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节

    高兴，当然高兴了。楚宣烨喜得牙齿都露出来了。
    “臣妾见过母后、皇嫂。”荣王妃进了慈宁宫以后，给太后和皇后行了礼。
    楚宣烨没想到皇后也在慈宁宫中，他笑嘻嘻地上前一步，给太后和皇后请安，“皇祖母，才几日没见，皇祖母的皮肤怎么变得这么白皙水嫩，外面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比不上皇祖母。”
    “贫嘴。”太后瞪了他一眼，眼睛里却全是欢喜。
    “老身见过荣王妃、世子。”
    “见过荣王妃、世子。”
    虽然莫老夫和莫夫人今日是过来退亲的，可是按照规矩，特别还是在皇太后、太后的面前，她们还得给荣王妃和楚宣烨行礼。
    “还几日了，哀家这是多久没有见过你了。”皇太后嗔怪地看着楚宣烨抱怨。
    宫女早就很有眼力地给荣王妃端了一个凳子过去。
    太后却没有给楚宣烨赐座。
    楚宣烨龇牙笑着，“皇祖母这是不疼我了，连个座都不给我，哎哟，我的腿儿，可怜见的，为了早一点儿见到皇祖母，我可是连夜赶回来了。”
    “胡说八道。”太后不上当，“别想糊弄哀家，哀家早就听说了，这些天你可都是窝在花楼中了。”说到后面几个字，太后的语气带了威严。
    “母后，夜店与一般的花楼可不同。”皇后笑着打圆场。
    “怎么不一样，还不是供男人喝花酒的地方。”太后不高兴地瞪了楚宣烨一眼。
    荣王妃一看儿子挨训，立刻维护楚宣烨，“夜店里以卖酒为主，另外可以点歌。京城里传唱的小曲，大多都是从夜店中传出的。”
    “阿烨也不小了，总该知道，那些小调都是一些靡靡之音。男子大丈夫，哪能将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上面？”太后不高兴地训斥。
    皇后很圆滑，不愿意为了楚宣烨去顶撞太后了。再说了，估计她跟着附和说楚宣烨不好，太后立刻就会和她急。“母后，夜店中传出的也不全是靡靡之音，那个《梅花三弄》、《水调歌头中秋》等曲子，可都是难得的佳作，就连皇上对此都赞不绝口了。”
    “皇祖母要是觉得曲子不好，得找月满楼那家伙算账。夜店里的曲子归他管，孙儿只管美食和美酒。”楚宣烨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眼看着这边祖孙几个话起了家常，谢落立刻急了。
    她再一次走到太后前面给太后跪下，“求太后开恩，圆了臣妾的愿望。”
    谢落这番举动，分明是在给太后找不自在，太后的脸色顿时冷下来。
    莫老夫人心里哀叹，她这把年纪早就看透了人生百态。太后的不快，皇后的明哲保身，包括荣王妃母子的装疯卖傻，她一一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谁家的孩子谁疼。无心身上的伤痕累累，无双的卧床不起，追根问底都是因为莫家和荣王府定下的亲事。
    莫家不是那种利欲熏心的家族，不会明知道孩子今后一辈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还装作若无其事。
    “太后，强扭的瓜不甜，世子本不喜无双，如果硬是让他们在一起，只会让世上多一对怨偶而已。求太后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解除了这门亲事。”莫老夫人也再一次跪下来。
    “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太后震怒，“这门亲事是先皇指定，你们到哀家面前来闹，让哀家给你们断了这么亲事，是想逼着哀家成为不忠无信之人？”
    这顶帽子太大，莫老夫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太后说得听严重，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她们在相府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这一条。但事实如此，莫家却不能承认。
    “太后仁善，天下人皆知。所以臣妾才会求到太后面前来，只是先皇当初给小女和世子指婚的时候，说过两家结亲，亲上加亲，先皇是以皇家长辈，谢家近亲的身份说话。”谢落哀求，半步不让。
    提到亲近，太后的脸上有些恍惚。
    先皇当初为两个孩子指婚时，她是在场的，谢落所说，她又如何不知。
    谢家是先太后的娘家，谢落的父亲和先皇是表兄弟，准确的说先太后应该是先先太后才对，到了谢落这一辈，亲缘已经很远了。
    谢落所说的近亲实属勉强，不过话是先皇所说，太后也无从反驳。
    “既然你也明白先皇的一番苦心，何必又为了一点儿琐事而要悔亲。”太后的脸色缓和下来，“两家的孩子年纪都不大，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孩子有矛盾，大人好好教导就是。”
    “太后。”谢落不甘。
    太后却不管她，又转头板着脸教训楚宣烨和荣王妃，“阿烨，你也太顽劣了一些。刀剑无眼，拿剑刺人，是能干的事情？今日当着哀家的面，你一定得好好向莫夫人和莫老夫人道歉。别忘记了，以后你是要娶人家姑娘的。”
    “哈哈，对对。”楚宣烨还没来得及开口，大殿外面已经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接着皇上带着荣王和莫相进来了。
    “儿臣参见母后。”
    “臣参见太后娘娘。”莫相和荣王先给太后行礼。
    “明明是两个小儿的事情，倒是闹大了。”太后看到皇上也过来，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笑容，“人全都到齐了，有什么话商量着来，别被人看了笑话，荣王你是阿烨的父王，孩子不懂事闯了祸，你这当父王的要承担一多半的责任。”
    这是场面话！
    荣王当然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了太后的面子，“儿臣知道。”
    太后满意地冲着他点点头。
    “莫相，是本王对儿子管教不严，才养成了他骄纵顽劣的性子，和同伴玩起来居然不知轻重。丞相肚子里能载船，本王相信莫相一定不会记恨小儿。”荣王说得那个情真意切。
    他倒不如不说了，莫家三口听完他的话，个个脸色精彩极了，相爷脸色发青，老夫人脸色通红，而谢落则气得脸色发黑。
    荣王笑得如老狐狸一样，假惺惺地呵斥楚宣烨，“好不赶紧给相爷和老夫人道歉。”
    “父王不是已经说过了，莫相大人大量，绝对不会和本世子计较。本世子还道什么歉？再说了，相府赔了爷紫灵芝，事情已经了了。现在再提起，恐怕不妥，相爷，你说呢？”楚宣烨更气人，他脸上的笑容要比荣王灿烂多了，“莫夫人和老夫人是女子，就更不会和本世子计较了。女人嘛，要是常生气的话，脸上皱纹也会多起来，多不划算。皇祖母的皮肤光滑细腻，如二八少女一般，就是因为心胸宽广，菩萨一般，事事以慈悲为怀……”
    “阿烨。”皇上听他越说越跑题，莫家几个脸色越来越难看，慌忙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求太后、皇上做主，成全臣妾的一片慈母心。”荣王父子的欺人太甚，让谢落的情绪又爆发了。
    “说到慈母心，本王妃也想问问莫夫人，我儿明明很正常，可你们莫家为了退亲，莫家的二公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下，三番五次污蔑我儿是兔儿爷。女儿家要名节，难道男孩子就可以任由别人随意败坏名声吗？”论起演戏，好像谁不会似的，为了让自己的伤心更加逼真一些，荣王妃掏出怀里的小手帕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求太后、皇上为臣妾做主。”
    太后、皇上脑袋顿时大了。
    这叫什么事？莫家闹着要退亲，完全在情理之中，可荣王府明明将人家儿子伤得那么重，伤了莫无双的心，现在居然反过来闹着要公道，他们怎么给？
    皇后看到皇上和太后便秘似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这个时候，谁说话都不落好，唉，这个坏人只能由她来做了。“阿烨刚刚已经说过了，事情都了了，反复地再提起，只会伤了两家的感情。小孩子的事情，今日闹了一场，明日的关系说不准好得像一个人似的，荣王妃和莫夫人又何必说得如此严重？”
    虽然做的是调节，但莫家人还是听出了皇后话中的偏袒之意。
    “太后、皇上，当初先皇曾经……”谢落气得浑身冒汗，荣王府哪里是在道歉，分明就是在火上浇油，当真以为莫家就该忍气吞声，吃下这份侮辱吗？
    “莫相。”皇上没等谢落说完，口气严厉地叫了莫相爷。
    莫相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妻子想做什么，虽然皇上的口气中带着警告，但莫相这一次也没有妥协的意思。
    莫家在皇家面前或许的确不够看的，但莫家作为京城大家族，自然也有自己的底蕴和骨气。今日荣王府一家三口的言行，已经不仅仅是挑衅那么简单了，准确的说，已经是对莫家的侮辱。
    士可杀不可忍！
    “臣在。”莫相恭敬地答应一声，却没有阻止谢落的意思。
    “太后、皇上应该还记得先皇赐予臣妾的东西吧？”谢落没有给皇上缓冲的时间，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面小小的金牌。
    金牌一出，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只有楚宣烨悠闲地用好奇的目光盯着金牌看。
    “阿落。”太后再也忍不住，皇后也微微叹口气。东西到底是拿出来了！
    看来，这一次相府为了退亲，是真的下了不少的工夫。
    同时，谢落也给太后和皇上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求太后、皇上成全。”谢落将金牌举过头顶，再也不多话。
    “请太后皇上成全。”相爷和妻子同仇敌忾。
    “爹、娘，女儿不同意。”就在皇上和太后不知所措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莫无双居然过来了。
    她脸色苍白，一点儿血色也没有。脸上、额头上全是汗水，发丝凌乱，显得十分狼狈。
    太后和皇上看到她，同时松了一口气。
    “好孩子，过来坐。”太后对着莫无双招招手。
    “谢太后，”莫无双没有过去坐，她走到谢落面前给皇上和太后跪下，“无双有话要说。”
    荣王妃见莫无双进来，脸上莫名滑过一丝心虚。楚宣烨脸上的笑容却变得冷了几分，荣王面不改色，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来的正好。”皇上淡笑看着莫无双，“莫相和莫夫人、老夫人正让朕和太后为你的婚事做主。你是当事人，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谢落和相爷看到莫无双的时候，心就开始下沉了。他们是瞒着无双出来，莫无双又怎么会找过来呢？虽然夫妻两个满心疑问，但在这种场合下，显然不能真得拉住莫无双仔细问起来。
    “回禀皇上，无双的亲事乃是先皇所定，小女从懂事开始，就严格按照先皇的意思对自己严加要求。先皇的旨意，小女不敢违抗，而且古人云，好女不嫁二夫，小女不会做那种不忠不义不耻之人。”莫无双双眼含泪说。
    莫老夫人的心一下子沉了，她对莫无双的怜惜也几乎耗尽。
    莫家的女孩子，应该是自尊自强自爱才对，好一个不忠不义不耻，难道她不知道她的说辞，已经将她的父母和祖母推到了不忠不义的位置上。
    “莫相，莫家教导出来的女儿果然有情有义呀。”楚宣烨哈哈大笑起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轻佻得看着莫无双，犹如一个恩客看着一个青楼女子一般。
    莫无双听了他的话，脸色变得更白了。
    她流着泪看着莫相和谢落，眼神有些躲闪，“爹，娘，原谅女儿的不孝。”
    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谢落和莫相听了莫无双的话，对这个女儿心里也是有怨的。只是到底是亲生女儿，他们又舍不得真的狠下心不管。
    “无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落有些声嘶力竭地质问她。
    至此，荣王夫妻忽然明白，楚宣烨为什么看不上莫无双了。
    外人或许看到的是莫无双的坚贞不屈，可站在另一个角度来看，莫无双将莫家长辈推出去，才是真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了。说白了，莫无双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荣王妃性格单纯直爽，经过这么一对比，她的心立刻偏向了萧堇颜那边。看看人家萧堇颜，为了她自己的两个弟弟，居然还敢和她对上了，莫无双居然将父母推出来做了挡箭牌，唉！人比人果然气死人。
    “爹、娘。”莫无双大哭起来，她刚才用眼睛的目光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中。荣王夫妻的讥讽，楚宣烨的鄙夷已经莫相他们的震怒，让她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太急功近利了一些。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想收回来已经不可能。不行，她得想办法补救。
    “女儿的心好痛，女儿对不住爹娘，女儿愿意以死谢罪。”说完，她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往柱子上撞去。
    “无双。”谢落趴在地上转身一把保住了她的双腿。
    “娘。”莫无双大哭起来。
    “好无趣。”楚宣烨站起来，“原来莫家姑娘不仅有情有义，还如此会演戏，爷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不过，荣王府可不是戏台子，皇祖母、皇上、父王母后，你们可不能逼着我娶一个戏子，否则的话，我出家当和尚去。”说完，他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直接扬长而去。
    楚宣烨的肆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么张狂不经大脑似的话，也只有他会说。太后就不止一次听他，可今日太后还是觉得十分尴尬。
    “母后、皇上，臣妾可只有这么一棵独苗。求母后、皇上给臣妾做主。”荣王妃看到自家儿子拍拍屁股就走，偷偷地翻了一个白眼。等楚宣烨的背影一消逝，她立刻唱作俱佳地哭诉起来。
    莫家所有的脸面全都丢了！莫老夫看着地上哭着的三个女人，脸色一片灰白。莫家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从没有。但今日却被自家孙女丢得光光，她不禁怀疑，这么多年来，莫家对莫无双的教育是不是错误的。到底什么时候，莫无双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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