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节

    赫连锦重视规矩？这个原因的确能解释。但是……任苒脑海之中不断拼凑出一些画面，她得到了一个结论。赫连锦在能不动的时候，从来不会有多余的动作。赫连锦也从不会像其他武者那样练刀练剑，反倒是钟情于在一些人看来上不得台面的暗器。暗器无疑是让他可以有最少动作的东西。
    赫连锦走动的时候，脚步中带着几分古怪的频率，像是某种武学步法。他走动之间，躯体的配合任苒感觉不到任何差错，这似乎就是最符合他这具躯体的动作，不会多耗费一点力气。这样的行为几乎是将武学融入到生命中，哪怕是宗师见了也会夸赞一声难得可贵。
    在任苒眼中，并不是将武学融入生命。武学融入生命会让人有种圆润自然的感觉，赫连锦总让她觉得有几分刻意。仿佛是一块天然形成的宝石和经过细致加工的宝石。两者就算是外表一样，给人的感觉也不会全然相同。
    如果其他人身上出现违和感，任苒顶多会多看一眼，但出现在赫连锦身上，却让她不得不在意。
    “参见皇后娘娘！”赫连锦身后跟着的人在华婧荷起身之后连忙施礼。
    “起身吧。”任苒看了一眼赫连锦身后的那些随从，他们时不时看向院子里的树木，飞翔的鸟儿，面上偶尔会出现几分愉悦。如果不是赫连锦在前面，他们作为帝王的随从要紧跟其后，他们早就忍不住沉浸在闲适的气氛中，好好放松一下。
    任苒这几日常呆的书房里，有一幅画不知道什么时候展开。只是，画中的风景完全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白纸。画中的隐隐泛着几分光芒，让人能察觉到这幅画并非俗物。
    这幅画，俨然便是任苒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画的那副神级画作。这个等级的画作，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律来讲，只要是神级以下的强者都会被画家作画时所酝酿的感情影响。虽说任苒调动的力量并不多，但神级就是神级，是质量上的差别，和数量无关，就连宗师也不能够抵御。
    神级的幻境再无声无息，在进入幻境的时候，人的精神力会下意识的抵抗。这种类似于条件反射之类的情况，连抵抗者本人都察觉不到。赫连锦有这样的精神反射，显然进入了幻境。但是他以宗师的实力，却可以无视任苒作画时那副闲适的心情。赫连锦用审视的视线看了一眼周围，如果不是任苒用了最无声无息的发动方式，画卷的存在甚至可能已经被赫连锦察觉。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除了林攸宁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赫连锦便是林攸宁，那么他身上的违和之处，任苒当然在意的紧。
    赫连锦的视线落在华婧荷身上，视线中除了以往的赞赏之外，还多出几分柔和。只不过这份柔和刚一出现，便被他压制了下去，仿佛不曾存在。带着众人走入大殿，如往常的一样看到桌面上放着一本摊开的账簿。
    赫连锦没有任何迟疑的坐在桌前，随手翻动了两页账簿，并没有细致查看。“皇后辛苦了。”
    “处理宫务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任苒没有居功，她的视线停留在赫连锦的手臂上。
    的确有古怪！如果说赫连锦在行走之间，双~腿部位的能量循环会多出那么一丝是为了锻炼自己的步法。那么，只是翻动账簿，有必要让双臂之间的能量加强？！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任苒发现，赫连锦说话的时候，喉间的能量波动也和正常情况下有几分区别。
    赫连锦这个样子，不像是一个武者对力量的应用，反倒像是，在强行的用力量支撑自己的生命。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任苒不仅没有任何放松，眼眸反倒是更凝重了一些。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人连最基本的生活都需要用力量来协助？如果失了这些力量，赫连锦此时会是什么状况？
    任苒紧了紧自己的手指，掩下自己心中的担忧。以往林攸宁总是以强者的身份出现。哪怕是林攸宁曾成为丧尸，也没人能让他受伤。这个世界刚刚开始就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陛下，我去为您泡壶茶。”任苒说完便走向小厨房，没有给赫连锦反应的时间。
    赫连锦连转头的动作都没有做，只看着一个背影在他眼前消失。微微眯了眯眼眸，掩下自己的情绪。
    今天的华婧荷，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以往华婧荷倒也会给他泡茶，但不会做出任何像刚刚那样有几分违礼的事。这样的小事赫连锦不会在意，华家忠君为国，他愿意给几分特权。但因为她的违礼产生近乎于愉悦的心理，便让赫连锦有几分始料未及。
    这样的意外，对他不会有什么不利的影响，赫连锦在思考之后得出了结论。所以偶尔放纵一些也没关系。赫连锦相信就算他放纵，华婧荷也有自己的分寸。赫连锦收回自己的视线，放在面前的账簿上，不过他迟迟没有将眼前的账簿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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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4章 宫廷才女皇后（三）
    任苒将茶具小心的放在桌上，视线从赫连锦手下的账簿上扫过一眼, 很容易便看出他根本就没有翻页。赫连锦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在查看账簿的模样, 事实上心神不知道到了哪里。
    从华婧荷与赫连锦相处的记忆之中, 任苒察觉不到赫连锦对华婧荷的感情。他对华婧荷的确尊重, 却不够亲近。两人虽是夫妻, 但像君臣更多一些。
    没有夫妻之间的亲密，赫连锦现在对华婧荷倒是足够信任。华婧荷刚刚嫁给赫连锦的时候，只是处理后院的事务, 赫连锦都会认真查看账簿。这两年赫连锦后宫发生重大的事情，他才会认真查看。其他时候, 赫连锦只会随意翻上一翻。
    华婧荷的动作很轻，但赫连锦依旧察觉到了她的靠近。只见他将手上的账簿合起来，随手放到一旁。华婧荷将自己面前的茶盏注满茶水的时候，赫连锦身前的桌面上也已经空无一物。
    任苒将茶盏放在赫连锦的面前, 视线落在他的手掌上。之前没有人想过赫连锦的身体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他那过于白~皙的肤色, 也就被很多人忽略。或许有些人察觉到了, 估计也只会认为是赫连锦养尊处优的结果。
    任苒将视线移开，开口的时候尽量不要带太多自己的情绪。“陛下，这是我偶然炮制出的花茶。您若是喜欢，可以多饮一些。”
    任苒泡茶用的并不是宫廷之中一些珍贵的茶叶，而是花茶。华婧荷自娱自乐的时候炮制过几次花茶，成品仅限于能入口。小厨房里除了这些花茶之外，其他茶叶并不能用来做掩饰。味道可能并不能让赫连锦喜欢, 但这茶水对赫连锦很有好处。
    赫连锦什么样的茶水没有品尝过？各地的贡茶多种多样，花茶也是茶品的一种，也从没少过。他对华婧荷亲手炮制的茶水没什么期待，端起茶盏抿了抿茶水，算是给皇后几分面子。他刚想将茶盏放下，眼眸之中便浮现出几分意外。
    这茶水的味道的确如同他想的那样上不得台面，赫连锦从未喝过那么劣质的茶水。但这茶水入喉之后，却涌现出了几分力量，轻而易举的便汇入到他的能量流之中。这样的力量十分柔和，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轻而易举的被他掌控，仿佛是自己修炼的一般。
    赫连锦又抿了一口，这次茶水喝的明显要多一些，他体内的能量也更明显。茶水之中的确有几分力量，有利于他修炼。
    除了一开始浮现出的意外神色之外，赫连锦的视线再没什么波澜。茶水有利于修炼的确不错，但对他来说益处不大。
    他的力量和境界早就可以尝试突破宗师境，只要突破，力量何止翻倍。宗师和宗师之下完全是两个境界！只是，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突破时的冲击。哪怕他修习的是很温和的内力，突破时的冲击也足以让他丧命。这样的茶水，对他用处同样不大。他欠缺的从来不是能量，而是一副健康的体魄。
    这样的东西，就算是放在皇室，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华婧荷肯定知道这些茶水的功效，所以才会提示他多饮一些茶水。虽说对他无用，但华婧荷的心意他感觉到了。
    “你们先下去。”赫连锦没有发现华婧荷此时有几分复杂的心情，他挥退了在两人身边服侍的下人，用眼神示意他的贴身侍从带上房门。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他这才开口。“这茶水对武者的修炼有益，日后莫要随便使用。”
    “嗯。”任苒微微低头，掩下自己此时的情绪。
    在赫连锦喝下茶水的时候，任苒便一直盯着他，感受他的身体状况。赫连锦将茶水饮下之后，出现的状况让她有些无奈。
    任苒在这些茶水之中加了些空间里的灵泉水。空间是任苒从末世那个世界得到的，因为是和她的灵魂绑定，所以在其他世界也可以使用。末世世界和上个世界，任苒都曾用灵泉水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
    虽说灵泉水的效用会因为世界的限制出现改变，但肯定对身体有益处。这个世界可以修行力量，怎么说也要比上一个世界更得天独厚。她从灵泉水之中感受到的力量，甚至不下于末世那个世界。
    任苒这几天也用了灵泉水修炼，里面澎湃的力量让她的身体素质提升速度极快，她体内的力量已经有一些可以调用。任苒没有见过除了崔秋之外的其他的武者，所以无从对比，但她肯定超过了崔秋，这个三级的武者。
    任苒来之前自己喝了一杯茶水，这壶加了灵泉水的茶给人的感受已经相当明显。灵泉水十分柔和，哪怕力量过多，也会直接从身体中逸散出来，而不会冲击身体，她才会放心的给赫连锦使用。
    任苒本意是想为赫连锦调理一下~身体。灵泉水只加了少量，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赫连锦一次改变太多，肯定会让人怀疑。
    赫连锦使用了一次，没有看到效果，反倒是将空间泉水的限制完全暴露了出来。灵泉水本质上是力量的结合体，不仅对身体有益，对修炼也十分有益。如果在饮用的时候身体之中运转着力量，无论是什么力量，灵泉水都会被轻而易举的同化。因为被同化了大部分力量，它对身体的改造力度就会少许多，甚至是无限趋于零。
    其他人不会饮用茶水的时候还调动力量，哪怕身体里的力量无声无息的运行，也不会将所有的灵泉水都卷入力量循环。赫连锦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连吞咽这样基本的动作都要能量协助，他修行的能量对其他能量的同化速度又太快，在吞咽的过程中灵泉水就已经完完全全的被他卷入到能量循环之中。灵泉水对身体有益的效果，他根本感觉不到分毫。
    “皇后也有许久未见过丞相了，明日下了早朝，朕会让侍卫给丞相带个口信。”赫连锦说的丞相自然就是华婧荷的父亲华丞相。
    华丞相主修文，却也同时会几分武学，这样的茶水对他也十分有益。不仅是他，华家也有走武者路子的子弟，都可以用这样的茶水。赫连锦的意思很明显，他没有让华婧荷将茶叶交给他的打算，反倒是准备让华婧荷扶持华家。华婧荷本是华家人，有好东西想着给华家一份也很正常。但自己偷偷的给，和遵从皇命可是两回事。
    “多谢陛下。”赫连锦扶持华家，作为华家的一份子，她理当道谢。至于如何让茶叶有类似这壶茶水的功效，倒也简单。将那些茶叶用稀释的灵泉水泡一泡，再用灵力蒸干，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任苒此时更在意赫连锦的身体。除了灵泉之外，任苒也有其他的方式为赫连锦调理身体。她在某个世界厨艺上造就很高，可以用药膳。她对修真者的炼丹术也有几分了解，可以炼丹。
    只是，这两方面还涉及到其他问题。这个世界的材料和其他世界肯定会有所不同，在材料上受到限制，有些材料就算皇室也不容易得到。最重要的是，无论是药膳还是炼丹，都有一个对赫连锦来说致命的限制，那就是虚不受补。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治疗药物，反倒有对身体状况没什么要求的。那样的东西在材料上要求高的很，就算能找到也需要太多时间。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灵泉都是最好的选择。她需要知道，赫连锦的身体到底柔弱到什么程度。如果只是吞咽艰难，灵泉还是可以用的。若是真的离了能量什么都不能动作，只能尝试其他方法。
    任苒对上赫连锦的视线，她准备让赫连锦主动告诉她，他此时身体到达了什么程度。“我近日有几幅还算满意的画作，陛下要不要看看。”
    “好。”赫连锦这一会儿明显比往常要好说话的多，他没有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我去书房拿。”任苒转身进入书房。
    赫连锦听到任苒的话，不再调动能量。以往华婧荷让他看画作都用指点，而且都在书房之中。今日的华婧荷，果然奇怪。
    赫连锦打开一旁的紫砂壶盖，看了一眼里面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华婧荷在炼制茶叶方面并没有叫得出名号的老师，材料也很普通，却能炼制出珍品茶叶，也很让人怀疑。如果她是从其他渠道得到的茶叶，他不应该一无所知。
    赫连锦放下壶盖，收拢自己的手掌，放在自己心口处，他的心跳似乎活跃了几分。下一瞬，赫连锦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将手掌放下，唇微微抿起。不仅华婧荷有些奇怪，连他都变的奇怪了。
    之前和华婧荷相处过那么多时日，在他眼中她与那些臣子没什么不同。但是今日和华婧荷的相处，他的感觉和往常很不一样，华婧荷在他眼里似乎比平时有吸引力。
    虽然不明显，但却的确存在。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无声无息的将他牵引到他完全未知的方向。可怕的是，明明有几分奇怪，他还完全兴不起防备的心思。
    他从不会做多余的动作，任何的动作对他的身体来说，都是负担。他的身体就像是易碎的琉璃，哪怕有能量的支撑，也不过是减缓崩碎的时间而已。动作越多这具身体崩溃的可能性就越大，他为了华婧荷做出多余的动作，还真是出乎意料。
    对于赫连锦来说，他自己的骄傲居于第一位。所以他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透支生命，他依旧会去做。如果能活着，没有谁会想死，他的生命自然被他看做第二位。华婧荷可以让他做出多余的动作，如果不是偶然，那便足以媲美他的骄傲。
    赫连锦看着华婧荷抱着一堆画卷走过来，他下意识的伸手将茶盏放在最靠边的地方。这样一来，他面前的位置也就可以让画卷摊开。
    做完这些，赫连锦微微一愣，视线中有几分凝重。他的失常不仅危及到他的性命，还代表了一个十分危险的讯号。男女之间的感情，他向来是敬谢不敏。一个时刻行走在死亡边缘的人，哪里会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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