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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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就算农信社也得按照章程办事啊,陈家蜜详细看过那些文件,自家花田只要运营得当还款能力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遇上了年景不好,按照农业贷款的相关规定,他们一家的贷款延期申请的条件算是比较优越的,被拒的风险其实很小。
    大人们听了她的话却不那么想,玉仙婶叉着腰心里把陈家老大一家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就是个打工的还让不让人捧着饭碗好好吃饭啊:“陈家姑娘,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你爸那八亩花田要是能种下去,自然是不愁还款的,可你要知道今年遭了灾的可不止我们一家,按照乡里头的一贯做法,那可都是必须先要照顾损失特别大的人家。我们不过是损失了一多半儿,何况你爸爸当时还买了点儿保险,前两天我跟车去交易中心送花的时候,还有不少酸话说咱们家批发价三块一朵,比起旁人一斤两块,是陈官村的资本家。你大伯母万一使对了劲,农信社说不定真不考虑我们。”
    陈明华想说自己亲妈要做的事情想尽办法也一定会做成,但是这种气氛本已沉重的场合,他愣是没敢说话。
    陈妈叹了口气:“我也不说难听的话,今年的情况这么特殊,人家批准了是情分,没批也是本分。困难的人家那么多,那天我在农信社还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呢,至于会不会考虑我们家的实际情况,无非是办事的人手里一紧或是一松,你要说人家有什么错儿,那是绝对谈不上的。”
    “我想想其他办法。”陈爸出门去发动自己的老版桑塔纳,准备把玉仙婶顺路捎到花田去,然后自己再去趟学校,“教务处的黄老师她家小姑子是农信社的柜员。”
    陈妈嘴唇动了动,最后那话并没有说出来:陈爸至多让人家帮着打听关系,一个柜员帮不上什么忙。
    才吃完午饭,陈爸的电话就来了,他退休前在学校里名声挺好,黄老师一家也是尽力帮了忙的。她小姑子趁着午休时间在电脑里查了下陈家的申请,按理说最近农信社业务量大,这申请怎么也要三个工作日才有音信,陈家的申请隔了一个晚上却已经出了结果。而处理这张表单的人,也正是社里的副科长。
    黄老师把结果告诉陈爸的时候也很为难,因为照自家小姑的说法,副科长这事做得谈不上对错。陈家听了交易中心的建议,年年为花田投了农业险是事实,年后可以得到理赔也是事实,在帮穷不帮急的做事原则下,陈家的诉求当然是靠后排。陈家必须在年底前把最后一笔贷款还清,而数额不高的理赔要走保险公司的流程,最快得要年后到账,要补种的花苗目前也还没着落。
    因为一时的现金流紧张,最后导致满盘皆输,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新鲜。
    陈妈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去求助韩强,因为推广进口花苗艰难,当初交易中心承诺,对签了协议的种植户的花田,交易中心是会托底的。她正要出门,陈爸身后带着一群人走进来,陈家蜜一看,还是从前的阵容熟悉的气氛,大伯一家连同那个叔公又来了。
    陈爸估计没想到他们使了绊子还能厚着脸皮上门,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倒是大伯母,最后一个跨进门,探头探脑地把大门紧紧关上了。
    一群人坐下后,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大伯和这个叔公家里也种花,因为村里人种红玫瑰的太多了,大伯母出主意选了另外一种粉色玫瑰“影星”,说是这种量小值钱,何况小姑娘不是都爱粉色?结果“影星”一样是两三块一斤的收购价,不说钱没有赚到,品种老化的玫瑰抗寒也差,大雪一来死了个精光。大伯母便眼热陈家的玫瑰,个大价高不说,大寒天的才死了一半,这才是真正的好花。
    陈妈见丈夫不说话,出声打断了大伯母的絮絮叨叨:“交易中心大门朝南开,你要进去没人拦得了,签了协议领了种苗,只要人勤快点都能赚钱。”
    “那得有本钱啊,”大伯母装出一番为难相,“我也想学着你们去农信社贷个款,不过你知道我那个表妹今天打电话和我说了件事,说你们家的款子还不上了,还不上可是要吃官司的呀,这还让我怎么敢借呀?”
    分明就是她从中作梗才导致现在的局面,可大伯母如今的说话做派,陈家蜜都想封她个奥斯卡影后。
    作者有话要说:市面上看到的粉色玫瑰,一般就是影星了,□□玫瑰花界老三样其中之一
    谢谢妹子捉虫,上一章已经修改么么哒
    逗逼如我今天又写错存稿箱日期了
    来一束影星看看
    第8章 雪山
    陈家蜜家的贷款是分三年本息,今年年底清账的数目是三十五万。在沿海的村镇,尤其是陈家蜜这种小康家庭,三十五万靠东拼西借是不难筹到的。但是陈家蜜想不通大伯母这么做的逻辑,除了让自己家面临无法经营下去的窘境,这件事对大伯一家到底有什么好处。
    陈家赚钱了没他们的份,毕竟陈爸当年的话算是掷地有声,就算认下了陈明华做儿子,家产也都归陈家蜜;如果陈家因此背上债务,大伯一家说不定还要被拖下水,毕竟在外人眼里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想不明白,陈家蜜也看不下去大伯母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我工作都五年了,这点积蓄还是有的,大伯一家担心我们还不上款子,这算操得哪门子的心。”
    彼此几十年的亲戚,大家都知根知底,而且大伯母还特别喜欢拿陈家蜜是个女孩说事儿:“是是是,你性子乖学习好,陈官村提起咱们陈家的这个姑娘谁不是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你毕业留在海市,想也知道是要赚大钱的,三十来万自然不吃力。可是家蜜啊,翻了年你可就二十八了,别当做伯母的不知道,你妈可指望你在海市买房子呢,钱拿去还了贷款,再攒上几十万你得用上多少年,房价可永远比你攒钱的速度快。”
    她又咯咯一笑,啧了啧嘴:“再说了,就算你死了这条心不买房,难道还不用陪嫁?家底儿一次性都搬空,别说海市了,就是陈官村又有哪家男的能看得上你。”
    陈春华的媳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虽然没有多少眼力劲儿,却也知道陈家蜜是陈官村上少有的几个大龄女孩之一,只不过是因为她在海市工作多少有点脸面,但是逢年过节老人们说起来都叹着气道陈家以后会有个老姑娘。
    陈妈冷冷地瞟了一眼侄媳妇:“成家成得早又怎么样呢?”
    陈春华懒惰,这个儿媳妇又是个蠢人,大伯母自己心知肚明,可她不甘示弱:“我们早就抱上了孙子。”
    “毕竟你们家那两亩地以后得有人侍弄,”陈妈虽然没有妯娌那么泼辣无赖,嘴上却也是厉害的,“大孙子一个人做得来吗?要不要生个二胎?”
    陈爸听了半天,终于坐不住:“你们俩别说了!”
    “好,我们都不说了,”大伯母从椅子上跳起来,“那你这个话事人得说啊,大家都是一个姓的,往上数还是一个爹妈,你这个亲弟弟就眼睁睁看着哥哥一家今年赔得精光?!扦插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哪家不是这么干的!怎么偏偏到你这儿就不行了?年景好也就罢了,你赚得多我们赚得少大家也就是私下里说说闲话,闹得凶了还有叔公替你说话。如今大难临头你却不肯出手,难道不是忘恩负义?”
    那叔公由着大伯母出面,还在一边连连点头。
    陈爸嘴笨,被大伯母这么一激,脸上顿时血红:“就算别人都那么干,我也决不能干,这是犯法!”
    至此,陈家蜜终于听懂了,这不过是白兰地一事的历史重演,十多年前玉仙婶遇上的事情又叫陈家碰上,难怪她对这事情如此气愤,想方设法帮着自己家。陈家蜜想起在陈家玫瑰园见到的两个魁梧的工人以及严密的门禁和监控,终于知道周边村上对那四个大棚的红拂有多觊觎。在熟人关系占据主导的乡村,这三年来陈爸能够保着玫瑰园,还不令红拂的扦插枝条流入他人之手,一定顶住了非常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必定还伴随着流言蜚语,譬如为富不仁、忘恩负义,因为遵纪守法反而被人骂作不近人情,而想要钻空子的人却因为贫穷弱势反而能够得到大部分人的同情。可陈家蜜知道,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而不得不额外背负的那部分人力和安保成本,使得陈家的玫瑰园未必有外人以为的那么赚钱。只因为红拂三块一朵的批发价,人们心底似乎把这批发价当成了陈家闷声发大财的确凿证据。
    犯法这词戳疼了大伯母的脸面,她终于露骨地说出了自己这次的目的:“什么犯法!犯什么法?洋鬼子那些天书合同能叫犯法?!种红拂的又不是只有你家一个,他们哪里知道到底是从哪里流出去的?二弟,你摸摸良心,只是让你帮帮你亲哥哥和族叔公,我们偷偷地种没人会知道,还能给你写个保证书不让其他人再来扦插,你总该满意了吧?”
    大伯也插话:“你要不放心,咱们写了保证书摁个手印给你。”
    脸上却很不满,哪有哥哥低三下四给弟弟写保证书,弟弟还给脸色一定要按手印的。
    “如果连我都松了口,难道你们的嘴还能比我紧?”陈爸摇了摇头:“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这是犯法!种苗两三年就得换,一旦流传出去,扦插的玫瑰质量会越来越差,影响红拂这个牌子的声誉,这种后果我绝对承担不起!”
    见陈爸到了这份上还不答应,叔公终于也急了:“永强啊,叔公就托大一句,我年纪比这陈官村种花的历史还长,这种事见得多了,乡里乡亲谁会真的追究?倒是你,一条路走到黑,叔公只是不忍心你从此之后背个骂名。”
    心里明明清楚这不合规矩,打的却是法不责众的主意,陈爸如何不懂这个道理,他不擅长和他们歪缠这些道理,可他做老师这些年早有自己无法妥协的原则和不容践踏的底线:“你们不懂法也就算了,我还能给你们好好讲讲,现在你们偏还知法犯法,不用再说了,就算明年我家的玫瑰园关门,我也不会答应这事情。”
    这拒绝非常的生硬,生硬到叔公的脸都端不住了,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大伯母事先打了包票的,结果陈爸软硬不吃,到底令她在长辈面前丢了脸,她拍拍裤腿站起来,招呼儿子和媳妇走人:“本还想往镇上走一趟,帮着你们家托人问一下贷款的事情,如今也省得我麻烦了。”到这地步她竟还能笑着对陈家蜜说话,“家蜜啊,只要没结婚就都是孩子,记得开年上我家拜年拿红包,今年给你包个大的,毕竟你家困难。”
    说完头也不回走人。
    因为陈爸在场,陈妈和陈家蜜都没发话,玉仙婶更加只是外人,如今不速之客尽数走了,陈爸挥挥手示意大家坐下:“咱们来商量下还钱的事情,玉仙不是外人,也一起听吧。要是真的做不下去,我把土地转租出去,再加上那些设备器械,多少还能值点钱,劳务赔偿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
    玉仙婶方才已经怯场了,她当年种白兰地的时候,村里的气氛还要更保守些,哪像现在能跟长辈对着干,但是骨子里有些东西却从来没有变过。不然当年怎么没人顶住压力呢,其实根本顶不住,就像叔公说的乡里乡亲谁会真的去追究,又有谁真的敢顶着骂名去拒绝。
    而且这种事情多了,主管花卉种植的部门也早已有了经验,对内法不责众,对外则尽量协商,最后看上去似乎谁都没有损失,外商至多是停止投资,而陈官村众人则得到了免费的种苗,可是从长远来看对于花卉产业的打击却是数十年的停滞。
    譬如陈家蜜自己,哪有女孩真的不爱花,只不过是从来没有令她感兴趣的样子罢了,花店里那些千篇一律的品种,堪堪只是问题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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