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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世人注定孤独,那么能够互相理解对方的两个人抱团取暖,或许这个世界会显得不那么冰冷。
    太宰治理解童磨的想法,因此也能知晓,他说什么话能够最大程度地勾起对方的兴趣,让他按照计划进入万世极乐教,甚至出现在童磨身边。
    但童磨其实不明白,他们看似同类,实则,终归是不同的。
    首先就体现在物种上。
    不,我不能留在这里。太宰治沉默片刻,拒绝了对方。
    为什么?童磨歪了下头,不解,难道你对那个打你的男人还有留恋吗?
    不,太宰治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童磨沉默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其实,我出门的时候太宰治一本正经地道,忘了喂狗。
    童磨:?
    他愣了愣:狗比我还要重要吗?
    当然!
    太宰治在对方的眼神中勾唇接上了后面的话:不是。
    她耐心向童磨解释,尾音还带了些许请求的意味:那只黑狗陪了我很长时间。我的丈夫对我很不好,黑狗曾是我之前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我如果就这么离开了,我怕我的丈夫会虐待黑狗。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教主我可以回去吗?
    童磨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突然无声笑了起来:你和方才似乎不太一样了。
    太宰治面上露出了一点恰到好处的腼腆:因为我发现,教主是一个好人。
    他话音落下后,屋内有片刻的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维持着最后的神色对视,像是一场无声的相持。
    最终,还是童磨先动了。
    他伸出手,用指甲拨开太宰治额前的碎发,说了一句十分意料之外的话:
    你真可爱。
    太宰治:
    虽然他偶尔也这么认为,但这种时候听起来怎么就那么怪呢。
    然而面上的演技还是要维持的。
    他没动,耳根微红,像是陷入呆滞了。
    童磨轻笑两声,起身,黑色外褂的低端在半空中震荡两下,荡开了看上去有些暧昧的气氛。
    回去吧,辛德瑞拉小姐,记得要常来看我哦~
    他笑着,语气有些委屈: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太宰治也起了身,向对方行了一礼,却始终没有说话。
    直到走至门边,他停住脚步,微微侧头瞥向房间内那个背对着他站着的教主,轻声开口:
    我们存在于这个世间,却不能感受到喜悦,但至少我们还可以共享痛苦和孤独。
    所以我不会离开你的,教主。
    话音落下,他迈步离开。
    只剩童磨一人独自站在如同白昼般明亮的房间内,欣赏着手中折射着光芒的金色铁扇,却面无表情。
    啊,累死了。
    太宰治向后躺倒在小旅馆的床上,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了。一希坐在他旁边,听他说完了今夜发生的事情,有些意外。
    我以为你会在接近他的时候杀了他,一希道,毕竟你当时问我要地址的时候,一副要宰了对方的表情。
    太宰治闻言笑了两声:对于这种鬼来说,直接杀了,反而太便宜他了,那些美丽的小姐死亡前的痛苦,他总要了解一下吧。
    你想原样报复回去?一希问道。
    不。
    一希有些诧异:嗯?
    闻言,太宰治没有立刻回话。
    他想到当时他透过对方眼睛看到的、那种比他还要拙劣而浮夸的演技,便明白,他们两个其实是十分相像的。
    他们都在努力,让自己变的像个正常人。
    虽然在感情方面,他或许比童磨好一些,但让童磨理解并感受到那些女孩子们的痛苦,这种难度,不亚于让太宰治打消自杀的念头,并且想要活下去。
    从见到对方的一刻,他就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而没有直接放弃计划,只是因为
    有点无聊。
    一希:啊?
    太宰治打了个哈欠:鬼舞辻无惨没那么快召开下一次下弦会议,这段时间总要找点事打发过去。
    况且在某种程度上,和一个酷似自己的人对话,虽然厌恶,但也蛮有意思的。
    一希听到他这话,已经顾不上去思考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无聊,满脑子只重复着下弦会议四个字。
    你他紧张道,你怎么知道没那么快?
    下弦相比于上弦,没那么重要。太宰治悠悠道,死了一两个,以鬼舞辻无惨的性格,不会着急。
    一希下意识反驳:但下弦陆的累,还是很受倚重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哦,现在应该顶替了死亡的下弦伍吧。
    唔,如果是这样的话,太宰治思考了一下,我们就要注意这个累什么时候死了。
    不等一希询问,太宰治直接解释道:因为他死的那天,鬼舞辻无惨会震怒,也许解散了下弦也说不定。
    一希震惊了。
    十二鬼月从来没有解散的说法,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
    只能是鬼王对他们进行了全面清除。
    后背的冷汗倏然流了下来,一希面色焦急,想问太宰治到底要怎么救他,然而目光移到对方脸上,就见太宰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神乐坂的夜晚,好像有好多美丽的小姐诶!
    而后不给一希反应的时间,对方如一阵风,瞬间冲出了房门,消失了踪影。
    一希:
    说好的累死了呢!
    第40章 画作
    我的钱全部被那个合作商人卷走了,房子也没了,妻子也跑了,就连孩子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都选择了和妻子一起离开!
    中年男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倾诉着自己的悲惨过往。
    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迎接我的只有绝望和看不见未来的黑暗,教主,求您向上告知神明,让他将我从这个悲惨的境遇中带走吧。
    童磨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顺着腮边滚落,浸湿了他的衣服。
    那双眸子浸了水,倒更像是雨过天晴后在潮湿空气中浮现出的一道彩虹,只不过这道彩虹没有应该带给人的那种愉悦,反而沾染着悲伤与难过的意味。
    真是太可怜了他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是不忍再看,放心吧,我亲爱的教徒,我一定会如实向神明诉说此事,好早些让你从这里解脱,走向极乐。
    中年男人磕头跪谢,感恩戴德,垂首从房间中退了出去。
    对方离开之后,哭声渐远,房间内终于又恢复了安静,童磨边擦着眼泪边看向台子下方坐着的女子,辛德瑞拉小姐觉得方才那位教徒的遭遇如何?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很可怜,很悲惨。
    诶童磨拉长了声调,支着脑袋面向他,语气里有些不满,小姐明明没什么表情,分明是在敷衍我吧?
    太宰治笑了下。
    在经历那么多后,听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他想了想,道,甚至还没有我见过的一个会飞的西兰花有趣。
    童磨睁大了眼睛:会飞的西兰花?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让我也看看。
    太宰治顿了两秒,勾唇一笑,那我为教主画出来吧,教主这里有画笔吗?
    画笔啊,我想想童磨仰着头开始回想在这个房间曾发生过的所有事,终于在某个原本不易察觉的角落发现了蛛丝马迹。
    啊!应该在这里。
    他跳下坐垫,绕到台子后面,从那里拖出来一个半人高的木箱子,打开箱子后,又叮呤咣啷地找了半天,终于从中找出来一些绘画用的东西。
    是这个吧?
    童磨兴冲冲地抱着一堆画笔和颜料盒走了过来,临近时想要为他展示,却不防其中掉出来一样东西。
    方方正正的纸片从半空中来回飘荡,最终落到了太宰治脚边。
    他将纸片捡起,翻过来才发现这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虽然照片是黑白的,看不出来女人的发色与瞳色,但对方面上带着的那种温柔的笑容,足够让欣赏照片的人觉得,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母亲。
    这是太宰治拿着照片,困惑地看向童磨。
    对方似乎也有些意外,摸着下巴回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啊,这是那位教徒,叫叫琴叶。
    太宰治面上没什么表情,脑海里却突然回想起藤屋的老婆婆与他们八卦时所说的话。
    据说嘴平一家是一夜间突然消失的,如果将这种情况与目前他所接触的万世极乐教联系起来,很容易便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一家人恐怕都是死在了童磨手里。
    不过既然只是当作食物而已,童磨为何会留下嘴平琴叶的照片?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童磨解释道:琴叶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他坐在太宰治旁边,将画笔和颜料盒堆在地上,拿过他手上的照片,回忆着道:她是几年前的一个夜里抱着孩子来找我的,当时她满身都是被他丈夫打的伤
    说到这里,他抬眸扫了太宰治一眼,就像你一样。
    太宰治垂眸看着照片上的人,没说话。
    而且那个孩子唔,童磨歪了下头,好像是叫伊之助吧,总是被他父亲折磨,所以琴叶就跑来希望得到我的帮助,我觉得他们很可怜,就让他们在教堂里住了下来。
    不过,他神色充满哀伤,语气也开始低落下来,后来有一天,琴叶带着孩子出去散步,结果因为夜里视野不佳,不小心摔下悬崖,死去了。
    他摇了摇头:这张照片是在那之前,我用一位教徒送给我的照相机拍的,可惜只留下这么一张。
    他说的情真意切,仿佛对嘴平琴叶仍旧怀有多么深的感情似的,若是不了解的人处在这里,怕是会信以为真。
    然而太宰治却在想,这鬼话里有多少是真相,又有多少是谎言。至少说,一个单身母亲敢带着自己的孩子深夜去悬崖边上散步这件事,他是不信的。
    能让嘴平琴叶带着深爱的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只能是被逼到绝路
    应该是发现了这座教堂的真相,要被杀人灭口,这才慌不择路地跑到了那里。
    至于那两人到底是掉下了悬崖亦或者被童磨当成食物吃了,就不好说了。
    那么,辛德瑞拉小姐童磨将画笔递给他,会飞的西兰花!
    太宰治浅浅地勾唇笑了一下,他接过对方手上的画笔,扫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万能的付立笔,不过笔尖很新,看上去好像没用过。
    啊,这个笔,当时似乎也是给那个小孩子准备的,童磨撇撇嘴,可惜没等到他长大会用,他就死了。
    太宰治自动过滤了对方不怎么走心的演技,用笔蘸了点颜料,连一点迟疑都没有,就开始在纸上起笔。
    运笔潇洒,毫无犹豫,气势如龙蛇舞动,雄健中又带着洒脱。
    在他作画的时刻,童磨下意识地看了眼太宰治的脸,直到对方收笔朝他弯唇笑了一下,童磨才确定,方才只是他的错觉,这仍是女孩子无疑。
    下一瞬他便向完成的画作上看去,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团。
    这是什么啊?他不解地看向对方。
    太宰治笑:黄泉。
    闻言,童磨再次向纸上看去,顺着这个思路,才终于在那黑乎乎的一团中看到了像是恶鬼的两只角。
    然而身子恕他实在无能为力。
    童磨委屈地瘪了瘪嘴,你不是说要给我画会飞的西兰花吗?
    在这里啊!太宰治将他举着画的手臂拉下来,将角落指给他看,诺,这不就是。
    童磨看过去,对方手指所指的地方,还真就有一个西兰花,上面长了俩翅膀,学名会飞的西兰花。
    然而这等拙劣的画作却莫名逗笑了童磨,他用纸掩着唇,笑呵呵地道:你不是说你看见过会飞的西兰花?那为什么画黄泉,难不成你去过吗?
    太宰治也笑,却有些意味深长:也许吧。
    他的神色慢慢认真起来,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也许我不曾嫁给我的丈夫,如今就能成为一个画家了。那么教主呢,如果教主不是教主,会去做什么呢?
    童磨面上的神色有一两秒钟的空白,似乎根本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也没想过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隔了很久,才听得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我不是教主,我就去抢我们老板的位置吧。
    太宰治心道,为了让你们十二鬼月更热闹些,看来我必须把你这个万世极乐教给弄黄了。
    不过心里虽然打起了小九九,他面上的困惑还是装得很真的,老板?
    但一向对很多事情都没什么所谓的童磨在这件事上却很谨慎,摆摆手道:只是无聊时加进去的组织,没什么好说的啦。
    太宰治识趣地闭上了嘴,不过却从他的表现中明白过来,看来不止地位稍低一些的下弦、就连上弦,也都要顾忌着鬼舞辻无惨或许无处不在的监视。
    这员工根本没一点隐私权可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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