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寸心苦笑道，可西天路途遥远，危险重重，有九九八十一难，他这一去，不知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一想到这里，她又觉心如刀绞，敖烈在她身侧撒娇讨饶，她也只能硬扯出一个笑容说无事。吃穷天庭的热情消磨殆尽，她早早便离席出来，面对浩瀚星空，潸然泪下。
    杨戬低声地劝慰她，可他根本不明白她为什么伤心，他和大哥一样，都是是男子，自然觉得敖烈吃点苦成个正果很好，可他们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一点苦！
    三公主急得跺脚，可事关未来，什么都说不出，正纠结时，突然听见杨戬低声道：“有人来了，你小心。”
    寸心一惊，猛地转过头去，王母娘娘正缓缓近前，卷帘大将手持琉璃盏跟在身后。
    躲出来还不放过她，寸心心头不悦，强压下火气行礼道：“小龙见过娘娘。”
    王母全然不似殿上的阴阳怪气，倒是和蔼的紧，先让卷帘递琉璃盏给寸心，劝她服下解酒茶，又亲与她巾帕擦嘴。
    事出反常必有妖！寸心心头警铃大作，果不其然，听王母寒暄一阵，便切入了正题。
    “本宫一直觉得，你与本宫很像，都很有识人的眼光，只是你我的际遇却大不相同。”
    寸心抿嘴一笑，道：“小龙如何敢与娘娘相比？”
    王母笑得意味深长：“如何不能比，只要你的丈夫肯听你的话，那么你与本宫也差不了多少了。本宫当年选中陛下，陛下性情温和，英明神武，最后被道祖看中，成为天帝，本宫也一跃成为天后，母仪天下。而你，选中杨戬，杨戬智勇双全，法力无边，本也不输于陛下，只是他太过桀骜不驯，反而让你一直随他奔波，与普通民妇无异。”
    “若是他愿意，清理吏治，为三界众生造福，不过是本宫一句话的事，你也可夫凭妻贵，成为本宫之下，最受人艳羡的女子，全天下的人，都会仰望你的荣耀，你的幸福，只看你愿不愿意和本宫合作了。”
    原来是当说客来了，杨戬那边走不通，便来打她的主意。王母野心勃勃，一直想分化玉帝的权柄，所以她选择杨戬来当司法天神。由于杀母杀子之仇，玉帝厌恶杨戬，杨戬也一生都不会贴心为玉帝办事。天庭上只有两个主子，杨戬不听玉帝的，那么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把这匹狼训成她的狗。只有王母娘娘，这样聪明骄傲的人，才会想出并践行这个主意。
    可惜啊，她选择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找错误的人来谈，注定结局不那么美妙。寸心心头冷笑声声，折腾完她师弟（孙悟空），又折腾弟弟，现在又把主意打在她丈夫身上，真当她傻吗？！
    寸心猛地抬头，粲然一笑道：“娘娘是说司法天神吗？”
    王母含笑点了点头：“你意下如何？”
    寸心抿嘴笑道：“娘娘所述，当然令小龙心动不已，小龙本就是个贪心的，这般大的荣耀，如何能不动心？”
    眼看王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寸心却突然口风一转：“只是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不能令小龙满意。”
    寸心一步步上前，咄咄逼人：“您不是说，我像您，杨戬也不输于玉帝吗？既然如此，我何必屈居您之下呢，我要当，就当这三界主母！您找我谈这个，不就是觉得杨戬听我的话吗，那您说，杨戬会不会顺从我的意思，干脆掀了天庭，他自己来当玉帝呢？”
    “你！你！”王母高举的手指都气得在哆嗦，“你大胆！”
    寸心冷冷一笑：“您才知我大胆呀？不瞒您说，小龙天生就是个不服管的。当初杨戬杀了玉帝九个儿子，我都敢嫁给他。其实，别说是他只杀了九个，就算是他把十个太阳连同太阳的亲爹后妈都给杀了，小龙我也照嫁不误！”
    “您别觉得我是在空口白话。这里可有我们西海八十万大军！您要是再不把您的手指头放下来，我现在就去砸了天闸，放弱水出来。弱水之中，鸿毛不浮，飞鸟不度，唯有我们龙族，能来去自如，只怕，到时候，这里谁做主就不一定了！”
    王母娘娘活了这么大，从来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她是气急败坏、浑身颤抖，上前一步就要给寸心一耳光。杨戬虽被自己老婆所震惊，但也反应不慢，当即就反震回去。王母被一股大力撞得倒退几步，卷帘忙扶住她，手中琉璃盏摔得粉碎，正如娘娘糟透了的心情。
    忠心耿耿的卷帘强忍着害怕磕磕巴巴道：“西海三公主，你、你这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呵。”酒意之下，愤怒驱使，三公主已经完全放飞了自我，“你才知道我大逆不道啊。娘娘，您也别生气了，生气也没用，因为小龙压根就不害怕！”
    王母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道：“你休要猖狂，道祖不会由你胡来！”
    寸心点点头道：“您说得是，要不是有道祖撑腰，您以为，您这头上的凤冠还那么稳当吗？您放心，小龙现在不会这么做，有道祖在，小龙就算是占了这天庭，也不能母仪几天天下，可前提是，您别把小龙逼急了。是，小龙和陛下那是没得比，陛下生气，那是十日齐出，弱水下界，死伤无数，哀鸿遍野，这小龙生气嘛，伏尸不过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流血不过五步，可这天界的神仙，却全部都要披麻戴孝！”
    “您可以试试，再动一动我的家人，再打一打我丈夫的主意，小龙是瓦砾，您是明珠，大不了咱们瓦砾明珠一例抛嘛，对不对？”
    眼看王母已然气得说不出话来，寸心轻蔑地瞅了她一眼，她死都不怕，还怕你的威胁了。三公主扭头就走，只觉神清气爽，打砸灌江口算什么，在瑶池外面骂王母，她还不敢做声，这才叫爽呢，哼╭(╯^╰)╮，龙生无憾了！
    今天只有一更啊，白天太累了，晕~
    注：伏尸不过二人，流血不过五步，可这天界的神仙，却全部都要披麻戴孝！——化用自《战国策 唐雎不辱使命》
    瓦砾明珠一例抛——引自《红楼梦》
    第82章 假药害龙要少吃
    王母看着寸心扬长而去的身影, 胸中一腔怒火烧得她艴然不悦, 当真是气得七窍生烟, 可她却不能发作, 至少现在不能, 正如这狂妄之徒所述，西海八十万大军还在天庭, 若她当真恼了砸了天闸, 那才是惹下大祸事。
    可这口气！娘娘恨得咬牙切齿，一旁的卷帘看着她狰狞的脸色, 又是害怕又是担忧，哆哆嗦嗦道：“娘、娘，您、您没事吧。您别气了。”
    王母这才如梦初醒, 目光如电，疾射卷帘大将。半晌, 她蓦然一笑, 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声音很温和，却让卷帘浑身一抖, 饶是再傻, 他现今也明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了。
    “娘、娘娘，小神，嗝，什么都没看到。小神对您忠心耿耿, 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王母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本宫当然知道你的忠心，只是，唯有不在天庭的人，才能让本宫放心。”
    说着，她瞥了一眼地上粉碎的琉璃盏，笑得意味深长。
    待到她回到瑶池之中时，众将还在饮宴，她刚刚调整好的面部表情又有被怒火冲破之势。
    玉帝抿了一口酒，乐呵呵对她道：“怎么着，朕说得没错吧。”
    王母脸色一沉，强笑道：“陛下果真英明。”
    玉帝看她面色着实难看，拉拉她的手道：“你就别生气了，何必同她一般见识。哎，当初你若是听了朕的话，也就没这一出了。朕早告诉过你，这什么锅啊，配得就是什么盖~”
    “对了，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卷帘呢，他不是跟着你出去了吗？”
    王母轻描淡写道：“卷帘打碎琉璃盏，被臣妾贬下凡去了。”
    “哦~”玉帝就这么应了一声，卷帘大将的命运就这么揭过了。他昔日的功绩，满腔的忠心，在玉帝心中，原来还比不上一只琉璃盏。至尊夫妻又举杯共饮，完全抛却了那个卷帘子的小人物，全然不知道下座之中，有另一个小人物听到这个消息，眼中沁出泪花，胖胖的拳头上早已青筋鼓起。
    再说另一边，杨戬背着寸心，走在天界长长的玉阶上。高高的天庭，无夏无秋，无昼无夜，繁华似锦，仙鹤环绕。
    良辰美景，璧人成双。寸心靠在他宽厚的脊背上，如小猫一样，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幸福地蹭了蹭脸，突然道：“我要是没摔倒，你还会现身背我吗？”
    杨戬应道：“当然会。”因为你磕了药……
    三公主在娘娘灼灼的视线攻击下潇洒而去，可帅不过三秒的她，由于兴奋过头，蹦蹦跳跳，以至于脚下一空，差点栽下去。这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及时架住她，寸心仰头甜甜笑道：“二爷~~~”
    杨戬见她脸上晕红，伸手一触，烫得吓人，便知是丹药的药力正在发作。
    他无奈叹了口气，把她背到背上，轻声道：“药也是随便乱吃的么？”
    寸心嘟囔道：“可那都是好药，当然得吃了。”
    杨戬摇摇头，心下无语，是好药，可好几颗都是火属性的丹药，龙族属水，吃下这么多，不知要上火多久，更何况，她还喝几杯御酒，酒劲加上药效，难怪火气那么大。
    想到此处，他不由又问道：“你难受吗？”
    敖姑娘嘟嘟嘴，含含糊糊道：“有点热，心头，像是有沸水翻滚似得，还有就是……”
    杨戬忙顿住脚步，问道：“就是什么？”
    “嘿嘿，我想出恭，二爷你快带我去~~~”
    杨戬：“……好，我带你去就近的。”
    “不行！！！”三公主又开始抽了，“我要去兜率宫出恭！你腾云带我去吧。”
    兜率宫在三十三重天之上，在离恨天之中，杨戬脚程再快，至少都得四五炷香的时间。
    杨戬挑挑眉道：“你去兜率宫做甚？”
    寸心绯红着脸道：“出恭！出来顺便救孙悟空啊！你刚刚没听到吗，说是刀劈斧砍都弄不死他，他被送到八卦炉中烧去了。反正我今天连王母娘娘都骂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看到没有，前面腾云是不是太上老君，咱们悄悄地跟上去，我用鞭子缠住他的脚，你去把他打晕，然后你变成他的模样，咱们去把猴子放出来，怎么样？”
    “……”办法是不错，可是你嗓门要不要这么大，杨戬面上赧然，对上太上老君似笑非笑的表情。
    老君按下云头对杨戬笑道：“你这夫人可不得了啊，只是这孙悟空你却救不得。”
    杨戬眉头紧锁，温言道：“此人乃我师弟，同为道门弟子，老君何不网开一面？”
    太上老君捋须笑道：“正因他是道门弟子，老道才要送他一份机缘，放心，他日后有大作为嘞，你们若强行插手，搅了他的功果，反而不美。”
    杨戬只得作罢，世人不知，他为阐教嫡传，自然明白内情。老君虽为天庭之臣，可他与太清道德天尊，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极有可能，便是他的斩尸之一。他就是想硬碰硬，也未必敌得过他，而且这是亲师伯，总不能害师侄吧。他放下一半的心，带着大为不满的三公主，下凡去了。
    而寸心，却望着越来越远的天界祥光，伤心懊恼搅成一团，呜呜咽咽哭了出来。
    她抽泣着道：“我其实，我其实真的很努力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保护不了他们。”
    “敖烈是这样，孙悟空也是这样，就算我千方百计，甚至狠下心来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都不能，改变他们的结局……该如何的，最后还是如何，兜兜转转，总会回到原点！”
    “你也是这样……这天道，迟早有一天，会把你们全部都从我身边夺走，只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那我来这世上走一遭，又有什么意思？！”
    话到最后，竟然有了万念俱灰的意思，泪雨滂沱，滴滴答答落下，顷刻间就湿透了杨戬的外衣。
    “有老君在，孙悟空不会有事。敖烈只是去取经，待他修成正果后，便会回来。杨戬亦不会离开你的。”
    “你会的！”寸心哭喊道，“王母娘娘都叫你去当司法天神了！你哪天嫌我烦了，你就会抛下我去的。”
    他们已然到了灌江口，她倒在床上，伏枕大哭，锦被软枕，尽数湿透。
    杨戬坐在床边，伸手刚刚触及她的满头乌丝，就被她别过头去躲开。外面的梅山兄弟与哮天犬早已被三公主这撕心裂肺的哭法吓坏了，因着男女之别，又不好进来相劝，只有杨婵，眉眼带愁，悄悄进来，摸摸寸心的背道：“嫂子，这是怎么了？”
    敖姑娘伸手指向杨戬：“你问他。”
    杨戬扫了一眼渺茫的碧空，面色阴沉，半晌开口，语气中都带着散不去的冷意：“王母威逼利诱，让她劝我上天做司法天神，想是吓到她了。”
    杨婵闻言也是柳眉颦蹙，她抚着寸心的背，柔声道：“嫂子你何必为此事担忧，莫说二哥压根不会去，就算他真去了，你与二哥是道祖赐婚，任谁都无法将你们分开。”
    “可、可我还是不开心，我不想他那么累，受那么多罪，我想让他多陪陪我，我还想要个孩子……为什么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孩子！我真的好想要一个宝宝，最好像他，这样他走了丢下我，我也有个安慰，不至于一个人那么难过~~~~(>_<)~~~~”
    寸心猛地抬起头，鬓发凌乱，满脸通红，泪痕斑驳，靠在杨婵怀里大哭。
    杨婵吓了一跳，悄声对杨戬道：“嫂子又喝酒了？二哥你怎么也不拦着点，不对，以往她喝酒也不会如此啊。”
    杨戬深吸一口气道：“她还吃了好几粒仙丹，现在是药效上来了，她心里难受，必寻个由头发泄出来。”
    杨戬对杨婵道：“三妹，你等了我们许久，快去休息吧，你嫂子这里有我。”
    杨婵为难地看着还伏在她膝上哼哼唧唧的三公主，却败在哥哥的坚持之下，杨戬一把将寸心捞过去，示意杨婵快走。
    杨婵皱着眉离开，身后传来敖姑娘如离水之鱼一般剧烈的挣扎声。
    “我不要你抱！反正你迟早都要走！现在抱了也没用！”
    杨戬咬牙切齿道：“你想要一个像我的宝宝，不要我抱，你一个人生得出来吗？”
    (⊙o⊙)…寸心的动作猛地顿住，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杨婵躲在门口听壁脚，只觉面上一烫，忙拎着裙摆快步离开了。
    “那、那好。我让你抱，可是你必须现在就给我生一个！”
    杨戬：“……”想坏主意时，她脑筋倒是清楚地狠。
    寸心一个猛扎钻进杨戬怀里，连声道：“发什么呆，说好的生宝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