。”
    姜乾颇为得意道:“看来我这徒弟又要有番作为了!”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对寇谦之道:“放心,若是魏皇因此责问你,咱们大不了就不做这国师了。”
    寇谦之却丝毫不见担心,依旧淡笑道:“我并不担心。说不定此事之后,我所期望亦可达成。”
    姜乾喜道:“那敢情好,要不师兄再帮你起一卦?”
    寇谦之却摇摇头,“无须消耗师兄的功德。楼主好不容易帮你积攒的功德,让你每日都能在房中安稳入睡,就别在此事上浪费了。师兄若实在不放心,就给仇池去信一封。”
    姜乾摆摆手,“有师父在,加上道生那孩子也在,哪儿用得着我操心。我只怕她心软,下不去手。”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夜无眠。
    而拓跋焘这边,崔浩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捞出来,急匆匆梳洗,黎明前便进了宫,听说了事情的起因后,生平第一次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说这宫里,谁最信奉寇谦之,那崔浩当属第一。
    最初便是他极力将寇谦之推荐给拓跋焘,不惜顶着所有鲜卑贵族的反对,鼎力相助寇谦之在平城兴建道观。
    可若让崔浩只因寇谦之的观星所得,而且还是不甚明确的所得,就帮着拓跋焘陈兵西境,崔浩也有些犹豫。
    他自然不能说自己对观星的结果有所保留,只能转而道:“此前同宋军交战,我军并未收获多少战利品。更是在后续同檀道济的周旋中折损了不少兵力。此时若紧急调兵去西境,怕是不易。”
    崔浩的话说得很婉转,但意思很直白,没钱、没人。
    拓跋焘这些年对北方柔然屡次出兵,消耗巨大,油水却不多。去年同南宋的一仗,更是将国库直接掏空了。
    原本君臣二人都已经商量好了,要养精蓄锐几年,再图南下,此时却突然说要对西境加派兵马,实在是力不从心。
    崔浩见拓跋焘也很犹豫,便再次进言道:“西边无非就是北凉、仇池同夏朝的余孽。北凉和仇池都与我大魏交好,赫连定更是悄无声息地躲了几年了,实在不似能再起风浪之人。不如先多派些探子去打探一番,便是出兵,也要有的放矢才好。”
    拓跋焘也觉得只凭星象就出兵多少有些莽撞,便采纳了崔浩的意思,打算先派探子出去。
    可还不等拓跋焘下令,就听门外响起宗爱尖利的嗓音:“奴有罪!请陛下降罪!”
    拓跋焘一夜未睡,此时正烦躁着,一听这声音,立刻就来了火气,冲着外面吼道:“你给朕滚进来!”
    宗爱当真连滚带爬地进了寝殿,一进去就磕头不断,似乎真的是惧怕得不行,“都是奴的错,是奴失察,才酿出大错,还请陛下看在奴平日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奴一命吧!”
    拓跋焘伸腿一脚就踹在宗爱的肩膀上,直接将宗爱踹翻,狠狠撞到了墙上,“有话就说!少在这儿要死要活!”
    拓跋焘这一脚十分用力,宗爱只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疼得发麻。可他依旧不敢开口,只斜着眼瞟向崔浩。
    崔浩当即便明白过来,想要告退,却被拓跋焘抬手制止,对着宗爱道:“朕并无不可对人言之事,崔卿亦是朕之心腹,你直言便是。”
    宗爱咽了口口水,忍着被踹疼的肩膀,跪正了才又叩首,颤颤巍巍地道:“今、今晨……有女婢在秦王,赫连昌的寝室内……发现了一名,死透了内侍尸体……”
    拓跋焘眼睛立了起来,“赫连昌?他人呢?”
    “逃、逃走了……奴派人四处寻找,却已经无处可寻……”
    拓跋焘闻言似乎并没有多生气,同崔浩对视一眼后,声音反倒缓和了一些,“知道了,派人去追。他大约是趁夜偷跑,此时最多也才出城,赶紧派人去追便是。”
    崔浩也松了口气,看来寇谦之的观星并非不准,只是有些夸大其词了。
    赫连昌大约是想逃回夏朝,这的确会在西边造成些麻烦,却并不严重。
    即便是现在的夏皇赫连定也已经没了同大魏一较之力,更何况是个酒囊饭袋的赫连昌。
    拓跋焘吩咐完,宗爱却并没有领命退下,反而依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拓跋焘挑眉,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儿?”
    宗爱连着咽了几口口水,才鼓气勇气回禀道:“那……那……那死了的内侍……实际是璃娘娘……”
    第六百七十六章 、恐慌
    一铲接着一铲。
    每次铲子插入土壤时发出的摩擦声,都让花木兰全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直起身,再次确定四下依旧寂静无人,月色之中,除了虫鸣,就只剩自己铲土的声音。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草席裹着的尸体,难以名状的悲凉夹杂着反胃的酸水,让她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虽然她收到的旨意只是将草席扔到乱葬岗,可看到那枝头上迫不及待煽动翅膀的乌鸦,花木兰又不忍心地拿起土铲,打算给璃竹最后一个安身之所。
    她并不觉得璃竹是对的,哪怕拓跋焘已经一年没去见璃竹,哪怕璃竹的封号也因刁难盈燕被褫夺了,哪怕璃竹还年纪轻轻便要囚于冷宫。
    可人死如灯灭,璃竹的罪,怕是已经用被砸穿的后脑偿还了。
    让花木兰没想到的是,拓跋焘听闻此事后的暴怒。
    超乎寻常的怒意让拓跋焘下旨鞭尸。
    开始拓跋焘还只是压着怒意坐在那儿监刑,最后则是直接起身,抓起鞭子狠狠地抽在璃竹的尸体上。
    没人敢上前阻拦。众人反而都希望陛下能将怒气就这么撒在一个死人身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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