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节

    “无双，你怎么这么傻？”莫冲顾不得打斗，冲到莫无的面前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我不会原谅你们，是你们害了我的一生。要是你们不生下我，我就不会被世人所嘲笑，如果你们不将我送进相府去，我就不会贪恋相府的温暖。是你们，让我在世子面前抬不起头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我要让你们一辈子活在内疚中。”莫无双如疯了一般狂笑，不一会儿，她的嘴角也开始往外流鲜血。
    “无双，无双。”谢清荷嚎啕大哭起来，莫冲也跟着流下了眼泪。“是爹不好，可你为什么这么傻？爹准备带着你到一处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为什么你要这样狠心。来人，找郎中来。”
    “世子。”莫无双眼睛落在了楚宣烨身上。
    “别看我，爷和你不熟。”楚宣烨冷冷地说，“还有，你别想在我媳妇心中种下用一根刺。”
    “世子果然好冷血。”莫无双苦笑起来，对楚宣烨这个男人，她算是彻底看清楚了。这个男人对爱的人，恨不得将天下的珍奇异宝全都给所爱的人。对于不爱的人来说，这个人简直太绝情了。
    莫无双看过楚宣烨对别的女人无情的模样，她以为楚宣烨那是对别人才会如此，对她断断不会那样，今天她终于看清了，原来一直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大哥、二哥。”莫无双的目光落在了莫无尘和莫无心身上。
    莫无尘和莫无心震撼地看着莫无双，兄弟两个都没有想到莫无双会选择这样悲壮的手段去了结自己的生命。如果说原来兄弟两个人对她有怨恨的话，此时此刻，那种怨恨一下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对莫无双的怜悯，毕竟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兄弟两个一直将莫无双捧在手掌心护着。
    莫无双看到他们眼睛里流露出的心疼，满意地笑了起来。这份笑容完全纯真，就像萧堇颜见到的当初在莫家做嫡女时的笑容一般纯真，“如果有下一辈子，我一定要做你们的妹妹，亲妹妹。”
    “你又何必呢？”莫无尘叹息。
    “大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憨厚。他们脏，我不想让他们碰。最后无双再求你一次，你们用草席卷了我埋了吧。”说完，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代我对爹娘和祖母说一声对不起，无双没有福气，下一辈子一定要做他们的子嗣。”
    楚宣烨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萧堇颜暗叹一声。这家伙对别人果然残忍得让人发指，连她都看不下去了。莫无双的确有错，可说起来，她也是被逼的，最开初，她何其无辜呀。
    还有感情的事情从来没有对和错，莫无双错就错在了爱上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如果放在现代，莫无双也算是敢爱敢恨的女人了。
    “我有话对你说。”莫无双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谢清荷的身上。
    “你说。”谢清荷大哭起来。
    “好吵。”莫无双的声音虚弱很多，逐渐小了很多，最后大家就看到她的嘴唇在动，却没有半点儿声音。
    谢清荷为了听得清楚，将身体扶下来，耳朵贴着她的嘴边。
    “我恨你。”莫无双一字一顿地说。
    谢清荷的眼神一下定住了。
    “无双，清荷。”忽然，莫冲悲愤地大叫起来。
    “无双。”莫无尘和莫无心同时也叫了起来。
    “你果然恨娘。”谢清荷的嘴角流血，满眼痛楚地看着莫无双，原本插在莫无双腹部的匕首此刻正插在她的心口处。
    莫无双又做了一件超乎大家意料之外的举动，她居然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谢清荷给杀了。
    萧堇颜倒吸一口气，她为莫无双的举动而震撼。古代人重视血脉和孝道，她万万没有想到莫无双居然如此痛恨谢清荷。这种恨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了，居然会选择在临死的时候拉着谢清荷一起去死。
    “将我和女儿埋在一起。”这是谢清荷最后的一句话。
    众人默然，人世间最大的悲剧无非是亲人之间的反目。自始至终，萧堇颜也不好判定谢清荷和莫无双到底孰是孰非。
    “啊？！”这一场变故最受打击的不是莫无心兄弟，而是莫冲，他亲眼目睹妻子女儿在自己面前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他心中的信念忽然之间坍塌了。
    他筹谋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给谢清荷和莫无双最好的生活和体面的身份。可是这一切不到片刻之间全都没有了。
    那么，他这么多年吃的苦，花费的那么多心思算什么？
    “抓起来。”楚宣烨不愧是上位者，别人还没有从莫无双带来的震撼中回神，他就果断的下了命令。
    “门主。”院子里的侍女，不，准确地说，是女杀手咬着牙一边迎上去，一边不忘叮嘱莫冲赶紧离开。
    莫冲疯狂起来，走，走了有什么用？他身边所有的亲人全都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扭过头忽然恶狠狠地盯住了萧堇颜。
    萧堇颜心里涌过不妙的感觉，她不会站着也会中枪吧。
    事实告诉她，她猜对了，莫冲低着头温柔地看着怀里的谢清荷，又怜惜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莫无双，“你们全都恨她，那好我就用她的人头来祭奠你们。如果她不在京城里出现，你们都会活得好好的，会享受到我为你们挣来的一切荣华富贵。是她，一切都是她，所以我不会让你们带着遗憾走。”
    他再抬起头来，目光就定在了萧堇颜的身上。
    楚宣烨感觉到怀里的人僵硬的背影，挨着她的耳边轻声说，“别怕，一切都有我了。要是觉得害怕，就闭上眼睛。”
    萧堇颜微微点点头，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她是在和平社会中长大的人，不习惯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她听从楚宣烨贴心的安排，真的闭上了眼睛。
    很快，一股更大的血腥味直往鼻孔里钻，耳边传来的是噼里啪啦兵器交锋的声音，楚宣烨一直将她搂在怀中，萧堇颜有时感觉到他带着自己旋转，有时感觉到他带着自己往后退，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渐渐的，她的心更加安定了。
    “不甘心，不甘心。”忽然，莫冲的咆哮声大了起来。
    “穿了他的琵琶骨，送到刑部去。”楚宣烨懒洋洋地吩咐。
    “你休想得逞。”莫冲疯狂地笑声十分刺耳，“清荷、无双，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了。”
    萧堇颜一愣，随即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莫冲完全成了一个血人，他的一条腿断了，身上的刀剑伤一道接着一道，浑身几乎是刚从血水中捞出来。
    而丁甲等人，身上多多少少也带了一点儿伤。
    “拦住他。”楚宣烨立刻吩咐。
    可惜晚了，莫冲咬碎了嘴里的毒药，他的嘴角鲜血成了黑色，他倒在谢清荷和莫无双的中间，他一手将谢清荷抱在怀中，另一只手则将莫无双紧紧地圈在胸口。
    不知为什么，萧堇颜的眼泪一下下来了。
    其他的人也沉默了，莫无尘兄弟两个最为难受。不管莫冲和谢清荷曾经与相府有多少算计和阴谋，地上三个人其实都是和他们有着血脉的人。
    “我们回去。”楚宣烨心疼萧堇颜，将她护着自己的大氅下，不想她继续在此地逗留，“清查。”
    “世子，他们三个人交给我们处置行吗？”莫无尘拱手问。
    “莫大公子果然至仁至义呀。”楚宣烨讥讽地看着他说，“既然心疼，那就带回去好了。不过你记住了，爷的大婚上绝对不许带着晦气。”
    这算是一种警告，也是无声对萧堇颜的维护。
    莫无心和莫无尘都听懂了，其实就是楚宣烨不警告他们，他们也不会大张旗鼓为谢清荷和莫冲办丧事。他们只是碍于莫无双最后的请求，其余道义，让三个人能入土为安罢了。
    仅此而已！
    “我们只是让人将他们埋了，没有别的意思。”莫无心也担心萧堇颜多想了，连忙解释一句。
    楚宣烨冷笑一声，揽着萧堇颜的腰身转身离开。
    萧堇颜不想参与他们的争论中，谢清荷也好，莫冲也好，或者是莫无双也罢，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她虽然同情他们，却不会圣母到为他们三口求情。当然说到恨，好像也没有别人想象得那么深，内心深处嘛，对莫无双对自己今天的算计还是有些愤怒的。
    ☆、第226章 大婚和出手（二）
    反正，心思很复杂，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赶紧上药。”出了小院，萧堇颜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在打颤，刚才她还是有些紧张呀。平静下来以后，她才发觉王瑶受伤了。
    “一点儿外伤而已，刚才过来的路上已经上了药。”王瑶脸蛋一红。
    萧堇颜仔细一看，才发觉她胳膊上包扎的布料十分熟悉。
    “还痛不痛？”就在她疑惑的时候，丁甲过来瓮声瓮气地看着王瑶问起来。
    “上了药，当然不痛了。”王瑶的脸更红了。
    萧堇颜的眼神扫到丁甲少了一块布料的衣服时，立刻了然地笑笑。
    “小姐。”王瑶急了。
    “好了，赶紧回去歇着，过几日还有得你忙的。除非你不想跟着我了。”萧堇颜笑着打趣她。
    王瑶一听，立刻捂着脸转身上了马车。
    “没用。”楚宣烨白了丁甲一眼。
    丁甲苦闷地挠挠头，爷是美人在怀，他也很努力，王瑶咋就不答应呢？
    丁乙几个摇摇头，像木头似的站到了花轿两旁。
    今天京城里不平静，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等萧堇颜他们转到繁华地段的时候，这才发现大街上的行人已经散去了。地上留下了狼藉一片，整肃的御林军和衙役们，正忙着整理打扫街道。
    “刺客已经被抓了，不过死得更多。”楚宣烨隔着花轿轻声告诉她。
    “不知道无辜的人伤到了没有？”萧堇颜担忧地问。自古以来，只要发生战乱或者刺杀，最倒霉的还是老百姓，因为他们手无寸铁，面对危险，他们只能被动接受了。
    “多少会伤到一些，不过太医院那批老不死的已经全都被抓出来了，你放心好了。此事又是提前知道的，所以御林军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楚宣烨轻声解释。
    “阿烨。”两个人正隔着轿子的帘子说着悄悄话，太子一转眼就到了他们的面前。“花灯会上不太平，你们可曾受了伤？”
    一边说，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丁甲几个人身上，“看你们的模样，想必也是遇上了刺客？”
    “我们遇上了杀手门的人，门主被我们杀了。”楚宣烨痞痞地回答。
    “杀手门？”太子惊讶地问，杀手门的名声不太好，属于江湖上的人。按理说，江湖上的人一般不会和朝廷扯上任何关系，但杀手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主家给出足够的银子，他们连皇上都敢刺杀。所以，朝廷一向是打压杀手门，不过杀手门十分狡猾，他们向来都是单独接任务，无论任何是否完成，就再也难以找到他们栖身之地了。
    没想到杀手门门主居然亲自出马来对付楚宣烨，太子实在惊讶极了。
    “那个人你也认识。”楚宣烨打了一个哈欠解释，“莫冲。他为了莫无双，想对堇颜动手，爷将计就计将他们一网兜了，不过还真没有想到，他居然是杀手门的门主，意外之喜呀。”
    鬼才会相信他的话了，太子觉得楚宣烨没有说实话，最起码楚宣烨只能算说了一半的实话。世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情，楚宣烨一出手就逮着了一条大鱼。
    “莫冲居然没死？”太子也不点破，笑着问。
    “不但莫冲没死，他的姘头也在。”楚宣烨笑眯眯地回答，忽然他冲着不远处高声叫了一嗓子，“镇远侯，你媳妇死了，和莫冲抱在一块死了，一家三口死在一块，分都分不开呀。你不过去看看吗？”
    镇远侯和一众官员站在一起，他看到楚宣烨一行人，却也没有多想。谁知，楚宣烨居然不顾他的脸面，直接来了这么一嗓子。
    镇远侯脸顿时黑了。谢清荷是他一生的污点，因为谢清荷的事情，他没少被人耻笑。最近，他都不敢随意出门。好在新年过后，有人上门来为他提亲了。
    喜事盖过了腌臜事，镇远侯刚要走出谢清荷带来的耻辱感，没想到楚宣烨就在众人面前再一次揭开了他的伤疤，镇远侯对楚宣烨心里那个恨呀，但偏偏他心里有气还不敢冲着楚宣烨发。
    因为荣王就站在他身边笑眯眯地看着楚宣烨和萧堇颜，这种态度不用说，荣王是纵容楚宣烨胡闹的。
    荣王是什么身份？镇远侯的身份在他面前，连提鞋都不够。镇远侯自然不敢选择在此时翻脸了。
    “堇颜有没有受伤？”莫相忍不住问。
    “没有，妹妹没有受伤。”莫无心大声回话，能在众人面前叫堇颜一声妹妹，他还是挺满足的。
    莫相的表情一下变得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