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第一百二十八章,霸王别姬
    忍耐着与一大帮半大小伙子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倒也可以暂且容忍，毕竟便是给了戏班班主一大笔银钱，要在这地界上找个宽敞地儿住一住,也绝不是一日两日便可达成的。只是，这戏班子的伙食情况倒是要先改善一二，另外这偏向于粗暴的训练方式也得改一改才是。这些也只是颜鸿嘴皮子上下一碰的事情，剩下的便也由着戏班班主在那里执行教条了。
    等到大中午的一帮半大小子急哄哄地冲进饭堂，看到里面竟然有菜有肉有汤的时候,原本一个个急吼吼叫着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小家伙,倒是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这情况怎么看怎么像是最后的盛大晚餐似的，联想到他们戏班子在外面搭台子演出时难免受到的一些欺凌和奚落,一时间，大家伙儿竟是楞在了饭堂边上。
    戏班班主一进来便看到了这群兔崽子竟然还乖乖地呆在那里，没有开动，目光扫到桌子上的好饭菜，心底一边滴着血，一边还虎着脸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吃了饭给我训练去！”
    “哦！”戏班班主这如常的一番话，倒是一下子启动了这帮小子的开关，大家一窝蜂地冲了上去，开始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风卷残云般地扫荡起这一桌子的吃食来。
    颜鸿早就趁着众人愣神的时候，拉着经过一早上的训练脸色有些泛白的小豆子先到一边角落坐下，将碗筷摆到小豆子面前，自己也扒拉起碗中的饭菜来。小豆子见状，本就已经饿惨了，便也顾不得那许多，端起碗筷便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看到夹到自己碗里的肉片，不由得抬头看向对面若无其事地埋头吃饭的颜鸿一眼，夹起碗中的肉片就要往颜鸿碗里夹回去，却被颜鸿的一句话给震得顿住了动作。
    “我身量小，吃不了这么多东西，给你，你就吃了吧。”
    小豆子闻言，微微红了眼眶，只觉得自昨日的诸多不顺，在面对颜鸿的温情关怀时，多了一个可供发泄的口子，偏生对方明明比自己还小还苦命，倒显得他的自怨自艾太过让人唾弃了。打起精神来的小豆子还是坚持地将碗中的肉片夹回到了颜鸿碗中：“你吃，我碗里的够饱了。”
    甚至可以说，戏班子里的伙食比他之前吃的也要好上许多，他自小在窑子里同她那左妓子的母亲相依为命，本就练就了一套察言观色的本领，明白这戏班子里大概除了将他当做未来可能的摇钱树的戏班班主，他们的大师兄小石头，面前的颜鸿外，其他人或多或少地看他不起，他要想在这戏班子站稳脚跟，还真得熬这苦日子。
    “要想人前权贵，必定人后受罪！今儿个是破题，文章还在后头哪!”想着早上被凶狠地用镣铐固定在墙边时，戏班里的训练师傅说的话，小豆子眼底竟是出现了几分若有似无的坚韧和执拗。
    “我们快吃吧，他们都快吃好了。”
    颜鸿将小豆子的言行变换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地扒拉着碗中的饭菜，吃晚饭，便和小豆子一起随着大部队出了房间，饭后却有半晌的放风时间，其他人都在那玩闹，倒是小豆子独自一人往训练场走去，到了早上将他给铐住的墙边，对着颜鸿说道：“你帮我一把。”
    “你这是定下心来想要学戏了？”
    小豆子虽觉得颜鸿这话问得有些奇怪，却是点了点头，脸上满满的全是坚毅之色，这股子坚毅却是来得奇怪又猛然，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唱戏，什么戏子的，只是觉得不应该让颜鸿照顾自己，疏忽间便想要做些什么。
    “你这练的是身体的柔韧性，你这样子强行拉筋，反倒会伤了筋骨，不若先跟着我做些基本功。”颜鸿并无意阻拦小豆子学戏，许是心中也颇为期待小豆子成长为记忆中一颦一笑皆如诗如画的程蝶衣的样子，不过，学戏归学戏，却也不能伤了筋骨。
    小豆子只当是颜鸿比自己先进得戏班子，知道的事情多一些，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颜鸿只是将后世的瑜伽稍微加以改变加了一些武学的招式，让小豆子自己先慢慢地练练身体柔韧性，又从记忆中整理出了一套中正平和的内功心法，想着等着戏班班主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后，再交给小豆子。
    戏班班主早已经得了颜鸿的指示，之后的练习中，便由着颜鸿将一些基本功交给了小豆子，两人这样子的亲密相处，倒是惹得其他人的一些注目。毕竟，大家刚开始进戏班的时候，没少受这最初的痛，可到了小豆子这里，竟然就得了另眼相待，难免便带出了几分同仇敌忾的怒气来。
    只是，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看得出班主对颜鸿的特别对待，有那脑袋瓜子伶俐的便也猜出了小豆子如今的境遇恐怕是托了颜鸿的福。如此一来，倒是合伙在颜鸿不注意的时候用言语挤兑起小豆子来。
    若说颜鸿完全不知道此事，那自然是假的，只是，私心地他对于众人越是孤立小豆子，小豆子便也越加同自己亲密的情况，倒也是颇为满足他早就已经膨胀得有些病态的占有欲心理，自然也就无心去多作改善。更何况，颜鸿可没忘记，电影中这小豆子可是因着同大师兄小石头自小长大的情谊，以及合演霸王别姬的戏目，竟是入戏太深，将一番情丝全都系在了小石头身上。这可不是颜鸿所愿意看到的，小豆子还是只同自己亲近的为好。
    半个月后，戏班班主带了颜鸿单独出去，看了几处宅院，有一处的住宅更加精致宽敞只是这所需的费用便也高了，还有其他几处价钱倒是合宜，地方也宽敞就是少了那么几分精致。颜鸿拍板定下了日后的居所，又特别挑出了一间向阳的居室让戏班班主找人打扫干净了，作为他今后与小豆子的居所。又将离他们的房间最远，靠戏班班主等人住的正屋最近的一间房挑了出来，指定为大师兄小石头的住所。至于到时候戏班班主要安排谁与这小石头一起住，那便不是他要操心的了。
    颜鸿自己独自离开了这里，留着戏班班主在那边做最后的安排交接，一个人漫步街头，想到电影中小石头少年时期受到的屈辱，只是手头有余钱可不是作为乱世中安生立命的根基，还得再做些筹谋才好。
    那天晚上，颜鸿是到了睡觉的点才回的戏班，一眼便看到了大冷的天，窝在门口跟个小可怜似地眼巴巴地守着门框，冻成了一团的小豆子。那原本缩成一团的身影，在看到了颜鸿后，双眸中亮起的璀璨，让颜鸿心头一暖。上前握住小豆子冻成冰块的双手，瞪了他一眼：“这么冷的天，怎么在外面等着？天色都这么晚了，明儿个一早还要练功，你应该去睡了。”
    小小的人儿，精致的眉眼，如水的双眸，却只是傻傻地笑着：“没事儿，不冷。师傅今早儿把你叫去是做什么了？怎么这个点儿才回来？”
    颜鸿拉着小豆子进了屋，打眼一扫，便注意到那一群臭小子根本就没睡，想着再过个几日便要换地方了，便也直接说道：“班主找了一个新地方当做以后我们的住处，今儿个我已经挑好了以后我俩住的房间，比这里还要宽敞，朝阳，你会喜欢的。”
    小豆子闻言，睁大了双眸，还待要说些什么，却见原本装睡的小子们已经一个个鲤鱼打挺翻身开始叽里呱啦地说道：“什么？我们要换地方了？”
    “还能两个人住一个房间？”
    “这是怎么回事儿？”
    ……
    颜鸿安抚地捏了捏小豆子已经回暖的手心，双眸扫视过众人，直接说道：“我虽然父母双亡，倒是从父母那里继承了些东西，前些日子便将这些父母留下的财物拜托给了班主，托他找了处大宅院，也不用我们再这样子挤在一个房间里。只，既是我出的钱，这房间便也由着我先挑。不过宅子够大，你们两个或者三个住在一间，是尽够的。估摸着这一两日就会搬家，你们也可以先商量商量该和谁一起住，整理一下行囊什么的。”
    颜鸿这话一出，加着这气场，倒是将众人给震得一愣一愣的，便是众人的头头大师兄小石头看着面前神情冷峻的颜鸿，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天色不早了，该睡了。”
    颜鸿见收到了该收的效果，拉过已经被自己将手暖烫了的小豆子，塞进被窝里，便让人熄了灯。只是，一片黑暗中，却传来少年人窸窣的说话声。便是小豆子也是有些不敢置信地拉过颜鸿的衣襟：“鸿子，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点了点头，小豆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又跟颜鸿小声地说了几句话，到底是扛不住侵袭而来的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129·霸王别姬03
    第一百二十九章,霸王别姬
    戏班子的人热热闹闹地来了个大搬家,一帮子小子虽说早就已经从颜鸿这里得了消息，到底没有亲眼看到住处，等到真得到了地儿,看到这宽敞的宅院，一个个都跟个疯猴子似地到处乱转，便是戏班班主带着一帮子的师傅也一时间没能震慑住这一帮子高兴坏了的小子。
    颜鸿可不管这群人的闹腾，自顾自地带着小豆子去了他们的房间，“豆子,你看看,可喜欢,”
    小豆子只觉得这么漂亮的房间，还摆了瓷器摆件用作装饰,桌子椅子床板还有崭新的棉被一色齐全，怪不得颜鸿竟是什么都没有带，也不让他带，便带着他过来了。这边根本就是什么都准备好了。
    “鸿子，这地方可真漂亮，这真得只是我们两个人住吗？”小豆子想想还是觉得颇为奢侈。
    “自然是真的，你看看，这些衣服都是照着你的身量做的，可还喜欢？”
    两个人这边厢高高兴兴、甜甜蜜蜜，另一边在经过一番大战后，终于定下了各自房间的小子们倒是想起了早不知道溜号到哪儿去了的颜鸿两人。在大师兄小石头的带领下，便也浩浩荡荡地找到了两人。其他人的房间虽说也经过一番布置，到底没有颜鸿他们房间的精致舒适，只是，一帮小子本也就是有的睡的就可以了。再加上颜鸿那一晚的震慑，他们心底清楚，能够住上这样的地方，都是多亏了颜鸿，自然也不会生出什么嫉妒的情绪来。
    “鸿子、豆子，我们走，师傅说要给我做新衣服，马上就要过年了，说是新年新气象！”小石头作为这帮小子的领头人，率先开了口。
    颜鸿闻言，点了点头，牵着小豆子的手，一帮人去了前厅的的大院子。
    如今这学唱戏的，大多是死记硬背，这识文断字也只不过是半吊子的功夫，颜鸿有意改善众人的条件，便也让人将住宅旁边的一处院落也盘了下来，又请来了教书先生，专门教这帮小子识字读书，又重新制定了一个戏班的训练时间表，讲究一个劳逸结合。颜鸿如今养着这一大个戏班子，也无非是给小豆子找些一起练戏的玩伴，因此，并没有要靠戏班子赚钱的意思。自然也就无意留着一些无心学戏的孩子。
    是以，在大大改善了戏班里的生活条件，又合理安排了学戏休息的时间后，便也出了一个明文规范。每一个星期有一个小测试，每个月有一个考核，若是连续三个月考核未通过的，那便也不用学戏了。戏班自会将人给送回原处。
    如今，在戏班里不但住得好，吃得好，穿得好，还能够上学，又有得玩，这些孩子都是穷苦人家出生，自然知道什么好歹，不会放着好好的天堂一般的生活不过，反而回去过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便也颇为用功刻苦地学习练戏。
    时间在这样的安顿中疏忽而过，一转眼间，小豆子已经成了抽条的少年郎，学起戏来也是颇有灵性。因着知道颜鸿对小豆子的看重，戏班班主本就有意照看，对于小豆子在某些事情上的过于执拗倒也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拿出个什么法子来应对。
    这唱戏唱戏唱得却是戏台上的浮云变幻，既是浮云便是假的，可小豆子却硬是错混了这两者间的关系。唱到“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时，总是下意识地唱出“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