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二次桑莫侵攻戰」＃９

    天色一亮，禿頭大叔就率領部下們前往營地遺址，確認物資被害狀況並回收尚可利用的東西。睡不太好的我和早就醒來的伊朵跟著到外頭吹吹風，守夜守到抱住我大腿打呼流口水的咪咪卡也慢吞吞地跟上。大叔與兩個士兵在我們前方擺出米勒的拾穗者姿勢，從那專業的撿破爛身影看來，我猜他們也很會建造陣地。
    「查爾斯大人！咱們的肉乾沒事，帶些上路如何！」
    我張開友善的小手鄭重婉拒大叔那條灰塵調味過的肉乾，其他士兵回收的肉乾和麵包也都是裹滿沙土或者被亂腳踐踏過的恐怖模樣。伊朵啪地一聲打掉咪咪卡糊里糊塗地伸出來的手。
    經過昨晚短暫相處，我們得知伊索雷和更南部的駐軍會獵食動物與魔物來解決糧食匱乏的問題，飲用水則是跑進森林或山腳處尋找。附帶一提我們待的那座森林沒有河，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才沒成為魔物巢穴。總之如果我們要攝取肉類，只要出動我的債主們就能滿足此一需求。
    狼肉我沒吃到，伊朵說她以前吃過、味道不是很好，咪咪卡的感想是又硬又柴不如啃麵包；睡到頭髮翹起來的合貝小公主一臉嫌棄地走過來，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狼肉可能真的不太好吃吧。半人馬的馬部分味道不知怎麼樣？無頭騎士會不會意外地可以烤來吃啊……媽的，才離開巴黎一天，我就懷念起大鬍子主廚的料理了！
    禿頭大叔他們準備前往遺址附近的地方打造新營地，我們告別了這群被抄家還能嘻嘻哈哈的樂天派，該叫醒的叫醒，早餐發一發就繼續往南進發。
    作戰開始。
    「蕾拉小姐一早就全副武裝呢，超帥氣！」
    「啊啊，好想再跟蕾拉小姐殺氣騰騰地對砍……！」
    「……妳腦袋沒問題嗎？」
    桃金色戰甲大清早就亮相，神劍戰士（笑）們也不客氣地大清早發春，但其實身穿鎧甲的不是蕾拉本人，而是低著頭以免曝光的卡蘭。
    蕾拉在大家睡醒前就召喚全身裝備出來，她將頭盔、甲冑、戰裙、腿甲及手甲全部裝到卡蘭身上，只留下作戰必須用到的黑劍，就帶著瑪莉露潛進森林深處。她的計劃是從赤羽姬給予的方位尋找敵方待機人員，一旦發現就利用瑪莉露密語給卡蘭，我們再打暗號給早已背著鳶尾姬在空中盤旋的赤羽姬。
    「話說小瑪莉跟卡蘭去哪了？」
    這群忙著對假蕾拉拋出愛心的少女們走了一小段路才發現人數有少。我和伊朵正要施展卓越的演技，偽裝成邪劍戰士的卡蘭忽然仰首大喊：
    「發、發現了！就是現在！」
    讓神劍戰士（笑）們頓時少女心碎的喊叫聲未落，優雅盤旋中的赤羽姬就像子彈般颼地一聲擊發出去！
    大夥注意力全給赤羽姬突然急衝的動作吸引過去，除了我和伊朵以外的人全都看著森林的方向。跟伊朵大眼瞪小眼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是順著倏然湧現的衝動抱緊她嬌小的身體，往那對乾燥但富有彈性的嘴唇吻下去。
    「嗯……！」
    伊朵的唇，有著麥子的味道……我以為會很鹹或是帶有酸味，出乎意料地有點好聞。看她靦腆可愛的反應，我應該沒有口臭吧，嗯嗯。
    「啊──竟然強吻女生！接吻魔啊你！」
    「勇者大人怎樣都好啦，倒是卡蘭為什麼要假裝成蕾拉小姐啊！」
    「小瑪莉和蕾拉小姐都不在，也就是說……為了掩護她們的不純同性交遊嗎！」
    我還在想乾脆辦個記者會說明蕾拉她們正在作戰、順便宣示小奶主權，脫下頭盔的卡蘭突然臉色大變，當場彎下腰去把早餐通通吐出來。
    「噁嗚嘔嘔……！」
    「卡蘭！」
    伊朵上前拍了拍卡蘭的背，我也趕緊來到她身邊。是瑪莉露出了什麼問題嗎？要是作戰不順利該怎麼辦？好幾種負面猜測盤踞於腦海，幸好它們通通沒有成真。卡蘭嘴角牽著白黃色黏液，眼眶泛著淚光，她努力擠出聲音來緩解我們的不安。
    「成功了……」
    既然成功為什麼突然爆吐啊……瞧她一副不打算多說的樣子，我也不好意思追問下去。
    不一會兒，遠方天空升起了不尋常的白煙。雙姬飛越起煙的森林回到隊伍上，抱著瑪莉露的蕾拉也在差不多半分鐘後從林道衝出，她的速度快到讓我想起曾以八倍速起步失敗的悲慘回憶。大夥這時候才發現她們剛剛經歷了一場戰鬥。鳶尾姬沒有理會恍然大悟的眾人，但她用藤蔓輕輕地拍了拍嘴角飄出一股酸味、臉色很不好的瑪莉露。
    「監視我們的傢伙已確實排除，快上來吧。」
    「欸？現在嗎？」
    伊朵一臉茫然地反問時，蕾拉已經在幫忙卡蘭脫下裝備。於是我一邊學鳶尾姬拍拍她的背，一邊用充滿男子氣慨的火眼金睛瞥向──
    「非禮勿視！」
    ──嗚嗚！這種時候不需要發揮妳們的同胞愛啦！
    除了墊起腳尖干擾我的神劍戰士（笑），蕾拉似乎也是刻意擋在我和卡蘭之間，我只好悲痛萬分地改看伊朵的小奶。看她沒什麼精神，再追加貼心的揉奶服務。不料這奶才開始揉，伊朵就掙脫我的手、快步走向赤羽姬。
    啊。
    媽的。
    應該說點什麼才對。
    這種時候手賤什麼啊我。
    但是我的腦子卻一片空白，想不到該說什麼。
    算了，就這樣吧。
    不要搞得好像生離死別。
    伊朵就照計劃交給鳶尾姬她們……我也該拿出與伊朵背對背的勇氣才行。
    「桐真。」
    我轉過身，一時燒起來的情緒還沒完全壓下去，蕾拉已自卡蘭那兒回收完裝備，那些裝備像溶化的冰淇淋般從她身體上迅速消失。她以沉穩的口吻喊了我的名字。
    「我可以留下──」
    ＳＴＯＰ！
    已經決定好的事情就別再說了，我的意志力沒有妳想像中那麼堅定。
    「我知道了。」
    不可思議地，面對伊朵背影說不出口的話，在蕾拉注視下就變得滑溜溜的，好像隨時都能輕易說出來。我盡量不去胡思亂想，純粹將我慎重思考過的想法告訴她。
    我不曉得扳倒矮子丕平的成功率有多高。
    說不定她們一離開，那矮子問個罪我就ＧＧ了。
    即使我沒事，也沒自信追上對方的腳步。
    總而言之，不是只有硬拼到底這條路──這就是我想說的事情。
    畢竟，認真說起來……我已經欠很多人一條、甚至兩條命了啊。
    「桐真。」
    是！
    「你說的話我明白了。」
    太好了！
    「你放心，我們不會放棄你。」
    ……不對啦！所以說重點是放棄也沒關係啦！要是再把妳搞丟，我會被蕾娜一箭射爆頭蓋骨啊！
    「到時我會幫你治療。」
    蕾拉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沒有表情，卻能感受到和以前一樣的溫柔……果然是哪裡壞掉了嗎！是不是那個叫堤拉雅安的混蛋拔掉妳的螺絲！
    「沒這回事，哦。」
    為什麼要頓一下！
    螺絲被拔走好幾根對不對！
    媽的給我看到堤拉雅安族的我就抓起來拷問！
    「桐真，過來。」
    這般說道的蕾拉沒有給我反應的時間，就自己走了過來、將我抱入懷裡。因為她的動作和感覺是這麼溫柔……我又一次身在乳中卻無暇暗爽了。
    蕾拉不再說話。失去她的聲音後，整個世界就此安靜下來，使我亂糟糟的情緒逐漸歸於靜謐。
    「晚點見。」
    她沒有說再見，我卻不再擔心她的抉擇，反而有種十分放心的感覺。
    當嘈雜的聲音重新自四面八方湧現，赤羽姬振翅起飛所掀起的冷風將蕾拉殘留在我臉上的香味衝散，我懷著得來不易的平靜感轉過身，和伊朵一起向準備啟程的赤羽航空大力揮手。
    「鳶鳶──！小紅──！蕾拉小姐──！絕對、絕對要小心喔──！」
    「朵朵也是喔──！」
    鳶尾……
    「人類，ＳＴＯＰ。」
    靠北被反制惹……！
    林北大人有大量，就別管鳶尾姬這個機掰人了，摸摸小奶壓驚先。
    等到赤羽姬飛離音量所及範圍後，我才發現翻騰於掌心中的虛幻觸感並非錯覺，而是真正的實體。
    我低頭看向被我兩手抓著奶的伊朵。
    伊朵閉緊雙唇抬頭回望我。
    我看著伊朵。
    伊朵看著我。
    ……不對啊！為什麼伊朵被丟包了！赤羽航空妳搞尛啊！那個前衛系空姐不會清點人數的嗎！還有蕾拉根本是假裝沒發現吧！不，等等，就算她們真的沒察覺好了，妳自己也能上去不是嗎！到底要多罕見的機率才會出現四個人同時出包的狀況啊啊啊啊！
    「你先冷靜下來啦……是我跟鳶鳶她們說我想留在這。」
    我就是要妳遠離危險的地方，妳還留下來幹嘛啦！
    「我有正當理由的！不然鳶鳶才不會同意。」
    三小理由快說！要是妳瞎掰就給我裸奔一萬年！
    「好啦！就是──」
    伊朵一邊給我捏著麵粉量過少的麵團，一邊道出她所謂的正當理由。我已經準備好她一說完就以理由不夠充分捏給她爆，沒想到……
    「──矮子丕平來問罪時，我待在你身邊會比較好吧？」
    ……雖然很想反駁，但她說得沒錯。
    我並非沒有想到這點，只是和被懷疑甚至惹來串火雞之禍比起來，我還寧可把伊朵送回安全的地方。畢竟就算被串燒關禁閉，我遲早有一天會復活啊。伊朵就不是這樣了。
    媽的。
    媽的！
    妳這小妮子就會多管閒事！
    隔著衣服處罰已經不能讓我消氣了，自己把衣服撩起來！
    「蛤？為什麼……呀！」
    不等伊朵傻愣愣地反應過來，林北立刻摸進她的上衣內，直線抓向小不隆咚的奶子！
    「啊……！笨蛋，不要捏乳頭啦……！」
    這對多管閒事的小奶、多管閒事的小奶啊啊啊！
    「嗯嗚……！」
    雖然說是處罰，好像也不會因為揉虛幻小奶而氣消，所以我把這小妮子弄到乳頭明顯脹起後就收手，剩下的事情就交給那件粗糙度還不錯的衣服吧。
    我讓不知羞恥地挺著奶頭的伊朵去向小公主和神劍戰士（笑）們說明昨晚的秘密計劃。
    「我……我才沒有不知羞恥啦！」
    吸精鬼這邊就由我來負責解釋。
    我們邊講邊走了一段路後，後方森林升起的煙霧越來越盛大，已經到無論怎麼看都會是森林大火的程度了。為免情報不足的邊境地帶忽然改變風向，眾人紛紛加快腳步，我也拿出十二分的力氣扛著大包補給品向前進。
    但是，少了蕾拉的力量賦予果然還是太艱難了。雖然補給品數量比昨天少約五分之一，伊朵也把她的百寶袋塞到快爆出來，我的雙腿卻還殘留走上大半天路的痠痛感，前進一小時就到極限。
    在伊朵和自願幫忙她的塔塔兒協助下，我那喀喀作響的背獲得了解放。
    我們在步道痕跡完全消失、兩側山脈越靠越近的荒野稍事休息，此時遠方那座森林已看得見火舌了。我忽然很想知道蕾拉的英姿，於是向和卡蘭互相擦拭汗水的瑪莉露問起行動一事。沒想到她們倆臉色馬上暗了下來，散發出一股不願多談的氣氛。
    呃，好吧，我想她們是有受到驚嚇之類的，但是從結果看來不是大獲全勝嗎？負責戰鬥的另外三人也沒有負傷。還是說，其實是被血腥畫面嚇個正著？受過訓練的神劍戰士（笑）也會被那種戰場上常見的畫面嚇到嗎？不管怎樣，只能在一旁瞎猜實在很不是滋味。
    直到隊伍準備出發時，四處串門子的伊朵才噠噠噠地跑回來，對感覺被排斥在外而一個人耍孤獨的我咬耳朵。
    原來瑪莉露是因為親眼看見敵方吸精鬼的慘狀才吐得亂七八糟。
    卡蘭則是透過瑪莉露聽到敵人死前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跟著吐了出來。
    聽了伊朵的轉述，我覺得雖然能從字面上對這兩人產生同理心，這種ＧＥＴ不到點的關心應該不是她們想要的吧。於是接下來的這段路，我就讓她們隨意處置伊朵，順便當成是她硬要留下來的處罰。
    「伊朵小姐……嗚嗚！」
    「好了啦。乖喔、乖喔……」
    「王子殿下……嗚嗚！」
    「蛤？」
    僅限這一段路，愛怎麼騷擾我馬子都隨她們去。
    經過和佩佩蕾雞同鴨講、被夏露露抱緊磨蹭到有點ＦＵ、不慎誤觸皮涅涅夜燈模式後，左右兩座山離得更近了，道路也變得崎嶇不平，還有一堆很適合玩躲貓貓的巨大岩石。這裡應該是昨天地圖上標記的伏擊點吧。不意外地，我們遇見了徘徊於此的魔物。
    野生的半人馬小隊（４體）出現了！
    「托爾族的勇士們！殺光人類！」
    野生的無頭騎士小隊（６體）出現了！
    「嗡嗡──」
    野生的莉莉姆小隊（２體）出現了！
    「喵喵！是臭人馬！準備戰鬥哦哦哦哦！」
    野生的狼人出現了！
    「呼……！呼……！」
    野生的哥布林小隊（５體）出現了！
    「快宰了這畜牲！我還得趕回家跟我老婆……哇幹！莉莉姆啊啊啊啊！」
    我不知道六組人馬狹路相逢的時候該露出什麼表情，而且在我下令前對面就自己打起來惹……！
    「哈德姆！別妨礙我們！」
    「嗡嗡嗡──」
    「不要啊……會被莉莉姆摘下老二啊！」
    「只摘蛋蛋唷──！」
    左邊的半人馬大概是擋住無頭騎士目的地，所以直接四對六幹起來了，另外還有一隻雙馬尾吸精鬼活力十足地亂入。
    「嗷……嗷嗚！」
    「嗯喵！捕獲哦哦哦哦！」
    「放……放棄獵物！趁莉莉姆追上來前快逃啊啊啊……！」
    右邊是開場直接以不可思議的立定蛙跳飛撲十米外的狼人、轉眼間就完成壓制的妹妹頭吸精鬼，她在確（收）保（割）狼人卵蛋後立刻追擊萬般驚恐的哥布林，不一會兒遠方便傳來淒厲的悲鳴。
    雖然這不是重點……不過原來連野生吸精鬼都會喵貓叫嗎！明明就不是貓啊！既沒有貓耳朵又只有兩顆乳頭啊！到底ＷＨＹ……！
    「喵喵！咪咪卡也要玩！」
    等等別衝啊！
    「喵喵……！」
    靠！連塔塔兒也衝了！
    「喵……喵嗚！」
    蒂蒂烏、突然的貓化！
    「喵喵喵！嗯喵嗚喵喵喵！」
    夏露露、忽然用貓語（？）向剩下兩人交談！
    「喵涅──！喵涅──！」
    皮涅涅、帶著一綠一紫兩隻大貓衝了！
    「喔耶！蛋蛋大放送啦哈哈哈哈！」
    佩佩蕾沒有喵喵叫但還是他媽的衝了！
    結果不用說也知道，彼此打得難分難解的半人馬和無頭騎士全然不敵吸精鬼們的圍攻，逃跑中的哥布林連同一開戰就仆街的狼人全滅，前後總共有沒有兩分鐘都不曉得，戰場上就只剩下六加二隻吸精鬼和樂融融地分享戰利品。
    奇怪，昨天被大隊半人馬圍著打時，雖說蒂蒂烏有捏爆半人馬的那話兒，但我記得她們沒一個人因為蛋蛋而興奮吧？是因為遇見野生的同族才格外亢奮嗎？瞧那兩隻動作野蠻了點的吸精鬼先是討好似地磨蹭咪咪卡，後來又抓著血淋淋的蛋蛋要跟佩佩蕾她們分享，我還以為在看噁爛版探索頻道……現在請容我摀著蛋蛋嘔嘔嘔嘔！
    出乎意料地，她們最後都沒有拿回半人馬、狼人、哥布林等生物的蛋蛋。那兩隻野生吸精鬼滿載而歸後，我們家這幾隻也一臉滿足地歸來。
    「啊啊，手感不錯！要是現在跟瑪瑪奈幹架一定贏啦！」
    「聽說皮里哈休還是老樣子，有點想回去看看耶。」
    「嗯喵──喵啊啊──」
    ……所以她們到底是去幹嘛的！純粹打好玩的嗎！蛋蛋呢！不是因為蛋蛋才衝的嗎！
    當我詢問咪咪卡為什麼不接受同類分享的戰利品，這傢伙以天真可愛的表情替我解惑：
    「有勇者桐真的蛋蛋就夠溜！難吃的蛋蛋才不要！」
    謹代表我的蛋謝謝妳啊。
    「說到這個，小弟幾時放飯啊？」
    再走個兩段路吧，太早尻我會沒力氣背這些東西。
    「真拿你沒辦法啊。」
    「拿你沒盼法涅。」
    「沒盼把溜。」
    再給我攤手的通通掰斷！
    從這場衝突開始，我們陸續遭遇小規模魔物，大致上就是剛才遇到的那幾種。若是野生莉莉姆，只要派出公關咪咪卡就能避免衝突，這傢伙意外地受歡迎啊。哥布林會主動避開我們，即使在巨岩下不小心碰頭，牠們也會雙手合十低頭拜託我們別殺掉牠們；我想牠們怕的其實是我身旁這群公然猥褻現行犯吧。半人馬看到我們二話不說就開打，然後又因為無法說服佩佩蕾等人背叛我而崩潰咒罵，並在一分鐘內ＧＧ。無頭騎士與狼人倒是沒再看到了。
    另外還有一種我從來沒遇到過的，像是彼得潘裡的叮噹那種會發光的小妖精，大概只有巴掌這麼大，背著一塊比她身體還大的紅寶石啪答啪答地拍打著翅膀。我們都不知道她是從哪個方向接近的，好像突然就冒出來了。
    「喵喵！有亮晶晶的石頭！」
    咪咪卡蹦蹦跳跳地就是抓不到慢條斯理飛行中的小妖精，這場面看起來很奇怪，於是我也放下行囊，朝就在旁邊繞來繞去的小妖精伸出手──沒想到我的手就像同極相斥般，越接近小妖精就越出不了力！這就是傳說中的物理免疫嗎！
    「嗚哇……真的摸不到耶！」
    妳在說妳的小奶喔？
    「喂！」
    伊朵藉由小妖精周遭的彈力朝我胸口揮出加速拳，我順勢來個渾身一顫、雙眼瞪直接著呻吟倒地。結果包含出拳者在內的大家都忙著騷擾小妖精，沒半個人鳥我……
    只見小妖精東轉西轉，最後停在伊朵面前，抱著紅寶石的兩隻小手臂咻咻地往伊朵頭上揮灑美麗的紅色粉塵，然後用呆萌聲音唱道：
    「要升級了哦──要升級了哦──雷貝魯阿普了哦！」
    ＬＥＶＥＬ    ＵＰ！
    根據小奶紋風不動的狀態來看，這只是惡作劇吧。
    「啊，我想起來了！」
    記憶力升級了是嗎！
    「不是啦！就是那個啊！那個！女王陛下說過的露……露……露比！會幫別人升級的露比！」
    喔喔！妳這麼一說我有印象了！機會難得，我看乾脆拜託她幫大家都升個級──
    「呃……露比好像消失了說。」
    太快了吧！
    我才剛反應過來啊！
    不過算了，根據我豐富的ＲＰＧ資歷，這種事件就是升個一級這麼簡單吧。對像大姊那種高等級來說才有效益的東西，沒什麼好稀罕的！
    「伊朵小姐從三十級升到三十五級……太驚人了！」
    「嗯！身體真的有變輕的感覺，得重新習慣體感了。」
    嗚嗚嗚嗚……！
    好吧，反正這種稀有事件就跟中樂透一樣，雖然多少會忍不住羨慕，但也就那麼一次──
    「哼嗯，奇遇的說──」
    「露比……！」
    「乖乖不要動歐！雷貝魯☆阿普──！」
    ……這樣可以嗎！真的可以嗎！妳不是稀有事件嗎！為什麼不到一分鐘又碰上還對同一個小奶施法啊！
    「桐真，冷靜一下……露比已經消失了啦。」
    升完級就跑，根本愉快犯啊啊啊啊！
    我不知道瑪莉露是如何確認伊朵等級的，要是她說得沒錯，伊朵分別被提升了五級與一級……這小妮子居然一口氣衝到三十六級！
    「順帶一提，勇者大人是二十三級（笑）。」
    笑屁！
    我差點忘了勇者是呼吸就能升級的生物，看來軟禁期間等級加了不少啊。若非瑪莉露她們趁機笑我一頓，我還真沒注意自己到底是多少級。
    二十三級嗎……也就是說，快要追上八足姬囉？不過單挑的話我應該會是完全被壓著打、最終窒息於黏稠巨乳的那一方吧。
    就算拿佩佩蕾等人當假想敵，我也沒那個自信打贏她們。不如說別被搾乾就很好了。
    結論，我的等級似乎只是為了用奧瑟雅砍人而存在……為了降級而提升的等級有夠悲哀痾痾痾痾！
    「桐、桐真先生，不要緊的！只要努力的話……」
    等級一的給我閉嘴！
    「桐真你夠囉，要是再小孩子氣……」
    連升六級的也閉嘴！
    「你才該閉嘴啦啊啊啊啊──！」
    喔噗……！
    佩佩蕾突然就衝過來用她的超級大懶叫揍我惹……！
    被不良吸精鬼當眾霸凌的我先後向伊朵和小公主投以求救目光，她們倆卻不知道在臉紅三小……
    「桐真……哈嗚。」
    「我就知道！桐真先生果然是受！」
    ……蕾拉！救我啊！
    §
    蕾娜呈大字狀躺平於奧得河西岸未及要塞處，聽著身旁傳來的流水聲，放空腦袋。
    這片曾經被兩方勢力爭個你死我活的土地，如今已化為寬廣的廢墟。聳立在河川兩側的要塞群只有鳥鳴穿梭其中，不見人影──不，還是有些和人影扯得上關係的生物。而且一和對方目光交會，就好像觸動開關似的掀起一陣擾人安寧的哭喊聲。
    「嗚欸欸欸阿花花──！」
    那隻生物……有著蜘蛛的身體，本來該是頭胸部的地方變成了女性上半身，五官還比大部分女性來得豔麗。當她保持安靜眺望遠方時，連眼裡只有姊姊的蕾娜也忍不住為之心動。可惜蜘蛛女大部分時間都在嘆息與哭泣，甚至她們自桑莫領土連日撤退時，這位有著八隻腳的坐騎小姐也是邊跑邊哭。
    從旁人的敘述與和姊姊一起被抓走的陌生人來判斷，那位阿花花應該是走前衛系打扮的花漾女子。蕾娜曾經誤把她當成敵人射了一箭，雖然對方氣噗噗地拔出箭矢，卻沒有出現明顯的傷口。
    「無效打擊嗎……」
    儘管使用的是劣質短弓加上粗製箭矢，那記射擊也能輕易放倒桑莫軍的輕裝步兵，其威力足可比擬使用角弓的軍方弓箭手。如果連箭頭都無法整枚射進肉裡……
    「……好像笨蛋。」
    蕾娜這番話既是揶揄人不在場的鳶尾姬，也是在酸自己繞了一大圈結果還是重蹈覆轍。
    以為只要讓自己變強，凡事都能迎刃而解。這種想法不能說它錯，只不過是自己還沒強到可以保護姊姊而已。
    要是可以重新來過，要她捨棄掉那個夜晚的回憶也無所謂。至於無法悔棋的現實，就只能無所事事地打發時間、等待女王陛下求取援軍了。
    等級卡死，沒有鍛鍊的必要。
    戰火平息，沒有出擊的必要。
    敵境無人，沒有警戒的必要。
    彷彿神經斷絕的植物人，意識清醒卻什麼也做不了。
    只有無謂的擔心與痛苦。
    「姊……」
    蕾娜閉上近日已開始習慣回籠覺的眼皮，停頓一下，改口呼喊道：
    「蕾拉……卡特琳娜……」
    很快的，八足姬哭哭啼啼的聲音都化為風沙，從沉入夢湖的蕾娜頭頂上無關緊要地吹過去。
    輕鬆但不自在的小睡片刻結束，蕾娜背起弓回到東岸，一路從國境要塞群走到梅希利遺址。時間已近正午，桑莫軍在此建立的陣地被藍旗軍拆個精光，取而代之的是幾組防弓箭的木柵、幾座駐軍用的帳篷，大部分土地都暫時讓給無家可歸的老百姓，直到王都方面重整完畢、可以給他們發佈命令為止。
    「蕾娜大人，您辛苦了！」
    蕾娜無精打采地向莫名憧憬自己的女兵揮揮手，朝伊斯塔瑪拉設立於此的帳篷走去。或許是因為失去了伊絲塔，塔瑪拉是此處唯一一個不會對蕾娜露出崇拜目光的女孩子。蕾娜也不是來說些沒療癒作用的安慰話，只是純粹和塔瑪拉打個照面，反正雙方都沒有話想說。
    跟流離失所的人們一同排隊領麵包與熱湯，吃飽後就幹點活讓身體流流汗，等到太陽下山再背著弓回到要塞。因為要塞比前線人員還多，一人包一棟也無所謂。但是亮起燈火的始終只有三座。一座是先遣隊佔領的中央要塞，另外兩座是由藍旗軍進駐、監控西岸的南北要塞。
    中央要塞的大門連同一部分牆壁被撞個粉碎，這是為了讓體型龐大的八足姬方便進出。蕾娜從斷垣殘壁間走進去，看了眼精力耗盡而熟睡的八足姬，向扛著大毯子要替八足姬蓋住屁屁的蕾拉揮揮手就走上樓。
    啪沙──
    毯子蓋住黑色大屁屁後，蕾娜又走了下來，挑起眉頭和雙手交疊於腹部前、以神官站姿面向她的蕾拉互看好幾秒──意識到那是姊姊的瞬間，身體已經不像話地飛撲過去，抱住了身穿有點色情的黑色網衣、面露微笑的姊姊。
    焦慮、悔恨、沮喪、不安──這幾天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部化為激烈的情感，再藉由泣不成聲的撒嬌升華成愛慾。至於那是哪一種愛、又是哪一種慾，對於彌足珍貴的此刻來說都只是芝麻小事了。
    必須先治療受傷的自我，才有力氣迎接未來。
    和所愛之人共度的未來。
    「姊姊的感覺……好新鮮，呵呵！」
    中央要塞的某個房間裡，隨意鋪了張毯子充做床的蕾娜釋放完壓抑的情感後，在蕾拉溫暖的懷抱中享受片刻寧靜。蕾拉一手給她枕著，一手慢慢地撫摸那頭給汗水弄濕的紅髮，對這句不太像是撒嬌的話給出曖昧的回應。
    「喜歡嗎？」
    蕾娜對著柔軟地擠上臉頰的乳房親了一口，點點頭，然後摟住姊姊的腰，讓兩人身體貼得更緊。
    「只要是姊姊都喜歡！」
    不管這句話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彷彿透過窗口窺伺兩人互動的蕾拉聽來，雖然仍是段無法掀起情感浪濤的音訊資料，卻和大部分資料有著微妙的差異。
    這次換蕾拉閉上眼睛仔細品味。
    就算最後的答案還是一如既往地無趣，或許過程中會出現意料外的驚喜也說不定──要真是如此該有多好。
    到頭來，蕾拉只是遵循記憶中的情報去重現以前做過的動作、裝成對方喜歡並符合記憶的聲調，以此來滿足懷中的蕾娜。
    兩人穿好衣服來到大廳，蕾娜才發現被她誤射過的鳶尾姬和同樣被抓走的赤羽姬也都回來了，唯獨赤羽姬身上多出不少傷。她仔細看了下，確認上頭沒一處是弓箭造成的傷口，不禁對三人歸來的方式感到好奇。
    她先是看著赤羽姬。
    「……現在是閒話家常的時候嗎？」
    再轉頭看鳶尾姬。
    「無可奉告。」
    最後皺起眉頭、有點淚眼婆娑地望向親愛的姊姊。
    「不要問，妳會怕。」
    「這種吊人胃口的氣氛才更可怕啦……！」
    現場除了她們四人，還有獨自一人撐著下巴發呆的紅蓮姬，彷彿在哄孩子吃飯的碑文姬，像個認為拒絕進食是個好點子的小屁孩、用刀叉捅自己手背的屍鬼姬，實在不是包容這點任性的時候。於是在蕾娜的眼淚攻勢越來越誇張前，蕾拉先給了她一記大姆指，再捧住她溫暖的臉頰、用接吻來矇混過去。當蕾娜輕飄飄的思緒驚覺不對，齊聚一堂的眾人已經開始開會了。
    「好了，這人數算是齊了吧……小花？」
    「嗯，我代表絲絲。阿蓮那邊呢？」
    「我代表小黑──」
    「我代表鬼鬼……」
    「鬼鬼不是在場嗎！」
    「啊嗚！」
    尚未歸來的黑狼姬、睡覺中的八足姬、努力和挑完刺的魚肉拼盤奮戰的屍鬼姬等三人，都由各自的代理人代理出席。蕾娜看到姊姊那似乎也想參加代理人行列的表情，趕緊比了個大叉叉、上前拉開兩張椅子。她是不曉得現在要開什麼會，反正有姊姊在身邊就沒問題了。
    遍體鱗傷的赤羽姬看了看大夥，展開她那像生病般脫落許多羽毛的翅膀、緩緩拍打兩下，神色凝重地對大家說道：
    「這裡都是自己人，直接進入正題吧。以下要說的，除了我和小花的個人立場外，也包含勇者桐真本人的意思。草原組、高地組、蕾拉與蕾娜小姐，這場戰爭的規模已經跳脫人類領土範疇，我們應該慎重考慮是否就此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