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节

    夜瞳便将当日与赵君度一战的前前后后说了，最后道：“君度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哪怕是在战场上，至少不会对我说谎。那颗天王弹如何出现在他的枪里，恐怕就要问帝国的人了。”
    千夜面色渐渐严肃。他没有想到，此前夜瞳已经中过一次天王弹，还是赵君度射出的，这件事情不在他看到的来自任何一个途径的报告上。
    而且千夜也从夜瞳的话语中发现一个问题，夜瞳对宋子宁丝毫不留情面。现下前因后果对照，再听夜瞳所说种种情由，千夜自然就明白了大漩涡内与姬天晴和李狂澜的纠缠，非是没有原因。幕后策划，应该就是宋子宁。
    一想到宋子宁，千夜仿佛就看见那张温雅面孔，听他在讲：“千夜，离开她吧，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夜瞳了，可是你还要生活，不能就这样沉沦。相信我，我是真心为了你好，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好女人还多的是。”
    而后却是宋子宁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的模样。只有在没有意识的时候，他才会撕去所有高门大阀子弟风流潇洒的伪装，仿佛又回到黄泉时代，狠戾孤独的少年，唯有自己和搭档。
    千夜苦笑，摇了摇头，将宋子宁的影像逐出脑海。站在宋子宁的角度，也许他是对的。可若是从夜瞳角度，自是会将宋子宁恨之入骨。
    就这样怔怔想了许久，千夜方一声叹息。
    “想好了吗？”夜瞳问。
    “是的。”
    “那么，你怎么决定？”
    “还是那句话，我们是谁，取决于我们如何去做。兄弟是兄弟，帝国是帝国。”
    夜瞳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轻笑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还要回去效力呢。”
    “我看起来象那么蠢吗？”
    夜瞳认真地道：“不是像，就是！”
    千夜气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佯怒道：“自从你觉醒后，我还没好好收拾过你呢！”
    夜瞳身体一软，靠在千夜身上，道：“这个啊，机会多着呢。你今后如何打算？”
    千夜道：“我现在虽然是血族，但也不意味着我就会认同血族的所有做法。不过，在墉陆的时候我发现，各个种族其实并非不能在一块土地上共存。后来在黑日山谷，有不少血族也愿意为我效力，并不是所有血族都愿意为了捍卫传统而死。我也想过，我不认同的部分，完全可以试着去改变它。”
    夜瞳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现在还改变不了什么，毕竟我只是公爵，就算到了大公爵，面对加冕亲王恐怕都不是对手。不过等我实力更强，自然就能改变更多。”
    听了这话，夜瞳忽然神色有些暗淡。千夜一怔，忙问怎么了。
    夜瞳勉强笑了笑，道：“我在想，如果我当初不是那么任性，早日完成觉醒过程，现在应该已经点燃印记，至少会是一个加冕亲王了。或许，雷诺就不会有事。”
    千夜轻轻拍拍她的背，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要好好活着，将来还要为雷诺报仇。”
    夜瞳点了点头，从千夜的怀里挣了出来，道：“我继续给你说说血族的事。”
    下方的城市，其实生活的大部分人口并不是血族，而是各个被血族视为低等的种族，其中不少是作为定期提供血食的羔羊而存在。在这些低等种族中，自然少不了人族。人族的鲜血，早就被证明了是血族最好的佳肴。
    在黎明战争之前，这些低等种族大多是苦力和奴隶，而以人族为首的可以提供鲜血的各族，甚至连奴隶都不算，完全是被圈养的，和牲畜无异。
    而底层血族把各族转化成血奴，当做一次性炮灰仆军来用的做法，一直存在争议。魔裔就对这种瘟疫般制造的疯狂野兽很有意见，狼人和蛛魔自己则是有天然仆军没什么立场反对炮灰。
    黎明战争之后，太祖率领人族崛起，一举杀出暮光大陆，震惊了整个永夜。自那以后，血族从上到下，都开始重新审视人族的潜力，并且发现将人族作为牲畜圈养实在是浪费。
    因此一些较为开明的血族氏族开始尝试着赋予人族少许权利和自由，传授知识，让他们开拓、耕种和建设，作为代价，人族需要定期定量提供鲜血，并且提供固定数量的血肉。
    尝试的效果相当惊人，人族在极为有限的条件下迸发出惊人的活力，一个个城市就凭空建起，大批荒地得到开垦，而随着人口激增，血肉的供应也不再是问题。
    人族除了开垦农地，他们也开始开发矿山，建立工坊，为血族工坊提供原料和一些经过简单加工的部件，甚至许多人还得到了一些职位，可以管理其它下等种族。
    这就是千夜眼前城市的由来。不过这种途径发展起来的人族，是血族的附庸种族之一，无论生活习惯还是社会形态，都与大秦帝国以及其他人族王国的居民有根本区别。
    而真正的血族原本都是居于古堡，直到现在上位者也坚持这一传统。但许多血脉杂乱的后裔们，为了舒适和方便，也有不少迁居到山下的城市中。他们往往居住在独立的城区，与下等种族们隔离开，以示区别。
    但在千夜看来，这已经有了混居的雏形。
    第一九二章 议会任务
    城堡上悬挂着长旗，上面白骨竖琴的徽记，显示这个城堡属于血族十二古老氏族中的卡顿氏族。
    卡顿排在古老氏族中的末位，近百年来每况愈下，不见起色。当年夜瞳为千夜续命，也是选择去卡顿领地盗取源血。
    看这座侯爵古堡的规模，显然当年修建的时候，卡顿还不至于如此落魄。
    夜瞳遥望着古堡，道：“从徽章看，应该是卡顿氏族的莫拉家族。莫拉的历史足够古老，但是血脉天赋却很一般，后裔中连伯爵都很少见。他们能够维持现在的地位，更多是依靠多年积累下来的复杂亲属和血缘关系。加上这块领地在大陆边缘，没什么人感兴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任侯爵已经快到生命的尽头，后裔中还没有出现侯爵。”
    千夜点头，“很好，我们要问点什么的话，他应该会配合。”
    夜瞳和千夜现在都是公爵级战力，两大公爵登门，区区一个老侯爵如果还不识相，立刻就会被灭了。
    夜瞳也同意，“也好，这样的家族虽然实力不行，但是消息都很灵通。至少我们能够知道，这些天中都发生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古堡主楼突然喷出一团烈火，将几幅飘扬的长旗点燃。旋即古堡主楼出现多道火光，滚滚浓烟涌上天空。
    出事了，难道是巧合？
    千夜即道：“过去看看。”
    “好。”
    千夜身影闪烁，而夜瞳则是身影变得若隐若现，在空中拉出长长的飘带，仪态若仙。她飞行姿态极美，速度可是一点不慢，紧跟在使用虚空闪烁的千夜之后，到了莫拉侯爵古堡上空。
    古堡主楼前的小广场上，支起了十多个木架，一些全副武装的战士正将几名血族钉在木架上，有几个木架下已经点起了烈火，被钉在架上的血族在烈火中痛苦地嚎叫着。那些不是普通的火焰，竟带着浓郁黎明气息！
    夜瞳脸色当即变了。
    对血族使用火刑，不光是残忍和痛苦，还有着极恶毒的羞辱和挑衅味道。在人族成立帝国后，为了回应血宴，帝国以血还血的方式之一，就是把血族和其它黑暗种族钉在木架上烧死。帝国公开宣称，在黎明火焰中被烧死的黑暗种族，灵魂将永远沉沦。
    虽然这只是帝国单方面的说法，可是黎明火焰对于血族造成的痛苦会翻倍却是事实。自从黎明的力量谱系走入人们视野后，永夜各种族就用它开发出了阵营内的刑罚手段，这种事情就连帝国都无法评说。
    “是魔裔！”夜瞳忍耐不住，从空中如流星般坠在广场中央，激起的风暴瞬间将所有火堆扑灭。
    她抬手一挥，十余道暗金刀锋飞出，瞬间将十几名魔裔战士斩为两段。
    一道属于荣耀侯爵的强横气息自山脚下冲天而起，远远的如雷鸣般咆哮传来：“谁敢攻击议会直属部队，好大的胆子！”
    他飞行如电，在空中激荡出滚滚轰鸣，直冲古堡。可是他忽然眼前一花，凭空多出一人。这个惊吓非同小可，魔裔侯爵一时手忙脚乱，全力刹车，好不容易才堪堪停下，几乎都要贴到那人身上了。
    他又惊又怒，抬头一望，却是倒吸一口冷气，惊道：“千夜！”
    千夜负手而立，全不设防，根本不管双方距离近到触手可及，只是淡道：“这么急做什么，留下来谈谈吧。”
    魔裔侯爵脸色一变再变，忍不住道：“整个议会都在找你，你居然还敢出现！”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就要逃走。可是他刚刚换了个方向，眼前又是一花，千夜再次出现在前。
    “怎么突然急着想走了？说说看，议会找我做什么，是谁下的命令？”
    魔裔侯爵一言不发，突然抽出佩剑，直接向千夜血核刺去！这一剑迅若闪电，然而千夜只是随手一挥，一道无可匹敌的大力就将侯爵连人带剑都拍了下去，如炮弹般砸进山体。
    千夜徐徐落下，站在荣耀侯爵面前，道：“现在不急了吧？”
    那荣耀侯爵手中长剑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插在身旁，他握剑的右臂也不自然地扭曲着，口鼻间全是鲜血。他喘息着，眼中全是畏惧，失声道：“你是大公爵了，不，亲王！一定是亲王！”
    千夜在他身边蹲下，淡道：“我离亲王还远着呢，不过这不重要。如果不想我把你的原炉挖出来，在晨曦启明的火焰中慢慢炙烤的话，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如果心情好，说不定会饶你一命。”
    魔裔侯爵镇静了一些，道：“我劝你还是认清现实。现在整个议会都在通缉你，而我是议会直属部队，你若杀我，议会只会加大搜捕力度和悬赏范围。”
    听到这里千夜皱了皱眉，魔裔侯爵言外之意，目前被通缉的只是他一个人，若扩大株连范围，那会从哪里入手？
    魔裔侯爵看了一眼他的表情，道：“我并不是在恐吓，而是说的事实。如果你现在就走，那我就当没有在这个地方见过你。有一天时间，你也应该能够逃出暮光大陆了。”
    “这个建议可不怎么好。”千夜道。
    魔裔侯爵忽然一声惨叫，一条左腿已经齐根而断。千夜指尖射出一道细细的绯金火线，所过之处，侯爵的血肉全部晶化。这道火线可是由晨曦启明构成，锋锐处不亚于高阶刀剑，黑暗种族被它斩中，伤口极难恢复。
    “不好意思，刚刚切得多了点。你回去好好养个十年，大致实力也就能恢复了。哦对了，记得至少要有大公爵出手医治，才要养十年。”
    千夜嘴上说着抱歉，手指却是一动，火线瞄准了魔裔侯爵双腿之间。
    这下侯爵大惊，急道：“你要干什么？那里，那里可恢复不了！”
    “说不定还能长出来。”千夜的火刃往前刺了刺。
    侯爵杀猪般叫了起来，“不要！不可能恢复的，别这样，把那个拿开！”
    “议会为什么通缉我？”
    “他们说你没死，而且身上有一件宝物。议会想要的就是那件东西。”
    “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只听说好象是一本书。反正找到你，把你本人和所有东西都交上去就对了。”
    千夜立刻想起了黑之书。他手中以书形态存在的就只有这个了，总不成是宋氏古卷。宋氏古卷修炼者需有黎明原力，对黑暗种族没什么价值。
    他反复询问，确认荣耀侯爵也不知道议会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便继续下一个问题：“是议会哪个层级谁下的命令？”
    “是圣……圣山！”说到这里，魔裔侯爵明显感觉底气足了几分，道：“我劝你要么老实投降，要么就赶紧逃走，逃到人族那边去。圣山上的陛下们已经很久没有直接下达这种命令了，不论你躲到哪里，都会被找不出来的。”
    千夜皱眉不语。魔裔侯爵以为他意动，忙道：“我的任务本来也不是抓你，也没有其他人看到你。你只要放过我，我以黑暗本源起誓，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这样你就有时间逃走藏起来了。你看如何？”
    千夜不置可否，继续问：“你的任务是什么？为什么要杀这些血族？”
    “我奉议会之命，前来收缴莫拉家族的古老血池。可是莫拉那老东西居然敢不交，还打伤了我的手下！为了维护议会的权威，我才决定将老家伙和他的直系后裔全部处死。”
    千夜皱眉，“你有这么大的权利？”
    侯爵道：“当然，议会分派任务的时候都有清晰授权，在此范围里我作为指挥者，有完全自主决定的权利。实际上，我已经是相当仁慈了，这次任务如果遭到阻挠，授权的底线可以把整个莫拉家族和所有附庸种族全部消灭的。当然，如果那老家伙肯老实交出血池，我是不会那么做的。我又不是狼人，和血族没那么大仇。”
    就在这时，古堡内的喧嚣突然变大，十余道身影从古堡中冲出，逃向起降场。转眼间，两艘浮空艇就腾空而起，想要逃走。这时空中忽然出现一道暗金飘带，绕着两艘浮空艇几个轻盈转折。
    浮空艇突然喷出耀眼火光，摇晃着坠向大地，轰然炸开，化成两团巨大火球。整个坠落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影逃出来。
    夜瞳出现在千夜身边，向地上的魔裔侯爵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侯爵立刻打了个寒战，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问出什么了吗？”
    “他说是来收缴血池。你那边没留活口？”
    “一个不小心，全都杀了。你这不是有个活口吗？”
    魔裔侯爵听得冷汗直冒，下意识地撑起身体，想要离他们远一点。这一动，倒是把夜瞳的注意力给引过来了。
    “你的任务是什么？原封不动地说出来。”
    侯爵老老实实地道：“我负责收缴罗伯尔、莫拉和菲尼三个家族的血池和所有源血。收缴过程中如遇反抗，可以就地格杀。若是反抗力量过强，就可以向肯达尔大公爵求援。大公的舰队就停在虚空中。罗伯尔是第一家，那边比较顺利，没想到莫拉家族这里有了些麻烦。”
    “是谁让你用火刑的？”
    “是我的副手！不是我！他，他刚刚就在古堡里，如果你看到他的话。”侯爵忙道。
    千夜道：“这个命令很奇怪，血族在议会中的巨头们为什么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