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玛塔的夏天 第143节

    塔琪兰哭得松开了手。
    “穆阿父……”
    阿蒙达和耶和出来了。穆仲夏站起来：“阿蒙达，穆阿父出去一趟，你和耶和帮着塔琪兰大师照顾弟弟妹妹们，可以吗？”
    阿蒙达扑过去抱住穆仲夏：“穆阿父！你不要去！”
    穆仲夏拍拍阿蒙达：“穆阿父一会儿就回来。”
    安抚了阿蒙达，穆仲夏快速穿戴好，跟着额松出去了。走出朶帐，穆仲夏就先联系了古安，让她带着阿必沃过来帮忙。虽然穆仲夏话是那么说，但现在，他不放心让阿必沃一个人在家里了。
    穆仲夏带着额松匆匆赶去奥拉大公的朶帐，走到半道，他被一人拦了下来，是泰瑟尔。泰瑟尔见到他就说：“仲夏！你回去！我过去。”
    穆仲夏把他跟塔琪兰说的那番话说给泰瑟尔，然后走上前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抱住了泰瑟尔。泰瑟尔全身绷得很紧，道：“伊甸那边已经传开了，奥拉大公很可能是尸瘟。仲夏，你听话。”
    穆仲夏：“不会的。”
    泰瑟尔：“平时可能不会，现在很可能！”
    是有很多情况都会引起上吐下泻伴随高热，但现在是痘疮疫病发病的时期，引来另一种疫病是完全有可能的。得到消息之后，泰瑟尔就迅速联络了泰拉诺等人，寨拉穆部落现在也紧张了起来。
    穆仲夏仰头看着泰瑟尔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必须亲自去一趟。现在情况特殊，我们两个人不能同时过去。如果我一时半刻不能回来，家里就交给你了。如果奥拉大公那边没事，我很快也能回家了。泰瑟尔，他不是普通的伊甸人。我和额松过去，你先去做准备，虽然我认为不会是，我们先做好准备也没坏处。你放心，我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你该清楚的。”
    穆仲夏的言下之意泰瑟尔明白，可他不能再让穆仲夏冒险了。穆仲夏的灵魂是来自异世界，但他的这具身体是土生土长的罗格里格大陆人，疫病一样会侵袭他的身体。
    穆仲夏：“亚罕从来没有出现过尸瘟，如果亚罕有尸瘟病毒，也不会这个时候才爆发。尸瘟可是比痘疮扩散性更强的疫病，现在亚罕的痘疮都控制住了，没道理尸瘟这么晚出现。”
    泰瑟尔不肯让穆仲夏去，穆仲夏出于安全考虑也不打算让泰瑟尔陪他一起去。伊甸那边现在已经疯了，额松的对讲机一直在响。泰瑟尔的对讲机也一直在响，穆仲夏把他推开：“不耽误时间了，你去忙你的，我过去看看。”
    泰瑟尔：“一个伊时后如果你没有回来，我会去接你。”
    穆仲夏想想，点了点头。
    两人各退一步，穆仲夏带着额松走了，泰瑟尔去头领朵帐。
    奥拉大公的朶帐附近已被列为了禁区，头领侍卫保卫了奥拉大公朶帐50米开外的地方，奥拉大公带来的亲卫严守在他的朶帐外。还没走近，隔着口罩和围巾，穆仲夏就闻到了浓浓的84消毒液和艾熏的混合气味。朶帐的门边挂着两根晒干的艾草，正在冒着烟。
    看到了穆仲夏，门口的伊甸守卫立刻推开门朝里面说了几句。穆仲夏脚步沉稳地跨过低矮的门槛，走了进去。相比较他的沉稳，跟在他身后的额松却是手软脚软，几乎跌坐在门口。
    朶帐内的气味很不好闻，窗户都紧闭着。奥拉大公带来的两名海奴，一名贴身侍从和伊甸的3名医师都在。
    双方还没来得及说句话（打个招呼），奥拉大公猛地抬起上身，对着地台旁放着的一个空盆子就呕吐了起来。额松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眼神惊恐。原本跪坐在地台旁的伊甸医师和奥拉大公的贴身侍从也明显做了一个后退躲避的动作。只有两名神色木讷的海奴没有动作。
    奥拉大公吐的是草绿色的水状物，穆仲夏快步上前扶住虚弱的奥拉大公。也不过就是这段时间没见，奥拉大公瘦的却都脱相了，看的穆仲夏心惊不已，难道真的是尸瘟？！可来自科学世界的他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告诉他，不会是尸瘟！两种瘟疫同时降临，除非是打算末世来临了。
    奥拉大公吐完，无力地靠在穆仲夏的身上。对于他的到来，眼神涣散的奥拉大公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这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穆仲夏把奥拉大公放平，3位医师和那名侍从似乎意识到了他们刚才的举动是多么的不合适，掩饰着内心的尴尬，心慌地看了眼奥拉大公，暗暗松了口气，又急忙凑了过来。心里祈祷大公刚才没有看到他们避嫌的动作。
    穆仲夏看了看盆子里的呕吐物，问：“大公是什么时候开始呕吐、腹泻和发烧的？”刚才扶住奥拉大公的时候，穆仲夏就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不正常的热度了。
    一名医师立刻回道：“大公是三天前开始腹泻、呕吐，第二天就开始高热。我们给大公服用了营养剂和退烧药剂，你们配置的草药汤也没有间断，大公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了。”生怕穆仲夏认为是寨拉穆部落的汤药有问题，他又补充了一句，“草药汤我们一直喝着，都没事。”
    穆仲夏听得很无语，都上吐下泻了还喝汤药，那不是更刺激肠胃了！穆仲夏正要继续问奥拉大公这四天都吃了什么，奥拉大公努力抬起一只手。两名海奴显然是有经验，把他扶了起来。之后半抱半架地把他带去了朶帐里的一个屏风后，穆仲夏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要腹泻了。
    奥拉大公上吐下泻的肠胃里根本就是空的。屏风不隔音，尽管十分尴尬，但穆仲夏也没避出去，而是仔细听奥拉大公腹泻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已经是水泻的状态。他走到额松跟前，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额松点点头，转身就走。3名医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苦涩和惊怕，大公染了尸瘟的可能性是没跑了。
    身体强壮，气势十足的奥拉大公此刻却如病入膏肓的老人一般，被两名海奴架回地台。虚弱的他别说气势如虹，就是站都站不起来，整个一猛虎变病猫。躺在那里，叫人看的是出气多入气少。穆仲夏去屏风后看了看，回来后他在地台旁坐下，伸手进被窝里，对虚弱地看着他的奥拉大公说：“大公，我按按您的腹部，如果疼，您就哼一声。”
    奥拉大公无力地微微眨了眨眼睛。
    穆仲夏在奥拉大公的胃部请按，问：“疼吗？”
    奥拉大公皱了皱眉，似乎感觉都因为连日来的疾病而麻木了。穆仲夏又接着往下按：“这里疼吗？”
    奥拉大公哼了两声，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穆仲夏，对着地台旁的盆子又吐出了两口颜色发绿的水状物。
    穆仲夏拍拍奥拉大公的后背，又帮忙扶着他躺下，抬头对眼睛已经透出绝望的几个人说：“我认为大公得的不是尸瘟。”
    此时此刻，凯德尔和苏莱王子的朶帐内，两人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痘疮还没过去，尸瘟可能又来了。神明是打算灭绝罗格里格大陆，所以才同时降下两种疫病吗？苏莱王子绝望得都要崩溃了，哭着喊着要回伊甸，他受不了了，他不想死！凯德尔王子相比之下还算冷静，但他把身边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神经质地拿着消毒水在朶帐内消毒。一想到奥拉大公发病前他每天都会和奥拉大公见面，凯德尔王子看看手里的消毒水瓶，甚至都考虑要不要直接喝消毒水。
    第二百一十章 悲剧的大公
    奥拉大公上吐下泻还发烧，穆仲夏当时听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急性肠胃炎。可见伊甸的医师一个个怕的要死的模样，他也有点害怕，担心是自己猜错了。可直觉他又坚信不会有两种瘟疫同时侵袭的情况发生。待看到奥拉大公吐出来的草绿色水状物明显像是苦胆汁，而排泄物的状态也排除了是痢疾，穆仲夏就更确信是急性肠胃炎了。
    曾为农学院老师，还是班主任老师，每年不经历几次学生得病那都说不过去。一道夏天，班上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到几个学生给你来一场急性肠胃炎，穆仲夏可谓是见怪不怪，“宠辱不惊”了。
    奥拉大公的情况怎么看怎么是急性肠胃炎。本来嘛，这种情况吃点消炎药，再挂两瓶生理盐水，再吃点止泻药很快就能好。可别说罗格里格大陆没有“急性肠胃炎”这种病症概念。但凡得了急性肠胃炎，医师的做法就是给患者服用营养药剂和退烧药剂，最多再服用药效很弱的所谓止泻药，其实就是让患者凭借自身的抵抗力再增强一点营养自愈。如果抵抗力不足，那到最后虚脱而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本来以奥拉大公的身体素质，得了急性肠胃炎也不应该这么严重。坏就坏在亚罕现在是雪季，奥拉大公得了急性肠胃炎后又受了寒。为了给他增强营养，医师给他安排的伙食还是大鱼大肉，再加上喝草药汤，奥拉大公就悲剧了。又恰逢现在是痘疮疫病蔓延之际，奥拉大公吐出的苦胆汁和尸瘟患者的呕吐情况看起来是一样一样的，而尸瘟患者也同样是高热、上吐下泻，结合现在的疫病，伊甸的医生第一反应就朝着“尸瘟”去确诊了。余希疃碓挣离。
    可以说，伊甸的医师，或者周围所有的人都被疫病吓破了胆。奥拉大公这种“凄惨”的状态那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穆仲夏直接问：“除了奥拉大公，还有谁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一位医师脸色惨败地说：“负责给大公做饭的两位厨师在大公呕吐腹泻的当天，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我们已经把人移了出去。”
    一听是厨子，穆仲夏心里有了谱，又问：“除了那两名厨师呢？”
    三位医师都摇了摇头，一脸庆幸：“目前没有增加”。
    穆仲夏这下更能确定了，说：“我认为不是尸瘟，是因为如果是尸瘟，在痘疮疫病还没有完全结束的时候，尸瘟的蔓延一定会很快，不可能都第四天了才有3个人有症状。我怀疑是厨房有食材被污染了，结果恰好就被大公食用了。而那两个厨子很可能吃了和大公一样的受污染的食物，所以出现了和大公一样的症状。大公腹泻那天吃过什么，喝过什么还是要调查清楚。大公现在最紧要的是消炎、止泻。”
    另一位医师说：“我们给大公服用了止泻的药品，但是没有用。”
    穆仲夏不想吐槽，罗格里格大陆的普通药品的作用真的是很有限，也是这里的人过于依赖出自术法师的药剂导致。
    但穆仲夏也犯了难。他上辈子不是学医的，就算现在他觉醒了术法能力，也不可能马上就制作出具有消炎和止泻功效的新型药剂来。
    这时候奥拉大公又在吐了，穆仲夏道：“三位医师先去调查食物，我来想想办法。还请三位医师告诉大家，大公的情况不是尸瘟，只是比较严重的肠胃炎症。”
    三位医师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身体都踉跄了几下，几乎要站不稳。穆仲夏在这次痘疮疫病防治上的手段令所有人钦佩，他这么肯定地说奥拉大公得的不是尸瘟，绝对可以说是拯救了三位医师一家老小的命。如果奥拉大公在亚罕出了事，他们回去伊甸也逃不过国王陛下的暴怒。何况这里还有两位深受国王陛下宠爱的王子。万一是尸瘟，两位王子也难逃。现在穆仲夏肯定的说不是尸瘟，至少他们心理上安定了一半，另一半就是奥拉大公什么时候能痊愈。
    三位医师出去忙活了，奥拉大公的贴身侍从仍然留在朵帐里。穆仲夏开了一扇窗，没大开，保证朶帐内可以正常通风，也给污浊的朶帐透透气。额松回来了，带来了穆仲夏要她去拿的白米、盐糖、咸菜和三种具有清热解毒消炎功效的草药。穆仲夏先调了一杯盐糖温水让海奴喂奥拉大公喝了，对在一旁紧张兮兮的额松说：“严重的呕吐和腹泻会造成体能电，嗯，体内机能紊乱，这时候喝一点淡的盐糖水可以缓解。”差点说出电解质失衡。
    额松点头如敲急鼓。
    穆仲夏接着说：“有两名伊甸的厨师也有类似的症状，你过去帮帮忙。”说了一下注意事项和如何应对，穆仲夏就让额松先走了。
    给奥拉大公的肚子上放了一个暖手宝，暖着他的肚子，穆仲夏亲自给奥拉大公熬粥，顺便又联络泰瑟尔，肯定地告诉他奥拉大公得的是严重的急性肠胃炎，不是尸瘟。让泰瑟尔也盯着部落的食堂，注意食材保鲜，特别是肉、蛋、奶这些容易变质腐败的食物。天冷，朶帐里不是火盆就是取暖器，如果没有术法冷藏箱，那放在朶帐内里的非腌制肉类就很容易变质，服用之后很容易就引发肠胃炎。
    奥拉大公躺在地台上，昏昏沉沉地听着穆仲夏交代三位已经离开的医师的话，听着他跟寨拉穆部落的女医师说话，听着他在对讲机里告诉泰瑟尔他的情况，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那碗温热的盐糖水真的起了作用，奥拉大公觉得几天以来一直疼痛难忍的腹部似乎都舒服了一些。
    穆仲夏也不敢随意给奥拉大公用药。他把三种草药洗干净切碎后，各取了一丁点和白米一起熬药粥。在穆仲夏熬粥的时候，他又交代奥拉大公的贴身侍从，最好给大公洗个热水澡，换一下床上的用品。又拉又吐了近四天，奥拉大公身上都臭了，更不要说他的铺盖。
    奥拉大公不是瘟疫，他的侍从也不怕了。带着两个海奴给奥拉大公洗了个快澡，没洗头，又换了床单被褥。穆仲夏用热水壶底给奥拉大公暖了暖被窝。在奥拉大公被两位海奴半抱回地台，钻进被窝时，他立刻察觉到了被窝里的异常。
    看了眼在忙碌的穆仲夏，奥拉大公闭上眼睛。他很虚弱，泡澡的时间肯定不能太久，不过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上确实舒服多了。
    粥还要熬一会儿，穆仲夏在奥拉大公身边坐下，摸上他的额头。奥拉大公睁开了眼睛。手掌下的额头温度依然偏高，穆仲夏收回手说：“大公，以后如果又遇到呕吐、腹泻，一定不要再吃大鱼大肉这样的重油重荤的食物，那会加重病情。”
    奥拉大公扯了扯嘴角。
    穆仲夏：“喝完粥之后再喝一碗盐糖水，在您病好之前，您只能喝粥了。”
    奥拉大公虚弱地开口：“我，听你的。”
    你不听我的就得拉死了。再次对罗格里格大陆的医学知识表示一番内心的无语，穆仲夏又联络泰瑟尔，让他派人送一些莓果和红糖过来，也给那两个患病的厨子送过去。部落暖房里还能收获的水果，只有莓果蕴含的维c可能最高。奥拉大公这种情况喝茶肯定不行了，就吃点莓果补充维c，增强对药物的吸收吧。至于红糖，穆仲夏想着，喝点红糖水身体暖和点，也补充点糖分，总归没坏处吧。这么想着，穆仲夏又决定在部落培育富含维c的，又能在亚罕生长的柑橘类水果。
    莓果和红糖很快送了过来，是泰瑟尔亲自拿来的。穆仲夏在朶帐外跟他说话：“应该就是急性肠胃炎了，让部落的族人也注意一下。忙的我都忘了，给阿蒙达他们也送点莓果过去，补充维c。还有，喝药的人不能喝茶，会解药性。奥拉大公这边只要情况有所好转我就回去。”
    泰瑟尔：“你一个人在里面？”
    穆仲夏：“有两名海奴，还有一位奥拉大公的贴身侍从。有两名给奥拉大公做饭的厨子也得了肠胃炎，我让额松过去帮忙。应该是吃了同一批变质的食物导致的。”
    泰瑟尔不乐意地说：“既然知道是什么情况，你也没有必要留下。”
    泰瑟尔并不愿意自己的拿笯照顾别的成年男性。穆仲夏摸摸他的胳膊，安抚说：“急性肠胃炎最有效的是服用消炎药，可这里没有，我也不知道手头的草药管不管用。他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敢随便熬草药汤给他喝。我先试着做药粥吧，如果管用我就可以交给奥拉大公的人了。”叹息一声，穆仲夏无奈地说：“以前觉得药剂真是神奇，现在只觉得药剂种类太少了。”
    泰瑟尔很想说，他的拿笯以后一定可以制作出更多的新型药剂，但这附近有人，他只是抱了抱穆仲夏，问：“需要我做什么？”
    穆仲夏：“需要你蒸点馒头，奥拉大公这样现在也只能喝粥吃馒头了。”
    泰瑟尔：“我回去蒸。”
    穆仲夏：“再烤点馒头干。”
    “嗯。”
    药粥也快熬好了，穆仲夏就让泰瑟尔先回去蒸馒头，他拿了莓果和红糖返回奥拉大公的朶帐。奥拉大公的朶帐的左侧是凯德尔王子的朶帐，右侧是苏莱王子的朶帐。穆仲夏来了奥拉大公的朶帐，又出来见了泰瑟尔，还拿了什么东西回去，都看在了两位王子的眼里。而随着三位医师出来“辟谣”，说穆仲夏大师已经可以确定不是尸瘟的消息迅速传开，在穆仲夏回到奥拉大公的朶帐后脚，凯德尔王子和苏莱王子就一前一后过来了。
    穆仲夏并不知道两位王子愿意过来是因为对他的信任，只当两位王子是担心奥拉大公。如果要他知道两位王子在医师怀疑奥拉大公得的是尸瘟之后就再没露过面，他估计会忍不住吐槽一句“塑料友谊”。
    两位王子过来的时候，奥拉大公正在屏风后腹泻，依然是水状。穆仲夏没有多跟两位王子说奥拉大公的病情，而是先去看熬的药粥。差不多可以喝了，穆仲夏关了术法锅的启动开关，舀了一碗粥出来，还加了一些咸菜丝。
    苏莱王子不动声色地捂着鼻子，凑过来：“这是什么？”黑乎乎的。
    虽然有屏风，但毕竟都是一间朶帐，穆仲夏实在也不想在奥拉大公腹泻的时候说食物，只说：“一会儿要给大公用的，这是咸菜，配粥的。两位殿下最近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苏莱王子揉揉肚子：“我这几天，肚子也隐隐有点疼。”
    穆仲夏观察苏莱王子的气色，明白他这应该属于心理暗示——在学校发生群体性肠胃炎时，有很多学生其实并没有患病，而是周围的同学都在腹泻，自己就会产生一种类似的心理暗示，也就觉得不舒服了。
    穆仲夏从善如流地问：“那您要不要……？”
    苏莱王子立刻猛点头。
    奥拉大公被挪回了床上。开了一扇窗透气，朶帐内的气味比穆仲夏刚来那会儿清新多了。海奴提了脏桶和马桶出去清理，穆仲夏让另一名海奴给奥拉大公洗了手，然后把粥碗交给了奥拉大公的贴身侍从。对方看看自己手里的碗，又看看虚弱的大公，很是为难地对穆仲夏说：“穆大师，我扶着大公，您看您能不能……”
    穆仲夏去找另一位海奴，对方在屏风后不知道在收拾什么。他想了想，伸手从侍从手里接过碗。对方很是感激了一番，然后坐到奥拉大公身后，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穆仲夏在地台旁坐下，舀起一勺粥，仔细吹温了之后喂到奥拉大公的嘴边。奥拉大公半垂的双眸深深凝视着穆仲夏，张开嘴，吃下。
    同样在喝着药粥的苏莱王子看着穆仲夏的动作，吃进嘴里的粥有点不是滋味，他舀了两根咸菜丝嚼了嚼。看向旁边的人，他问：“凯德尔，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凯德尔王子摇头：“不了，给大公喝吧。”
    苏莱王子可不认为自己喝一碗给大公熬的药粥有什么过分的。他走到穆仲夏身后坐下，一边喝粥，一边看穆仲夏喂奥拉大公喝粥，嘴里又问：“穆大师，你是怎么知道大公是肠胃炎症？”
    穆仲夏总不好说上辈子见多了，只道：“我只是认为，不可能有两种疫病同时降临。从逻辑上来说，如果真的是尸瘟，传播速度也不会这么慢。部落也不是没有人得过类似的肠胃疾病。而且我也从医师那听说，大公的日常伙食是大公的专有厨师做的，而恰恰那两位厨师也出现了和大公一样的症状，所以我才怀疑是不是食物污染造成的。”
    苏莱王子喝下碗里的最后一勺粥，感慨：“幸亏有穆大师在，不然我们的医师就会当作尸瘟来处理了。大公也受苦了。”
    穆仲夏很想说这里面也有奥拉大公自己作的成分在，哪有都呕吐腹泻了还继续大鱼大肉的。但他和奥拉大公的关系还没那么熟，他也就闭嘴了，反正他刚才也当着奥拉大公的面和伊甸的医生说了。
    喂奥拉大公喝完一碗粥，穆仲夏又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奥拉大公的额头，还是烫手，但又有点出汗的意思。穆仲夏仔细摸了摸，还摸了摸奥拉大公的脖颈一侧。奥拉大公在被子下的手随着穆仲夏的动作不时握成拳头。奥拉大公闭上眼睛，显得很疲倦。
    穆仲夏收回手说：“粥里有三种草药，但我不能肯定药效和药量是否合适。大公您现在的情况我也不敢让您再继续喝草药汤，现在暂时只能用药膳来治疗。如果今晚您的症状有减轻，那我就还用这三种草药，如果还是不行，就需要再换药材。”
    奥拉大公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听你的。”
    穆仲夏：“那你喝一碗盐糖水，再喝一杯红糖水就休息吧。”
    奥拉大公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