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

    年三十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
    周译语靠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一首持着电话，轻声细语：“姥姥突发脑溢血，抢救及时。”
    耳边听着倪喃担忧的询问声，周译语心情舒坦了一些。
    他今天起得早，本是要出门去机场，可是车还没启动，就被母亲喊回屋子里。姥姥虽然年纪大，但一直以来身体硬朗，这突发状况让众人措手不及，匆忙中把老人送进医院。结果，慌乱中手机被摔坏，到了医院后又一直等在手术室外面，根本没来得及和倪喃打声招呼。
    还是周琦收到倪喃发的消息，等把姥姥安排进病房后，他才出去买了个新手机，换上手机卡，把电话打给她。
    倪喃：“没有任何问题了吗？”
    周译语眉心沉敛：“医生说需要醒来再做观察。”
    “你心情还好吗？”
    “好多了，刚刚一直在紧张，特别怕姥姥就这么走了，她都还没见过你……”
    气氛莫名沉重。
    “要不然……我明天回去？”倪喃犹豫着提议。
    周译语闻言，高兴地笑出声：“过两天吧，等姥姥醒后精神状态好的时候。”
    倪喃轻声应了一句，他继续：“你好好在家过年，不能过去陪你了。”
    “这两天你一直在医院吗？”
    “我和表哥在。”周译语安慰她，“不用担心我。”
    “……好，那你也要注意身体。”
    “阿译——”表哥出来，站在病房门口叫他。
    电话里的倪喃果断：“你先去吧。”
    “好。”
    “拜拜。”
    “拜拜，晚上聊。”
    挂了电话，倪喃瘫坐在床上，愣怔了一会儿，点开手机上的买票APP，看了最近几天的航班，计划着什么时候可以飞回去。
    除夕晚上，因为周译语姥姥这事，倪喃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在倪父倪母追问下，倪喃照实说了，父母都是通情达理之人，直言倪喃要是想回去陪着就回去。
    守岁到12点敲钟的时候，倪喃和周译语视频通话，一个在家里，一个在医院。听筒里不时传来鞭炮声响，本是欢乐祥和的新年气氛，却因为医院白晃晃的墙壁多了丝清冷。
    周家人有除夕守岁的习惯，于是晚上一家人都在病房外都聚在了病房外，也不知是守岁还是守什么，由于气氛过于沉重压抑，他便提议让大家先回家，等姥姥醒了再过来。
    手机的时间跳到12:00，周译语率先开口：“新年快乐。”
    倪喃笑笑：“新年快乐。”
    周译语：“给你发了红包，快去收！”
    她闻言眼前一亮，退出视频界面，看着转账上面的五位数，惊讶：“干嘛这么多？”
    他在电话那端轻笑，“每年这个时候，姥姥都会给我们发红包，小的时候几百块都觉得好多。”
    “那我替姥姥给你发个红包吧？”倪喃说着发了一个，“200块别嫌少。”
    说着话，她朝着镜头眨眨眼，试图让他开心点。
    “嗯，不少。”他笑着把红包收了，“我妈是个情感经历丰富的人，所以我小时候那会儿在姥姥身边长大，她最疼我了，和表哥吵架她总是向着我的。”
    “你和别人吵架？”倪喃故作惊讶，“什么样子？”
    周译语失笑：“小时候的事情，中学以后就不会了。”
    “你以后和我吵架吗？”
    “看情况。”
    倪喃听到这话瞪大眼：“什么意思？”
    他继续笑：“你要是和我分手，我就和你吵架。”
    “不能。”她忍不住瞪他一眼。
    “好了，不早了你睡觉吧。”周译语收了笑，让她睡觉。
    两人互道晚安，便挂了电话。
    周译语的表哥又走出来，低声询问：“女朋友？”
    “嗯。”他点头。
    “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奶奶看看吧，她都盼了那么多年了。”
    周译语只是一味点头，没有多说，也不敢多说。
    *
    倪喃是初三一早回的B市，落地后在机场停车场与周译语汇合，上了车倪喃就靠了过去，搂住他的肩膀，想给他最大的安慰。
    汲取过“力量”后，两人启动车子直奔医院。
    周译语姥姥是初一下午醒来的，留下了脑溢血的后遗症，下肢偏瘫。一家人心情复杂，一方面觉得能活下来就很好，另一方面又觉得许多难过。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正是中午饭点，周母得知倪喃会来，早早做好午饭带来医院准备着，倪喃一进门就接收到了来自四五个人的热烈视线。
    倪喃落落大方地朝着每个人打了招呼。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倪喃从机场赶来的一路都在念叨见面后要说些什么。
    周译语笑她，不是胆子很大很会说的吗   ？
    倪喃无语：“这是一码事吗？我第一次见家长哎！”
    周译语安抚地握住她：“一会儿你打个招呼就行，话不用多说，我来说。”
    “好。”说着她又问，“我带这些东西可以吗？一会儿要不再去个商场？大家的喜好你……”
    “好了！都可以，你去了就是最好的礼物。”
    周译语诚不欺她，众人见到她也只是眼神热情而已，礼貌招呼后，倪喃被拉到姥姥病床前。
    八旬的老太太，面色憔悴，和曾经在周译语那见到的照片大相径庭，此刻躺在病床上朝她伸了手。
    倪喃赶紧上前握住，叫人：“姥姥新年好，我是倪喃。”
    “新年好新年好，长得真好看啊，比照片好看。”老人笑起来，眼睛眯到看不见。
    “谢谢姥姥，您身体还舒服吗？”
    “没事儿~”姥姥示意床头，“我给你准备了压岁钱，快自己拿！”
    倪喃顺势看过去一个厚重的大红包。
    边上的周译语笑着拿过来递给她，倪喃不扭捏接过，笑得乖巧：“谢谢姥姥！”
    “不客气！”姥姥拍着她的手，“你坐下和我聊聊天。”
    周译语搬过椅子放她身后，她顺势坐下：“好呀，姥姥聊什么都行吗？”
    “嗯，当然。”
    “那您给我讲讲阿译小时候的糗事好不好？”
    倪喃话落，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身后的周译语捏了捏她的肩膀：“我小时候可没有糗事。”
    “我才不信！”倪喃瞥他一眼，回身撒娇，“姥姥您就和我说一件就行！”
    “好，和你说说他不记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