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文学 > 综合其它 > 妒烈成性[重生] > 妒烈成性[重生] 第69节

妒烈成性[重生] 第69节

推荐阅读:皇后葬身火海,疯批暴君一夜白头狗洞谋士夫人被迫觅王侯网游之超级掌门人冬日宜喜欢至尊修罗聊斋之问道长生嫁权贵:三爷野性难驯长生之路继室她娇软动人

    他从前只是想不起沈鸢的笑容,如今却连他恼怒敌视的模样,都有些记不清了。
    他进城时先见的晋桉,晋桉告诉他,沈鸢就在沈家夫妇的旧宅。
    旧日爱拽文簪花的少年,那时也几分狼狈,看了他许久、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什么。
    他匆匆一路进城,已想好了许多好话。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如何说好话,可这一路,他想了许多,如何去肯定沈鸢,如何与他说,他做得很好。
    他想过沈鸢见了他会愤怒、会自惭自恼,甚至会避而不见。
    什么样都好,怎样恨他憎他都好。
    可他见到沈鸢的一瞬间,就知道不对了。
    沈鸢静静坐在那旧宅之中,像是纸上绘着的人一样,苍白而单薄,抬眸静静瞧着他,浑身上下,连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眼中也没有一丝情绪。
    他立在门口,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了他的后脊背。
    他环顾四周,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许久才哑声问:“……照霜呢?”
    沈鸢说:“像我父母一样。”
    殉城了。
    卫瓒终于想起,晋桉见他时,那欲言又止的神色里到底包含了什么话。
    沈鸢抵达时,原本镇守康宁城的武将已战死,晋桉可以暗中襄助他,却不可能光明正大为他驱策。
    沈鸢手中一颗棋也没有,与父母不同,他连自己都上不得马,坐镇两个月,唯一能用的将领,是陪伴他多年的照霜。
    沈鸢一日一日教剑的照霜。
    一夜一夜护他安宁的照霜。
    沈鸢这许多年不能学武,他将所有学剑骑射的愿望,都寄托在了照霜身上。
    在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唯一能够安慰他的,也只有比他更有韧性、更坚强的照霜。
    辛国来势汹汹,沈鸢一步棋走得比一步险。
    终究是将照霜陷了进去。
    沈鸢说:“我明知这样下去,她会死。”
    “可我已没有法子了,”沈鸢说,“她每一次都骗我,说不会的,说她生来就是要做女将军的。”
    “她说她若封了女侯,便能护得住我了。”
    “……可她回不来了。”
    沈鸢许久没说话。
    这旧宅里布满了灰尘,从前沈鸢无论走到哪儿,两个小姑娘都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
    如今那叫知雪的小姑娘不知在哪儿,想来已没心思再打扫了。
    他也不知沈鸢在这里枯坐了多久,眼下是淤积了许久的黑,仿佛最后一点儿活气,都被散尽了。
    卫瓒坐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开口劝他:“你先睡一觉吧。”
    沈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卫瓒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将沈鸢抱起来,想要将他放在床上。
    ——当真轻得吓人了,一个成年男人是不会有这样的体重的,他仿佛没抱着肉,只抱着了一捧白骨。
    这念头让他越发慌张了。
    他不能仔细去想。
    沈鸢却在一刹那,抓住了他的手。
    沈鸢已经连抓紧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却还是能感受到剧烈的颤抖。
    他听见沈鸢一字一字喊他:“卫瓒。”
    “若我如你,能有万夫不当之勇。”
    “若我如你,是不世之名将。”
    “若我如你,是不是便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是不是我就能留住照霜了?”
    卫瓒不敢说话,也不敢回答。
    他既不能说,哪怕是他,也守不住这一切,也不能说,若是他,便有了办法。
    他不知沈鸢将他看作了什么,是自我谴责的一把利刃,还是存在于妄想之中的希望。
    他只知道,他来迟了。
    那一刹那,像是沈鸢最后迸发出来的一瞬火光,沈鸢静而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沈鸢睡了没有,只是他在沈鸢的床边,静静守了他一夜。
    守到了东方既白。
    那一夜他被沈鸢的如果所蛊惑。
    他陷入了许许多多的假设之中。
    他曾以为,只有软弱的人才会寄希望于假设,可那一天,他反复地想。
    如若他在沈鸢叫他那一声时察觉了,沈鸢的忧惧和求助。
    如若他将沈鸢留在身边,不曾让他回京城。
    甚至,如若他不曾拔起那一株芭蕉,年少时不曾与他敌对,哪怕只是让他多得几分肯定。
    是不是沈鸢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沈鸢曾是那么坚韧的一个人。
    但没有如果了。
    沈鸢那双眼睛,却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从那天之后,沈鸢再也没跟他比过,再也没妒忌过他。
    沈鸢活着。
    可他也有一种预感。
    沈鸢已活不多久了。
    ……
    昌宜茶楼。
    沈鸢在闲谈时,总忍不住瞧着安王的一双手——安王的指节上,叠了厚厚的伤疤。
    仿佛是受了拶刑才留下的疤痕。
    见他看自己的手,安王便自己也伸出手来瞧了瞧,道:“昔年在辛时落下的,可是太丑陋了?”
    沈鸢似乎想起了什么。
    安王昔年那篇自罪书写得很是漂亮,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形神具备,只是据说回来以后,便再没见过了。
    沈鸢怔了一怔,几分惭意摇头道:“并非如此,是沈鸢失礼了。”
    安王便笑了笑,他这般笑起来的时候,总带着几分长辈的和蔼斯文。
    叫沈鸢有时会想起嘉佑帝在面对卫瓒时的纵容。
    却又很快在一晃神之间,想起卫瓒同他说的话来。
    靖安侯府是因安王而覆没的。
    引来了辛人入关,天下不知多了多少无辜亡魂。
    他再瞧安王,总觉着说不出来的扭曲别扭,仿佛那和蔼之下藏着什么,他却又说不出来。
    他向来是大胆试探的人,这一刻却总觉得似乎有些危险,便下意识起身道:“殿下在此好坐,沈鸢告退了。”
    手却忽得被按住了。
    他刚刚瞧见的,那一只带着伤疤、扭曲变形的手,按在他的手上。
    分明只是按住了他的手,没有什么暧昧的举动,却与卫瓒碰他的时候截然不同。
    毛骨悚然的,沈鸢想起被毒蛇注视时的感觉。
    他年少时落下了怕蛇的毛病,一做噩梦,总会想起蛇的眼睛。
    漆黑,空洞,一瞬不瞬地注视他虚弱的时刻。斑斓的身体在夜里一寸寸涌动。
    如闪电一般,咬住他的皮肉。冰冷的蛇身,也跟着缠绕上了他的身体,等待着他窒息的那一刻。
    在梦中他总是不能叫喊,也无处求助。
    毒液从毒牙,一滴一滴注入他的身体。
    他一寸一寸麻痹冰冷,在寂静中恐惧着,越发接近死亡与灰白。
    这联想是突如其来的。
    回过神时,他见到安王笑着问他:“你怕我?”
    这感觉很浅淡,沈鸢说不出怕,只垂着眸摇了摇头。
    却罕见的,没有试探和解释。
    只有喉结动了动。
    安王却道:“那你怎的这样急着走。”
    “莫非是我已到了叫少年人烦闷的年纪了么?”
    话已说到了这份儿上,沈鸢也只得表面笑了笑,道:“只是没想到殿下愿意与沈鸢闲谈。”

本文网址:https://www.po18.work/book/19413/3652386.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po18.work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