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番外：天降竹马（七）

    “欸，燕哥，你跨年夜啥安排？”攻破敌方水晶的前一刻，张晋阳在队内频道问。
    他没应，反倒有人替其接话：“嗐，这还用问？当然是跟咱班小女神裴姐一块儿过。”
    “原来是我多嘴。”
    【下把不打了，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
    退出游戏，燕怀瑾侧首望一眼窝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的姑娘，轻笑一声。
    明天元旦，裴家兄妹及温璟煦都提前赶回来，同亲朋好友跨年。
    温璟煦父母常居国外，所以他通常都随裴家过年过节，甚至更像一家人。
    平时他和裴筠庭话未超叁句就会吵起来，如今久别重逢也毫不例外。于是裴筠庭索性躲到这儿来做题，做着做着，再转头，人已睡熟。
    此刻天色渐晚，唯一一丝光源蜷缩在云层角落，很快也将沉下去。
    屋内暖气开得足，她又裹着被子蜷缩，等把人叫醒时，脸都是烫的。
    “几点了？”
    “快六点。”他扶起裴筠庭，拨开黏在额前的碎发，闻着那股淡淡的木质柑橘味，柔声问，“睡够了？”
    下意识摇头，往他身上倒，燕怀瑾只觉怀里窝了个小火球：“我再睡一会儿。”
    他也没说不许：“一会儿是多久？”
    好半晌未见回应，又低头往怀里看：“嗯？”
    经燕怀瑾不懈的努力，裴筠庭总算没法睡下去，直起身，幽怨地瞪他一眼：“你就是饿了才非要叫醒我的。”
    “被你发现了。”他笑，“林姨说，吃完晚饭去院子里烧烤。温璟煦也在的，你俩可别再吵了。”
    “瞧他对我阿姐那殷勤劲儿就进来气。”裴筠庭打了个哈欠，任燕怀瑾给自己披上外套，眨眨眼，“晚上放烟花去吗？”
    “嗯。”他抬手拭去她眼角泪珠，“我叫了思年。”
    不知想到什么，裴筠庭一扫困顿，握紧拳头碰了碰：“这次一定让温璟煦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
    冬夜凉风把云吹散，露出皎皎明月，照亮庭院里，暖炉边围着的一群人。
    裴长枫、裴仲寒两兄弟戳戳烧得正旺的炭火，同长辈们说笑、话家常；裴瑶笙忙着教温璟煦如何掌控烤肠的火候；燕怀泽今年陪燕邺城在外应酬；燕怀瑾则与裴筠庭、周思年二人商量着等会儿放烟花的事。
    期间裴筠庭自觉口渴，顺嘴唤了句哥哥，过几秒抬头，便见四面八方的水杯递过来，猛地一怔。
    林舒虞忍俊不禁，拍下这幕发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将近零点，几人兴冲冲搬出箱子：“快快，先放大的。”
    周思年挑挑拣拣，找出仙女棒，全递给裴筠庭：“拿着。”
    她却问：“别的有没有？”
    恰巧温璟煦路过，戏谑道：“小孩子家家，还是玩点幼稚的吧。”
    “你以为自己比我大几岁？”
    任由他们吵下去，只怕又是场世界大战。
    对视一眼，燕怀瑾揽过裴筠庭的肩，好声好气哄着她去一旁；裴瑶笙则温温柔柔，劝温璟煦别再同妹妹针锋相对。
    伴随最后叁声倒计时，方圆百里的烟花一齐升天。
    长啸过后，焰火璀璨，苍穹如昼。
    火雨星花，他在夺目的光里寻到裴筠庭的眼睛。
    少女仰起头，笑颜如花，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倒映夜景。她双手捂住耳朵，趁嘈杂的绚烂还未落幕，高喊：“明年六月！我会考上理想的大学！”
    焰火忽而明亮，又逐渐黯淡、柔软下去，铺陈在四周，继而摇曳着拖出虚影。
    陷落声簌簌，拨动少年悸动的心。
    时光慢慢悠悠地走，总以为长大是件很遥远的事，转眼他们却都站在了未来里。
    幸好，他笨拙守护的姑娘并未走散。
    他们会一起走向更好的未来，永远不分离。
    四目相对，十指相扣。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呀！”
    ......
    ......
    六月骄阳似火，蝉鸣正盛，夏风闷热，卷走枯燥青春里最后一张试卷。
    至此，那些身穿校服的记忆落下帷幕。
    一生一次的漫长暑假，不少人会选择打工或旅游。裴筠庭就找了份家教的工作，每天上班两小时，一个月叁四千就到手了。
    燕怀瑾不缺钱，平日除了练车就是打球打游戏，下午再出门接裴筠庭下班，和她漫无目的地闲逛。
    盛夏酷暑，阳光毒辣，走两步便满头大汗。
    她做家教的地方，旁边有间便利店，燕怀瑾通常会买根冰淇淋，站在树荫底等她。
    偏偏今天有事耽搁了，到那儿发现有人正缠着她要联系方式。
    “小姐姐，我真不是坏人。”男生说，“我看见你好几次了，觉得你很漂亮，想认识认识。”
    她今日穿了件黑色吊带连衣裙，衬得肌肤胜雪。又见长发微卷，腮凝新荔，粉面含春，模样十分招人。
    兴许被缠得不耐烦，裴筠庭蹙眉：“我没兴趣。”
    男生不依不饶，狗皮膏药一样。见状，燕怀瑾上前，搂过人往怀里带：“我说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原来搁这儿呢。”
    “是你来晚了。”她控诉。
    言语间，两手自然交握，姿态亲昵。
    男生悻悻打量了一阵，铩羽而归。
    “你刚去哪啦？”目送对方远去，裴筠庭边说着松开燕怀瑾，却被他反手握住。
    诧异抬眸，少年敛去往日散漫的神色，显得无比认真，格外郑重。
    “怎、怎么了？”
    “裴筠庭，你给个准信，能不能让我用青梅竹马这个词宣誓主权？”
    因为难得见他打直球，她彻底愣住，良久，才喃喃道：“原来你一直......”
    “什么？”后面咬字太轻，他根本没听清。
    “没什么。”她眉眼弯似月，恢复往日神采，“暂且不提这个。”
    等燕怀瑾终于反应过来，频频追问，裴筠庭仍不肯松口，转而同他聊起旁的事。
    本以为这次半试探的表白就此揭过。
    可叁天后的傍晚，他突然收到来自裴筠庭的信息。
    两行字，醒目得很：
    【请到老地方来领你的录取通知书。】
    【还有你的女朋友。】
    ......
    飞奔在熟悉的道上，头顶烈阳依旧耀眼，燕怀瑾浑然不觉。
    他曾数次试探裴筠庭的高考志愿，她始终闪烁其词，避开回答。
    但那条信息，倏然给予他莫大的信心。
    所以到底是谁太迟钝呢？
    不重要了。
    那些滚烫灼热的瞬间，蓄势待发的夏天，其实早就给了答案。
    “裴筠庭！”
    倾辉暮色中，少年朗声笑，顾盼神飞，逆着光，乘着风奔来。
    裴筠庭怀抱录取通知书，在通往家的斜坡上，眸光温柔，眼角眉梢挂着金光，回身等他。
    像极了什么郑重的约定。
    风吹白云，吹起交缠的衣摆与碎发。落日余晖下，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许多故事在这里结束，许多故事从这里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