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乔瑞青有轻微的感情洁癖，完全不能接受一对多的感情。里奇老爹曾经敲着他的脑袋骂他雄虫病，说雄虫们老爱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逃避交/配义务。
    但是现在总不好把自己是雄虫的事情抖落给阿诺啊。幸好乔瑞青手里还握着别的借口：
    今天鲁伯特告诉我，帝国这次大面积收编垃圾星是为了筹备战争。
    阿诺皱起眉头：什么？鲁伯特？靠，那个情报贩子说的应该靠谱。
    他坐直身子快速分析道：那我们得跑。非跑不可开玩笑，亚雌哪里有办法上战场。更不用说你这么瘦弱的小身板
    乔瑞青其实还在犹豫。他是绝对不愿意留在这里等待收编的，但是要跑的话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见阿诺已经焦躁到站起来转圈圈了，乔瑞青哭笑不得地安抚他：停，坐下慢慢说。我是该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逃跑，但是你跟我不一样，阿诺。战争对你来说是机会，你应该留下来，很可能
    话说一半就被阿诺疾言厉色地打断了：你说什么傻话！
    乔瑞青盯着阿诺的眼睛，轻声补全了后半句话：你就能实现小时候的将军梦了呢。
    阿诺，你是天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才是最不应该被拘束在垃圾星被拘束在一只亚雌身边的虫。乔瑞青开玩笑似的眨眨眼，你就不好奇吗？军功、荣耀，说不定还有漂亮的雄虫。
    阿诺眼眶慢慢地红了，呼哧呼哧喘着气，固执地说：什么也没有你重要。
    他摇着头，大点声又重复了一遍：什么也没有你重要！
    喊完以后，阿诺就扑到床上，转过身去拒绝交流以示不满。
    看着阿诺床上一团隆起，乔瑞青啼笑皆非，心里又隐隐有点感动。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去熄了灯，摸到自己床铺上躺下。
    躺下归躺下，两虫是各怀心思，谁也没睡着。
    天微微亮了，一两束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偶尔有几声鸟鸣。
    沉寂了一会儿，阿诺的声音从被窝里闷闷地传出来。乔，我不是真的想和你吵架。我就是，他吸吸鼻子，我就是气你居然想要抛下我。
    阿诺卷着被子转过身，眼睛还有点红：我们一起生活几十年了，真难想象没有你的未来。唉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要分开吧，乔？算我求你。
    正中红心。乔瑞青永远都没有办法抵抗壮汉卖萌。
    阿诺强壮能打，总喜欢以照顾者的身份自居，但实际上，乔瑞青对阿诺也多有牵挂。他们保持这种相互依靠的状态好多年，像两颗融到一起的糖块。
    算了吧，乔瑞青枕着手臂想，他和阿诺真的拆不开了。
    乔瑞青叹着气说：行吧，你别后悔就是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阿诺笑嘻嘻卷着被子滚了两圈。两虫互道晚安，各自睡去。
    *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乔瑞青再次睁眼的时候都快要傍晚了。
    对面阿诺的床铺已经空了，床单被子皱成一团胡乱摊着。乔瑞青认命下床去帮他整理好，都懒得说他什么。反正说也不听。
    阿诺的作息跟乔瑞青完全相反。开起酒馆以后，乔瑞青习惯了昼伏夜出的生活；而阿诺和垃圾星上大多数雌虫一样，主营业务是打架斗殴抢地盘，主要营业时间是太阳落山以前。
    所以他们能聊天的时间基本都是从睡眠时间里挤出来的。
    这么点聊天时间完全满足不了话痨阿诺，于是他每天早晨去上班之前都会给乔瑞青留一封信，几十年来日日坚持，雷打不动。
    乔瑞青收拾好屋子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阿诺的每日早安信来读。今天阿诺留的信不长
    亲爱的乔，
    第一件大事：不许自己偷跑不许自己偷跑不许自己偷跑。听到了吗？记着你昨天答应了我什么。最好你今天店也别开，乖乖呆在家里等我回来唉，算了，我在做梦。早点收工，行不行？我等着你。今天肯定不会提前睡着了。
    还是有点生气的阿诺，写于你正在呼呼大睡的清晨
    乔瑞青读完信，把它妥帖地收进抽屉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挂着笑。
    但是阿诺猜错了，今天乔瑞青确实不打算开店。眼看着天色也快晚了，他索性就呆在家里等着阿诺回来。
    乔瑞青慢吞吞挪到灶台那里生火做饭。他的厨艺只能算勉强过关，所以把饭焖上，随便炒几个清淡小碟就算完事。
    等他快要忙完，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了。门外也如期响起了阿诺的脚步声。
    哇！可感动死我了，你今天真的没有开店吗？阿诺虫还没有进门，声音就先传了进来。乔瑞青放下锅铲回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阿诺扑了个满怀。
    阿诺自然而然地接掌了锅铲，笑道：去坐着，剩下我来弄。我再加一道烤肉怎么样，你不是最爱吃？
    他的厨艺确实没话说，其中烤赤焰兽肉更是一绝。外皮焦香，内里还是嫩红色，咬一口下去滋滋冒油。阿诺火候控制也一流，完全保留了赤焰兽本身劲道的肉质和异香，隔壁虫崽都馋哭了。
    等阿诺摆盘上桌，乔瑞青早在桌边等好，把期待写在脸上。看得阿诺止不住地发笑。
    阿诺洗洗手坐下开动。一边吃，一边提起了正事：今天我出去的时候跟秃头比利谈了一谈，他愿意低价租给我们一艘破烂飞艇带导航仪和足够的燃料。
    那个老秃头难搞得很，我就差上刀子威胁了。你知道最后他是怎么松口的吗？阿诺戏谑地抬抬眉毛，我还是借了你的面子才搞定他的呢，乔。
    他摇头晃脑地说：啊，我们乔伊魅力无边老少通吃
    乔瑞青没忍住翻起白眼：去你的。
    阿诺是只直觉动物，一旦下定决心就是雷厉风行，三两下就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备选目的地。乔瑞青对阿诺的方案完全没有异议。他们稍微合计了一下细节，就迅速和比利完成了交易。
    接下来是收拾行囊。他们私虫物品也不多，左右不过是些衣物干粮，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才装满两个背包。值得一提的是，乔瑞青还翻出来一条做工精致的项链。
    项链是银制，链子偏细，坠着一颗鸽子血宝石，镶边处刻着简约的s徽记是里奇老爹的遗物。这条项链跟他高大粗壮的身形十分不匹配，但是不管生活多艰难，里奇都没有动过一丝一毫把它卖掉的念头。
    乔瑞青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打算把这条项链带走。大概是不忍心把这条保养良好的项链丢在荒星落灰吧。
    一切收拾妥当，甚至还不到睡觉的点。他们无所事事地聊了一会儿天，终于决定提前上床睡觉，明天一早就走。
    乔瑞青躺在床上，心情无端变得很轻快。
    好像星际流亡也变成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第3章 骚乱 他们私下里叫他曙光先生。
    第二天，乔瑞青和阿诺准时起床出发。
    一出门，他们就发现今天荒星气氛不对：街上行虫比往日少，而且大多行色匆匆。在街上活动的几只虫几乎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赶。
    阿诺眉头紧锁。他伸手拦下一只路过的虫，询问道：喂，今天是怎么了？干什么都往那边去啊你们？
    那只虫眉头皱得比阿诺还紧：有虫看到广场上一大早停了艘无虫飞艇，帝国来的。估摸着帝国那群狗兵今天就要来收编咱们了，妈的。
    放走了那只过路虫，乔瑞青和阿诺俱是面色凝重。
    操了。阿诺压着声音骂道，快走，快走吧乔。至少去老比利的停机场看看。我们赌一把，说不定可以在帝国兵到之前跑掉。
    乔瑞青自然是没有异议。他们加快脚步跑起来。
    等跑到停机场，两虫看到一架灰扑扑的小飞艇停在停机场上，看上去甚至有点歪斜。
    说是破烂飞艇还真是一点也没有谦虚。但眼下的情况也顾不上这么多，乔瑞青跟着阿诺三两下就窜上进了舱门。
    这架飞艇内部和外部达成高度统一，破得相当一致。里面还堆着许多杂物，几乎找不到地方下脚。阿诺扭着身体艰难挤进驾驶座，狂摁按钮启动飞艇。
    飞艇震动起来，嗡鸣着上升。希望它能靠点谱，阿诺有点紧张地拍拍操纵杆，我我还没有开过星际长途飞艇
    乔瑞青着实为一船虫的生命安全捏了一把汗。
    但是实际上这艘小破飞艇却灵活得很，在星海中左右腾挪；每次都仿佛要撞上障碍物了，最后又能险而又险地避开。
    阿诺的作战天赋果然惊虫。不管是飞艇还是简易机甲，他自己摆弄三两下就都能轻松上手。乔瑞青不是第一次被他震撼到了。
    哟吼！叫我飞将军阿诺！阿诺畅快笑道。
    飞艇猛地拐了一个大急弯，跟一颗陨石擦肩而过。
    阿诺兴奋得大喊大叫，乔瑞青却面有菜色，默默地找一个把手固定住自己，决定以后都离雌虫的刺激游戏远一点。
    然而，不等他们飞出多远，飞艇上自带的广播就响起了滋滋的电流音。随后，一个刚硬的声音传出来：
    这里是帝国第三十九军团哈登上尉。请型号a211家用艇驾驶员立刻返航！重复一遍，请型号a211家用艇驾驶员立刻返航！你所在的星域已被封锁，请不要强行冲关！请不要强行冲关！
    去他的。阿诺骂了一声，强行关掉了广播，硬是把飞艇的速度往上提了一档。
    破破烂烂的飞艇开始不堪重负地颤抖。
    乔瑞青扒在舷窗旁边，余光瞥到后方几架军舰气势汹汹地包抄过来。他艰难地开口喊道：阿诺！他们追上来了！
    阿诺通红着眼睛，把操纵杆攥得吱吱作响。
    广播又响起来：立刻返航！立刻返航！否则帝国将采取武力手段！
    这次不论阿诺怎样猛按断开通讯按钮，广播都无法关闭。那位哈登上尉的声音在飞艇中一遍遍播放，让两只虫的心脏都跳得格外疯狂。
    突然，飞艇猛地一震，不再受驾驶员控制了。
    阿诺百般尝试无果，猛地踹翻了椅子站起来。
    别怕，那是帝国的舰艇捕捉索，目前我们没有生命危险。阿诺胸口剧烈起伏，大步走到乔瑞青身边道，但是这次逃跑恐怕要糟。
    话音未落，一小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破门而入，两只虫不及反抗就被捆得结结实实。
    乔瑞青被粗鲁地反剪双手提起来，跌跌撞撞推到了帝国飞艇上。路上时有士兵经过，看向他们的眼神像在看垃圾。
    他们被带进了一个小房间，陈设简陋像是临时改装的牢房。
    几乎是刚一落地，阿诺就猛地扑过来。乔，你还好吗？他沮丧地说，该死哪怕再早一点做准备也不至于
    他吞咽一下，声音有点发抖：就算真的到了军营去，我也会护着你的。肯定不会让你被别虫欺负。
    乔瑞青用力拍拍阿诺的肩膀，没有说话。心说自己要面对的真正挑战可不在军营呢。
    他找了个屋角靠着，心里止不住地犯愁。一会儿担心这场逃亡会不会连累了阿诺，一会儿怀疑自己是不是直接爆出雄虫身份更好。
    正胡思乱想着，乔瑞青突然看见对面房间窗口处冒出了一个金发脑袋：
    乔？是你吗？
    竟然是情报贩子鲁伯特。
    唉，你也没跑掉。鲁伯特愁眉苦脸地说，帝国这次行动给提前了，消息捂得蛮紧。算啦算啦，都是命。
    阿诺扬声问道：你知道现在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吗？
    去哪里？当然是回那个垃圾星啦。攒齐了所有虫才好往营里送呗。你也别担心，他们最多当众羞辱咱们一下之类的。鲁伯特满不在乎地回答。
    陆陆续续又有几只逃跑的虫被抓进来。大家闲扯两三句，没多久飞艇就回到了垃圾星。
    房门打开，几个士兵走进来，把一行虫押送到一座高台上。
    乔瑞青这才看清楚，逃跑未遂的虫总共有十来只甚至有一只前天就消失了的虫也出现在这里。
    高台是临时搭建的，正对着广场；广场上乌泱泱站着一大群虫，此时正伸着脖子往上看。这时有一只穿着板正军装的高大雌虫走上了高台，面色冷峻，嘴角紧抿，看上去不近虫情。他的出现上垃圾星的乌合之众们议论纷纷。
    哇，好家伙，是个上尉。鲁伯特倒吸一口冷气，小声说道。
    乔瑞青和阿诺对视一眼，心道这位恐怕就是追捕他们的哈登上尉了。
    哈登上尉负手跨立，沉着脸不说话。一只副官模样的虫充当了传话筒，爆喝道：安静！
    底下的虫族们被他的气势震慑，渐渐收了声。
    那位上尉对台下的寂静感到满意，终于开了尊口，声音冷冰冰的：这次收编行动相关事宜想必兰迪副官已经跟大家说清楚了。诸位同胞，你们的过往如何我不在乎。不管你们曾经是流氓、混混还是通缉犯，帝国都重新接纳你们回家以光荣的军雌身份。
    他鹰似的眼睛扫视一圈：但是我希望你们可以记住，帝国公民就要有帝国公民的样子！从现在开始，把你们的不良作风统统丢掉！
    哈登上尉猛地转过头，盯着台上东倒西歪的虫族们：你们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逃避可耻！
    他的副官默契地接上话：如你们所见，这十五只虫就是妄图逃避兵役的可耻败类，现在已经全数落网！他们必须为他们的懦弱行径付出代价！
    阿诺紧张地挪动了一下，试图把乔瑞青彻底挡在身后。结果反而吸引了副官先生的注意。
    你！就是你！这只躲在别虫身后的亚雌，给我出列！副官吼道。
    荒星上亚雌本就不多，倒霉被抓的更是只有乔瑞青一个。乔瑞青感到上百束目光齐刷刷聚集到他的身上，而身边阿诺的身体立刻僵硬得像石头一般。
    别紧张，别乱动。没事的。乔瑞青小声安慰了阿诺一句，整理好自己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