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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火葬场实录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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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有二,自然还会有三有四。出了郑昶的事后,孟夫人入魔一般,脸皮都不顾了。偏郑尚书还碍着孟家与冯家,是不会为郑蔚得罪孟夫人。自古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孟夫人做的一本万利的事,郑蔚却耗不起。
    郑蔚寻思半晌,交代阿瓜:
    “去寻个住处,不拘离贡院远不远,清净就行。”
    阿瓜第二天一早就跑出去了,果然隔壁也住进了十几个和尚,巳时后就热闹的开始了法事。沉穆的念经声以及法器的声音仿佛咒语,郑蔚凝神看书,但眉头紧皱。
    因会试在即,整个盛京大小客栈如今都人满为患,连租赁的屋舍都寻不到,阿瓜败兴而归,胡珊兰也发愁。胡家已购置好宅子,但现下却在修整中,整个宅子也糟乱不堪。
    “我去问问吧。”
    她想起胡家先前来京时租的那个客栈院子,匆忙就去了,客栈里人来人往尽是读书人,热闹非凡。
    夏天还有一批料子入宫,胡珊兰的事因郑蔚的坚持,胡泰也有借口搪塞了,前几日就已回南了。这会儿院子空着,但不巧的是,今日租期已到,胡家管事前两天也已搬到胡宅督促修整。
    老板倒是认得胡珊兰,赔笑道:
    “姑娘要租么?三百两银子一个月。”
    “这么贵?”
    阿瓜惊呼,老板啧了声:
    “这位小哥儿,先前就是二百两一个月,那么大的院子,还有下人服侍,管照三餐,不贵啦。如今正是会试的时候,您要不租,咱们写到门外,一会儿就租出去了!”
    阿瓜虚汗都冒出来了,正这时候,有人进来:
    “老板,还有客房么?”
    二人回头,见来人衣冠楚楚,胡珊兰立刻道:
    “租,我租!这是定金!”
    老板笑眯眯接了银票,与来人道歉道:
    “客官,没房啦。”
    那人朝胡珊兰看了一眼,剑眉英气,但双眼无神。胡珊兰松口气,交代老板几句,就与阿瓜匆匆回去。郑蔚也从外头回来,见她蹙眉,忙解释道:
    “我去见了老爷,说要去胡宅读书,那里清净,老爷应了。”
    胡珊兰这才点头,几人忙着收拾东西,日落前悄悄从角门出去了,但前脚出去,后脚消息就传去了春晖阁。孟夫人得知是老爷许了的,郑蔚要去胡家读书,冷笑道:
    “凭他逃去天边,我也不能饶过他。”
    哪怕客栈人满为患,但后头的小院儿依旧清幽。这让郑蔚舒泰,读书到很晚,胡珊兰看他宁静的样子,纷乱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安心给郑蔚预备考试要用的东西。
    她专心看笔下的单子,会试在贡院,九天七夜,二月还冷的天,被辱都得厚实,郑蔚又是伤后未愈身子虚弱的,须得购置一张好皮子,铺在褥子上能隔寒还保暖。
    药得请谷先生制成丸药,姜粉等等也得备些。
    还有手炉,笔墨砚台,干粮水壶等等。
    先前她是备了一些,但耽搁了这么些日子,还没备齐。照理说这些东西都该郑家给郑蔚准备,但孟夫人这样,别说郑家根本不会用心准备,哪怕准备了,胡珊兰也不敢给郑蔚用。
    安置妥当,胡珊兰第二天就出去采买。
    第三天上,胡珊兰就发现院子外头有鬼鬼祟祟的人影。显然,孟夫人找到这里了。
    胳膊别不过大腿,郑蔚抗不过孟夫人,她背后还有孟家冯家。而别提对盛京一概不知的胡珊兰,便是有个胡瑜兰和徐大人,那徐大人也犯不上为着胡瑜兰就与郑家作对。胡珊兰只能自己想法子。
    她寻了家武馆,花大价钱雇了几个可靠的人,一日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守着这院子。
    等雇过人,胡珊兰积攒多年的体己已经薄的不能再薄了。她轻轻叹了口气。
    没两日,院子里半夜就走了贼。惊动武师闹了起来,连城防都引来了,可人却跑了。胡珊兰心知肚明,这才只是个开头。
    第二十章 会试(二)
    胡珊兰小心翼翼,连客栈送来的饮食也不敢再用,都叫阿瓜与冬儿出去随机择着买的。而她是半步也不敢离开郑蔚,生怕虚弱的郑蔚遭人算计。
    之后院子时常会有古怪的事发生,不是扔进鲜血淋漓剥了皮毛的动物,就是半夜古怪声响仿佛闹鬼,凡此种种不胜枚举,胡珊兰日夜忧心,夜不能寐。
    直到二月初七这日,胡珊兰一早寻了武师来,谋划许久。
    初八这日晚上,胡珊兰絮絮交代,最紧要的笔墨砚台以及药丸和姜粉等等,还有被辱皮子,又将护膝和手套给他试了试,倒是合适。她正忙着,郑蔚却忽然伸手过来,抚在她脸颊。胡珊兰怔住,对上了郑蔚惊诧的神情。
    他蹙着眉,满是心疼:
    “你怎么……”
    她憔悴了很多。这么些日子他醉心读书,哪怕人在同一屋檐下,甚至一同饮食,却也疏忽她许久了。
    胡珊兰笑着摇了摇头:
    “你安心考试,什么都不用管。”
    “你这样,我怎么安心考试?”
    “你不安心考试,我们往后要怎样?”
    虽说三年一回,但以孟夫人这样,谁知郑蔚还有没有下一个三年。甚至郑蔚若此番失利,只怕也违抗不了郑尚书,难逃再娶胡家嫡女的命运。
    郑蔚深深吸了几口气:
    “我会安心考试的,你,你一定要保重。”
    胡珊兰笑着点头,一一交代着把东西收拾好:
    “今儿早些睡,明天一早就要出门。这城里不知多少举人老爷,明天都是要去贡院的,去得迟了只怕要堵住。”
    郑蔚点头,头回听她的话,没再读书,早早睡下了。
    胡珊兰拿棉絮给他堵了耳朵,熄了灯,又交代了阿瓜几句才出来,谢过守在院子里的两位武师才回屋。但这一夜,客栈的小院儿格外不平静。野猫的嘶叫,仿佛有人在哭的呜咽,甚至还有尖利的笑声……
    半夜有打斗的声音,她听见武师愤怒的低喊,竟然有人往屋顶泼了油,差点儿就点上火了。
    胡珊兰心噗通噗通的慌跳。
    卯正,胡珊兰就起来了。小吊炉给郑蔚熬上粥,备好的点心小菜取出来,又烧好热水才叫郑蔚起来。
    辰时,胡珊兰给郑蔚打点仔细,将斗篷给他裹好,连帽子都戴上了,才与他一同出来上了马车。两个武师护送,往贡院而去。
    这一路如同胡珊兰猜测,拥挤的很。不仅仅是书生赶考,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去往贡院途经集市,正是早市的时候,马车走的就很慢。好容易走出集市,还没几步,忽然一阵糟乱,一声嘶鸣,胡珊兰就觉着马车倾倒,她死死拽着扶手,与冬儿凑在一起随着马车倒下去,撞的浑身生疼五脏颠荡。
    阿瓜与武师惊恐的呼声传来,有人七手八脚的将马车抬正,冬儿爬过来,胡珊兰也忙去看她,二人身上都带了伤,胡珊兰额头一片青紫见血,冬儿忙将帕子给她捂上。
    阿瓜咬着牙,只看了一眼,就朝贡院飞奔而去。
    原来是有人摔倒,肩上扁担飞起,正砸在马头上,马受惊倒下,连带着翻了车。
    这时候有人拨开人群进来,瞧见马车里根本没有郑蔚,顿时阴沉了脸。没片刻,几个婆子过来,不由分说把胡珊兰拽起来带走了。两个武师见这些人分明是大户人家奴仆打扮,也不敢阻拦。
    胡珊兰浑浑噩噩被人塞进马车,一路颠簸,下了马车又推搡前行。等看见春晖阁的匾额时,她忽然就想笑。
    还没进屋,她就听见了孟夫人歇斯底里的怒骂。
    郑蔚安然进入考场了。
    胡珊兰鼻尖发酸,泪意涌上,这么好些日子提着气忍着,如今总算是成了。
    孟夫人见胡珊兰掉泪,狠狠把手边小几上的茶具掼在地上:
    “小贱人!你哭什么!你……”
    孟夫人一脚踹在胡珊兰身上,胡珊兰倒在地上,肋下生疼耳边嗡鸣,孟夫人污言秽语的怒骂她听不清,眼前也渐渐模糊。
    孟夫人见她没反应,怒不可遏的又踹一脚。这下让胡珊兰彻底晕厥过去,她还要再踹,被芮妈妈阻拦:
    “太太,还得瞧着胡家呢。”
    不是瞧着胡家,是瞧着郑尚书。郑尚书喜欢胡家送的银子,胡珊兰在郑家可以受苦受罪,但人不能残不能死。
    孟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
    “进了考场又如何?他一个下贱的庶子,还想逃出生天?”
    她淡淡吩咐道:
    “胡氏不守妇道,在外厮混十来日,把她关进敬思斋好好思过,她既是六郎房里人,就等六郎来了再处置。”
    她嘴角嗪着冰冷的笑,胡氏不是尽心竭力送郑六郎会试么?郑六郎要考九天,她就要看看,胡氏在静思堂跪上九天,悔不悔!
    胡珊兰还昏着,就被人拖去静思堂。
    这一路不少郑家下人瞧见,都远远避着,郑家七郎郑瑾也看见了昏厥中被拖走的胡珊兰,眼底几分讥诮。
    胡珊兰醒来的时候,日暮西斜。静思堂里只有一盏油灯,这是郑家仆从犯错儿受罚的地方,除了一盏油灯一个蒲团,余者什么都没了。四面墙角,胡珊兰浑身上下寒浸浸的,她下意识蜷缩起来,慢慢睁开眼。
    额头与肋下,还有小腿上都疼痛不已,眼前昏暗耳鸣口苦。这么些日子,她早熬的虚脱了,只凭着送郑蔚进贡院这心思撑着。她苦笑一下,怎么就落到这幅境地了呢?
    屋里黑黢黢的,只角落一盏小小的油灯,油灯下一个蒲团,胡珊兰凑过去,就着蒲团蜷缩在墙角。她是怕黑的,自小就怕。她深思清醒后想的头一件事,就是郑蔚如今在做什么。
    但这小屋并没窗子,外头是明是夜她也不知道,郑蔚现下是答卷还是吃饭,甚至已经睡下了,她都不知道。
    也不知郑蔚记着吃药没,有没有讨要热水,被辱够不够厚,那张皮子有没有记着铺在褥子上,笔墨用的是否顺手……
    她胡思乱想,身子却越发僵硬,越来越冷,看来是往夜晚去了。二月的天,还冷的很。
    她哆哆嗦嗦在墙角,那扇小木门终于吱纽一声开了。
    “呦,醒啦?”
    进来的胖婆子眉眼间瞧着就不善,冷笑了笑,把一碗粥放在地上:
    “胡姑娘啊,太太叫你来敬思斋是思过的,可不是享受的。那蒲团是用来跪的,也不是坐的。我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你快吃了饭,就跪着吧。”
    胡珊兰看冒着热气的粥,哆嗦着上前,哪怕饥肠辘辘捧起碗来也没急着吃,冰凉的手从碗上汲取来的温度让她觉着舒服,胖婆子看她这幅模样,越发嗤笑。
    等胡珊兰慢慢把粥喝了,饿了一天,小小一碗粥也挨不住什么。她将碗还过去,诚心道谢,胖婆子指着蒲团,胡珊兰取了耳坠子递给她:
    “妈妈,这是岫玉的耳坠子,也值个十几两银子,还求妈妈给个厚实些的斗篷。”
    不然今夜她就熬不过去。
    胖婆子也是得了指点,能尽心磋磨,但不能叫人死了残了。敬思斋的冷她们都是知道的,听说耳坠值十几两银子,胖婆子就心动了,但还是揣着,往她头上扫了扫:
    “这敬思斋看守可不止我一个,我给你拿个斗篷不值什么,可后半夜换了人来守,还是要拿走的。”
    胡珊兰意会,将头上那支珠钗也取下递过去,胖婆子撇撇嘴,都说这胡氏不缺银子出手也大方,怎身上这样寒酸,首饰都没几样。她是不知道,给郑蔚治伤,为郑蔚会试,胡珊兰已花光家底,首饰也典当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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