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节

    中立之地的局势并无太多变化，暗火虽是倾巢而出，但南青和听潮城都还稳定，并没有什么人大着胆子跳出来，再行一把抢班夺权的事。
    上一次千夜回归，就给那些不安分的人好好上了一课，连张天王的亲侄子都被千夜扣了，最后还赔了个听潮城出来，其他人掂掂自己的份量，谁还敢乱来？
    浮陆一战帝国最终获胜的消息也已传开。暗火虽损失惨重，近乎全军覆没，但毕竟是战胜一方，很快就会恢复元气。
    有资源就有人力，有人力就有实力，再惨烈的伤亡数字，放到整个中立之地，乃至所有人族苦苦挣扎生存的大陆上，似乎也不那么惊心动魄了。
    越野车已经等在旁边，纪瑞亲自为千夜拉开车门，恭候千夜上车，十足一副侍从作派。至少名义上他还是南青城主，个人实力也不弱，如此放低身段，实是让人吃惊。
    “纪城主，这不好吧？”
    纪瑞满脸笑容，道：“好啊，怎么不好？以您的身份，我就是给您当个随从也不丢脸。城主这虚名，还是去了吧。如果您念着旧情份，那我在暗火里弄个职位做做也就好了。”
    千夜皱眉，道：“这太委屈您了。”
    纪瑞收起笑容，道：“您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其实我们认识时间也算不短了，我可是亲眼看着您如何成长的，也看到了您是如何对待暗火兄弟，以及一手改变整个南青产业格局的。”
    “改变产业格局可是子宁的功劳。”千夜并不想居功。
    纪瑞道：“子宁是您的兄弟，不过实际上您才是整个暗火的支柱。恕我直言，现在我若是和您动手，恐怕撑不了多久吧？”
    千夜认真想了想，然后一脸诚意，道：“还是能……那个，支撑不少时候的。”
    纪瑞哈哈一笑，道：“就别给我老纪留情面了！如果您念念旧情，那就给我个副团长当当，不过只要虚职，我可不想管什么事。打仗的时候可以叫上我。”
    纪瑞如此知情识趣，千夜也不好推辞，就点了点头。
    纪瑞等千夜登车，自己自去前排副官的位置上坐了，姿态摆得极足。在路上，他忽然又问：“千夜大人，您实话告诉我，我现在还能够撑多久？”
    纪瑞问得如此恳切，千夜于是认真地思考，脸上有着犹豫，明显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现在血气已至荣耀侯爵，对应人族相当于跨过神将天关，与纪瑞修为上就有质的差距。且千夜手段多是威力极大，属于一击致命的那种。
    纪瑞既然问了，千夜首先就想到原初之枪。晋阶版的淡黑光羽不用说，纪瑞中了就是死。原初之枪打不死公爵，打个神将都没到的人族还是没问题的。普通版的原初之枪似乎纪瑞也受不起。
    接下来就是葬心，这把枪无论在赵君度手中或是千夜手里，似乎对神将之下都是秒杀。
    若是两个都不用，那么就是东岳，一式定八方，现在千夜可以连斩七剑，集中在一个小扇面的话，纪瑞躲不过就是死。
    最后就是生机掠夺，现在的覆盖范围，想来纪瑞已是逃不出去了，中了之后虽不会死，不过战力也会削得七七八八。多中几根血线，更有可能直接损及根本。
    思前想后，也就生机掠夺下纪瑞能坚持得久些。所谓久，不过是第一招下没倒而已，撑不过第二招。不过生机掠夺是群战杀器，单挑时千夜不太会用。
    间接点的手段也有，就是放小朱姬。小家伙一口毒喷过去，大概纪瑞不死也残。
    看到千夜脸色变幻，纪瑞已然心中有数，笑容立刻有些尴尬，自嘲地道：“看来不用大人说了，我大概知道了，能在您手下撑过一招也是万幸。”
    “一招还是有可能的！”千夜赶紧补救，话一出口，才发现还是说错了话。
    驾车的人身体瞬间紧崩，又慢慢放松。千夜这才注意到，开车的居然是关中流。这位原本城卫军的大统领，现在也放下身段了。
    纪瑞都在千夜手下走不了一招，关中流就更不必说了。此刻他内心复杂，都在身体上表现出来。
    纪瑞道：“千夜大人，看来副团长我还是要高了。就随便当个小头目吧！”
    千夜忙道：“这怎么可以？副团长没有问题。”
    纪瑞大喜，道：“我一定尽力！”
    车队穿过南青城，很快就到了暗火总部。纪瑞一直将千夜送到楼下，才回城主府。
    越野车上，关中流忍不住道：“城主，我们似乎没必要这么委屈吧？”
    纪瑞摇头，“委屈？你真这么觉得？”
    “千夜厉害，这我承认，可您毕竟是一城之主，我们大不了再去打天下，弄块基业出来。”
    纪瑞叹了口气，道：“老关，你觉得我委屈了。可是你知道，暗火的副团长都是些什么人？”
    “不就两个年轻人嘛？……”话说到一半，关中流声音就小了下去。
    暗火正式的副团长就两个，一个是宋子宁，一个是姬天晴，李狂澜或许勉强算半个。
    关中流虽然不知道姬天晴的真正身份，但对她的战力还是有些了解的。
    纪瑞缓道：“那位七少就不提了，至于姬小姐，在这个年纪能有如此战力，你觉得她来历会简单吗？看七少对她的态度，或许真正来头会大到吓死我们。和这两位作同僚，实际上是我高攀了才对。你想想，再过几年，等他们都踏过神将天关，哪还有我等的位置？”
    关中流张大了口，半晌才道：“哪有那么容易。”
    “对我们自是不容易的，但对他们，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
    “老关，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这一年多来，我当个名义上的城主，觉得倒也不错。我不想再出去拼杀了，找个人追随，过点简单轻松的日子不好吗？”
    关中流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忽然发现，安稳生活的吸引力正变得越来越大，哪怕是居于人下，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接受。
    “那千夜……”话出了口，关中流又说不下去了。
    纪瑞笑道：“千夜大人为人宽厚，前程远大，现如今的实力已远远凌驾我等之上。我如今在他面前，都有种忍不住的战栗感觉。这不就是最值得追随的人？”
    关中流知道这话在理，最后只得一声叹息。
    暗火总部，原本的指挥楼旁新起了一座大楼，高度堪称南青之冠，还要远远超过城主府的主楼。楼里面还没有完全装修好，大批工匠正在忙碌着。
    几名侍从领着千夜登楼，直上顶层，恭敬道：“大人，这是您的新办公室。”
    “这是怎么回事？”千夜不记得有这么一幢楼。
    侍从道：“您和子宁大人走了之后，纪城主觉得暗火总部气度不够大，与您身份不符，就新建了这座大楼。整栋楼都是城主出钱，工匠也是城主派来的。为了赶工期，城主和关统领都有亲自下工地督促。只是时间还是太仓促了些，没能完全完工。不过您和子宁大人的办公室都准备好了。”
    千夜推门而入，满眼古色古香的布置，简洁而又大气。屋内每一个摆件显然都是精心挑选，来历不凡。看样子都是纪瑞自己收藏的珍品。
    办公室几乎占了半层楼，空间本身就构成一种美。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个南青城，就连城主府都能收于眼底。
    如此景象，气概自生。
    千夜点了点头，道：“城主有心了。”
    侍从问：“大人喜欢就好，要不要现在帮你把东西都搬过来？”
    “等等，你们都是城主府的人吧？”千夜认出，楼内的侍从，大多不是佣兵团的人。
    那侍从道：“我们原本都在城主府作事，纪大人说以后不打算当城主，用不着这么多人。看在我们多年办事稳妥的份上，让我们到暗火来，为您做点杂事。”
    千夜点头，也不疑心纪瑞是否想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这些侍从干练麻利，用起来倒是很顺手。
    千夜坐定，就有人送上厚厚一叠文件，上面都是这段时间暗火的运转，以及南青城隶属于暗火各大工坊的经营。
    千夜打起精神，打开文件，细细读着。等到所有文件看完，不知不觉竟已天色昏暗。他只觉两眼有些发酸，再次泛起一种久违的感觉，原来每日处理公务也不轻松。
    第三章 工作与修炼
    在前往浮陆参战的这段时间中，南青城一切如常，各大工坊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开工节奏，甚至规模还有所扩张。这套体系下生产出的浮空舰设备，哪怕帝国不收购，到哪里都卖得出去，而且有多少就可以卖掉多少。
    暗火主力尽出，留下的都是些后勤保障部门的人员。他们这段时间也没闲着，陆陆续续调配军需生产，接收设备，几座仓库里目前都堆满了装备和零配件。两座专门生产步兵装备的工坊也已建设到了尾声。
    新的研究部门虽然组建不久，但是几个项目已经有所突破，即将产生成果。而同时立项的项目多达上百项。这个研究部门当然不是凭空而来，实际上主力骨干都是原先宁远重工的研究院。
    宋子宁几乎把宁远重工整个搬到中立之地，作为重中之重，研究院自然也不例外。在来到中立之地后，研究院的项目骤然增加，主要是研究如何将帝国主力装备改造得适合中立之地。
    永夜各大陆块间气候、地形截然不同，原力环境也有差异，如中立之地这样比较苛刻的情况比比皆是。因此无论军备还是浮空艇艇载设备，本土环境适应的调制都是非常重要的环节。
    这时一名随从进来，将一份新的文件放在千夜案头，说：“战死者家属信息已经统计出来了，请您过目。”
    千夜打开文件，细细读着。
    此次暗火共有近四万佣兵战死，主要部分还是后来临时招募的外来佣兵。这部分佣兵的家眷暂时没有计入统计，但是老暗火佣兵家眷总数已经达到十四万。
    暗火有自己的基地，又有合并过来的宁远重工作为根基，稳定性远超其它佣兵团，因此许多佣兵都有能力抚养更多的家人。在家眷中，十岁以上的少男少女近三万，其中过半拥有原力。
    这个比例，以及修为水准比帝国秦陆还要高。这是中立之地的特殊环境所造就，然而凡事有利有弊，这样被求生激发出来的迅速成长也造成根基不稳，所以中立之地一直以来无人成就天王，所谓天才往往一过神将就耗尽潜力，再也难以寸进。
    这些有原力修为的少男少女，给他们一支枪就是合格的战士，甚至可以成为低级军官。能够射出原力弹，和只能使用火药武器在战力上有着本质的区别。
    扣除老人，壮年的女人也有近五万。在必要时候，她们其实也是合格兵员。
    帝国抚恤标准是十倍年俸，也就是一名战士平时一年能够拿到多少军饷，战死抚恤就是这个数字的十倍。帝国战士的日常军饷已经十分优厚，因此抚恤也不算低。
    此次白城之役，暗火居功至伟，也打得极为惨烈，因此按照帝国标准进行抚恤。哪怕是实发三分之一的金额，也比中立之地佣兵团的平均标准高出一倍。
    此次暗火拿到的抚恤近四百万帝国金币，余下三分之二，也有三百万左右。对暗火来说，这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这笔抚恤足可以购买两艘巡洋战舰，或是帝国主力军团三个整师的全部装备。
    暗火总部还剩下不到两千的纯战斗人员，招募新的佣兵势在必行。不过千夜倒是不担心招募新人的问题，幸存的老佣兵个个实力大涨，以他们为骨干，很容易就能够组建起一支队伍。
    当初为大漩涡之门一役作准备时，宋子宁带过来一整支教官队伍，他们现在都还在暗火，再配齐装备，哪怕完全按照帝国主力军团的标准，也能够迅速地武装三个师，并且短时间就形成战斗力。
    如何组建新暗火，就是考验千夜的时候。
    千夜拿出纸笔，写了一稿又一稿，却始终不甚满意，直到月上中天，也没有结果。
    他索性把笔扔下，来到落地窗前，凝望着已在沉睡中的南青城。这种事情本来都是宋子宁的活，不过他现在返回帝国，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千夜也不能事事都依赖他。
    看着夜幕下的南青城，特别是显得空旷的暗火总部，千夜心中渐渐宁静，思索着应该如何着手。
    暗火在中立之地重新成立之初，只是为了守卫南青城，其后宋子宁到来，为支持千夜登临圣山的梦想，才开始大举扩张。一个足够大的势力，是巅峰王者的基础。
    因此暗火的目标才从最初的守卫，到了现在的对外扩张和征战。不过思索之后，结合此次白城之战，千夜感觉，有必要组建一支能够配合自己战斗的队伍。
    此刻千夜，在战场上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阻挡，同样，也不是随便什么部队都能够与他配合。至少得是一支如红蝎中蝎王水准的部队，才能跟上千夜的节奏。
    再往后看，永夜议会直属部队黑日的持剑者，就是这支部队的终极版本。
    思索之后，千夜抛弃了组建三个主力师，装备平均分配的想法。他最终决定招募五万人，按照中立之地顶级佣兵团的水准配备装备。而即使是中立之地顶级水准，五万人的开销也不过相当于帝国一个主力师。余下的钱，千夜准备按照红蝎的标准采购装备，将每个战士都武装到牙齿。
    足以武装两个主力师的费用，若是以此标准，最多够装备两千人。但是这两千人在战场上的作用，将远远超过两个师。
    这样的部队，才能够跟上千夜脚步。
    思路已定，接下来的事情就快了，千夜一晚没睡，等到天色放明时，一份完整计划已经成型。
    千夜按动桌铃，着人叫来宋子宁留下的主管，将计划递给了他。这名主管负责向帝国采购军备的渠道，看到千夜这份计划，面皮抽动了几下。不过他很小心地收藏心事，退了出去。
    千夜这份采购计划可不容易实现，里面更是有不少帝国严格控制的战略型军备。不过既然千夜提出了需要，身为下属，他就要想办法实现。宋子宁此刻身在帝国，实在不好办的事，正好可以用到他在帝国军界的人脉。
    接下来数日，就是暗火再度征募新兵的时刻。
    中立之地消息一向传播得快，几天时间，浮陆之战的结果就传遍整个中立之地，各处的黑暗种族都安分了不少，而人族势力则是借机有所扩张。
    对于佣兵们而言，特别是那些自由佣兵，则是看到了机会。他们通过各种渠道，蜂拥而至东海，赶往南青城，等候招募。
    象暗火这样能够参加浮陆之战，并且在战役中起到关键作用的佣兵团，早已经超出传统佣兵团的范畴，甚至有许多人都觉得不应该再用佣兵团来称呼它。在两大阵营的对决中，佣兵团所起到的作用从来都和炮灰无异，属于拿来堵缺口及执行最危险任务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