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节

    一面，他庆幸萧堇颜没有受伤，一面，他又气她不爱惜身体。
    可是，所有的担忧和怒火，在萧堇颜不经意的一句话中，一个眼神下，全都消散了。如果放在从前，有人告诉他，有一个人女人只用一个眼神就让他服服帖帖的话，打死他楚宣烨都不会相信。
    可是，他现在体会到了其中的滋味。
    “为什么不等我回去？”楚宣烨问的有些委屈。是的，他是真的委屈。
    萧堇颜没有和他商量的前提下就急匆匆去找楚宣祁，在楚宣烨看来，完全是因为萧堇颜对他的不信任造成。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心爱的女人对他不相信，完全是一种屈辱。
    因此，楚宣烨心情才会特别糟糕。
    “楚宣祁和你向来不对盘，如果让你插手的话，他会找到很多种办法来刁难我。”萧堇颜细声解释，“既然决定帮助萧大人一把，总不能帮不成反而坏了事。”
    “他敢？”楚宣烨发怒。
    “他敢，因为他是楚宣祁。”萧堇颜苦笑，“或许世子不怕他，但是我赌不起。”
    楚宣烨一愣，当他看到萧堇颜眼中的无奈时，硬是将满腹的牢骚压下去了。萧堇颜将他看低了！他还无话可说，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即使是因为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或者是因为担心你下面两个弟弟，我也不愿意你过去帮个白眼狼。”楚宣烨完全不待见萧堇风。
    自从知道萧堇风怎么对待萧堇颜后，他没有想着法子去折腾萧堇风就不错了。还想他主动去帮萧堇风一把，做萧堇风的春秋大头梦去吧。
    意见不合的时候，萧堇颜也不愿意和他争论，而是干脆利索地闭上了嘴巴不说话。
    “再喝一杯。”楚宣烨又给她倒了一杯红姜茶递给她。
    “胃口不好，不能多喝。”萧堇颜摇头拒绝。
    她说的是不能多喝，而不是不想喝。楚宣烨看了她脸色一眼，然后又慌手慌脚地将她的头发给挽上了。
    萧堇颜不愿意暴露女子身份，自然有她自己的原因。在没有摸透这个原因时，他也不会轻易让人发现萧堇颜的身份。
    王瑶看到他毛手毛脚，连忙过去说，“世子，还是让奴婢来吧。”
    楚宣烨斜睨王瑶一眼，再看看萧堇颜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后，终于不情愿地挪到了边上。
    马车内的东西很齐全，因为说楚宣烨考虑得很周全，暗格内居然还备好了梳子。
    王瑶用梳子将萧堇颜的头发理顺，然后用一只玉簪将她的头发固定住了。
    人多，时间好打发，不大一会儿，马车就到了萧宅门口停下了。
    王瑶第一个跳下了车，楚宣烨随后。
    萧堇颜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当她掀起帘子的时候，发现门前已经先停了一辆马车。
    莫无尘和莫无双兄妹两个正站在马车旁，他们听到动静，回头一下子看到了萧堇颜一行人。
    他们怎么又来呢？萧堇颜暗暗皱起眉头。
    虽然说，她对莫无尘和莫无双没有任何成见，但是因为有莫无心的事情在先，说实话，她已经暗自打定主意了，以后绝对不再和莫家任何人扯上关系。
    莫无尘和莫无双既然找上门来，等会儿，她又要怎么推脱？
    “下车，小心一点儿，别再淋了雨。”楚宣烨见她发呆，忍不住提醒她。
    萧堇颜听了，这才回过神来。
    她头一低，腿一伸就想跳下马车去。
    “小心，公子。”王瑶上前一步，想扶她一把，没想到一旁的楚宣烨动作更快。
    他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揽住了萧堇颜的腰身，然后借着萧堇颜往下落的巧劲，稳稳地将萧堇颜接住了。
    萧堇颜落下自然有惯性，她落地以后，身体几乎紧紧地和楚宣烨贴在了一起，整张脸更是几乎埋在了楚宣烨的胸口。
    “小心一点儿，别发呆，赶紧进屋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别着凉生病了。”楚宣烨化身老太太，头微微低下，伏在萧堇颜的耳边唠唠叨叨。
    两个的动作相当暧昧，站在不远处的莫无双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刚刚见到楚宣烨的喜悦也随风消散了。
    是真的，绝对是真的，原来二哥莫无心并不是无稽之谈。莫无双眼中满是楚宣烨紧紧搂住萧堇颜腰身的画面，痛苦得几乎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
    莫无尘脸色也很难看，不过他远比莫无双要理智得多。
    “萧公子，你衣服全都淋湿了，还是赶紧到屋子里重新换一身，省得着凉了。”他强忍着去揍楚宣烨的冲动，主动上前一步和萧堇颜打了一声招呼。
    按理说，楚宣烨的身份在他们几人当众最高，莫无尘先打招呼的对象应该是他才对，但莫无尘故意将他忽视了。
    莫家兄妹对他的态度，楚宣烨一点儿也不在乎，依旧殷勤地扶着萧堇颜，“药膳等会儿也得补上，我特意让人到山上给你打了鹿肉回来。”
    他越是在乎萧堇颜，莫无双心里越是难过，她站在雨中，浑身都在打颤。为她撑伞的小丫头，气得眼睛如刀子一般落在了萧堇颜的身上。
    哼，萧堇颜果然如二公子说的一样，就是一个男狐狸。小姐这个正经的未婚妻在，她居然还敢勾引世子，真够不要脸的。
    “哎哟。”忽然，丫头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了。
    “下一次本世子发现，你再对她不敬，你的眼睛就不用要了。”楚宣烨冷冷地对丫头开口。
    小丫头的手掌擦在地上，全破了，手里的伞也甩飞了，落在了萧家大门上，又滚了下来。
    她脸色苍白，看着楚宣烨笑眯眯的眼睛，满眼都是惊恐。
    她知道楚宣烨发现她的小动作，而且楚宣烨的警告也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世子，她只是个丫头罢了，又何必咄咄逼人呢？”莫无双虽然爱极了他，却也有她自己的骄傲。
    婢女是她身边人，代表的自然是她的颜面。楚宣烨当面打了婢女，就等于是在打她的脸。
    所以，婢女痛，她的心更痛。为了莫家的脸面，也为了她自己的脸面，莫无双这次终于没有忍气吞声。
    “你是在教导爷怎么做人？”楚宣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淡笑看着莫无双，犹如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眼神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世子一怒为男颜固然是京城里的佳话，可是世子又何尝不是在侮辱我呢？我做错了什么，让世子如此厌恶我？”莫无双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萧堇颜觉得很尴尬，她无心做小三，也不喜欢做小三，更不会做小三。哪怕楚宣烨对她再好，楚宣烨的身世再高贵，她也不会选择做那个万人鄙视的小三。
    她有心想向莫无双解释一两句，可是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的确，最近，她好像和楚宣烨走得太近了……
    她的沉默落在莫无双的眼中，莫无双的心更加痛了。
    站在风雨中，她就那么无声地流着泪，满脸的泪水和雨水全都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看起来是那么可怜。
    “小姐。”婢女忍着痛爬着站起来，捡起了地上的伞，继续撑在她的头上。
    空中的雨似乎变大了，一会儿的工夫而已，莫无双身上的衣服居然也被雨水淋湿了。
    “世子，有些事情请适可而止。”这一次莫无尘也坚定地站到了莫无双一边。他是对萧堇颜有莫名的好感，但莫无双是他的亲妹妹，他更见不得有人在他的面前去欺负莫无双。
    萧堇颜用力挣脱了楚宣烨的搀扶，她微微往边上站了一步。
    “怎么，你也要和本世子撇开关系？”盛怒的楚宣烨看到萧堇颜的举动，顿时勃然大怒。
    莫家兄妹联手责备他一个，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他不能不在意萧堇颜的态度……
    “世子又何必为难小人了。”萧堇颜的语气有些冷，甚至说有喜悲凉。就在刚才莫无双质问楚宣烨的时候，她也反省了自己的行为。
    或许是因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太缺少关爱的缘故，萧堇颜发现，她是很贪心。贪心地留恋月满楼和楚宣烨带给她的温暖，却忘记了，在这个时代，终究是男女有别的。
    “我为难你？”楚宣烨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狠狠地抓住了萧堇颜的胳膊，“谁都可以说本世子无情无义，但世上只有你萧堇颜不可以。”
    “世子，请你放手。”萧堇颜想甩开他的禁锢。
    楚宣烨冷笑着不说话，只是手抓得更紧了。
    “世子……咳咳……”因为太急，心里又有火气，萧堇颜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公子。”王瑶大惊，连忙扶住了她。
    楚宣烨更惊，他看到萧堇颜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一片暗红，顿时心一软，情不自禁地送开了手，眼神里也露出了紧张担忧的神色。
    “今日的事情多谢世子了，小的告辞。因为小人身体的缘故，近期需要休息，所以没有重要的事情，小人就不参与了。”说完，萧堇颜转身对莫无尘兄妹两个点点头，然后直接走进了萧宅。
    王瑶撑着伞，厌恶地白了莫无尘兄妹一眼，吩咐家中的小厮将大门关上了。
    本来悲伤不已的莫无双诧异地看着大门关上了，她有些看不懂萧堇颜的举动了。莫无尘则有些尴尬，他觉得他好像走了莫无心的后路，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愧疚起来。
    “这就是你们过来的目的？还真够贼心不死呀。”楚宣烨讥讽地看着他们兄妹开口。
    “咳咳咳。”萧堇颜在屋内的咳嗽声越来越弱，她人似乎已经走进了院子的深处。
    楚宣烨听到她的咳嗽声，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冷笑一声盯着莫无双漫不经心地开口，“人丑也就罢了，还故意在爷的面前晃，相府也不过如此。”
    字字如刀子一般，刺得莫无双遍体鳞伤。
    楚宣烨似乎感觉说得还不够狠，又盯着莫无尘开口，“回去以后多买一些狗链子，好好地将疯狗拴住了，省的放出来随便咬人。爷的耐心有限，如果再有下一次，别怪爷打了疯狗的狗腿，拨了疯狗的舌头。”
    莫无尘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你也看到了她的身体，你该知道怎么做吧？”楚宣烨冷笑地凑近他，然后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别让疯狗污了爷的眼睛。”
    说完，他跳上了自己的马车。
    丁甲和丁乙深深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无奈。他们可以确定，世子爷不是在开玩笑，以后莫无双如果再扯上萧堇颜的话，世子肯定会对她大开杀戒。
    唉，看样子这门亲事成不了了。
    “大哥。”看到扬长而去的马车，莫无双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守在耳房中的小厮们听了，个个都气愤不已。该死的女人，还好意思哭，莫家一个好人也没有，就知道欺负他们主子。
    “别哭了，上车回去。”莫无尘板着脸说。
    莫无双哭得很压抑，她是莫家的嫡小姐，自然不会像泼妇那样完全不顾地嚎啕大哭。
    听了莫无尘的话以后，她一边流泪一边上了马车。
    莫无尘也默默地上了马车。
    马车内没有外人，莫无双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流得更厉害了。
    “今日的事情……”莫无尘想和她好好谈谈。
    “今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莫无双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即使满脸都是泪水，她还是阴沉着脸直接打断了莫无尘。
    “无双，你又何必委曲求全呢？”莫无尘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疼得十分厉害，“你也看到了，世子的心中根本没有你。为了一口气，你赌上自己的一辈子，根本不值得。如果你是在担心先皇的指婚，大可不必，父亲和我会想到办法去解决的。”
    “即使不是先皇指婚，我也不会退了这么亲事。大哥，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吗？世子是我命中的毒，命中的一个坎，我自己过不去。”莫无双哭得很伤心，“哪怕明知道他对我不喜，甚至是厌恶，可是只要能离得他近一些，我愿意受任何的委屈。”
    莫无尘看她痴迷不改的模样，眼睛也开始发酸了，“你这又何必了，饮鸩止渴根本不是好的办法。以楚宣烨的性子，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根本没有人能强迫他改变主意。退一步讲，即使他愿意让你进门，只怕也会冷落你。”
    “我说过了，我不后悔。楚宣烨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毒，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毒，离开他我宁愿去死，因为只要想到要离开他，我就会觉得生不如死。”莫无双喃喃自语，似在说给莫无尘听，又好似在说给自己听。
    “你就忍心看着爹娘和我、无心为你担忧吗？”莫无尘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