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好吧，流氓还是流氓，讲道义的流氓也只是多给他一点讲话的时间。裴煜扫了一眼“旭哥”还有他身后的几个人：“你们不会是想几个大男人打我一个小女孩吧？这种欺凌弱小的事传出去你们的名声也不好听。”
    “那你想怎么样？”旭哥问。
    “让我跟陈立铃单挑。”裴煜说，“最多我不还手让她打一顿出气。”陈立铃的身手他领教过，让她打几下问题不大。
    “铃子，你怎么说？”旭哥转头问陈立铃。看起来是赞同裴煜的提议了，裴煜稍微松了口气。
    “笑话，我用她让？”陈立铃觉得受到了侮辱。扬起下巴看裴煜：“你不跑就行！”
    裴煜点头，心道等的就是挨你揍呢！
    旭哥也没意见，往后退了几步，给俩小姑娘腾出打架的空间。
    陈立铃表面凶悍，内心其实是有点懵逼的。平时打架一般都带着小弟小妹们冲上来就喊打喊杀的，稍微乖一点孩子光看阵势就能吓哭根本不用动手。现在让裴煜搞得跟比武打擂台一样，她反而不知道要怎么下手了。
    “你打不打？不打我走了。”裴煜等了半天没见她动手，假装要走。
    “站住！”陈立铃见他要跑赶紧扑上来抓他。裴煜条件反射往边上一躲，她就扑了个空，还差点摔倒，姿势不大好看。旭哥带过来的小弟有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
    “谁准你躲的！”陈立铃顿时恼羞成怒，抬腿就踢。
    裴煜一不小心又躲开了。
    几个回合过后，裴煜屁事没有。陈立铃倒是累出了一声汗。“你踏马不是说不还手吗！那你躲个屁啊！”陈立铃感觉自己被耍了。
    裴煜也很无奈，练散打练出来的条件反射很难克制好吗？他能控制住不还手都已经是极限了。“行，我就站着不躲，你从后边踹我一脚怎么样？”他问陈立铃。
    “欧阳静你在耍我吗？”陈立铃喘着气怒视裴煜。
    “真没有。一定要说的话，我也觉得今天这么做有点对不住沈西。你踹我一脚就当给沈西赔罪吧。”裴煜认真的说。
    不提沈西还好，一提他陈立铃一下子就爆了：“你踏马知道还那么做！故意踩他有面子是吧？！”
    “那不是为了刺激你吗。”裴煜一时嘴顺居然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话音刚落，他就仿佛听见眼镜碎了一地的声音。
    “……铃子，没啥事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小姑娘之间的事自己处理吧。”旭哥往陈立铃她俩身后望了眼，朝陈立铃挥了挥手，领着一帮小弟离开了。
    陈立铃也被这句话激得傻在原地，半晌没能吱声，连旭哥道别都没注意到。
    “噗！裴哥，我看欧阳妹子好像根本不需要我们帮忙啊。”于一洋带着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裴煜一回头，就看见欧阳静带着于一洋跟邱明达从后边走过来。
    ——昨天晚上，他担心万一换回身体欧阳静不能应付，就叫欧阳静放学来一趟五中，顺便还通知了于一洋。
    “原来你也叫了人过来。”陈立铃终于觉得挽回了一点面子，再一看他们的校服，“啧，还是英华的呢。怎么？要群挑？我立马叫旭哥回来！”英华的校服类似制服，g市独此一家别无分店，非常好认。
    这个场景，欧阳静内心是崩溃的，天知道裴煜顶着她的身份做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这时候到底应该有个什么反应才正常。
    就听裴煜解释说：“你别误会啊，我只觉得你这么天天堵我也不是个事。我对沈西也没意思，你与其过来堵我不如用这个精力去追他。”
    “要你教！”陈立铃跺脚，瞪着裴煜眼睛都要冒火了。
    “好了好了，不教就不教，你不是对我有怨气吗？来，照着背心踹一脚，我们的帐一笔勾销怎么样。”裴煜问。
    陈立铃一昂头：“我偏不！你让我踢就踢？老娘今天看你顺眼，偏偏不想踢了。”说完扭头就走。
    喂！裴煜在心里喊，你不能走啊！亲！他刚伸手去想挽留陈立铃，想到背后站在的三个人又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
    “哈哈哈哈！”两三秒之后，身后的于一洋突然大笑着朝“裴煜”比了个大拇指：“这妹子太有意思了！裴哥，有眼光！”
    厕友邱明达也笑嘻嘻的没当一回事，招呼“欧阳静”说：“听说这附近有家老字号河粉店的炒牛河挺好吃，都过来了一起去吃吧！”
    ☆、第十章
    本来是准备来拉架的几人，现在却坐在河粉店里，欧阳静觉得事情发展十分莫名。但当着于一洋跟邱明达，她又不好问细问裴煜事情的前因后果。而裴煜刚刚逃过一劫，正是兴奋的时候，他往店里一坐就开始招呼：“老板，来四个炒牛河！”
    完全没看见欧阳静瞪他。
    “你跟家里说了吗？”欧阳静问他，“这时候你奶奶应该做好饭了。”
    呃，一兴奋给忘了……裴煜想到今天的事，顿觉心虚，赶紧扭头喊：“老板，三个就好！”
    “干嘛呀！一起吃嘛！”于一洋大声打断他，“老板，就四个！”
    “打个电话说回家一声不就完了。”于一洋说着翻出手机，“你带手机了吗？没带用我的吧。你家电话多少？”
    邱明达赶紧给了于一洋一拐子，挤眉弄眼的小声提醒：“就你多事，要打也是用裴哥的手机。”
    于一洋恍然大悟，跟邱明达一起看向“裴煜”。
    欧阳静在他俩的注视下，不得不默默摸出手机递给裴煜。
    “谢啦！”裴煜接过手机，熟门熟路的开了锁屏。起身去店外边打电话。欧阳静也赶紧跟了过去。
    于一洋邱明达全程不住交换眼色，一见两人都走到门外，他俩马上八卦火力全开。于一洋盯着门外已经打完电话开始站在门口讲话的两个人，把手机盖滑上滑下琢磨着要不要搞个偷拍。
    “元芳，这事你怎么看？”他推了推邱明达。
    邱明达也看着那两人，摸着肉呼呼的下巴摇头晃脑：“大人，此事必有蹊跷！据属下观察，那两人关系绝对非同一般！裴哥居然知道欧阳静家什么时候做饭，而且欧阳静解锁裴哥的手机非常熟练，就跟她自己的手机一样。”
    “原来如此！！”于一洋还真没注意到解锁手机的细节，邱明达这么一说，他仿佛悟到了什么：“难怪裴哥不想让欧阳静跟我们一起吃饭？是不是看我太帅了，怕他移情别恋啊？”他摸着下巴冲邱明达挤眉弄眼。
    邱明达慢悠悠的打量了他一番，点评：“如果你跟裴哥颜值交换一下，这个担心还是有必要的。”
    “滚吧！”于一洋对着他就是一掌。
    邱明达边躲闪边“嘿嘿嘿”的笑，一见老板端着两盘炒牛河过来，立马两眼放光，推开于一洋的手：“别闹别闹！粉来了！”又冲着门口喊，“外面的，你俩吃不吃了？”
    “就来！”裴煜应了一声，率先钻进店里。欧阳静随后跟了进来。
    这家的炒牛河果然是值得推荐的。河粉爽滑，牛肉幼嫩，菜心也炒得十分脆爽，吃起来毫无油腻感。几个人本来就是长身体的时候，上了一下午课早就饿成狗了，这会可谓风卷残云。
    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一个个都跟长了七八张嘴一样，吃也不耽误说话。扫荡河粉的时候，于一洋跟邱明达两个活宝一唱一和，把气氛炒得十分热烈。而“欧阳静”这个壳子里的裴煜已经许久没有跟初中的好友一起吃饭聊天，又觉得他俩十分有趣，不一会三人就开始称兄道弟，好像他们才是老朋友。
    “裴哥，你俩怎么认识的啊？”于一洋瞥见“裴煜”一直低头吃粉没说话，还怕他有点吃味，赶紧问了一句。
    “学科竞赛的时候认识的。”欧阳静放下筷子。
    “哎？原来静姐也是个学霸！失敬失敬！”邱明达朝“欧阳静”拱了拱手。
    裴煜逗他：“怎么？我长得不像？”
    “必然不是！就静姐这颜值一看就必须是学霸！”邱明达说完立马指着裴煜解释，“看看我们仨，也是学霸颜值最高！”
    “看来我的成绩太对不住我的颜值了！”于一洋插嘴，又问欧阳静：“看你刚才跟那个小太妹打架的时候挺像那么回事的，是不是练过啊？能文能武，够牛逼！”
    “可不，裴哥还怕你招架不住，喊了我们两个过来助阵。”邱明达边扫盘边说。“你是不知道，在路上的时候裴哥那个叫一个紧张，一路跑啊！我都快断气了！”
    “哈哈。是吗那辛苦你们了！”裴煜干笑两声，心道挨打的是她的身体，她不急才怪了。想着又瞄了欧阳静一眼，看她表情，大约因为他的胡来正憋着气。于是戳了戳她：“吃完撤吧？也不早了。”
    欧阳静担心奶奶着急，当然没意见。倒是邱明达跟于一洋两个还有点意犹未尽，临别的时候还问裴煜：“静姐，什么时候有空再一起出了吃饭吧！”
    裴煜比了个ok，挥挥手就赶紧朝欧阳静家小跑回去。
    大约是欧阳静素行良好，对于他突然不回家吃饭，奶奶居然也没说什么，念叨了两句外边的东西不干净之类的话就放过了他。
    回到家里，写完作业，裴煜也从老友聚会的兴奋中冷静下来，今天这事办得……让陈立铃打一顿换回身体的办法看来是宣告破产了。
    算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裴煜自我安慰着进入了梦乡。
    ……
    到了周三，除了历史以外，所有科目的老师裴煜都已经认识了。这天下午终于迎来了盼望已久的历史课。裴煜对这个教历史的徐老师还是挺好奇的。因为欧阳静说，她本来讲课讲得很好，非常受学生欢迎，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越来越变态，经常针对成绩好的学生开骂。
    骂差生的老师多得去了，骂成绩好的裴煜还从未见过。有点小期待呢。
    然而上课铃响过五分钟之后徐老师还不见踪影。生病了？有急事不能来？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应该会有班主任或者代课老师前来通知才对。更蹊跷的是，班上的学生们并不是那种安安分分学习的，从热闹的早读就可见此一斑。
    但这会老师没来上课，教室里却诡异的安静。连一些调皮的男生也都乖乖的拿出练习册做习题。
    裴煜百思不得其解，看看教室里的钟，很快十分钟就过去了，他忍不住往后边的窗户张望，看看老师到底来不来上课。罗泳雯发现他东张西望，立马拉了他一下，小声说：“别看！万一徐老师躲在后边偷窥，被发现就糟了！”
    她话音刚落，裴煜就已经看到从走廊瓷砖的反光里看到一个贴着墙站着的人。没等他缩回去，那人就从后窗走了过来，裴煜恰好和她的视线对上了。一双非常凌厉的美目，但目光却让人觉得十分……怨毒？
    看错了吧？裴煜错愕，哪有老师会用这种眼神看学生？
    然而一阵清冷的高跟鞋的响声过后，徐老师终于出现在教室门口，毫不夸张的说，教室里霎时间连落针的声音都可以听见。她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多岁，气质属于非常御姐极具魄力那挂的，基本一个眼神就能让一屋子的人噤声。有这种气场的老师如果讲课能力也强，那绝对是能带出好成绩的优秀教师。
    但是，令裴煜惊讶的是，这位徐老师迟到十几分钟，一进教室却并不急着上讲台讲课，反而朝学生座位上慢慢踱过来。
    “我在门后边站了十分钟，就是要看看我不在的时候有谁在好好学习，有谁在讲话。发现有的学生，自以为在这种学校拿了几个a就不得了了，就学会当着老师一套背着老师一套。我可不会向其他老师那样被糊弄！”
    她说着，忽然在裴煜桌边停了下来。一把抓起他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历史练习册，随手翻过几页，忽然把练习册举得高高的，展览似的在全班同学面前晃了晃，厉声道：“看到没有？我说的就是这种人！写的是什么东西？全是照本宣科，就知道死记硬背，一点自己的思想都没有！”她说着，把练习册往裴煜桌上一掼。“你这种学生我见得多了，女生嘛，初中靠着死记硬背拿个好成绩，一上高中就完蛋！搞不好不要等上高中，下个学期全市联考的时候就见分晓了，不晓得能拿到b还c。”
    不光裴煜懵了，全班同学都跟着懵了，纷纷看向“欧阳静”不知道这个年级第一到底写了什么引得她这么愤怒。
    徐老师撒完气后，面上笼着的严霜终于褪了不少，她终于踏上讲台翻开课本准备开始讲课。
    *！合着这女人是拿欧阳静当出气筒了？裴煜只觉一股火从胸口直窜上来，他当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老师！请你道歉！”
    ☆、第十一章
    全班震惊！居然有人敢跟变态徐老师正面杠！
    徐老师同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从她的眼神裴煜就知道她绝对没有想到会有学生敢跟她当面呛声，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乖乖牌的优等生。
    “老师，请你为刚才侮辱我的话向我道歉！”裴煜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诉求。
    他拿起练习册，举高，“这里面每一道题都是我认真完成的，我可以打包票，我的回答就是标准答案。如果是中考，它们就是满分答案！你当然可以鄙视这种升学制度，但是你没有权利否定任何一个学生的努力！嘲讽自己的学生死记硬背并不能显出你学识渊博，只会让人觉得你为人刻薄心胸狭隘。”
    “满分答案，你很厉害嘛。”徐老师冷笑，“那我这个心胸狭隘的老师只有请你立刻出去。以后我的课你也不用来上了，我教不了你！”
    裴煜也冷笑：“好啊，不过出去之前我要提醒你，今天这堂课，你是在上课铃响了十五分钟以后才出现在教室。在此之前，既没有请假也没有让课代表通知自习，你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教学事故。教室里的监控录像可以作证！还有，谁告诉你女生高中成绩会下降？智商跟努力和性别有什么关系？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麻烦你以后不要再传播这种僵尸思想！”他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昂首挺胸走出了教室。
    同学们都是什么反应，徐老师接下来又做了什么，裴煜一概不知。因为他一出教室门就马不停蹄的直奔教务处。
    开玩笑，傻子才会乖乖在门外罚站！
    “欧阳静，这个时间你怎么在这里？”刚到教务处门口，就恰好撞上欧阳静的班主任，传说中的灭绝师太。
    裴煜已经打定主意把事情闹大，怎会怕灭绝？他不卑不亢的把徐老师上课迟到十五分钟的事情简述一遍，重点强调她玩忽职守，而且类似行为还不止一次，严重影响了班上同学的学习情绪。
    灭绝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她的印象里欧阳静是一个性格沉稳从来不惹事的学生。她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的问：“要是监控没开怎么办？你要怎么证明你不是在告黑状？”
    裴煜信心满满：“下午监控一直是开的，我出来前已经确认过。而且徐老师迟到这事班上同学都可以作证。”
    本来还担心她太过鲁莽的灭绝终于点了点头，有脑子的孩子就是省心。“好，你跟我一起进去。”她说着，进门前又补充，“以后这种事情一定先通知我。你一个学生过去他们不会肯看监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