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节

    莫无心心情本来就不好，此刻他脸沉得更厉害了。谢清荷不过是个姨母，就算两家人的关系再好，她这样咄咄逼人地用责问的口吻去指责谢落，不但失礼而且不对劲。
    做姨母的总不能越过一个当母亲的前头吧？
    莫无心本是多疑的性子，他察觉到不对劲以后，慢慢地回想谢清荷平时对待莫无双的场景。这么一想，还真让他疑惑重重。
    不认真想倒也罢了，仔细一想，原来谢清荷对无双好得真是没话说。如果比较一下，别说谢清荷对他和大哥莫无尘只是亲戚之间的客气，就是对她自己的两个亲儿子，也没有像对莫无双这样上心过。
    无双满月的时候，谢清荷送来的璎珞和玉佩完全压下了谢落准备的东西，无双周岁的时候，谢清荷送来的礼物又是压过了相府这边，算算，这么多年，每一年无双过生日的时候，谢清荷送得都是重礼。
    就算再亲，如此大费周章，好像也不对劲。
    想到这儿，莫无心慢吞吞进了屋子。
    “孩儿见过母亲。”莫无心首先给谢落行了礼，然后他装作忽然注视到谢落一样，又和谢落打了招呼，“原来姨母也在。”
    谢清荷见状，脸色有些难看，什么叫也在？她这么大一个活人坐在这儿，莫无心是眼瞎才没有看到她吗？
    “听说你受伤了，现在好点儿没有？”谢清荷是个厉害的人物，即使她心里此刻再对莫无心不喜，脸上却依旧笑眯眯地摆出一副疼爱关心的神色。“本该早点儿过来，可是府里出了一点儿事情耽搁了，你不怪姨母吧？”
    “你人没有来，礼物可没有少了他的。他一个壮小子，哪会计较。”谢落嗔怪着说。
    “好好的，怎么会受了伤？难不成又是世子的人？”谢清荷试探地问。
    “这一次和世子无关。”谢落淡笑着回答，“无心是为了救人才受了伤。”
    “救人？救谁？”谢清荷疑惑地问。
    “救了……。”谢落欲言又止，她一边说话，一边担忧地瞥了莫无双一眼。
    莫无双的脸色一瞬间有些发白，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二哥出城的时候，遇上萧公子被人刺杀，所以二哥就出手救了人。”
    “萧公子，哪个萧公子？”谢清荷看看无双，又注视着谢落问，完全一头雾水。
    “是萧堇颜。”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瞒着也没有多大意思。而且，谢落向来对谢清荷十分信任，曾经的谢家辉煌一时，可是随着男丁在战场上全都战死以后，谢家也只剩下她和谢清荷了。
    本来她是谢家嫡女，有先皇和老太后的旨意，她肯定不愁嫁差了。如果不是她拒绝，说不准现在她已经进了宫，成为后宫的一员。她和相爷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等及笄以后，顺水推舟就嫁进了相府。
    相比较而言，庶出的谢清荷无论是身份上，还是才情样貌上，都差了她一大截。不过谢落并没有见外，谢家只剩下她们姐妹两个，她自然会接替父母的责任，为谢清荷寻一门好亲事。
    她为了谢清荷，留意了京城里许多公子，想为谢清荷寻门当户对的亲事。为此，相爷还吃过醋了。好在谢清荷的运气不错，侯爷家的公子居然看中了她。
    有相府的门第，有她谢落在，谢清荷进了侯府后，倒也没有人能看轻谢清荷。更重要的是，侯爷虽然不着调，但侯爷在心里还是十分看重谢清荷的。所以说，谢清荷这么多年来，过得也算是顺风顺水了。
    “萧堇颜？”谢清荷听到萧堇颜的名字，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她不要脸和无双抢世子，无心怎么还去救了她？”
    谢落吃惊地看着暴躁的谢清荷，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谢清荷如此失态。
    “无心，不是姨母说你……”谢清荷的口气不算好。她在侯府向来说一不二，到了相府，这么多年来，谢落也不拿她当外人，所以一激动，她就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既然姨母不想说，那就别说了。”莫无心不客气地阻止了她。他已经够心烦的，谢清荷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简直是火上浇油。
    再说了，谢清荷不过是侯府的夫人，往低处说，她不过是一个庶女，又有什么资格对他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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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章 报复心很重
    谢清荷绝对没有想到莫无心会当面顶撞她，她一时呆住了。
    谢落和莫无双也察觉到莫无心不对劲，母女两个同时担忧地看着他。
    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无心，怎么和长辈说话。”最终，谢落发怒了。
    “对不住姨母。”经过缓冲，莫无心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淡淡地对谢清荷道了歉，诚意不足，不过好歹是道歉了。
    “无碍。”谢清荷苦笑着重新落座，“不怪孩子，是我自己太激动了一些。姐姐，我是为无双鸣不平呀。”说着说着，她开始掉起了眼泪。
    “大小姐，我家夫人自从听到世子和萧堇颜的传闻以后，就夜不成寐。不是老奴多嘴，无双小姐和世子明明是有婚约在身，萧堇颜身为男子居然还敢去勾引世子，她简直就是畜生不如呀。”谢清荷身边的嬷嬷忍不住为主子鸣不平。
    夜不成寐？莫无心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他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听着。他想听听，谢清荷和这个老东西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照着老奴看，萧堇颜就该死。她肯定做下了天怒人怨的坏事，才会有人要杀她。否则的话，她一个平头百姓，谁会注意到。”可能是见到没有人阻止她，嬷嬷说得更来劲了。
    “好了，少说几句。无心不爱听，也就你不知分寸在此胡言乱语。”谢清荷忽然厉声打断了嬷嬷的话。
    嬷嬷脸色一红，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因为多嘴说漏了。是呀，萧堇颜是个平头百姓，又怎么会有专业的杀手去杀人？她这不是给莫无心提了醒——萧堇颜的身份不简单，“请夫人大小姐责罚，老奴逾越了。”
    她嘴里的大小姐，指的是谢落。
    谢落好脾气，并没有多想，“是一条人命，既然遇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杀了。至于世子和萧堇颜之间的传闻，不过是百姓们茶前饭后胡乱编排的事情。”
    一边说，她一边担忧地扫了莫无双一眼。
    莫无双听她们再三提起萧堇颜的名字，脸色显得更苍白了。她硬挤出一丝笑容附和着谢落的话，“世子进退有度，他不会乱来。萧堇颜是个才子，也不是那种腌臜之人。姨母不要被人蒙骗了，相信他人的编排。”
    谢清荷心疼地看了莫无双一眼，嗔怪地道：“无风不起浪，就算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可是谣言满天飞，冲着这一点，她萧堇颜就不对。”
    “姨母。”莫无双撒娇。
    “好勒，女生外向一点儿不假。姨母不说就是。”谢清荷见她撒娇，立刻投降，“不过对世子，你也不能一味地太过迁就了，省得他轻视与你。”
    莫无心冷眼看着谢清荷和莫无双的互动，平时没有注意，现在认真观察的话，谢清荷的举动实在太可疑了。
    别以为他听不出，谢清荷居然在他和无双正牌母亲面前不动声色地教导无双。
    教导女孩子，一般来说，只要母亲和祖母在，其余的人，纵然是再亲密的女子，也不会越俎代庖去教育别人家的姑娘。一来，这样做比较失礼，二来，也容易引起别人的闲话。谢清荷作为侯府的主母，不应该不知道其中的规矩。
    “手里怎么还提着篮子？”忽然，谢落的目光落在了莫无心右手的篮子上。
    莫无心听她这么一问，低头一看，顿时脸色一红。因为心中有疑问，他居然坐下来以后，也没有放开篮子。
    “是一些点心，别人托我带给清歌和寒烟。”迟疑一下后，莫无心说了半真半假的话。
    “什么点心这么精贵，还让你特意带回来。相府做点心的厨子做出的点心可不比外面卖的差。”谢清荷笑着打趣。
    莫无心却觉得她说的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谢清荷对相府插手也太多了。
    “只是受人之托罢了。”莫无心淡淡地回答，“千里送鹅毛，讲究的是个情义。”
    “对对，难得清歌和寒烟在外面还有朋友惦记。”谢落笑着打圆场。
    “二哥，谁送的点心？清歌和寒烟最近好像并没有出门，怎么在外面就有了朋友？”莫无双也好奇地问。
    莫无心迟疑了一会儿，他不想对家人说谎，但说了实话的话，必然会伤了无双的心。
    “咦？”莫无双看到他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女人总是很敏感，往日里莫无心对她是一百分的好，有什么事情绝对会将她放在首位。今日他这是怎么呢？她不过是因为好奇随口问问而已，莫无心为什么会如此为难？
    人人都有好奇心，越是得不到的，人往往越是想抓住。莫无双本来并不在意莫无心从哪里带来了点心，莫无心的迟疑和为难，反倒是让她执着起来。
    谢清荷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我去了萧宅。”莫无心最后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我找楚宣烨算账去。萧堇颜说我救了她的命，就让我带了点心回来给清歌和寒烟。”
    这个理由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屋子里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静之中。
    “世子没有为难二哥？”片刻，莫无双首先打破了沉默。
    她的话问的很有技巧，莫无心心里暗暗难过起来，什么时候，无双在他的面前也耍起了心机？
    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继续选择实话实说，“他骂了我一顿，并没有动手。”
    楚宣烨的反应很有他自己的风格，细细一想，完全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莫无双听了有些难过，她嘴里劝谢清荷不要在意外面的流言。但作为一个女人，又岂能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未婚夫，泡在了一个男人家中，为了那个男人，不惜直接得罪岳父家。世上还有哪个女孩子比她还悲惨。
    “萧堇颜是楚宣烨的合作者，楚宣烨在意她在所难免，我也算是看清楚了，妹妹不用太在意。”莫无心还是看不得莫无双难过，干巴巴全说了几句。
    话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任何说服力。
    “听到没有，刚才你还在劝姨母不要多心，现在可就板着脸偷偷难过。你和世子的婚约是先皇指定，这些年来，荣王妃逢年过节，哪一次忘记送你重礼？这门亲事铁板钉钉，再说了，哪个男人不风流，你也别太拘着世子。”轮到谢清荷反过来劝慰莫无双。
    她的话并没有让莫无双的情绪好转，她红着眼睛强做欢笑，“姨母别担心，我没事，一直记着你的话了。”
    “这就好，我就说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不会想不通。”谢清荷笑眯眯地翘起了嘴角。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拢在袖子里的双手一直在掐着自己的掌心。
    “娘，我回自己的院子了。”莫无心瞥了莫无双一眼后，站了起来。
    “回去吧。”谢落的兴致不高，可能也被莫无心带回来的消息影响到了。屋子里都是女眷，她也不想莫无心留下来陪着他们说话。
    莫无心站起来也没有松开手里的篮子，直接提着出去了。
    莫无双一直盯着他手里的篮子看，直到看不见才收回了目光。她的心有些滴血。
    萧堇颜是不是会妖术，为什么靠近她的男人，都会情不自禁对她好？
    楚宣烨、月满楼已经是人中之龙了，现在连莫无尘和莫无心，是她莫无双的至亲也要被萧堇颜抢走了。越想，莫无双越想哭，她的耳边似乎响起很久以前萧堇颜的话，“世子是风流并不是下流，所谓风流……”
    “无双。”谢清荷和谢落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年后给莫无双的及笄上。
    “无双，怎么呢？”眼看着谢清荷叫了莫无双几声，莫无双都没有任何反应，谢落的声音不禁大了起来。
    “娘，怎么呢？”莫无双清醒过来，才发现谢落和谢清荷正盯着她一个人看。她的脸不禁一红。
    “姨母问你，及笄的时候你想要什么礼物？请松青王妃过来给你主持可好？”谢清荷兴致勃勃地问。
    “一切都凭母亲做主。”莫无双的心特别乱，她满脑子都是楚宣烨和萧堇颜的身影。“女儿感觉有些不舒服，想回去歇息一会儿，母亲、姨母，无双告退。”
    “还觉得身体难受？”谢落关心地问。
    “去请御医过来。”谢清荷更直接。
    “姨母，不用了。我只是有些乏了，没有生病。”莫无双强打起精神回答。
    “真的不打紧吗？”谢清荷不放心。
    “真的没事。”莫无双急着离开，她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忍不出哭出声音来。
    她的表现很不自然，谢落和谢清荷全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回去休息吧。”谢落叹口气没有再多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