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于追想，这不能怪他狠，他们互相是竞争者，早晚都是个你死我亡的关系，他只是先下手为强。
    于追也是这个平台的一个小主播，长着一副娃娃脸，生得也很稚嫩诱人。他跟乔羽一样走得是可爱路线，专职给妹子们卖萌。
    但跟乔羽不同的是，于追并没有什么特长，他人懒又小心眼，没什么职业规划，就想着天上掉下个馅饼——例如自己直播的时候被哪个土豪看上收了，或者哪个小说作者看上自己，指名去演个主角（当然，还得是那种大火的文，不然他才不想辛辛苦苦地拍戏呢！）。
    于追没有正经职业，每天也就是靠直播两三个小时吃饭，这个平台男主播少、腐女多，他凭着脸也能混一口饱饭吃，平常什么都不用干。
    但也正因为于追把直播当专职，有没有太大的才能足够大红大紫，所以他一直紧盯着直播平台，把数据看得特别重，生怕出现一个同类型的主播，让别人抢了他的饭碗。
    而昨天他在固定刷当天开播新人榜的时候，在看到乔羽的那一瞬间心里那根警惕线就紧紧崩了起来——这个新人跟他是一样的软萌风格，一样的诱受可爱面容，还有一样的受人欢迎。
    更可怕的是，于追看了几眼就觉得乔羽眼熟，再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前几天在论坛上小火一把的那个酒吧少年吗？！
    那个酒吧少年唱歌好听、气场十足。于追当时只觉得羡慕，毕竟一个在酒吧混饭的驻场少年跟自己完全搭不上边界，然而谁知道第二天他就被打了脸。
    于追在网上混了多年，他深知粉丝的性子。人的空余时间就这么多，有更好的又何必去追残次品呢？
    如果自己还不做些准备，不出多时乔羽就会通过推荐来到大家的视野中，然后他的粉丝就会纷纷爬墙，毫不犹豫地弃他而去。
    在直播圈混了这么多年的于追，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已经见过太多小粉红就是这么衰败下去的。直播圈其实就是门槛更低的娱乐圈，每天都有新鲜的血液注入，也每天都有人消失不见。
    于追一直觉得，自己没能跟那些优秀的主播一样大红大紫是机遇问题，自己没有几个固定金主捧着。但他能多年保持小粉红的地位，就是因为自己有远见卓识又心狠手辣，提早干掉能威胁自己的新人们。
    于追琢磨了一晚上，觉得自己要先把乔羽的名声搞臭，他既然是从论坛开始红火的，那就把论坛最不屑的“炒作”之名挂他头上好了。
    因此，就有了刚刚的那个帖子。
    于追想，估计今天乔羽直播的时候就有人追过去骂他了，要是乔羽心里素质不好，说不准就被骂哭骂退圈了，又堵截了一个隐藏敌人。
    然而，于追一个小时以后再次打开这个帖子，发现这个帖子虽然如他意料当中一样成了高亮hot贴，但帖子的风向却完全变了，
    在于追带完节奏没过几楼之后，就有乔羽的小粉丝路过，开始为大大抱不平了。
    “楼主是开了天眼吗？凭什么说人主播是刷分，人主播多萌你知道吗？！”
    “楼主真是红眼病，睡觉怎么就没人看了？！土豪怎么就不能打赏新人了？！你没有深水鱼雷你就造谣人家刷分啊？！”
    楼上开始开撕以后，帖子迅速在首页顶了起来，吃瓜群众最怕的就是没热闹可看，一方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帖子反而会迅速沉下去，只有这种双方引起激烈骂战的帖子，路人才会兴奋吃瓜。
    很快，乔羽是前几天的那个酒吧歌手的事情，也就被扒了出来。
    “哇塞，原来是前几天的少年啊！我也要去看直播！”
    “我们家大大本来就是很红！不做直播一样可以飘热帖！”
    “呵呵，说不定那天的帖子也是炒作炒起来的，我就说嘛，论坛流量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反复捧一个酒吧少年，原来是给新人造势啊！”
    “楼上说炒作拿出证据来好吗？！这又是习惯性泼污水了？！”
    ……
    最后楼里的人不但没有恨骂乔羽，反而纷纷表示要围观萌主播直播。
    于追越看越烦，最后狠狠地摔了一下鼠标，生气却又无可奈何。这个积心处虑的帖子竟然就这么被化解了？！
    于追咬牙切齿地戳着鼠标想了好久，总觉得这事不对，他可不能让乔羽红起来。
    哼，算你运气好！不过这才是个开始而已。
    于追正在思索对策，忽得看到了帖子里有人爆料说乔羽唱歌的这个酒吧名叫innocence。
    innocence？！
    于追很熟悉这个名字，这家酒吧在业界风评不错的，但他有个“朋友”在昨天告诉自己，innocence老板换人了，变成了万耳家的企业。而这个“朋友”正式万耳家少东万乾始的贴身保镖！
    于追沉思片刻，然后露出来一个诡异的微笑。
    他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只要这个办法成了，那可就是事半功倍的好事了。
    **
    而网络的另一边，张梦甫同样在看着这个帖子，只是他看到了帖子最后的风向终于转变成了正常之后，他累得靠在了椅子背上，总算松了口气。
    不用说，张梦甫其实刚刚也参与了带节奏的大战中。
    “唉，没想到直播圈水也这么深了，真心累……不过也是，哪个平台没几个红眼病呢！乔乔这是又被谁盯上了啊……”
    张梦甫到底是从娱乐圈出来的，他也接过公关这种任务，于追的那点带节奏的小手段偏偏无知网友就罢了，张梦甫却是一眼就看出来有人想黑乔羽。
    张梦甫知道“树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但实在没想到第一天就这么出师不利。
    因为两个人对这个直播平台的定位很统一，都是想把直播作为一个积累粉丝的跳板。
    再加上张梦甫觉得乔羽现在还是个萌新，萌新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大家都会谅解的，所以张梦甫也并没有太关注直播平台的主播们，更没有太防备这种事。
    张梦甫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他本来想自己在论坛发个帖子曝光一下“酒吧男孩”来了，顺路就看到了这个帖子。
    在他的一番操作之下，张梦甫不但挽回了乔羽的名声，还顺便给乔羽争取了些名气，也算坏事变好事。
    张梦甫并没有打算瞒着乔羽，既然乔羽要进入娱乐圈，那这些事情他早晚要经历的，张梦甫觉得他不如从跟现在开始就学着适应。
    “哎？这么早就有人黑我了啊……”
    乔羽歪头看了看帖子，出乎张梦甫所料，乔羽的语气只是有些惊讶，但却并不生气。
    “你不生气？”
    张梦甫并不知道乔羽早就经历过了这些事情，虽然传统音乐圈并不像是娱乐圈那样普及大众，但这些小事还是常有的，乔羽也都习惯了。
    “没什么好生气的，一点小事而已。”
    乔羽摇了摇头，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甚至还很认真地在考虑：“有个经纪人真好，这种情况还能回转……诶，怪不得以前有好多人会出钱雇组一个团队呢！”
    张梦甫见乔羽确实没放在心上，这才安了心。但乔羽不放在心上，他却不能不放在心上，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责任所在。
    “背后黑你的那个人最多就是个小粉红，甚至很可能是跟乔羽同期同类型的主播。这个主播忠粉不多，也没有大金主捧着，个人能力也不足，但却很看重直播平台的成绩。嗯……他在这个平台已经呆了很久，而且很可能有前科。”
    张梦甫心里给背后那个人画了个范围，决定还是得仔细筛选一下才是，避免乔羽中了圈套。
    不知道这个背后黑人的那位是眼光太好，还是没人清自己的定位，竟然选择去黑乔羽。事实上张梦甫觉得乔羽跟他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这件事做得完全没有意义。
    乔羽倒是更好奇张梦甫是怎么得出来这个分析的，他就开口问了问。
    张梦甫很耐心地给乔羽解释道：“顶级主播、甚至稍微红火一点的主播都不会做出这么low的事情，就是那些小红的主播反而可以不管不顾，大不了退圈换号。
    而我之所以让你选择这里，正是这里氛围好，能做到公平公正，因而稍微有些真本事的主播也没必要去黑谁，他们自己就能火，所以直播平台中有才能的黑子也少……”
    张梦甫见乔羽眼眸亮亮地看着自己，听得十分认真，心里也愿意教他，最好把自己所有的本领都让乔羽学会了，这样他才能在吃人的娱乐圈走得更顺利一些，分清好人坏人。
    “……而这个人黑你自然是带着自己的目的，他最大的可能就是希望自己的人气不被你抢走，所以你们类型相同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他的粉丝大多数是流动粉，也没有跟着他的金主，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紧张。至于他为什么待了很多年……”
    张梦甫冷哼了一声，道：“这种论坛黑人、带节奏的手法这么熟练，哪里是萌新会用的，估计是好几个新人吃了他的亏，他才百试不爽。”
    张梦甫也用了搜索功能查了查一些高亮hot贴，有不少心理素质不好的小红主播，就这么被黑被骂的退圈了。
    张梦甫当年退圈就是遇上了类似的事情，他此刻心里有气，不禁骂道：“希望这种自己不努力，整天就知道作妖的红眼病，一辈子都穷困潦倒才好！”
    张梦甫转头对乔羽道：“小乔，好好直播，一定要把这个人压得死死的，别让他出头搅浑水了！”
    第17章 流言有点可怕！
    “去查查，是哪个主播的发的帖子。”
    在张梦甫和乔羽私下里商讨此事不久，还有另一个人也看到了这个帖子，甚至说了相似的话。助理小刘看着自家老板认真的脸，心里感觉有点一言难尽。
    然而傅寒生并没有在意小刘的奇怪眼神，他接着道：
    “在平台驻扎多年却未大红的同类型主播，流动粉丝多，很可能没有别的工作，这个人熟悉论坛，有极大概率以前做过这种事，昨天看过乔羽的直播，至少乔羽收到打赏的那一刻他是在的。”
    傅寒生瞥了一眼那个“主播不在家”的公告，又看了一眼那个论坛飘红的帖子，神色淡淡的对小刘说了一句。
    “范围应该挺小的了，不难找吧？”
    小刘并没有在圈子里混过，他内心很奇怪傅寒生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他一贯相信老板，便立即应了下来。傅家身为股东方可以登录有内部系统，找这些资料比常人容易得多，更没什么难的。
    只是……
    小刘看了一眼自家老板桌子上堆放着的一堆细细做过注解的直播行业报告，觉得他实在是太在意乔羽了。傅总似乎是想要将乔羽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连这种小范围的流言都要他亲自下令去查出幕后之人。
    小刘见傅寒生这个态度，便问道：“傅总，那查出来以后是不是直接将此人封号？或者跟网站打个招呼，以后凡是看到乔羽的不利消息一律删帖？”
    傅寒生却神色不动道：“不用，我现在只要资料。其他的事情没必要做太多。”
    傅寒生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丝毫犹豫，这样看起来他又像是不怎么关心乔羽一样。
    查出来却什么都不动？
    小刘皱了皱眉，似乎又有点不明白老板的意思了。
    什么叫“只要资料”？
    傅寒生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出手果断无情，在业内算是出了名的厉害。
    小刘觉得，若是傅总打算进入直播行业，哪怕因为那个幕后黑子的不正当作风，也必定会出手整治一番，但如今却如老僧坐定一般岿然不动，这是什么道理？
    傅寒生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他与乔羽不过一面之缘，并未有深入交流，自然也不可能跟下属们想的那样，已经打算把乔羽收归自己的羽翼之下护着。
    傅寒生虽然觉得这个少年生得单纯可爱，歌声透人心脾，但最重要的还是对乔羽有一种好奇，他想要找出能治疗自己病症的原因，在此之前并不想让任何意外发生。
    乔羽自然要好好的，可傅寒生也不至于想帮一个陌生人解决所有难题。甚至正因为乔羽是他关注的目标，傅寒生认为让乔羽自己先去尝试解决这个难题更好，毕竟大多数的成长需要自己遇见问题，并把问题顺利解决。
    当然，若是这个陌生人真的能成为医治他疾病的关键，那么傅寒生也自然会拼尽全力守护他的恩人，那就是另一个态度和做法了。
    傅寒生手指轻轻捻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道：“记得把乔羽直播的所有录像都录下来，唱歌的要单独标注，我这段时间会经常带着这些资料去脑域研究所，公司这边反而不一定常来了，你在这边先撑一下吧，有什么急事及时联络我就好。”
    “好的，傅总。”
    小刘应了下来，迟疑了一会儿，又道：“刚刚万耳的少东万乾始先生来电话，希望邀您在innocence共度周末，innocence现在全归万耳了，万乾始亲自接管这家酒吧了，说要庆祝庆祝。如果您周末在去研究所，那我是不是就推掉这个邀约？”
    万乾始当时跟傅寒生虚吹这酒吧是他自己的，傅寒生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或者根本就不关心。但小刘经常去玩，他还认识张梦甫，知道innocence根本就跟万乾始没有半点关系。
    现在innocence被万乾始收购了，小刘还觉得有些可惜，怕是好好的酒吧就要败在万家的小少爷手里了。
    小刘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又要去找另一家合适的酒吧了，但找一个心仪的地方哪有这么容易，必定要浪费不少时间。
    “万乾始打电话来了？”
    傅寒生闻言似乎也轻轻蹙了一下眉头，他顿了顿问道：“乔羽应该是离职了吧？”
    傅寒生明确记得他上次是对万乾始称赞的乔羽，如今乔羽已经不在那里做事了，万乾始再来请他又有什么意思？
    “乔羽确实是离职了，当天就走了。”小刘犹豫了一下，把实话说了出来，道：“听说是找了个相似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