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天下何时能亡 第86节

    邵奕原本已经决定不开了，但第二天出宫，听着那些中第了的书生们対面见皇帝殷切的期盼后，邵奕还是狠不下这个心肠。
    科举录取的官员们不管现在这个时候是多么的风光，终究这三十位都是给河东郡那边安排着的，去了河东郡之后往往以后一辈子也就在那边一直到告老。
    这一次朝会，或许是这些书生们唯一一次能够面圣的机会。
    也或许是他们很多人一生之中最风光的时候。
    只有五品以上京官们才有机会步入的正殿，而他们会成为这次朝会的主角。
    邵奕终究不是能硬下心肠，只考虑自己方便的人。
    [现在这个官制安排就很不合理，这种安排到当地，要么出功绩往上升一级，要么就干脆在一个地方干到死。]邵奕一边顺从地让宦官给梳理头发，一边対着系统吐槽着，[这种地方领导一直都是一个人的情况下，不滋生出来强大的地方势力才奇怪呢。]
    [应该按照任期制度来才是，大邵不是出过好几代明君吗？怎么这个都没有改。]邵奕嘴里哔哔着。
    系统対此还是说了个公道话：[这事之前大邵也有君王看出来了，但地方已经成势力，不愿意接受这个修改，差点引发了地方暴.乱，之后就没有君王敢再提这个事情了。]
    [不过按照世界意志给的资料，下个王朝在统一天下之后，地方官员就都是任期制度了。]
    邵奕唔了一声，感觉自己手里又从系统那边拿到了一个亡国小技巧。
    穿戴完毕，和过往一样缓步踏入了正殿，不知道为什么的邵奕心里头有一些小紧张，以至于在龙椅坐下的时候，还很难得的理了理衣襟才张口対着下方朝臣们张口走流程地说道：“众卿家有何事启奏。”
    话语落地，立即尚书令神色凝重地站了出来，声音冷冽：“启奏陛下，平湖郡安泽县发生瘟疫，前中书令左丞原晏时任当地知县，现已联合当地商人及医馆将瘟疫治理完毕，共计安泽县死亡人数约六千余人。”
    “原晏控诉此瘟疫乃平湖郡郡守指派人投放至其郡内，一怒之下集结安泽县百姓冲击平湖郡府，现平湖郡府涉事人员已被安泽县百姓处死。”
    邵奕：“？”
    啥，这次朝会不是说科举吗？
    第106章
    邵奕听到尚书令的话语内容, 懵了一阵，而后赶忙敲了敲系统：[把今天的资讯内容给我看看。]
    一大早被喊起来, 脑子就不太清醒, 在系统问邵奕要不要看今天的资讯时候，邵奕说等朝会结束再看。毕竟一天一看，通常也都是老的那些东西，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都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
    邵奕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这么一个偷懒, 就给他凭空丢下来了个惊天巨雷。
    怎么又有地方大佬扑街了？！
    哦, 对方投病毒啊……
    死得好！！！
    邵奕飞速把系统那边相关的讯息读了一遍, 具体内容并没有太多。
    传书来的是从南都府过来的，都府那边已经把原晏给缉拿了, 但是知道对方带领百姓冲击郡府的原因并表示自己并没有想要造反的意思, 反倒是平湖郡那边的人对大邵有二心，明知他是代天子赎罪，还对他管辖县府投以瘟疫，试图脏污陛下是应该受到天谴。
    邵奕还真的没有想到自己随便找了个昏君法子，把人打发出去之后，这个名头还能这么用。
    原晏出示了对方对安泽县投放瘟疫的所有人证物证，其中其实有一部分是从那些被他们冲进去的家族里头搜出来的, 但现在也算是人证物证具在了。
    这些百姓们做出这些血腥事情之后，也没有去守平湖城的门, 非常温顺地等待着南都府的人收到通知过来平叛，再加上原晏的身份情况，对方也不知道称不称得上谋逆的情况下, 他们也不好对京都城原家的人动手。
    所以这才有了受到所有郡县瞩目的南都府快马加鞭给京都城送快报的事来。
    而更让邵奕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表情的，是一份从外地送呈到李慎这位骠骑将军那边的报告文书, 上面写着在和京都城相毗邻另外一个郡府之中，似乎也有兵马异动。
    邵奕有着很不详的预感。
    [统……你说其他地方大佬，不会也要出事了吧。]邵奕语气微微颤抖着。
    这话说的，即便是系统这个时候都很诡异地沉默了一阵子，才对着邵奕说道：[宿主，好像你说的话，最后全都应验了。]
    邵奕：[……]他莫名从系统这语气之中听到了幽怨感。
    也是，若是地方大佬都没有了的话，他现在所有准备的亡国后手全都没有用了，即便是他想要下最终死手，去推广蒸汽机，开启工业革命，没有地方大佬带头，现在那些农户们即便是被压榨的再苦，没有地方大佬带头，也很少会愿意抗争的。
    尤其是在有南贞郡那边做后盾，粮食能够供应过来，达到虽然吃不饱但也饿不死的程度。
    ——饿不死这点，其实在现在的大邵之中，对于很多百姓也还都是奢望。
    [统统，还有其他的办法吗？我也是真心想亡国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没有对那些朝中大佬动刀子，只是把他们发配出去，这些朝中大佬就去对自己亡国保底的地方大佬动刀子了。
    说来也是……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至今仍然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朝堂上光明正大哔哔的税收问题，对地方上造成多大的影响和误会的邵奕如实想着。
    系统没有吱声。
    邵奕干咳了声转过头看了眼李慎，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非常有生存欲.望的小系统子，不过至少他家还有李慎这个大权臣！
    在系统自闭期间，邵奕倒是搭理了下一直等待陛下沉思结束的尚书令：“卿家安排个人去平湖郡暂领郡守之职，核实原晏所有证物时候无误，若是无误则参与此事的百姓按无罪处置，让原晏回京述职。”
    尚书令听完邵奕的旨意，冷冽的表情松了松。
    在古代社会之中这种投放瘟疫的行径，也是为所有正常人都不能接受的反人类行为，尤其是对方所想实在是太过于明显。
    原晏本就是代君赎罪，所以在他管辖的地方发生了瘟疫就是很理所当然的天谴，到时候只要说对方这已经是为陛下赎罪了，这种说法甚至连京都城原家都不能觉得这事有问题。
    算盘那真的是打得再清楚不过的了，尚书令这些知道情况的文臣们自然表情都不可能会好看。
    尚书令倒是相信陛下肯定会站在原晏这边的，不过在听到邵奕说让原晏回京述职后，还是心情舒缓了些。
    陛下用述职这两个字，那么说明对于原晏的定位还是官员的方向的，只不过原晏这一次回京之后，只怕是只能待在京都城了。
    对方能在地方组织起一波百姓冲击郡府，不管皇帝是谁，都不可能对此感到安心。
    但这点其实邵奕倒没有多想，只是担心再把这家伙放在地方上，有了先例之后，下一次这位原大佬还会带着百姓，把隔壁郡府的地方大佬给灭了。
    那亡什么亡啊，大邵天命永昌得了。
    邵奕已经意识到了，这些会搞事的，放在外面指望别人是没用的，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是最安全的。
    底下朝臣们又进行了一番商议，这次没有人作死蹦出来对陛下说什么废话，自然没有陛下再点名安排的环节，所以这个去平湖郡担任郡守的他们还得要商议，过了快半个时辰之后才有了个结果出来。
    但平湖郡那边也死了好些官员，一个人也是不够的，被安排的官员张口就是要带几个本次会试录取的新官员一起去平湖郡。
    临时调整了下三十位会试中第者的官职安排后，尚书令他们表情才轻松了些，对着邵奕再次一礼：“秉陛下，本次佑安二年会试进士已在殿外等候，待陛下赐官。”
    邵奕听到这话也精神了些，微微坐直了身子，努力摆出沉稳的模样：“宣。”
    叶共谦他们这批三十个进士都非常准时的在卯时就来到了承天门的位置，往后他们这批人也是同期了，相互交谈着了解着大家的情况，打发着这等待原本朝中的大佬们带着他们进去皇宫之中的时间，但真的等到之前负责他们的主考官的时候，叶共谦他们就发现主考官他们的神情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此主考官也没有太瞒着这些未来的新官员们，毕竟平湖郡那边的情况，很可能这些新官有一部分是会被分流去平湖郡那边的。
    ——他们原本还打算截几个人留在京都城之中呢！现在是完全没有希望了，甚至很可能他们之中又要被安排走人。
    叶共谦他们了解到这惊世骇俗的事情也不由满脸震惊，立即就看向协同会之中另外两名同僚。
    他们协同会里头就有个书生回了平湖郡，一直都没有回来，不会是正好撞上这个事情的缘故吧！
    这次佑安二年的乡试，对于他们协同会内的书生来说，可真的是可以说多灾多难了。
    然而他们现在这个情况暂且做不了什么，只得等待这次朝会结束之后，问问协同会的成员有没有跟随商队去平湖郡的，能够帮忙打听打听那位书生的消息。
    了解有平湖郡的事情要先处理，叶共谦他们三十人还是很耐心在偏殿里头等候宣见的，有些外头来的进士刚听说平湖郡的事情还有担心，他们到河东郡那边有可能也会担任知县，会不会碰见相同的情况之类的。
    叶共谦这位做惯会长的就很习惯地去安抚这些人的情绪，比如说什么河东郡那边各大家族和官员都已经被骠骑将军砍完了，所以没有人会有能力做这样的行为什么的……
    听起来好像也没有太让人觉得安慰到就是了。
    眼见着天空从鱼肚白变成透亮，终于在辰时来临时，收到宦官的通知，让他们按照会试的名次排好队列，依次进入正殿之中。
    他们赶忙整理整理了自己身上的衣着，努力回想着这五天里头被教学的觐见陛下礼仪，才恭敬地跟着宦官的步伐缓缓向着正殿走去。
    叶共谦作为状元自然是走在第一位，踏入正殿的时候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高台龙椅上高坐的身影。
    这位就是他一直以来都崇敬的皇帝陛下啊！
    叶共谦心情抑制不住有些激动。
    这个大门口的距离正常人是没有办法看清楚在龙椅上的人样貌的，叶共谦脑子之中一晃而过对龙椅上那个身形的熟悉感，不过并没有太过在意。
    他觉得陛下像先生多正常啊，毕竟先生也是皇室，虽然只是旁支，但有相似之处并没有什么毛病。
    叶共谦不过就趁着踏入正殿的时候瞧上一眼，而后就恭顺地低头看着地面，按照之前学的规矩走到距离殿内高台前约一丈的位置停下，十分标准对着高台跪拜下去：“臣叶俭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跟在叶共谦身后的那些进士们也跟着叶共谦齐声道。
    “平身吧。”皇帝地声音从叶共谦的头顶上传了下来，依旧是那熟悉的感觉。
    或者说，这个声音比起身形对叶共谦来说要更熟悉，在偶尔睡梦之间，叶共谦也曾听过这个声音轻轻呼唤过他的名字。
    叶共谦缓缓立起身来，脑袋不受自身控制，完全没有理会自己这五日来受到的那些礼仪教育，高高抬起头来，看向那位于高台龙椅上那位。
    熟悉的面容，并不容他有任何错认，甚至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的眼神里隐约揶揄的意味，都很明确的在告诉叶共谦，他并没有想错。
    “先……”叶共谦睁大了眼，没等发音出来，只听到身侧传来一声呵斥。
    “状元郎！放肆！”尚书令出声呵斥着。
    叶共谦表情空白地转向尚书令，依旧没有回过神来，倒是在高台上的邵奕先开口解了围，对着尚书令道：“无妨。”而后不怎么怀有好意地看着叶共谦，带着调侃地味道，对着叶共谦问道，“状元郎，朕可好看？”
    在邵奕说出这句话后，叶共谦张了张口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的样子，见着叶共谦这副呆愣痴傻的模样，邵奕也算是心满意足，倒也没有准备在这叶共谦人生中重要的时刻，让对方有多丢脸。
    邵奕正准备说‘状元郎可真有趣’一类的随性又昏君的话语之前，之前都没有吭声地系统突然蹦了出来，语气幽幽：
    [宿主，按照同位体那边的历史进程来说，你要对前面这位状元郎使劲折辱，让他恨极了你，对大邵极度失望，而后放弃功名利禄隐去山林，待新帝寻到他的时候，为新帝出谋划策。]
    邵奕：[……？]
    [牛逼啊！原来叶共谦这家伙，在原本历史之中也是状元郎啊！]邵奕表示自己被震惊到了。
    他还以为叶共谦这个状元郎的来由，是有自己出的那份离谱卷子的功劳来着。
    [宿主……]系统没什么力气的唤了声，虽然它已经知道接下来自己这个宿主要说什么了。
    反正就是——‘这种事情我做不到啊，我还是把他……’‘折辱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反正最终就是让他放弃功名利禄就好了吧……’这样的话。
    他已经完全知道自己这个宿主是什么样一个套路了。
    但邵奕沉吟了一会后，转头看了眼李慎，心里头忽然冒起来一个绝妙的主意。
    对于李慎来说，应该没有什么比他那唯一的宝贝女儿更加重要的了。
    [不就是折辱人吗？这个简单！我可以！]邵奕信心满满地对着系统说道，[共谦这家伙，最讨厌同性亲密关系了，当初在津东郡开分会的时候，他说起那边的人给他安排小倌，满脸都是深恶痛绝，你看我的！]
    “当初朕说，只有天下极为优秀之人才能担任朕的后位，状元郎既然对朕如此满意，那便封为皇后吧。”邵奕十分干脆地对着下头说道，“如今两年过去了，也未见有女子达到如斯程度，宫内那三位妃嫔剥夺其妃位，此后自行婚配，朕只要皇后一人便可。”
    邵奕这个声音传递下去，抬头傻愣愣看着他们皇帝陛下就不仅仅只是叶共谦一个，几乎全体官员都一副怀疑自己耳朵的模样，脸上那呆愣愣完全失去反应能力的模样，完全和叶共谦没有任何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