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

    季柯来的比李娜想象的要快，几乎是她刚让同学去叫，人就已经来了。
    李娜还在低头看卷子，余光中瞥到穿着校服的身影站在她的办公桌旁，抬头见是季柯，她惊讶道：咦？你来的这么快啊？跑过来的？
    啊？季柯也有些惊讶，什么叫我来的这么快？老师您找我吗？
    这下李娜彻底懵了，我是找你啊，我刚才让三班一个送作业的同学去班里叫你了，你不是因为我叫你才来的吗？
    季柯眨了眨眼，然后缓慢的摇了下头。
    还真不是，他是估摸着今天差不多能出成绩了，所以来找李娜请假。
    全国游泳联赛这周就要报名，三个月后开始，给他训练的时间不多了，他想请长假，这段时间专心练游泳。
    李娜问：那你过来是找我有事吗？
    季柯点头，我想来找您请假。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就见李娜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李娜说：我知道你有理想，你的游泳水平很高，我也知道职业运动员是一条很好的出路，但你也要知道，职业运动员也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
    你已经初二了，明年就要准备中考了，如果你没能顺利进入省队呢？没能顺利进入国家队呢？那你以后怎么办？
    咱们要学会多给自己留一条出路，中考也不能松懈，能走职业是最好，这是你的理想，但万一失败了，咱们还有高中可以上对不对？
    你作为体育特长生考高中会容易很多，文化课分数会比普通学生低很多，但就算降分，也不是没有标准，你明白吗？
    老师也不是说非逼着你学习，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让你做不适合你的事，老师只是希望你能多一条后路，多一个选择。
    季柯认真听着李娜的话，听完以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试卷应该还判没出来。
    失策了。
    啊，算了，等成绩出来他再来请假吧。
    老师现在也是担心他孤注一掷没结果，等成绩出来，他的假条应该是能批下来的。
    季柯点头，认真地应了是，说自己知道了。
    正在李娜准备放季柯走的时候，物理老师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他那张严肃的脸上难得出现这样癫狂的表情。
    疯了疯了！咱们学校要出状元啦！
    物理老师一把把试卷拍在了桌子上，你们快过来看这张试卷！我那读研的师兄见了都说好！
    一张简单的初二物理试卷，所涉及的知识点非常窄，出的题也不是很难，它的特别之处在于每一道题都写出了三种以上的解法。
    解法并不常规，非常炫技，甚至为了显示出答题人的知识水平，有的题目在被答完以后还增加条件，变成了一道难度更高的题，然后被答题人用更深层次的知识解答。
    这并不是一份满分试卷，因为不符合答卷标准。
    但这是一份令人雀跃的试卷，因为答题人的水平高到可以去读少年班。
    办公室里的物理老师都凑了过来，他们十分好奇能让吕老师疯狂的试卷到底长什么样。
    然后在看过试卷以后，他们也疯了。
    季柯挤不到老师跟前，只能从攒动的人头的缝隙中看到试卷大概的模样。
    不过看个大概也够认出来那是他的卷子了。
    很好，看来请假的事不用等到明天，今天就可以完成了。
    第65章
    物理老师们凑在一起, 欣赏完了这张满分试卷以后，他们抱着虔诚的心情，轻轻翻开了试卷侧面的名字。
    只见上面工整的写了两个字：季柯。
    物理老师直起身子，扬声问：季柯是哪个班的学生？
    李娜刚才也见证了物理老师疯狂的样子, 这会儿听到他问季柯, 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是在说第一名吗？为什么要叫季柯？
    季柯却已经先反应过来了, 举起了手，老师，我是季柯。
    老师看向他，露出迷茫的表情，你？
    他对这个小孩儿印象挺深，不过不是因为他学习好, 而是因为这小孩儿之前还在他的课上睡觉来着。
    所以他睡觉不是因为学习不好，是因为学习太好了？
    李娜也在这时候反应了过来, 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老师不是说要找物理考了满分的人么
    是我啊。季柯说：难道学校里有跟我重名的人吗？
    李娜看着季柯，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好像是没有, 所以那张卷子真的是你的？
    季柯点头，是我的。
    物理老师之前也不太了解季柯这个人，既然季柯这么笃定的说卷子是他的, 他也就没再怀疑, 而是问：你这水平明显超过现阶段的物理了, 怎么回事, 你是搞竞赛的？
    季柯回答：我没有搞竞赛, 不过我邻居家的哥哥是北大的竞赛保送生。我跟他关系很好, 他比我大八岁, 小时候我爸妈出去忙工作，就是他在教我识字算算数。
    我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已经上初中了，他那个时候闲的无聊，就硬把自己学到的东西强行灌输给我，这么一灌就是好几年。
    小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但是等上了五六年级，我接触到了小学奥数的内容，也就懂了他以前教给我的东西，他拔苗助长式的教学方法，也勉强算开拓了我的思维。
    小学毕业那个暑假，他上大学放假回来，就给我提前预习了物理，我书上的内容看的差不多了，他就让我看更高年级的物理书，还有物理竞赛题。
    不光是那个暑假，之后的每个假期他都会硬拉着我给我补习。其实放假了我是更想出去玩，但是我又打不过他，就只能跟着他学了。
    放假跟着他学习本来也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去的，没想到学着学着还真学会了不少东西。
    这张卷子做的非常炫技，放在这个阶段来讲是很厉害的，但如果是对于保送到北大的竞赛生来说，也就还好。
    如果真的像季柯说的那一样，是有一个保送北大的竞赛生从小就带着他学习，那么他能把卷子答成这样也不稀奇。
    原来是这样啊，物理老师看着季柯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温柔了起来，那我觉得你也可以跟教你的哥哥一样走竞赛这条路，你非常适合。
    季柯跟着笑了一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物理老师对于这个忽然发现的物理小天才很有好感，他想劝季柯尝试竞赛，但可惜期中考试成绩登记还需要他，他只能先遗憾的离开。
    在走之前，他还拉着季柯说有时间会找他详细的聊关于竞赛的事。
    办公室里依旧闹哄哄的，满分物理试卷只是一个热闹的小插曲，插曲过后又回归正轨，老师们忙着折腾卷子。
    李娜放下手头的工作，把季柯叫到跟前，她抱着胳膊，表情十分严肃，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张卷子真的是你做的？你没有作弊？
    季柯非常坚定的摇头，我没有作弊。老师您刚才也听物理老师说了，那卷子没点竞赛基础根本做不出那些答案，不信的话您可以去查阅别人的卷子，如果翻到有谁的答案跟我一样，我接受所有处罚。
    季柯态度坚定，再加上老师刚才也确实是那么说的，李娜便也没再对考试的事怀疑，而是把疑问转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所以既然你学习成绩这么好，那你之前的考试为什么都考的这么糟糕？
    季柯早就想好了怎么解释考试成绩突飞猛进，就是刚才对着物理老师说的那套说辞。
    那么这套说辞肯定会引起的问题，也就是现在李娜的疑问，他自然也是想好了要怎么回答。
    季柯闻言，先是咬了下唇，然后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他说：因为我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李娜严肃的表情因为他的这句话差点没绷住，你啥？
    季柯抬起头，坚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难过，老师，我知道早恋是不对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感情。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可是她不喜欢学校好的书呆子，她只喜欢打架厉害，混的kang（三声）ng（四声）的混混，我为了追到她，所以变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季柯微微侧头，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外面的树枝，我为了她放下书本，脱下校服，换上了带金属链条的裤子，还染黄了头发，甚至甚至为了她退了学。
    还记得退学那天，我满心欢喜的找到了她，告诉她我彻底变成了一个混混，我配得上她了，可是现实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
    她依偎在一个混混头子的怀里，一脸嫌弃的看着我，好像在嘲笑我的渺小。她说她已经跟了大哥，只有大哥才能带给他幸福，我不行。
    那天过后，我就再也没找过她，因为我知道，我的爱情死了。
    季柯沉默着望着树枝，半分钟后，他猛地转过头，吸了吸鼻子，对李娜说：既然我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她的爱，那我为什么还要为了她而改变呢？所以我重新回到了学校，开始了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李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事实上她觉得这个理由有点扯，但却没有理由不相信，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像真的会做出来这种事，他们学校就有不少人为了爱情寻死觅活。
    这时隔壁桌的女老师凑了过来，她显然是听到了刚才季柯的话，所以分享了他们班的一个八卦。
    说到早恋，我跟你们说啊，我班上有个男生，因为暗恋不成，就去跳黄河啦！
    当时陪他一起去黄河边的还有一个男生，失恋的男生要跳河，陪着去的男生就拉他，结果最后不知道怎么弄的，陪着去的男生掉下去了，失恋的男生反而好好的。
    后来搜救队就下去打捞，结果捞了半天也没捞着人，也不知道还活着不，家长闹到学校来，要学校给个说法，学校怎么给说法嘛，要讨说法讨失恋的男生啊。
    唉，现在弄得我每天被叫去校长办公室处理这个事情，我怎么处理嘛，两个小孩出去的时候是放假，出去也没有跟我报备，你家长不看好孩子，还要我替你看啊。
    李娜瞬间就对季柯的话又信了几分。
    嗯，比起为了爱情跳黄河，只为了爱情故作学习不好还是理智多了。
    李娜又问季柯：那你现在算是幡然醒悟了？
    季柯点头，是的老师。
    那就好。李娜露出欣慰的笑，浪子回头金不换，你现在醒悟一点都不晚。我觉得你的基础这么好，完全可以考虑物理老师说的竞赛。
    真正要走竞赛其实也不简单，不过咱们可以先试试，不行的话就回来中考，你保持住现在的水平，其他科目不行再加强一下，中考肯定也没问题。
    季柯继续点头，老师我觉得你说的对极了，所以我想请一段时间的假，专心练习游泳，争取在全国游泳联赛中拿到名次。
    我热爱游泳，想要成为一个专业的游泳运动员，虽然我知道职业这条路很难，但我可以先试试，不行的话就回来中考，保持住我现在的水平，就算理想失败了，回来中考肯定也没问题。
    听到游泳，李娜下意识就想反对。
    虽说学校出个进国家队的游泳运动员跟出个进重点高中竞赛班的学生一样珍贵，前者说不定更珍贵一些，但季柯成为职业游泳运动员的不确定性太高，远不如竞赛生稳。
    可季柯后半年句话正是她刚才亲口说的，她再反驳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季柯非常诚恳的望着李娜，老师，我已经给自己留好退路了，您不用在为我操心，游泳是我的理想，现在您给我个机会让我去实现理想，好吗？
    少年人的眼睛异常纯粹，其中不包含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利益牵扯，有的就只是对理想的执念。
    李娜瞬间就觉得，算了，什么荣誉不荣誉的，有什么东西是比一个孩子的梦想更重要的吗？
    孩子已经给自己找好了退路，不怕失败了，她再惦记着怎么能对学校更有利，就显得过分势力了。
    李娜轻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假条本，联赛什么时候结束，需要请多久的假？
    季柯眼睛一亮，笑了起来，联赛三个月后进行，这三个月我想进行封闭式训练，所以我想请三个月的假。
    第66章
    拿到李娜的假条, 季柯直接就收拾东西回了家。
    他回家的时候远没到学校放学的时间，季爸看到他回来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又被学校赶回来了, 看到老师给开的假条才放下心来。
    对于季柯游泳这件事, 季爸跟季妈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在他们看来，季柯本来什么都做不好, 现在忽然有了一条光明大道, 必须得抓紧机会好好往这条路上努力。
    季柯直到季爸季妈的这种想法，所以也没主动提自己对学校老师的那套说辞，他怕季爸季妈还是更希望他读书。
    当然如果老师打来电话跟季爸季妈沟通，那他就到时候再说，不过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集训或者已经比完联赛回来了，影响不大。
    而且看里那今天的样子，他觉得李娜很大概率是不会跟季爸季妈说。
    季柯在家里吃了饭, 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他已经跟孙向阳说好了, 从明天早上开始, 他就住在市训练基地，集中进行游泳训练。
    季爸正在看电视，忽然就看到季柯从屋里拉了行李箱出来, 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诶你这拉着箱子去哪儿啊？
    训练基地啊。季柯说：我刚不是给您看过假条了吗？我专门请三个月的假就是为了准备全国游泳联赛嘛。
    全国游泳联赛，您还记得不, 我上周末才跟您提过。
    季爸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不过当时季柯说, 他也就是随口一听, 现在真看见孩子要拉着行李箱出门去集训，他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