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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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会结束后,司马昱特意唤来桓容,欲携其登舆,同往长乐宫。
    “南康素来知礼,今日入宫,必往太后处。”
    桓容暗中撇嘴,总觉得话中有话。不便深究,只能固辞舆车,坚决要求步行。
    开玩笑,渣爹进出都要走路,他乘舆车算怎么回事?
    况且,不是寻常车舆,而是皇帝金舆,落在其他人眼中,想上天还是想上天?
    亲娘是晋室大长公主,身份尊贵,司马昱授予尊荣无可厚非。
    他到底姓桓,甭管对方出于好意还是歹意,哪怕是真心抬举——虽说可能性很低,这份荣耀都要推辞,坚决不能接受。
    “陛下厚爱,臣感激涕零。然宫中规矩如此,实不敢违。”
    桓容拱手,作势要跪到地上。
    百官尚未全部离开,目睹此举,不晓得内情,禁不住面露诧异。
    司马昱略有些尴尬,扶起桓容,令宦者抬走舆车,道:“朕和阿奴一起。常日坐于殿中,也该活动活动。”
    司马昱相貌英俊,五十出头的年纪,长髯飘于胸前,鬓发间掺杂银丝。或许是注重养生之故,半点不显老态,反而有几分仙风道骨。
    这就是真名士和冒牌货的区别?
    桓容暗中咬牙,坚决不承认,一时间脑袋进水,把自己骂了进去。
    “阿奴早年游学会稽,拜于周氏大儒门下,朕亦有耳闻。”
    司马昱握住桓容右手,笑容温和,语气平缓,没有半点君王的架子,犹如一个慈祥的长辈,遇上喜爱的小辈,真心的关怀几句。
    “陛下过誉,臣不敢当。”桓容垂首。
    “当得。”司马昱笑道,“大儒有言,阿奴良才美玉。朕亦以为,以阿奴之才,必成国之栋梁,他日建功立业,定能扛鼎华夏,匡扶正统。”
    桓容没接话。
    这话不好接。
    良才美玉是赞赏,国之栋梁是拔高,扛鼎华夏、匡扶正统?
    不提他到没到这个水准,也不提他胸怀何种志向,此刻敢点头,绝对是一脚踩进陷坑。若是谦虚几句,又显得过于虚假,落在后世人眼中,“口是心非”四个字跑不掉。
    与其说错话掉坑里,不如闭口不言。
    少说少错,顶多落个“木讷”的评价。
    当然,司马昱不会相信他是真的木讷。但以桓容目前的处境,演技不太过关,唯有装傻最安全。
    两人走在前面,时而谈笑几句。司马曜跟在身后,压下嫉恨之心,斟酌是否该同桓容交好。若是下定决心,又该从何处着手。
    当真应验南康公主所言,桓容压根无需多费心思,凭借手中实力,旁人自会主动讨好。
    雨水渐停,空中阴云散去,阳光蒸腾水汽,很快又变得闷热起来。
    好在长乐宫距太极殿不远,又有宦者和宫婢撑起伞盖,落下一片阴凉。换成西汉宫殿的规模,绝对会脚底走出水泡,冒出一身热汗。
    御驾行至长乐宫,早有宦者入内禀报。
    彼时,南康公主乘坐的舆车停在殿前,十足显眼。
    司马昱经过,对桓容眨了眨眼,就像在说:如何,朕说得没错吧?
    桓容愕然。
    皇帝刚才眨眼了?
    该说老帅哥依旧魅力无穷,还是这世界有点玄幻?
    自穿越以来,他发现真实的历史人物和史书记载颇为不同,正如眼前的司马昱,史称“清虚寡欲,尤擅清谈”,后四个字未能亲眼证实,但这“清虚寡欲”实在值得商榷。
    “拜见陛下。”
    褚太后和南康公主迎出殿门。
    按照身份,前者本无需如此。奈何司马昱辈分更高,压根不能遵从惯例。
    皇帝是叔叔,太后是侄媳妇。
    纵观历史,当真是少有。
    两人身后跟着四五名嫔妃,都是绢袄绸裙,梳着高髻。发上簪着类似的金钗,分量不小,论精致程度,远不及南康公主和褚太后所戴。
    晋朝延续魏制,对嫔妃和命妇的穿戴有严格规定。在宫外可以不遵守,偶尔愈矩,入宫则不行。尤其是皇后未立,椒房虚位以待,众人更要严守规矩,不能让旁人挑出半点错来。
    司马昱向褚太后回礼,叫起众人。
    桓容上前半步,拱手揖礼。
    司马曜同时上前,行完礼默默退后。自司马昱登位,为避嫌,他和褚太后的关系一直不近,甚至称得上疏远。
    褚太后仅向司马曜点了点头,却对桓容笑道:“瓜儿来了,方才还同你母提起,这些时日也不见你入宫,别是有事耽搁。”
    这番话乍听没有什么,细品却能发现问题。
    桓容口称不敢,解释道:“回太后,臣昨日出城拜见家君,尽人子之道。”
    刚见面就挖坑,桓容傻了才会往里跳。
    外地官员归京,需隔日上朝。但他事先递过表书,请过假,三省一台都有记载,官面上挑不出理来。至于其他,一个“人子孝道”就能堵死。
    身为人子,先去见亲爹理所应当。肩扛“孝”字大旗,可谓无往不利。
    不同意?
    自可同桓大司马去辩上一辩。
    说一千道一万,这位敢吗?
    话音落下,桓容恭敬站在一旁,不言不语,“老实”得让人牙痒。
    褚太后面上不显,心中翻腾几个来回,被堵得肝疼。
    眼角余光扫过南康公主,后者正颔首轻笑。目光回视,笑容里带着嘲讽,褚太后不由得怒气上涌,险些再次昏倒。
    “瓜儿孝心。”
    四个字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桓容权当没听出背后之意,笑道:“太后夸赞。”
    褚太后:“……”
    她是夸他吗?!
    桓容抬起头,他就当是。
    南康公主笑容更盛,司马昱咳嗽一声,当先迈步走进殿内。
    众人这才意识到,光顾着看太后的热闹,天子竟被晾在门前,这可是大大的不敬。
    “陛下恕罪!”
    众人簇拥着司马昱走进内殿,茶汤糕点俱已备妥。
    宦者宫婢侍立两侧,轻轻摇动宫扇,送来徐徐凉风,驱散殿中热意。
    司马昱端起茶盏,仅是沾了沾唇就放到一边。随后笑道:“临近秋日,太后需当注意。朕闻日前唤了医者?”
    天子出言,太后谢过关怀,虽说对话有些别扭,殿中气氛总算变得热络。
    桓容正身端坐,手捧茶盏,和司马昱一样滴水不沾。留心听着双方机锋不断,唇枪舌剑,互相捅刀,仿佛在观赏一出大戏,看得津津有味。
    南康公主略感到好笑,又有几分悲凉无奈。
    这就是晋室。
    太后天子不和,除非一方退步,否则台城内永不会太平。
    “阿母?”
    “无事。”南康公主低声道,“今日朝会可见到你父?”
    “没有。”桓容摇摇头,“郗使君也不在。”
    “郗景兴呢?”
    “见到了,没来得及说话。我观郗侍郎有几分忧色。”
    三言两语道明情况,外人听不出端倪,南康公主细思片刻,心头微动,缓缓现出一抹笑容。
    如此看来,那老奴的情况确实不好。哪怕返回姑孰,怕也撑不了几日。
    两人说话时,几名淑仪都在打量桓容。
    至于跟着来的司马曜,正安静的坐在李淑仪身侧,全然充当背景。
    “妾闻丰阳县公十岁至会稽游学,拜于大儒门下,被赞良才美玉。今日当面,果真是传言不虚。”徐淑仪当先开口。
    她是司马道福的生母,早年最得司马昱喜爱。哪怕徐娘半老,依旧眉眼含春,风韵犹存。
    “可不是。”胡淑仪掩口轻笑,面容只能算清秀,声音却格外悦耳,仿佛二八少女,“世人常言谢氏郎君芝兰玉树,王氏郎君气度非凡。今日得见小郎,亦是轩轩韶举,夭矫不群。难怪日前被围在秦淮河边。”
    “郎君大才槃槃,赴任不过一载,屡行善政,使得幽州民富兵强,百姓安居乐业,实乃非常之举。”
    王淑仪出身士族,为先王妃陪媵,颇有几分见识。面容敦厚,语气真诚,哪怕言辞略有夸张,也不会使人觉得尴尬。
    “淑仪过奖。”
    “哪里。”王淑仪笑了笑,见桓容面颊微红,更生出几分喜爱之意。
    她早年也曾生子,得司马昱取名天流,足见喜爱之意。可惜儿子未能熬过病痛,未序齿便夭折。王妃生下的世子也因犯错幽禁,郁郁而终。
    如果世子还在,或是天流还活着,哪里轮到一个婢奴得意!
    想到李淑仪,王淑仪难免心塞,表情中带出几分。
    偏偏有人不自觉,在这时开口:“郎君有才有德,相貌出众,可曾定下哪家女郎?”
    这话问得着实粗鲁,不只南康公主,连上首的司马昱都皱起眉头。
    司马曜动作稍慢,没能拦住亲娘。见司马昱看过来,只能暗暗咬牙,小心的拽了一下李淑仪的衣袖,希望她能闭上嘴,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惹出麻烦。
    桓容循声看去,顿时一阵牙酸。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淑仪?
    之前没见正脸,冲击尚不算大。如今看得分明,不得不佩服司马昱,这样都能下得去手,连生两儿一女,不能说口味太重,那就只能赞一声“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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