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秦奶奶是不情愿将秦兰灵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的。但是，提到一百两白银，她立刻就鸦雀无声了。
    秦月红极为理直气壮的告知秦奶奶，朱老爷并没有相中刁蛮任性的秦月儿，反而是极为爱慕似水柔情的秦兰灵。
    秦月红还解释说，朱老爷已经定好了迎娶之日，只待良辰吉日，就立马派八抬大轿去将秦兰灵迎娶过门。
    秦月红同时也合情合理的跟秦奶奶分析了，如若秦兰灵嫁去朱家，秦奶奶这位亲奶奶即将享有的种种好处，而且绝对不比秦月儿嫁过去之后得到的少……
    没有秦兰菁在一旁拆台，秦月红的话语很快就成为了秦奶奶耳里的至理名言。不消片刻功夫，就将秦奶奶说动了。
    秦奶奶被说的晕头转向，就连前来秦海家兴师问罪的事情都给忘了。反之，秦奶奶散去所有的怒气和焦躁，带着满心的欢喜和称心如意，回到了临河村。
    紧接下来，就是如何说服秦兰灵乖乖嫁给朱老爷了。
    在秦奶奶看来，这件事肯定有难度，却也并非就不可能实现。
    朱家那么大的门户，又是一百两白银的聘礼，出手如此大方，哪里不是好归宿了？
    在绝对的金钱诱/惑下，秦奶奶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意识的忽视朱老爷的年纪，也忘了所谓的续弦，秦奶奶一门心思就认准了将秦兰灵嫁去朱家好换来更多的好处。
    狗屁的好处！秦兰菁差点气的直接跳脚骂人。不过眼看着脏话即将出口，她又忍耐了下来。
    “奶奶，咱们不是说好了，让二堂姐嫁去朱家吗？”深吸一口气，秦兰菁试图跟秦奶奶讲道理。
    秦奶奶却是没有之前那般好糊弄了。摇摇头，坚持道：“你大堂姐说了，人家朱老爷就喜欢你姐姐的温柔可人。月儿太刁蛮任性，朱老爷没相中。”
    果然是秦月红的功劳。秦兰菁撇撇嘴，心下冷笑不已：“可是奶奶，要说到善解人意，大堂姐不是棋高一着？再说了，大堂姐比我姐姐还大，哪有姐姐不嫁人，非要妹妹出嫁的道理？若是传出去，怕惹得乡亲们笑话呢！”
    没想到秦兰菁忽然又将矛头指向了秦月红，秦奶奶皱皱眉，下意识的反驳道：“你大堂姐都定下亲事了，哪里还有其他说法？”
    “对么！我姐姐也定下了亲事，哪能二嫁？”秦兰菁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原封不动的拿秦奶奶的话堵回去，直接就把秦奶奶堵的噎住。
    同时，秦兰菁说着又狐疑的看着秦奶奶，语气里尽是疑惑：“我姐姐定下周天大哥的亲事，乃众所周知。不管是临河村的乡亲，还是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都是知晓的。但要说大堂姐定下亲事？谁家的？怎么一丁点的风声也没透漏出来？该不会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奶奶您的吧！”
    秦兰菁说的像模像样，纵使秦奶奶想要辩解，都有些哑口无言。
    秦月红定下的是谁家的亲事，秦奶奶还真的确实不知道。可要说秦月红是敷衍欺骗她，秦奶奶又有些不愿承认。
    怎么可能？她可是秦月红的亲奶奶，月红怎么会拿亲事欺骗她？
    “不若奶奶还是去跟大堂姐问个清楚吧！我也是为了咱们老秦家的名声好，不想姐姐不嫁嫁妹妹的难听话语落在咱们秦家人的头上。届时，奶奶也会被人指着鼻子骂的。”秦兰菁这倒不是在故意吓唬秦奶奶。如若秦奶奶非要逼着秦兰灵嫁去朱家，秦兰菁绝对可以保证，从此以后秦奶奶势必即将被人骂的连门都不敢出。
    并未听出秦兰菁话里的真正深意，秦奶奶冷着脸跟秦兰菁僵持了好一会儿，还是一扭身，走了。
    她会去跟秦月红问清楚，但却不是今天。
    反正朱家定下的日子还有一个月，不急。实在不行，她等着秦兰灵被强行送上花轿，看秦兰菁这张能说会道的嘴还能否跑去朱家说的天花乱坠。
    朱家的亲事？秦兰菁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一句话，谁应的亲事，谁嫁，跟她姐姐无关。
    秦奶奶倒是没有想到秦兰菁还有此般无赖的念头，回到家跟秦子君仔细商谈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嫁秦兰灵。
    不是不愿嫁秦月红和秦月儿，也不是舍不得这两姐妹，实在是秦奶奶和秦子君心里都很清楚，他们是拿捏不住秦海一家的。
    反之，秦林一家虽然有李翠香这个彪悍存在，可秦兰灵性子软啊！又好说话，是个孝顺的姑娘。只要他们好好跟秦兰灵说说，还怕秦兰灵不应下这门婚事？
    此般一想通，秦奶奶瞬间就毫无压力了。拿着那一百两银子，带着秦子君和傅丽春去镇上很是挥霍了一顿。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委实可以称之为大手大脚的阔绰了一番。
    与此同时，秦奶奶还干了一件伟大的事情：那就是带着傅丽春去看大夫！
    傅丽春都嫁进他们秦家好些年了，可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秦奶奶别的都能无视，却无法容忍秦子君就此绝后。
    是以，花再多银钱也没关系，必须让傅丽春先把孩子怀上。
    说起怀孩子，傅丽春咬咬牙，也是极为心焦的。故而，不管秦奶奶给她弄来何其古怪的偏方，再苦再难闻，她都强忍着恶心和反胃，一股脑灌进了肚子里。
    接下来，就是静待孩子的到来了。想到这里，不管是傅丽春，还是秦子君和秦奶奶，都露出了舒心愉悦的笑容。
    他们家可算有盼头了……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朱老爷定下娶亲的日子也落定在了秦家人的面前。
    “兰灵啊，你可一定要嫁过去。要知道，人家朱老爷可就只相中了你一个，谁代嫁都不行。你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咱们老秦家求都求不来的好福气。”因着花了朱家的银子，而且花的还挺痛快，秦奶奶对这门婚事越发看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句话：必须嫁。
    “奶奶，我已经定亲了。”秦兰灵不是会咆哮谩骂的性子，可也有她自己的坚持。她不知道秦奶奶到底是得了朱家什么好处，非要她嫁给朱老爷当续弦。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嫁给朱老爷的。
    “你那算什么定亲？周天给你送来了多少聘礼，咱们加倍还给他还不成？兰灵我跟你说，你可别在这种事上犯傻。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要是嫁错人，日后哭死都没人理睬你。奶奶这可是真心为了你好，才特意帮你选了朱家的亲事。这不，人家朱老爷八抬大轿来迎娶你过门，足可见对你是何其的看重和喜爱，你可不许不识好歹……”秦奶奶又是哄骗又是威逼，一番话说得极为顺溜。显然，是早就在家里编排和酝酿好的。
    “奶奶，是三叔教你这么说的吧！”听着秦奶奶看似缜密的逻辑，秦兰菁一脸无趣的撇撇嘴，指了指门外的秦子君，“三叔那么会劝人，怎么也不去镇上谋个教书先生的差事，也省得整日窝在家里坐吃等死？”
    “呸呸呸！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你三叔好端端的，你做什么咒你三叔死？秦兰菁我告诉你，别仗着自己年纪小，就整日口无遮拦。真要哪日惹火了老婆子，看我不把你揍得从今往后都不敢再胡说八道！”秦奶奶最为看重的就是秦子君，连一个“死”字都听不得。哪怕，秦兰菁只是一句无心的“坐吃等死”。
    “娘，你听不得别人说小叔，自己是不是也得留点口德？我家小宝说什么了，就变成了死丫头？还要被你揍得以后都不敢张嘴？娘你干脆说，你也要变成下一个罗家人，只管把孩子打的没消没息得了！”秦奶奶在意秦子君，李翠香也决计不容许别人咒秦兰菁。这不，秦奶奶话音才刚落地，李翠香也不干了。
    如今在临河村诸多乡亲们的心中，伴随着罗子落的离开，罗家人反倒成为了众矢之的。只要提到长辈对孩子不好，都会拿罗家人来说事。话里话外都在编排罗家人当初的心狠手辣，连带将罗子落这么个大小子给直接弄没了。
    当然，也有好奇罗子落究竟去了哪里，而今又过得好不好的热心人。时不时的就会念叨几句，跑来跟秦兰菁探问探问。
    秦兰菁是不知道罗子落而今的状况，也没有得到任何来信的。面对热心乡亲们的关怀，除了摇头，也就只剩下沉默了。
    虽然没有从秦兰菁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不过，上京啊……想想都是富贵荣华的地方，大家都坚信，罗家大小子肯定是被接回家享福去啦！
    罗子落究竟是不是在享福姑且不论，罗子落离开了临河村、跟罗家断了联系和往来却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可不就是罗家人以前太过心狠，对大小子下手太毒辣，才伤了孩子的心？
    归根到底，还是罗家人自己造的孽，怪不得大小子一去便杳无音信。
    渐渐的，临河村乡亲们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转为了坚定不变的统一：罗家人活该！
    “没消没息怎么了？没消没息正好，我还省了口粮！”秦奶奶才不在意缺不缺秦兰菁这么个孙女。秦兰菁又不是秦兰灵，就算日后长大嫁人，肯定也不可能为秦家带来半点好处。
    只怕到时候秦兰菁就是个讨债鬼，只知道把娘家的东西往夫家扒拉。届时，才有李翠香指天大骂的时候。
    撇撇嘴，秦奶奶倒是越想越痛快，好像已经看到李翠香被秦兰菁气个半死的场景了。
    “娘，你这话是不是有点过了？我家小宝何时吃过娘家里一口饭？反而是娘和小叔，今年又在咱家借走了好几袋大米，何时才愿意还回来？”秦奶奶和秦子君最近的大手大脚，李翠香看在眼里，却并不眼红。
    如果不是秦奶奶编排她家小宝，李翠香连这几袋大米都懒得张嘴要。
    跟秦奶奶这种只会胡搅蛮缠的人讲道理、论是非，是说不清楚的。李翠香看得很开，也想的很开。她权当喂狗了！
    可既然秦奶奶非要找他们家的不痛快，李翠香即便是图个嘴上快活，也势必要跟秦奶奶争论一番，较较真。
    猝不及防突然听李翠香催促还大米，秦奶奶的脸色刹那间就沉了下来。
    没错，她现下手头确实有银钱了，不在意这么几袋大米。但是，秦林身为儿子，养她这个亲娘有什么不该吗？李翠香居然有脸找她还大米，真是不害臊！
    “行了，我也不想站在这里被你们一家围着攻击。反正朱老爷的花轿明日就会抵达临河村，届时兰灵必须乖乖上花轿。否则，我饶不了你们一大家子！”秦奶奶自然是不愿意还大米的，也是以，连多站一会儿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过，秦兰灵嫁人的事情，秦奶奶坚持，也决计不会松口。
    此般放完狠话，秦奶奶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被留下来的李翠香母女三人只觉可笑无比，甚至连应话的念头都没有了。任由秦奶奶自说自话的离去，全然没有理睬的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至于说备嫁？那就更加不可能了，纯属无稽之谈。
    院子里，见到秦奶奶一脸笃定的从屋里走出来，秦子君只当秦奶奶已经说成了此事。当即也不多问，随秦奶奶一道离开了秦林家。
    秦子君想的很是简单，也很是轻巧。左右是姑娘家嫁人的事情，以秦奶奶的声威，实在比他这个三叔更适合出面，也更容易说服秦兰灵应下这门婚事。
    就身份上而言，秦奶奶确实比秦子君更适合出面。但要说秦奶奶真的能够说服秦兰灵嫁给朱老爷？秦子君这是完全无视秦林和李翠香，外加秦兰菁这三个棘手人物啊……
    秦子君对秦奶奶太过放心的结果就是，面对次日停在秦兰菁家门外的花轿，秦林一家无人出现，反而是紧闭大门，完全不予理会。
    秦奶奶和秦子君是赶早来秦林家道贺的。当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不希望秦兰灵耍脾气、闹性子。
    然而，任由他们差点把大门拍破，也没有见到秦兰灵的人影，更别提欢欢喜喜的送嫁了。
    朱家来的是下人，可也带着好几个护院。见到这般情景，当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新娘子人了？”迎不到新娘，不单单秦奶奶和秦子君着急，朱家的人也着急。
    这门婚事是秦海代为应下的，此刻在镇上，秦海一家就在朱府作客，而且是被迎为上宾。至于临河村送嫁的事情，秦海是交给秦奶奶和秦子君解决的。
    一方面是因着周小莲之前对秦奶奶动手的事情，秦海有些理亏，也觉得没脸回去面对诸多闲言碎语。二么，就是不希望跟秦林一家闹得太难看，不愿当这个恶人。
    正好，一百两银子是秦奶奶收的，也是秦奶奶和秦子君花的。那么，秦海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将烫手山芋丢给了秦奶奶和秦子君去对付。
    两全其美，正好就如了秦海的意。快哉，乐哉！
    第48章
    秦海想的很好,秦奶奶和秦子君也没有意识到掉进了秦海设下的陷阱。反而一脸信誓旦旦的堵在秦兰菁家门口，坚决要将秦兰灵嫁出去。
    见不到秦兰灵的人，花轿就没办法抬走，朱家的下人也没法回去交代。恶性循环之下，朱家人对待秦奶奶和秦子君的语气和态度都变得恶劣了起来。
    “子君,你爬过去看看。”指了指秦兰菁家的院墙,秦奶奶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但凡有其他选择,秦子君都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然而,事已至此，要将秦兰灵嫁出去,他就只能翻墙了。
    身为一个读书人，却干出这等宵小之事。若非此处是他的亲二哥家，秦子君必然会当场羞愧难堪,愤然欲死。
    然而,不管心下如何不情愿，秦子君还是翻了！
    眼睁睁看着秦子君已经爬上墙头,秦兰菁直接大喊出声：“抓贼啊！”
    秦兰菁的嗓门不小,立刻就引得周遭的乡亲们都纷纷闻声而出。随后,便亲眼目睹了正坐在墙头还没来得及跳下的秦子君。
    “秦子君，你这是干什么呢？”
    “秦子君，就算这是你二哥的家，你也不能翻墙吧！”
    “家里还有人在呢，怎么弄得跟当贼似得？好端端别把孩子给吓坏了。”
    “亏得还是个读书人，怎地也做得出来这般事情？”
    ……
    如果说前面的七嘴八舌，秦子君姑且还能忍耐，假装没有听见。那么后面那句指责，直接就戳中了秦子君心下最在意的地方。登时引得秦子君面色大变，一个没有稳住，就摔下了院墙。
    “子君！”伴随着秦奶奶的惊呼声，秦子君姿势惨烈的摔在了地上。
    比起秦林和秦海，秦子君从小就是娇养的。只需要读书，根本不用做任何的农活。
    也是以，秦子君的身体较秦林和秦海都要更加的瘦削，也尤为弱不禁风。此刻，便是如此。
    清脆的响声之后，秦子君只觉右腿疼的厉害，脸色彻底泛白，忍不住就叫出声来。
    秦兰菁其实是不打算理会秦子君的。她本就是故意叫喊出声，引得大家前来围观。此刻就算秦子君摔死摔残，也跟她没关系。
    不过，秦兰菁不去查看，却架不住听到动静走出来的秦林和李翠香都走向了秦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