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怨恨

    周日的黄昏，路上车辆不多，汽车平稳行驶。
    卞闻名没有说话，像是在琢磨什么事情。一手放在膝盖上，食指还在膝盖上一点一点。
    卞琳不擅长和人寒暄，只是拿眼角余光注意着卞闻名的举动。
    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在跟随着卞闻名的手指的点动的节奏时，不禁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就将视线转向窗外，思绪随着窗外的风景，忽远忽近。
    卞琳记忆中，她和她爸爸卞闻名，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在父母离婚之前，父女俩也曾有过亲密的好时光。
    爸爸会把她抱在膝上，拿带着粗硬胡茬的下巴，扎她的脸。关心她在学校玩得开不开心，有没有人欺负她。帮她做学校的手工作业，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手信。总是告诉她，她的人生，只要过得快乐开心，就可以了。
    如果说乔安娜是严母，那曾经的卞闻名就充当了慈父的角色。
    甚至卞琳还清楚记得，在她爸爸离开南市的时候，是怎样握着她的双肩，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等她哥哥病情稳定点，等他安顿好，就会来接她......
    卞琳轻轻甩甩头，想这些也想不出个什么结果。
    “怎么啦？”
    卞琳循声望去，卞闻名正看着她，关切中一点点疑惑。
    “没什么。”卞琳摇摇头，起了个话题，“爸爸，哥哥还好吗？”
    “还行。”卞闻名眉头微皱，“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到时候可以自己问问他。”
    “哦。”很快吗，卞琳在心中默想。
    没多久，到地方了。
    卞琳下车后，发现面前是东湖一隅的一处园林。院门紧闭，没有招牌。不像是去餐馆，倒像是去谁家做客。周围绿荫如盖，花团锦簇。闹中取静，十分隐蔽。
    未待敲门，就有人来开门。周到客气地把他们两个人引到一间单独的房子里。里面布置得古色古香，清静雅致。
    招待的人给他们泡好茶，在问了他们有什么忌口之后，就退出去。剩下父女俩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卞琳从见到卞闻名的那刻起，就一直感到紧张。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像视频通话那样，平静应对，内心毫无波澜。
    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又有点恼怒，试图打破让她感到局促的氛围。
    “爸爸，这个餐馆很特别。”
    “对，这是家私房菜馆，只招待一些熟客。老板当天做什么就吃什么。”
    卞琳点点头，继续在脑海中搜寻话题。好在卞闻名有话说了。
    “卞琳，上次你说要考海市的大学。你只要参加考试，无论报考什么学校，最后你都会转学到海城大学。”
    闻言，卞琳睁大眼，茫然地看着卞闻名。
    “可以转学的吗？为什么要转学到海城大学？”
    “别人可不可以我不知道，但我卞闻名的女儿去上海城大学，是给他们面子。”卞闻名说着顿了顿，“你不要有心理负担，照常复习，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
    卞琳心里还有很多疑问，看卞闻名只是通知她的样子，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来。
    这时，餐馆的服务人员敲门进来，把各色菜品摆放上桌。
    凉菜、头盘，然后是热菜。摆满一桌，好在分量都不多，不会让卞琳有吃不完会浪费的压力。
    卞闻名叫卞琳尝尝看。卞琳尝了几样，发现看着普通的本地菜式，鲜香适口，让人陶醉。渐渐就忘了局促，专心品尝起美食来。
    席间，卞闻名问了一些报考的专业之类的问题，卞琳把下午和王家姐弟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吃完饭七点多了，卞闻名送卞琳回家。
    卞琳看着车窗外的车流、路灯和万家灯火，心里更多的是惆怅。
    “宝宝，你是在怨恨爸爸吗？”
    卞闻名的声音突然响起，卞琳不禁一怔。不知道为什么时隔那么多年，卞闻名突然又用起了曾经的爱称和自称。
    她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卞闻名。很快，反应过来，摇摇头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