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饿到犯晕的龙蛋彻底悲愤了。
    他们煮好了吃的不给我吃，给了另外一个人？！
    他们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我要抢回来！！！
    寸心一声尖叫，划破水晶宫，杨戬突然一颤，眉心突突直跳。
    “你怎么了？”王母注视着他，目光如剑，仿佛要他从里到外都剖开看个清楚。
    杨戬强行收敛心神道：“小神无事。”
    “无事便好，本宫问你那孩子确实死了么，尸首在哪里？”
    杨戬沉声道：“启禀娘娘，小神将他打入华山下的河中，天兵天将俱是亲眼目睹，绝无生还之理。至于尸首，小神已着人前去打捞。”
    王母微微一笑：“绝无生还之理？这可说不定，若不是本宫将你截下，你刚刚不就下界去了吗，是不是打算拿着九转还魂丹去救你的外甥呀？”
    杨戬心下微凉，他躬身道：“小神不敢。”
    “是不敢，还是没有机会？！”王母突然厉声喝道。
    杨戬叹了口气道：“过往小神对天庭存有异心，娘娘对小神多加器重，小神如今改邪归正，为何娘娘却开始起疑心了呢？小神近日所办的差事，娘娘也是一一查阅过了，应当知道，小神如今已是一心为天庭效力。”
    王母闻言展颜笑道：“近日的几件事，你确实做得很好，可就是因为你做得太好了，本宫才觉奇怪。是什么，让你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连亲外甥，都舍得杀死？”
    杨戬缄默片刻道：“小神的母亲、妹妹，都甘愿为情付出一切，小神自己也是如此，可最终得到的，是母亲灰飞烟灭，妹妹被镇华山，小神自己也是饱受情的苦楚。经历过这些痛苦遭遇，小神才明白，感情，对于神仙来说，确实是穿肠□□。小神正是因为这个契机，才开始尝试摒弃过去的偏见，反思自己的行为，通过践行天规，来看看天规究竟是不是合理的。”
    “除此之外，小神还有一点私心。”
    “哦~~”王母问道，“什么私心？”
    杨戬更加谦卑道：“望娘娘能向陛下替小神的妹妹求求情，她是小神唯一的亲人，天性纯良，皆是受人引诱，望陛下娘娘能看在小神一片忠心的份上，有一天能破格赦免她。”
    “哈哈。”王母抿嘴笑道，“只怕反思自身是假，为了你妹妹才是真吧。”
    “小神不敢欺瞒娘娘……”
    “行了。”王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本宫并不关心你为什么尽心替天庭办事，本宫更在意的是，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办事。你放心，只要你用心办差，本宫一定替你在陛下面前为三圣母转圜。”
    杨戬大喜过望，应道：“小神谢娘娘大恩，日后必定更加用心为天庭效力，为娘娘效力。”
    王母满意地点了点，道：“你知道便好，好了，时辰差不多了，那小子的魂魄应该已经到地府了，行吧，你下去吧。”
    杨戬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不过片刻间，面上的笑意已然消失地干干净净，只余一片森寒。
    他眉头紧锁，心乱如麻，将将突然心神不定，天眼中闪现一个粉色的身影，可看体型，又不像寸心，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也不知道大舅兄有没有把孩子救走。
    他大步走下玉阶，就见哮天犬气喘吁吁奔过来。
    他急急问道：“怎么了，可有消息来？”
    哮天犬吐着舌头道：“主人，不好了，探子回来报，西海出事了，他们根本进不去！”
    杨戬心下一慌，也不忘使了个□□法，一个身外化身回真君神殿，而本体却带着哮天犬，直奔西海。
    一人一犬按下云头，只见下方海域，白浪滔天，奔腾嚎啸，强大的旋风在海面嘶吼，夹杂着如奔马一般失控的法力。而他派出的探子，站在海边，不知如何进去。
    杨戬心下担忧，命哮天犬留在岸边，自己独自进去。
    “主人，你带我去吧！”
    “别添乱，区区风浪，我不会有事的，你安心在此等我。”
    说着，杨戬便掐了避水诀进入海中。海中漩涡浪潮，更是猛烈，他使了个重身法，才在海中站定，一步一步往水晶宫走去。刚刚进入到水晶宫内宫之处，就听见一群人惊叫道：“小殿下！小殿下！您别跑了，快停下吧！”
    小殿下？杨戬心下生疑，刚一掌劈开他岳父后院的大门，就被一团白色的东西扑倒在地上。
    他愕然抬起头，正与圆滚滚的龙蛋对了个正着。天眼之中，银辉闪烁，他清晰地看见，蛋壳之中，是一条小小的粉龙。
    珊瑚枝一样的龙角，四只小爪子扑在蛋上，圆圆的眼睛，含着泪花，委屈地看着他，准确的说，是看着他这个方向。
    杨戬惊得已然无言了，只听见，刚刚那群虾兵蟹将步履凌乱地跑出来道：“小殿下，您别跑了，三公主在叫您呢，您不要娘了吗？”
    三公主，娘，粉色的龙，这些日子被接连的苦难，无数勾心斗角折磨得一片荒芜的心田，瞬间开满绚丽无比的花朵，杨戬双手哆嗦着，捧起雪白的龙蛋，又惊又喜，同时不敢置信，千年求而不得，如今不过几天，怎会如此之快，从天而降，跑进他的怀里。可他细细看着龙蛋里的小粉龙，胖嘟嘟的龙身，花瓣一样的鳞甲，还有含着泪的大眼睛，分明与寸心一般无二。难道，真的是？
    杨戬在心中无声地呐喊，惊喜交集，恨不得飞上天去翻几个跟头。
    小殿下被她亲爹制住，龙蛋周身的法力不再暴动，海中的波涛，渐渐平息下来。龙宫中的侍卫便看见，一抹澄澈的天光透过平静的海面打在眼前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俊秀男子的身上，他紧紧搂着怀中的蛋，垂眸浅笑，胜过春风十里。
    我果然对二哥很好啊，小公主一出生，他就知道来，还是第一个抱得。
    天眼中闪现身影，参见宝前最后，沉香一动用法力，二哥就能看到，梅山兄弟说，这是至亲至爱的人才会出现的感应，小公主出生也动了法力，引起西海海啸，没道理外甥能看见，亲闺女看不见啊，所以他天眼中会出现小公主的模样。
    第95章 初为人父欢喜极
    摩昂与敖溶此刻飞身出来, 见杨戬抱着不安分的龙蛋皆是一愣, 随即笑道：“当真是父子连心啊。”
    杨戬适前的不敢置信被这一句话打消干净, 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他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磕磕巴巴开口道：“这是寸心, 我和寸心的……”
    敖溶笑着拍拍他肩膀道：“对你来说，应该才过了一两天吧, 就这么短的时间, 寸心就给你添了个孩子，你欢不欢喜呀？”
    杨戬激动地已经落下泪来, 他哽咽着点头道：“欢喜，欢喜，杨戬已是欢喜之至。”
    敖溶见他流泪, 倒是吓了一跳，随即释然, 这般铁铮铮的汉子为了孩子竟然能哭出来, 也是真心待他妹妹了。
    他刚想开口宽慰妹夫几句，就被妹夫怀中突然奋力挣扎的龙蛋吓了一跳。
    杨戬忙施加法力压住蛋蛋，摩昂太子叹道：“世人皆说子肖父, 你这儿子, 倒是像你的紧，一出世，就搅了个天翻地覆。”
    杨戬一面搂着龙蛋，一面笑着应道：“应该是女儿，她是粉色的龙, 鳞片较小，头顶的龙角也和寸心一样。”
    “女儿？！”摩昂哥哥挑挑眉失笑道，“这下好了，西海的刁蛮公主后继有人了。”
    杨戬闻言笑道：“乃是我杨家的公主又多了一位才是。”
    连这个都要争，敖溶笑着摇摇头道：“都是，都是，只是这小公主安分了，快进去看看大公主吧，此番突然生产，可是难为她了。”
    杨戬听了称是，忙跟着摩昂、敖溶进入内宫之中。
    寸心此刻还是龙身，躺在自己卧室的榉木攒花拔步床上，周身还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她垂着眼，低低呻/吟。龙后爱怜地替她擦拭着汗水，柔声道：“别担心了，你睡一会儿吧，你哥哥们马上就将孩子追回来了。”
    寸心摇摇头道：“不，我要等她回来。”
    龙后叹了口气，还待相劝，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寸心也连忙抬起头来望过去。雕空紫檀板壁映出一个修长身影，她一眼便见着了活蹦乱跳的龙蛋，还有那个再想不到会抱着蛋的人。
    “二爷？”寸心语声颤抖，顷刻浸透鲛绡。
    那人转过板壁，玉树皎皎，如圭如璧，满室生辉，一见她忙大步上前来。
    “我莫不是在做梦？”寸心喃喃道，咬牙变回人形就要探出手去。杨戬急急握住她的手，眉心银光一闪，将她化作原形。
    “乖，听话，你身子太虚，还是维持龙形，方便修养。”
    温柔的语调，一如往昔，寸心哭得往他怀里爬去，哽咽难言：“真的是你吗，我好想你，每晚都梦见你。”
    龙后见着这对小夫妻，执手相看泪眼，再容不下旁人的模样，又是叹息又是好笑，她清咳几声道：“你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见次面，好好说话吧，老婆子我就不在这里碍眼罗，都退下吧，摩昂、敖溶还不快走。”
    杨戬这才注意到岳母，一手抱着龙形的老婆，一手抱着蛋状的女儿，讪讪对龙后见礼。
    龙后笑着点点头，款款走了出去。不过片刻时间，房中便只剩下寸心、杨戬与圆滚滚的龙蛋了。
    寸心缩小身形，钻进杨戬的衣袍里，贴着他的胸口大哭。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都有三百多天没见你了，你过得好不好，身上的伤还痛吗，对了！”
    有了丈夫就忘了孩子的三公主终于回过神来，她探出头对着龙蛋道：“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快看看。”
    杨戬摩挲着龙蛋柔声道：“我一直看着她，是个女儿，和你一样都是粉色的小龙，现在还在生气呢。”
    “女儿？真的吗？”寸心惊喜交加，她笑道，“又能吃又能闹，我还以为是像你一样的混小子呢。”
    杨戬将龙蛋搂紧了几分，颇有些骄傲自豪道：“杨戬的女儿，自然肖父，不同凡响。”
    寸心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正想说你还真不害臊时，龙蛋又开始折腾了。
    小公主顶着蛋壳气鼓鼓地冲出去，刚开始是生气，后面就变成了害怕，房间外面的海水是微凉的，周围响起的声音都是陌生的，她到处跑着找娘，却听不见娘熟悉的呼唤。她吓得大哭，结果周遭的环境却变得更加陌生可怕。正当她又委屈又害怕时，她闯进了一个“坏人”的怀抱。
    他的声音从没听过，他的怀抱也是硬硬的，虽然也有一点点温暖，可还是不能让小公主满意！这个没见过的人为什么要抱着她不放，她要娘亲！
    于是，她又开始拼命挣扎，可这次却是徒劳无功，她颓废地躺在蛋壳中，休息着等待下一次冲锋，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娘的声音。
    小公主立刻激动不已，她等着娘来救她，安慰她，再亲亲她，结果等了半天，娘居然在和“坏人”说话，理都不理她，那个“坏人”还在继续摸她的壳！
    是可忍孰不可忍，小公主眼睛一瞪，就朝着“坏人”抚摸的地方撞过去。这一下没伤着“坏人”，倒是她自己还稚嫩的麒麟角撞在坚硬的蛋壳上，疼得她跌在蛋中，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
    寸心听见这砰的一声和孩子的哭声，忙回到床上，用尾巴点着龙蛋哄道：“乖乖，不哭了啊，娘亲在这里，娘亲给你揉揉，不疼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三公主一面哄着孩子，一面对杨戬道：“你别杵在一旁不动，快输些灵气给她呀。”
    与寸心不同，杨戬凭借天眼，则是直接看见了女儿水雾弥漫的眼睛，委屈地望着他，心里就像被什么扎了一样，蓦然一痛。他听见妻子的嗔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道：“别、别哭了，爹、爹爹在这里，爹爹在这里……”
    这样一个陌生的自称脱口而出，杨戬先是一愣，不真实的幸福瞬间弥漫在他疲倦的心灵中，他看着正摇晃的龙蛋，眼神柔得仿佛能滴下水来，这是他的孩子，他是她的爹爹啊。
    杨戬将小公主抱在怀里，越来越熟练地哼着小调哄着她，噙着明朗的笑意，眉目如画。源源不断的灵气注入，肚子不饿了，小公主渐渐安静了下来，她仰着头，好奇地望着外面，这是什么声音，还有，爹爹是什么？
    寸心近乎着迷地看着这父女俩，陶醉，幸福，让她软得像一团棉花，她轻声对杨戬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到现在才有孩子吗？”
    杨戬一怔，不解地看着她。
    “因为宝宝爱你，所以她才选择在你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降生。她在这时到来是想告诉你，你做的是对的，你是心怀众生的大英雄，我爱你，她也一样爱你。”
    寸心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三妹的事，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们能将她救出来。现在，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我在这儿呢，我陪着你。”
    昏昏欲睡的小公主感觉有湿湿的东西滴落到她脸上，她一下就惊醒了，伸出小爪子沾了一点放到口中，苦苦的，涩涩的，她皱起了脸，不满地摇摇头，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低低的呜咽声，就像海螺一样，一声一声钻进她的心里，听得她有些难受，小肚子里也有苦苦的感觉。
    是叫爹爹的人在哭吗？她推着蛋壳在他怀里滚了滚，我给你继续摸，你别哭了。
    寸心也是心如刀绞，她缠住杨戬的脖子上，用面颊蹭着他的脸，一下一下替他拭着泪水：“没事了，没事了，会过去的，一切会过去的。外甥已经救下来了，等他长大，就可以和你一起去救三妹妹了……”
    外甥！！！有了女儿差点就忘了外甥的二郎真君忙问道：“那孩子在哪儿，他还好吗？”
    寸心应道：“清虚道德真君和大哥一起将孩子救了回来，刚刚还在外间呢，你别急，我唤人将他抱进来。”
    结果就是，所有侍女、侍卫，都因为三公主突然生产手忙脚乱，一个不留神间，道士就抱着孩子跑了。
    杨戬闻言长叹一声：“罢了，师叔修为高深，德行贵重，又是那孩子的师祖，由他抚养，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