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之箓 第797节

    紧接着周白五指收紧，分散开来的九天便已经再次被捏成人形，双眼中的黄色火焰伸缩不定，一脸惊怒。
    周白却是没管他，只是看着楚齐光说道：“现在你还能说九天就是你？”
    楚齐光说道：“周白，你一直问九天老仙是不是我，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这几位是不是你呢？”
    说话间，便看到伴随着楚齐光双手道诀变化，他的背后一个个黑色孔洞打开，如同是钻开了眼前的世界。
    而一个又一个周白模样的脑袋从这些世界外的孔洞里钻了出来，每一个周白的脑袋都被一只手按着，那是来自世界之外的楚齐光的手掌。
    这些周白显然都是之前楚齐光在追踪周白时寻找到的，在一次次分裂中不断工作和游玩的周白。
    只听楚齐光说道：“周白，你觉得这些起源于你的周白，是你吗？”
    “如果你觉得他们不是你的话，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呢？”
    “需要我帮你处理吗？”
    周白看着自己留下的分身和分身的分身们，淡淡说道：“楚齐光，任何事物都不是绝对的，你抛开两者在程度上的差别进行类比，是一种狡辩的行为。”
    “我的这些分身仍旧是我的一部分，他们和九天老仙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时间。”
    “他们诞生的时间太短了，根本没有真正拥有自己的思想。”
    “而九天老仙经过成千上万年的独自成长，已经完全拥有了自己独立的思维，成为了和你完全不同的个体。”
    楚齐光哈哈一笑道：“噢，时间是吧？”
    “那你觉得周玄的时间太长了吗？”
    只见楚齐光双手摊开，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鸣，无数记忆的光影在天地间散开。
    少女的身影在其中不断跳跃、闪现。
    那是循环世界中一次又一次的回溯后，少女无数个七天的回忆。
    看到这一幕的克莉斯缇娜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天崩地裂。
    ‘完了。’
    ……
    世界外侧。
    妖圣看着理念相互碰撞的战场，喃喃说道：“奇怪，总觉得楚齐光有点不对劲。”
    九天老仙看着掏出一个个周白的楚齐光，问道：“不对劲？你是说哪方面？”
    妖圣疑惑道：“这样下去，他会彻底激怒周白的。”
    “问题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九天老仙：“也许是为了在激怒周白后破解这个循环世界？只要循环世界被破了以后，周白再怎么愤怒也无济于事了……”
    妖圣却是连连摇头：“不对劲，很不对劲，楚齐光不会做这么下乘的事情。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下一刻，九天老仙看着循环世界中飘荡开来的种种回忆，吃惊道：“这是……”
    妖圣也是微微一惊，说道：“噢？楚齐光竟然已经在暗中窃取了这个世界的记录，还原了周玄的转世记忆？”
    “但这样一来，他们间的回旋余地就越来越少了……”
    ……
    周白看着漫天记忆的闪光，双眼之中渐渐有黑气不断涌出。
    “楚齐光，你碰了绝对不该碰的东西。”
    “是吗？”楚齐光好整以暇道：“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吗？这一世世的循环记忆全都属于周玄，如果将这些记忆全都还给周玄的话，你觉得会怎么样？周玄还是那个周玄吗？”
    “还有被你剥夺了这些记忆的周玄呢？算是你定制的周玄？”
    “别玩了周白，什么同一个周玄、不同的周玄……你只是在按自己的喜好来给自己的宠物灌输记忆，你只是在玩弄……”
    轰！
    天空崩裂，所有的记忆闪光瞬间消失，周白的手掌按在楚齐光的脸上，将后者的身躯轰然粉碎。
    楚齐光的声音却从那化为粉碎的身躯中继续传出。
    “两个个体之间，只要融为一体，那他们就是一体的，是同一个人，而只要分离开来，那就两个不同的个体。”
    “周白，这是一种客观状态，不是你搞出来的那一套伦理道德……”
    周白伸手一挥，眼前化为粉碎的楚齐光彻底被弹出了这片世界。
    只见无穷无尽的黑气从周白的七窍之中暴涨而出，代表着虚空力量对物质世界的严重侵蚀。
    只听周白说道：“楚齐光，人不是机器，你如何对待自己我不管，但想要干涉我们的意志和记忆就不行……”
    双方的声音在这一刻响彻在天地之间。
    时间的回溯仍旧在继续，而随着两只意志的运转，更有各种各样的异象产生在循环世界之中。
    代表着楚齐光的意志不断降临，大片大片的巨大孔洞在天地间张开，一只只遮天蔽日的大手从中钻出，开始肢解此方世界。
    而另一边，属于周白的意志则立刻开始反击，只见他张口一吐，道道黑芒便好像一根根的阳光长枪，划破长空，将一只只巨手斩开。
    象征着两人意志的力量在天地间不断激荡、碰撞。
    越来越多的楚齐光出现在天地之间，不断围攻着周白。
    而周白的身形则越来越巨大化，越来越纯粹，越来越耀眼……独自一人面对那铺天盖地的围攻，挥手间便将楚齐光们一次次击退。
    与此同时，整个世界的回溯越来越慢，正渐渐趋于停滞。
    ……
    世界外侧。
    看着交手的双方，九天老仙说道：“刚刚的理念交锋果然影响到了战斗？”
    妖圣说道：“他们早已经达到了开天境界的巅峰状态，意志的变化自然能够影响世界规律的运转。”
    “刚刚的对话中，他们的意念就随着对话的内容产生变化，并且由于他们本身意念对物质界的辐射，导致了循环世界的规律发生了变化。”
    “现在整个循环世界的外围已经彻底因为楚齐光的意志而被打通。大量来自不同循环时间点的他汇聚一体，代表着他的意志来摧毁这个循环世界。”
    “而循环世界本身则在周白的意志下被不断淬炼，如同他自己一样，变得越发精纯唯一……”
    九天老仙好奇道：“那到底谁会赢？”
    妖圣观察了战场片刻之后，奇道：“楚齐光……拿不下周白了。”
    “他的力量正在被驱逐出去。”
    “时间回溯也就要被周白停下来了。”
    “他到底……在搞什么？”
    ……
    砰！
    一把抓住了最后一个楚齐光的脑袋，周白冷冷说道：“你输了。”
    楚齐光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向他。
    周白明明已经掌控全局，此刻却有着一种没来由的忧虑，看向楚齐光问道：“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楚齐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周白，那如果让周玄回溯后，将复制的记忆灌注其中，再成长到现在的状态，再把她重新成长的记忆删除，你是不是就觉得这个她就是现在的她了？”
    周白眼中黑芒如同火焰般燃烧起来，手中的楚齐光在他的意念中被震荡出一道道裂痕。
    这一刻的周白，感觉大了一种源自于过去未来的急迫感：“楚齐光，你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输的，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说出来！”
    楚齐光微微扯了扯嘴角，淡淡说道：“周白，我们的地球已经没了。”
    周白闻言微微一愣，虽然早就知晓楚齐光已经了解了这件事情，但他一直以为楚齐光天性凉薄，并且时间太过久远……他一直以为楚齐光已经完全接受，甚至习惯了这件事情。
    属于楚齐光和周白的那个现代地球文明，已经消失不见了。
    纵然现在的地球联邦同样崛起于地球，但却几乎没有那个现代文明的血脉传承，所谓的文化、精神也都只是后来者根据数据库中留下的资料恢复的。
    “周白，和我们同一个时代的地球人，已经全部死绝了。”
    “就算是你我……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至少肉身上都已经不具有他们的血脉。”
    “你觉得仅仅保留了地球文明的记忆的我们，还算是地球人吗？”
    周白想要说是，但这似乎和他对周玄的定义出现了矛盾。
    咬了咬牙，周白无奈叹道：“我们那个时代的地球文明，已经在和妖族、仙人的争斗中灭亡了，现在的联邦崛起于三者的废墟之上，现在的我们，只能说是他们的传人。”
    楚齐光淡淡说道：“我们的地球，数十亿人口，数千年的文明，数万年的血脉传承……就这么被轻轻抹去了。”
    “不论是精英如我，废物如你，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天纵奇才也好、富可敌国也罢，全都被一视同仁地屠杀了。”
    “而原因仅仅是因为仙神们要将地球的环境改变得更适宜他们修炼。”
    “接着仙神们又被妖族推翻、屠戮，妖族们又被混血战胜，才有了从一片废墟的地球上发展起来的联邦，在你的努力下将地球上的混血们团结为了一体。”
    周白沉声说道：“我原以为你早已经放下，现在看来你不但没有放下，还深入调查过那一段历史了。”
    楚齐光冷冷一笑道：“我们这一代人类的消亡、数十亿生灵的屠杀，地球的妖怪们知晓，地外的仙人们知晓，天庭的诸位天君知晓，虚道宫的道祖们知晓，亲自降临地球的太上天尊知晓，后面的妖圣、九天老仙他们更是一个比一个更了解……”
    “但就因为那时的地球人太过渺小，地球上的大屠杀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似乎整个诸天万界之中又都无人知晓，更没人在意。”
    “至于传承了地球人记忆的那些机械生命体，除了我们以外更没人在乎他们算不算是地球人。”
    “除了我们……没人关心只传承了记忆的机械生命还算不算是地球人类的后裔。”
    楚齐光直视着周白的眼睛，冷冷说道：“周白，这才是宇宙的现实，这才是诸天万界的残酷。弱小的文明，甚至连被灭亡本身都会被遗忘。”
    只见他的双眼之中，似乎有无数的人影在汇聚。
    楚齐光的背后众妙之门若隐若现，苍生的智慧才其中运转。
    他背后的虚空中万千呼喊在回荡，众生的愿念的集中。
    “周白，当我被我所治理的苍生一步一步推至这巅峰的位置后，我便也自愿承担起滋养众生的代价。”
    周白直视着楚齐光的双眼，似乎看到了诸天万界中无数生灵的愿望在凝聚，他冷声说道：“不要用大义来压我，我为地球，为联邦，为了这诸天万界中的生灵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楚齐光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在用大义压你，我是要告诉你……宇宙中的无数生灵都在为我工作，谁让他们没办法好好工作，谁和我便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