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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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得来的爵位在上流阶层看来, 就和中了彩票差不多, 缺乏实在感, 昙花一现, 成不了气候。
    的确如此,这个爵位应该也和承恩公一样属于一次性爵位, 后代不能袭爵。可巧的是, 安平侯沈家, 在凭空得了一个爵位后。下一代像是磕了灵药一样钟灵毓秀。
    紧跟着出了一个宠冠后宫沈贵妃, 贵妃的娘家总得优待吧。
    先帝开口同意他们家的爵位能降等袭爵。
    大墨的爵位分层不多, 只有王、公、侯、伯、子五等。
    也就说说先帝一开口,沈府的爵位至少还能传两代。
    出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不说,安宁侯的两个儿子也是了不得。
    大儿子, 头顶侯府世子的头衔,如今在兵部,当兵部侍郎。在兵部尚书已经快迈入古稀,最多再干两年就会告老的情况下,他就是下任的兵部尚书。事实上他现在干得已经是兵部尚书的活了,老尚书已经在一步步把工作交接了。
    啥?书香门第的弱鸡管理不好兵部?
    等等,兵部和军部不是一回事,兵部相当于所有军队事宜的后勤部门以及战略统筹外加政委团队。
    二儿子,就是沈静姝的爹,也是三品官员,中书省侍郎,三品不算高,但那可是个在天子面前经常露脸的好工作。
    这第二代出彩,第三代也不差。沈静姝的不少堂兄弟度是年轻有为行列的。其中最优秀的就是她大伯的长子,沈俞琮。
    四年前金銮殿上,双十年华的探花美郎,那妥妥是一代男神的节奏。
    再加上沈静姝这个入宫后没多久就开始扶摇直上的宠妃。沈家说不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但也是蒸蒸日上,无衰败之相。
    京城里不少高官显贵都把沈家列在了“联姻”范围内,可想而知,沈家如今的热门。
    而现在,沈静姝脸色铁青的听着司轩告诉他的事情。
    今日,有巡查御史上奏,她那位男生堂兄,在任上,为了政绩草菅人命,收受贿赂,侵占良田,隐瞒灾情。
    “笑话,我堂哥才去当官几年!!这干得比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还多!他得多忙!上任三年就忙着把所有能杀头的罪名都干了?!”
    司轩有点愣看着他的爱妃,勃然大怒,砰得一下拍得桌子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素手一扫,旁边的炕屏直接亲吻地面。
    一转身,又是两三个花瓶倒霉了。
    司轩觉得,要不是自己坐得位置不太好,他的爱妃绝对会把这红木桌子给掀翻。这手,都搭上过来好几次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司轩可是美滋滋的看着心上人发脾气,怎么看都觉得真性情。
    如果有人诬蔑他的哥哥造反什么的,他砸得东西绝对比沈静姝更多。
    回忆起前阵子呆在敬妃那里。明明着急上火,还得扭扭捏捏表示自己“大义灭亲”,公正廉明。然后歪歪腻腻的暗示自己应该怜香惜玉,放过她的父兄一码。
    拼命借着这件事,展现一些自己的魅力,让自己明白,她是多么的爱这个皇帝,为了他,甚至不站在自己父兄这边的同时要求自己对父兄网开一面。
    心大,脸更大。
    本来她父兄只是一件事没办好。敬妃这又是真担心,又不忘记利用一把的模样实在是……
    反正她玩了这一把后,直接歪腻得让司轩下手重了点,作为杀鸡儆猴典范,敲打一些最近工作懈怠的人。
    有了参照物,再看冷眉冷目,对家人百分百信任,干净、果断。
    清纯豪迈不做作,不愧是他的静姝。
    看美人顺眼,看美人的堂兄自然也是顺眼的。
    四年前,他登基后的第一次科举。他怎么会不记得。
    能选中一个长得好看又年轻的探花郎,是每个皇帝都喜欢遇到的美事。
    不仅仅是考试难度问题,你想想,每三年来一次全国大比,还不限年龄。能杀入最后名列前茅的人中间,挑一个学问至少在前十,年轻英俊的。
    这概率可以说是相当不高。
    第一次开科举,金殿上,一眼就看中了格外鹤立鸡群的沈家檀郎。
    再看看实力,文采飞扬,政见想法都和自己相当吻合。
    前十的卷子捧到司轩面前,发现里面就有沈俞琮的时候,立刻二话不说的就被点为了探花郎。
    如果不是脸的话,沈俞琮的排名应该在第五左右。毕竟年轻,破题深度和角度以及措辞上欠缺了一些经验。不过没有如果。
    脸,也是一种实力。
    年轻的探花郎是美谈,年轻的官员就需要历练了。把人压在翰林院学了两年后,直接外放,从知县开始做起。
    沈俞琮的考核品级明明年年都是优秀,怎么一下子……
    “朕也不信,可万民书都递上来了。其实罪名倒是没你背下得那么全,主要是草菅人命这条。”
    御史告状,自然是条款有多少是多少。上次告状席鹏的时候,不也是直接把事情上升到祸国殃民,谋乱朝纲的境界。
    把放在桌子上的一本朴素奏章塞给韩少军,示意她看。
    韩少军拿过奏章仔细看。
    果然,御史说话真的挺有技巧的。前面的草菅人命写得证据确凿铿锵有力,然后附赠一大堆扩展型的废话,比如“人命关天”“身为保护一方的父母官竟然谋害百姓”“没什么事情比人命更重要,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洋洋洒洒,感天动地的理由,用着复杂文言文写眼花缭乱,看得就想让人跳过。
    重点的结论就是沈俞琮该死。不死也得流放。
    后面的“收受贿赂,侵占良田,隐瞒灾情”这种事情,倒是加上了“之嫌”两个字表示怀疑。
    紧接着就是再一大堆华丽的推测。都写了是推测了,还真不能抓着这点说什么。当御史的若是“怀疑”都不能,还能做什么。
    “重点就是草菅人命。”韩少军头疼的看着一行行文言文,这位上告的御史似乎特别注重文采,一个告状的折子写得华丽无比,就前面写草菅人命的部分,他就看到十来个听都没听过的罕见成语。
    和好多看起来不明觉厉,颇有来源的典故和人名。
    竟然还有一看就是为了这件事新造的词语。
    后面的“怀疑”部分,那是更精彩了,用词都快到了诘屈聱牙的地步了。
    弄懂个大概后,看司轩的目光也带着点敬佩。若是大墨朝堂的奏折都是这个风格,司轩简直就是和大臣们比谁看的古书多,谁知道的典故多,谁的脑洞更大。
    牢牢的抓住了“爱妃”的眼神的司轩感觉整个人就像是喝了琼浆玉液一样的舒坦。
    “我看了一下大概,就是说,我堂哥,在上任的时候,为了自己勤政爱民的功绩,下套逼迫一些无辜的富商捐钱,还特意在一起贫民和富商之子的冲突事件中,袒护一个贫苦农民,维持自己清廉公正的形象,把一个富商之子屈打成招。现在富商之子死了,富商一怒之下把人上告。”
    民告官可是要滚钉板的。养尊处优的富商滚得还真是毫不含糊。
    这可以理解成父爱,不过在御史的折子中,描写必须是无情的渎职的贪官逼迫下,官逼民反。
    “这还真有趣,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我堂哥袒护富商,逼死贫农才对。”
    “若是整件事是人策划的,这样才是恰当好处。一,你们沈家虽然不是豪富,可也是侯府。家里有爵位有高官还有你这个后妃。没理由去讨好一个什么富商,相反,助弱灭强,为贫苦大众讨回公道,更能添加名声,增加功绩。”
    “第二……”韩少军接下了司轩后面的话。“一个富商不甘心的告状最后被御史听到上达天听,效果传递远比穷人一步一个脚印,到处试探碰壁,告状来得要快,要合理。”
    堂兄绝对是被设计了。
    “是啊。朕已经派人去查了,也同时招了沈俞琮入京对质。”
    “通常这种情况,都会发展成,我堂兄在路上失踪,生死不明,然后……有人跳出来解释,这是畏罪自杀。”
    “畏罪还是谋害这种事情查到最后八成变成了无头案,无论什么结果……”司轩没说下去,看着爱妃铁青的脸色,就知道她猜到了。
    无论什么结果,沈家下一代男丁中目前来看最优秀的嫡长孙注定陨落,这对沈家是个决定性的打击。
    这就是幕后之人的目的。或者说目的之一。
    “不该是御史台的那群人。”他得罪了御史,还是狠狠的得罪,但是他堂兄所在的地方又不是隔壁京城隔壁,要过去,单程起码十来天。
    算算时间,堂兄那边事发的时候,柳竹还没跪御泰门呢。
    “可也不妨碍御史台知道了事情后,冲着那个沈字,就竭尽全力。”司轩敲了敲桌子上的奏折“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文书了。裱起来都能当范本了,想来御史台没少费心。”
    司轩抬头看着韩少军神情阴冷的看着窗外,仿佛目光透过这秋日金叶,透过这高墙蓝天直接戳到那些害她堂兄的人身上。
    又看着她紧锁眉头,努力思索的表情。
    温柔的笑了笑,站起来握住了韩少军的手,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格外深情和温柔的保证:“他会没事的。朕派去宣召的可不是普通人。”
    “若我堂兄真犯了事呢?”
    “你不信他?”
    “我信。”
    “朕也相信自己选出来的探花郎。”把韩少军带入自己怀里,感受着她的安静,司轩竟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
    哎呦喂,抱着爱妃时候那习惯性的瞬间僵硬不见了!
    内心被喜悦充满的司轩立刻豪情万丈。
    “怎么能什么事情都让爱妃劳神呢,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一定还修玉(沈俞琮的字)一个清白。”
    “多谢皇上信任家兄。”
    在古代,没有分家的堂兄,对外基本就和亲哥哥没什么区别的。
    司轩搂着韩少军,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特别开怀的模样。
    “爱妃,你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韩立在朝堂上讽刺席鹏的话。”
    “…………”太多了哪一句?
    “信不过席鹏的人品,却信得过他的智商,逆悖之事,等到他玄孙出生,席鹏都未必做的得到。”
    韩少军瞬间明白了司轩的意思。
    席鹏蠢,那他那个惊才艳绝,可以作为一代男神的探花郎堂兄,就蠢了?
    死读书的能考上探花吗?
    为人蠢钝能年年考评优等吗?
    忍不住去翻看沈静姝的记忆,记忆中的那位偏偏少年郎,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聪慧,那么的……腹黑、狡诈、阴险。
    不翻不知道,一翻,全是这位堂兄的丰功伟绩。从小到大闯祸程度和于雅有的比,区别就是,于雅闯祸后,是爹妈舍不得罚。
    他堂兄闯祸后,那最后罚得永远不是他。
    “爱妃?”怎么愣住了。
    “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没准是我堂兄自己干的?”不怪他这么想啊,前科真的是太多了。沈静姝清晰的记得,堂兄被外放的旨意下来后,伯父颤抖着手指着喜上眉梢的堂兄。最后无奈的叹气,去了家里女眷才喜欢的小佛堂上香。
    还说了一句“祖宗保佑不了了,求佛祖让这混小子消停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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