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文学 > 综合其它 > 我不做妾 > 我不做妾 第93节

我不做妾 第93节

推荐阅读:那个心机男在钓我:公路文直男生涯惨遭滑铁卢畸形关系万古最强神帝独占病因师妹别卷了,我们师门已经无敌了结婚对象带孩子跑了为了钱,我要嫁给豪门植物人海贼之念念果实极度占有,病娇总裁腹黑又疯批

    是否有情?情意几何?我都不清楚。
    她说不知道,这算什么答案?这般敷衍,裴慎本该生气的,可他竟觉眼眶略有几分潮热。
    她若待他只有恨,那必会说恨他,既给了“不知道”这个答案,可见还是有情的。
    只是那些情意太浅了,浅淡到被浓烈的委屈、仇恨遮盖了。
    没关系,有就好,有就好。
    裴慎几欲落泪,他宛如劫后余生一般,猛地松懈下来,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沈澜的额头。
    “你既说不知道,我也不强求。”裴慎郑重允诺,“过往种种,一笔勾销。往后我必定待你好,我们好好过日子。”
    总有一日,她的爱意会滋生、蔓延,覆盖掉那些委屈、仇恨和糟糕的回忆。
    凛冬将过,新春终至。
    裴慎这般剖心之言,倒叫沈澜也恍惚了一瞬。
    仅仅一瞬,沈澜便反应过来,狐疑道:“你哪里来的以后?”
    裴慎呼吸一窒,他心知肚明,沈澜以为他要死了,才肯吐露心肠,若叫她知道自己在骗她,莫说以后,沈澜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搭理他了。
    那便不叫她知道。
    骗一辈子就好!
    裴慎毫不犹豫道:“我都要死了,这以后二字自然是指临去南京受审的路上。”说罢,他小心翼翼道:“这一路,你陪我去,可好?”
    沈澜愣了愣,沉默不语。半晌,她一针见血道:“你若真甘愿受死,按理,你怕我和潮生被牵扯进去,应当将我和潮生远远送走才是,为何要我陪你入南京?”
    她说着说着,声音都跟着冷下来:“除非你在骗我?你有把握自己不会死。”
    裴慎呼吸一紧,心道她果真敏慧,便斟酌道:“一来你和潮生与我的关系,并无人知道。所谓的上路也不过是扮成商队,远远的缀着罢了。决计不会与余宗等人见面。”
    “二来余宗宣读的圣旨中并无谋逆二字,不至于连坐,陛下多半会以我和父亲是妖书案主谋的罪名将我二人诛杀了去。”
    “况且我与父亲并无过错。我父北伐有功,我任事多地,尚算有几分功绩,杀了我二人便已经群议汹汹,若要株连开来,陛下……”他本想说不敢,却又觉得自己如今正忠君呢,不太恭敬,便换了个说法,“陛下不会的。”
    闻言,沈澜越发辨不清楚,她时至今日都怀疑裴慎要赴死,是不是在骗她?可偏偏历史上,坚持气节、含冤被杀的人物比比皆是。
    裴慎是不是忠君的士大夫?沈澜根本不敢确定。便是怀疑裴慎有后手,可这后手,小一些的联络朋党,洗刷冤屈,大一些的起兵谋逆造反。偏偏沈澜都没证据。
    沈澜所见到的裴慎,素日里待陛下执礼甚恭,从未有过言语上的不敬,朝廷调他去哪里平叛,他便去哪里,四处奔波辗转,从无二话,尽忠职守,兢兢业业。矿监税使携圣旨而来,他也遵从旨意,宁可避居府中,也不曾阻拦,颇为愚忠一般,以至于沈澜犹疑难定。
    相反的,裴慎甘愿受死的证据倒是一堆一堆。喝止亲卫、甘上囚车,保不齐之后还要言语劝说外头为他鸣不平的百姓离去……
    一桩桩,一件件,弄得沈澜都怀疑起来,是不是自己太多疑,裴慎或许真是个忠君的士大夫呢。
    “你真的甘心受死吗?”若是真的,好端端一个能臣,未免太过可惜。
    裴慎心中狂喜,知道她这话外音是不希望自己赴死的意思。他强压着喜悦,勉力平静道:“忠君自是本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沈澜本能反感这种话,驳斥他:“愚忠!”
    裴慎摇摇头:“世受皇恩,焉能背弃陛下?”
    沈澜生恼:“你自小熟读经史,当知道孟子有云,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她越驳斥自己,意味着她越不愿意自己死亡。裴慎不好让笑意流露,便抿抿嘴,低声道:“前天晚上,我受了贴加官之刑。”
    沈澜心脏重重一跳,贴加官可是要拿浸湿的纸覆于面上,一张加一张,直至犯人窒息死亡为止。
    可裴慎面色红润,看着浑然不像受刑的样子。不过隔了一夜,倒也有可能是已恢复了。
    沈澜不敢断定裴慎是不是在用苦肉计,便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裴慎心知她聪慧,便把真假掺着说:“你若不信,只管去试探府上的小太监,前天夜里,余宗是不是吩咐人拿了铜盆、纸张?”
    沈澜一个混进来的,时刻怕被人发现,怎么可能去试探府中人?只是见裴慎说得信誓旦旦,想来是真的。
    见她面色柔了几分,裴慎便知道她心软了,佯装低落道:“我提及前天晚上的事,不过是想告诉你,我并不知接下来是否还要再受刑,也不知自己何时会死?你便当怜惜我这个将死之人罢。”
    沈澜恼他非要尽忠,心中便略有几分烦躁:“我不是说过几日带着潮生来见你一面吗?”
    那怎么够?裴慎即刻自嘲:“我往日里杀胡虏,杀倭寇,惩治贪官污吏,重新丈量田亩,清查黄册,活民无数,你还说我算个英豪。如今倒好,果真是英雄末路,连妻儿都不肯陪我最后一程。”
    裴慎的确是个能臣干吏,将来必能功标青史,流芳后世。
    沈澜心中五味杂陈,既恼他这愚忠,待他又有几分倾佩,心头还隐隐有些涩意。
    难不成他真要慷慨赴死吗?
    沈澜沉默良久,半晌,长叹一声:“罢了,我陪你去。”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沈澜离开税署时, 见两个守门的兵丁一动不动, 浑似没听见里头的动静,也不曾起疑送饭的小太监为何还没出来。她便知道, 这两人也是裴慎的人。
    这个税署里, 到底有多少裴慎的人手?或者说,他既然有这么多人手,却甘愿被缚, 要么是有大图谋, 要么是真有气节, 宁肯被冤杀。
    沈澜实在不敢确定,路过廊下, 见夜寒雨急,斜风飒飒, 只将枝头紫微花尽数拂落。骤见此情此景, 沈澜满心郁郁,长叹一声。
    待她待冒雨返回庄子之际已是天色将明, 晨星寥落。
    沈澜见潮生睡得正香,也不曾搅扰他,只是安置了林秉忠,叫他留在家中充当习武师父,又径自沐浴更衣后寻了个偏房,倒头就睡。
    这一觉足足睡到下午申时初。
    沈澜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对着素纱帐顶发了会儿呆,又赖了会儿床,方才起身。
    她堪堪洗漱完毕, 却见潮生换了件细布短打, 衣裳也灰扑扑的, 蔫头耷脑的被春鹃抱在怀里。
    沈澜难得见到他这副样子,只管放下手中巾帕,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潮生疲惫不堪,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娘。春鹃笑道:“夫人新找来的习武师傅带着潮生扎马步,头一回扎了一炷香的功夫,又叫潮生举小石锁。”
    沈澜轻笑,只将潮生抱过来,逗他:“学武这般累,后不后悔学武?”
    潮生依偎着沈澜,都没力气去搂她的脖子了,却还是摇摇头,倔强道:“不累。”说着说着,忍不住兴奋起来:“林师父送了我一匹小马驹,一柄檀木雕的小木剑!”
    沈澜微愣,这两样多半是裴慎送的,木剑保不齐还是他亲手刻的。
    沈澜暗自叹息,摸了摸潮生红扑扑的脸蛋,又见他眼睛亮晶晶的,分明是高兴极了。
    “潮生,那小木剑……”沈澜本想告诉潮生裴慎的事,甫一开口,却犹豫一瞬,竟不知要如何言语。
    她告诉过潮生无数次,父亲已亡故。如今为何突然冒出一个生父来?她又要如何跟潮生解释自己为什么离开裴慎?
    或者说,该怎么告诉潮生,她和裴慎的往事?
    见沈澜神色怔忡,潮生疑惑的望向她:“娘,小木剑怎么了?”
    一提起小木剑,潮生就笑嘻嘻的,高高兴兴地和沈澜分享今日乐事:“娘,你认识上次那个买米的叔叔吗?今天林师父说,这柄小木剑就是上次买米叔叔送我的。他还说,买米叔叔失约了,再送我一匹小马驹向我道歉。”
    沈澜望着潮生亮亮的眼睛,犹豫片刻,问道:“潮生喜欢那个买米的叔叔吗?”
    潮生一愣,下意识搂紧沈澜的脖子。这是娘亲第一次问他喜不喜欢某个叔叔。潮生聪敏,极快便意识到了什么。
    “我不喜欢他!”潮生抿着嘴,强忍着胳膊腿的酸痛,挣扎着想从沈澜怀里跳下去,“娘,我不要林师父了!我去把他赶走!”
    沈澜愣了愣,连忙将他放在玫瑰椅上,认真问道:“潮生不是很喜欢林师父吗?为何要赶走他?”
    潮生抿着嘴,低下头去,就是不肯回答。沈澜耐心问了他三四遍,潮生才不情不愿道:“他和那个买米叔叔是一伙的。”
    沈澜正要问他为何不喜欢那位买米的叔叔,却见潮生低头咬着嘴唇,略带几分哭腔:“娘,你是不是要跟那个买米叔叔成亲了?”
    那个叔叔又来他家买米,又陪他玩抛高高,还送他小木剑、小马驹,又找人教他学武,肯定是想讨好他。现在娘又来问他喜不喜欢那个叔叔。
    潮生的泪花涌出,他抬头啜泣道:“娘,你不要爹了吗?”
    沈澜头痛不已,她往日里为了给自己塑造贞烈形象便于做事,又想让潮生不被人欺负,这才捏造了一个已亡故的大英雄形象的父亲,以至于潮生很喜欢他父亲。
    这会儿沈澜要如何告诉潮生你生父没死,就是那个买米叔叔?况且若潮生刚知道生父没死,就得知对方马上要死了,只怕心里越发难过。
    错综复杂,一团乱麻。
    沈澜顾不得这些问题,赶紧安抚潮生:“潮生还记不记得和官僧打架的那一日?”
    潮生哽咽着点点头:“娘答应过我,不会扔掉潮生的。”
    沈澜柔软的心脏活像是被小木剑戳了一下,她酸涩道:“阿娘答应过你就绝对不会食言。”
    她解释道:“娘并不是要跟那个叔叔成亲,只是那位叔叔快要离开湖广了,娘想带你去见他一面。”沈澜到底没有说出一个死字。
    潮生愣了愣,这才抹抹眼泪,疑惑道:“叔叔跟娘认识吗?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沈澜犹豫片刻,到底隐瞒了潮生,实在不愿意让他知道生父将要去世,况且若裴慎真死了,沈澜也不愿意潮生跟他们牵连,防止他被扯进去。
    “娘这段时间要去一趟南京,潮生跟娘一起去。等到了南京,那位叔叔就要离开了,到时候潮生跟他道个别,可好?”
    潮生只觉这话怪怪的,为什么突然要去南京,为什么要跟叔叔道别?叔叔离开,是要去哪里?
    他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可潮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因为娘看起来好为难啊。
    见他点头答应,沈澜松了口气:“习武累不累?”
    潮生现在很不喜欢买米叔叔,连带着林师父也不喜欢了,于是他大声道:“不累。”又郑重允诺:“我要好好习武。”等学会林师父的武艺,再给足了银钱,就把他赶走!
    沈澜可不知道潮生在想什么,只是见他出了一身汗,叫春鹃带他去沐浴更衣。
    乡下的庄子,梅雨时节,入目都是烟雨蒙蒙,浓绿浮翠。潮生早起习武,然后读书,饭后便沐浴更衣,借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与附近佃户的孩子玩上一会儿,消食完毕再去歇息。
    沈澜见他发奋图强,读书习武都不落下,无需自己操心,到底松了口气。
    即便如此,沈澜依旧满腹愁绪,一日里倒有半日的功夫蹙眉思索。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四日,沈澜疑心越重,只将林秉忠召来问道:“他还未离开湖广?”
    距离裴慎被捕,已经足有六日了,这六日来,裴慎被关押在税署,半步未动。
    林秉忠无奈道:“夫人,前天余宗遣人押着大人欲要踏出税署去往南京,结果武昌卫、荆州卫等卫所十几个百户带人把税署给围了,加上本来就围堵税署的百姓,两边正僵持着。”
    沈澜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听了这话,只觉心下一松,这几日沉郁的心情稍好了些。
    只是她到底理智,止不住怀疑道:“这般势态,若要踏出门,只能让他自己来劝。他为何不劝散百姓和兵丁?”
    时至今日,沈澜纵是信了裴慎的说辞,却总有些隐隐的疑虑。这样的疑虑,平日里看着不显,一碰到疑点,便总要探出头来,教沈澜思索他甘愿赴死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本文网址:https://www.po18.work/book/22228/4056000.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po18.work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