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恶灵娃娃的群聚

    「呼呼~~~~~~~~」
    黑暗中，回盪着此起彼落的喘息声，直到手机内建手电筒的光线再次亮起，大家才约略缓了口气。
    「吓死人了，幸亏跑得快。」王子勉拍了拍胸口，一整个惊魂未定。
    谁能料到这间鬼屋的鬼还竟然自带「追杀」技能，比起单纯的「jumpscare」又来上恐怖许多，连素来沉溺「灵异现象」的张芍音也感到有些吃不消。
    毕竟她一贯以来关注的灵异事件种类很多，包括：显灵、撞邪、见鬼、诅咒、託梦、抓交替、附身、凶宅、灵魂出窍……等等。
    但像「杀人魔」、「丧尸」……等诸如此类的，则不在她的菜单内。
    曾有「灵研社」的社员好奇问过为什么？她的回答很简单：
    「杀人魔」是隶属「心理学」范畴、「丧尸」是「病毒学」，都有实际的科学依据可以解释。
    但「灵异现象」至今仍无法归类在「宗教学」或「物理学」之列，这才是真正吸引她的最大原因。
    她相信总有一天「灵魂/异学」能成为一门广为世界接受、登上大雅之堂的正经的学科，如同当数百年前被教会视为异端、由伽利略提出的「地动说」。
    「芍音、芍音。」
    此时，忽然一个叫唤声将她散发天际的思维给拉了回来。
    「怎么？」
    一回神，这才发现眼前出现了整整齐齐四张面无人色的脸正盯着她看。
    「芍音，我真服了你了，在这么恐怖的地方也能发呆。」
    王子勉无奈道，企图以惯用的口吻掩饰内心的慌张与恐惧。
    真神他妈的什么鬼活动。床铺不好躺吗？宵夜它不香吗？他开始后悔…不、是非常后悔来这趟「游乐园夜游」了。
    方大能也好不到哪去。即使前头顺利闯过两关，也不代表这关能顺利通过。
    想起之前那个小丑曾经说过：失败者会被剥夺「存活资格」，也就是会死的意思。他、他一点都不想死在这里呀~~~~~
    「接下来怎么办？」
    回过头开门再去面对杀人魔的追杀是万万办不到的，目前唯一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闯。
    在眾人的注目下，张芍音赶紧恢復正常思考，带领大伙儿打量新进入的空间。
    在手机微弱光线的照明下，眼前这个空间似乎不大，到处摆放着一个个或高或矮的独立展示柜，像极了美术展览会或是百货公司的商品卖场。
    他们一边找寻出路，一边小心翼翼穿梭其间，深怕不小心碰撞打破。
    展示柜四面连带上方都是由透明玻璃所构成的，碍于照明不足，隐约只看见里面的确是有陈列物品，但看不清是什么。
    有别于先前在那大厅听得见外头的狂风暴雨的颯颯声响，这个……姑且称之为展示厅的房间却是全然寂静无声，连前后人的呼吸声都清楚可闻。
    随着眾人前进，脚步声也随之回盪在四周。
    喀噠、喀噠、喀噠……声音如影随形、不断击在大家紧绷的心。
    走在最后面的方大能双手紧紧纂着金刚杵和圣水瓶，左顾右盼时时警戒，深怕一个不注意从角落窜出什么不能言说的东西向他袭击。
    喀噠、喀噠、喀噠……不知道是不是回音的关係，他总觉得身后好像也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他忐忑不安地快速朝后转头一瞥：很好！没看到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呼~~他松了口气把头转正，突然，他的眼角闪过一道黑影。
    「吓！！」
    他惊吓地大抽了口气，立刻引来前面王子勉的关注：
    「大熊，干嘛？」王子勉率先发声。
    在这个时候随随便便一个反应，都足以让人心跳停止好吗。
    「我……」
    本来他想要把看到黑影的事说出来，但又怕只是错觉而已，便又把话吞了回去。
    「没事，好像有蚊子。」
    「嘖，大惊小怪……」
    知道是蚊子后，王子勉原本高悬的心稍稍落回去一点点，赶紧又跟上前去。
    方大能也忙着平復心情，怕又不小心瞥到什么东西，乾脆两眼直直盯着王子勉的后脑勺，真正做到目不斜视的地步。
    可是啊~~人就是这样的，越想要不在意就越是会去在意。
    于是当他跟着前面队伍正准备转弯时，他的视线一不小心投进了左手边距离最近的展示柜内，一眼看清了展示柜内展陈列的物品：
    那是一个平凡无奇的手工布娃娃、穿着一身乡村风洋装、胸前垂着两条红发辫。
    一双黑布贴上的大眼水汪汪地直视着他，绘製出来的微笑小嘴微吐红舌，然后随着他的经过，缓缓绕舔了嘴唇一圈。
    呃……他觉得他的近视度数一定加深了，得找副眼镜来戴戴。
    「大熊，你傻了吗？你又没近视，跟我借什么眼镜？」
    前头的王子勉听到方大能毫无逻辑的借用，感到相当纳闷。
    方大能表情严肃回道：
    「如果不是，那就是我的vr眼镜坏了，我拿下来检查看看。」
    这个逻辑理论上正确，要不然展示柜里的布娃娃怎么会对他表现得那么淫秽。
    不过当他拿下vr眼镜后，内心那股异样感觉更加明显了，因为戴上前和戴上后所看到的都是一样。
    如果vr眼镜没坏，那不就表示坏掉的是他的眼睛！？
    「糟了！眼镜没坏，是眼睛坏了。」
    「什么眼镜眼睛的，讲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王子勉对好友奇怪的表现有些生气，看不出来他已经很害怕了吗？
    忽然间，方大能心中浮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想：
    如果vr眼镜没坏、他的眼睛也没坏、那么坏掉的就是这里……不、是整个虚拟实境。
    他吞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对好友说出他的猜测：
    「如果、我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怎么办？」
    王子勉当然不相信，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反正不是跟梁静茹借的)，一个直起贴到了方大能觉得怪异的那个展示柜前，往里面瞧了又瞧、瞧了又瞧、瞧了又瞧……
    「卧艸、这不是安娜贝尔吗？！」
    什么安娜贝尔？不看恐怖片的方大能不知道。
    而他这一声惊吼，立刻吸引来前方三人的注意，尤其是张芍音。
    「安娜贝尔，在哪？」
    她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惊吓，反倒像是兴奋极了。
    “喔喔喔~~安娜贝尔吗？这经典中的经典终于出现了吗？”
    她兴匆匆地把脸整个贴到了展示柜上，贪婪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果然是，跟网路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等等、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一把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接着疯狂往旁边一个展示柜、一个展示柜扫了过去：
    「安娜贝尔」(厉阴宅，2013)、
    「恰吉」(灵异入侵，1988)、
    「比利」(死寂，2007)、
    「布拉姆斯」(灵偶契约，2016)、
    「洁西卡」(灵异杀星，1991)、
    「zuni」(胆破心惊，1975)、
    「花子」(鬼娃娃花子，1995)
    ……等。
    每个娃娃身前都放有名字和电影出处的介绍牌，牌子上还印着一个qrcode。
    几乎全世界恐怖电影里面出现过的恶灵玩偶都在这里，只有你不知道，没有你想不到。
    「哇！这些应该都是根据原版考究製成的，我也好想要喔~~~」
    她这话一出，立刻遭到眾人反对：
    「别、别！」
    万一以后她心血来潮，招待大家去她家参观怎么办？
    陈魂铃则以她的专业劝说：
    「娃娃招阴，容易引来来歷不明的阴铃入住导致家宅不安，家人的身体和运势也会深受其害，千万不要。」
    「好吧。」
    她也不是非要不可，乾脆回去后学这里用4d展示。
    话说回来，这里除了恶灵玩偶展示外，该不会没有其他了吧？
    想也不能，一定是有线索没找到。
    「不然……我们分头找找吧。」她提议。
    说实在的现场除了张芍音外，在诸多恶灵玩偶的围绕下大家心里都有点毛毛的，深怕下一秒鐘那些娃娃会动起来追杀他们，恐怖片都这样演的。
    幸好这个房间不算大，即使分开走也看的到其他人的身影。
    为了能尽速通关大家只好各自拿出自己的手机，忍着恐惧在房间里四处搜索。
    方大能揣揣不安，对自己方才的念头有点给他吓到。万一、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呵呵~~不、不可能吧！总不能每次都这么倒楣地被捲入奇怪的灵异事件里面。
    他拿着手机往四周照了一圈，很努力地让视线不与那些恶灵娃娃接触。
    只是这样好像还不够，他乾脆按下掛在腰间的那个迷你木鱼吊饰的开关，只见一阵低沉悦耳、充满磁性的诵经声从喇叭孔中缓缓流溢出来：
    「南无曷囉怛那哆囉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皤囉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訶萨埵婆耶摩訶迦卢尼迦耶唵萨皤囉罚曳数怛那怛写……」
    喔喔~~这「大悲咒」他有熟，住在南部的外婆看电视常常会转到后面频道边听边睡午觉。
    听着、听着，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开始沉静了下来。
    恍然间，他彷若成了一位少年得道高僧，顶着点过戒疤的大光头，敲着木鱼、边走边化缘，盘算还要多久才能抵达天竺取经。
    好不容易「大悲咒」唱完「心经」唱：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復如是……」
    他听着很是舒心，浑然没有注意到展示柜中的恶灵娃娃们的五官越来越扭曲、神情越来越狰狞。
    “tmd，一群人无缘无故跑进来就算了，还故意放佛经想超度我们。”
    他们此刻心中的想法大约是这样：
    “你大爷我又不是信佛教的，有种叫耶穌来呀~~~~！！”
    这心声方大能听到了。
    他先是停下了脚步，接着皱眉思考，最后把手伸向腰间的念经机，按下了选曲键：
    「……因我们的主、天主、耶穌基督之名，并藉着无玷童贞天主圣母玛利亚、圣若瑟、圣弥格尔大天使、圣宗徒伯鐸和保禄，以及一总天使圣人的转求，我们满怀信心，进行圣战，攻击撒旦的侵袭和诱惑。
    在天之父啊，借你的名义消灭。基督引导我让邪恶附身的灵魂得救，不再被迷惑驱逐那邪恶的，请主以他的名义救赎你！」
    随着驱魔经文的播放，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种如梦似幻的寧静氛围里。
    下一秒，这寧静的假象突然被彻底打破，所有隶属于西方电影的恶灵娃娃们无一倖免全都进入了狂暴状态：
    “你他丫的，有种放我出来~~~~~~~~~~~~~~~”
    “不管，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