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车窗被摇下，年逾五十的男人看着牧唐，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厌恶：“你就是牧唐？”
    牧唐前行几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房车里灯光很亮，牧唐和男人相对而坐，面前的小桌子上分别摆放了两杯咖啡。
    “我是方陈斌。”方陈斌看着牧唐，眼神中都是审视：“靳氏股东，靳尧的叔叔。”
    “靳松乾的朋友。”牧唐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果然知道！”方陈斌眼睛一沉：“这么多年你呆在靳家呆在靳尧身边，归根到底就是为了复仇吧？这几年你也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情……”
    牧唐并不说话。
    方陈斌道：“你迷惑了敏敏迷惑了靳尧，让他们待你如同亲生，暗地里却一直追查当年，目的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牧唐看向方陈斌：“你来猜猜看我想要什么好了。”
    “你想要靳氏？！”方陈斌猛一拍桌，怒道：“你这是在痴人做梦！”
    “是吗。那为什么靳尧让我成年后就进入靳氏呢？”
    方陈斌脸色一变。
    “靳氏姓靳，并不姓方。”
    “也不姓牧。”方陈斌冷静下来，道：“靳尧之所以信任你，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世，你以为等他知道了一切，还会继续留着你、还会养虎为患吗？还有你的超能力——”
    “你瞒了他整整七年，他会怎么……”
    牧唐猛然转过脸去，死死的看着方陈斌，叫他的名字道：“方陈斌，今晚你会遇到很可怕的东西。”
    “有鬼怪追你……”他定定道：“面目可憎，你很害怕，打开窗子跳下去逃命。”
    汽车里安静的一方墓地，方陈斌呆呆的回望牧唐，好像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牧唐冷笑一声，控制司机停下车后打开车门准备离开，正待弯腰之时后方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你不会以为这世上隐藏超能力的只有你一个人吧？”方陈斌略显老态的声音从汽车的空间里向外传出。
    牧唐的身形一下顿住，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你该向靳尧告别了。”他沉声道:“如果你不想我出面告知他一切真相的话。”
    第26章 微超能力靳小尧9
    在本世界里,微超能力者和普通人同属一个世界共享所有资源，为了限制微超能力者对于能力的滥用，同时也为了保护普通人的利益,法律规定每一个微超能力者都必须进行相关登记，随意滥用能力触犯法律侵犯普通人财产和精神权益者,将会遭受到比普通人严厉的多的处罚——
    特别是那些隐藏了自身能力的微超能力者如果随意使用能力伤害他人,他们所面临的处罚轻则加倍,重则死刑。
    牧唐正是这样一个隐藏了自身能力的微超能力者。
    从方陈斌的车上离开之后牧唐步行回到吴山别墅，才发现别墅里的灯全关着,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呆了一会儿才突然想到,今天似乎是靳松乾的忌日。
    七年前的今天，靳松乾在书房失去了性命。
    牧唐单肩背着书包,从楼梯往上，直到三楼的阁楼才停住。阁楼的木门关着，多年前的那些肮脏之事仿佛也被一同关在里面，牧唐推开房门，一股腐朽之气扑面而来,房间里一片白色,所有的家具都被帮佣阿姨用白布遮起来了。
    遮起来做什么呢？在牧唐的印象当中只有静候人归的房子才会用白布将所有的家具全都遮起来，为未来主人的回归做好准备，这种地方应当永远也不会有人再来住，将这些家具遮起来干什么呢？
    牧唐想不明白。
    就像他永远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平静喜乐的生活会突然生起波澜，为什么他的父亲死于非命、他的母亲被强奸之后又绝望自杀……那年他才九岁，在漫天的火光中离开了他出生和长大的地方，被靳松乾带回靳家，关在阁楼之上。
    他的房间门不会上锁，但只要他白天出一次门，晚上靳松乾就会褪下他的裤子用宽厚的玉板毫不留情的痛打他——
    牧唐想到这里脸上平淡的神情终于产生了变化，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连呼吸都变成了屈辱。
    昏暗的阁楼里、水色一般的玉板、男人带着性欲的目光……
    他被囚禁在这一方天地之中，未来的命运就是被靳松乾当做禁脔一般的养大，在最合适的时间成为他的盘中之餐。
    母亲痛苦的嚎叫犹在耳畔，他的孩子即将重蹈覆辙。
    幸而……
    幸而他杀死了他。
    太便宜他了。靳松乾那样的人不该以那样简单的方式死去，他应该在现实中被割下头颅、剥皮抽骨，在这样的痛苦之下他应该清醒着。他应该清醒的看着自己的皮肤脱离自己的身体、五感却依然灵活，他应该清醒的吃下自己的血肉……
    牧唐在幻想里这样对待了靳松乾，但现实生活中，靳松乾却尸身完好的安放在墓地里，每年忌日，他的儿孙将带着花朵和礼物去看望他。
    牧唐冷笑一声，猛然关上了阁楼的房间门。
    但没关系，靳松乾在意的那些东西，他会一一毁灭的。
    而他同靳尧之间的天堑阻隔，也会消失殆尽。
    .
    靳尧他们回到别墅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敏敏情绪有些低落的一个人回了房间，靳尧则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找到正在长椅上小憩的毛毛，亲了亲它的额头。
    毛毛已经快八岁了，体型比起最开始的时候要大上一些，身上的毛也茂密蓬松了很多，看到靳尧来它懒洋洋的抬了抬眼，随后便不管他，自己一个人抓着尾巴舔毛玩。
    靳尧摸了摸它的头顶：“毛毛乖～”
    毛毛嫌弃的挪动身体，跑到了长椅的另一头。
    “咦你说毛毛是不是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它有时候很黏我，随便摸随便亲都可以，有时候又特别傲娇，我一碰它就跑开了，像现在这样。”
    “……你很闲？”没事做研究猫做什么。
    “有一点。”
    靳尧抱起毛毛，从花园穿过客厅，往二楼牧唐的卧室去，等到了门外他伸出一只手叩了三下，片刻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牧唐递给了靳尧一个疑惑的眼神。
    靳尧举着毛毛眨眨眼：“我很无聊。”
    牧唐无奈的退后两步，让靳尧进了他的房间。
    牧唐从上初中后便开始一个人住，所住的房间很大也很空旷，比起一般的男孩子来说要整洁干净的多，墙壁上也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画报，因此看起来非常舒服。靳尧抱着毛毛进了房间之后就将它放下了，猫咪飞快窜到牧唐的床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窝了下去。
    靳尧凶了它一下，它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人。
    “要造反了造反了。”靳尧哼了一声问牧唐：“你在做什么，好好学习？”
    “玩电脑。”
    “玩电脑……”靳尧叹了口气，坐到了牧唐床边的地毯上。
    他看起来情绪不是很好，是因为靳松乾吗？
    牧唐很清楚，虽然靳松乾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魔鬼，但对于靳尧来说，他绝对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在他前十八年的生命中，靳松乾给了他最独一无二的父爱。
    这是他们藏在暗处的矛盾之一，靳尧爱靳松乾，牧唐却极恨，那些没有被披露在阳光下的秘密，包括靳松乾的死亡、他的身份、他隐藏的超能力……所有的一切，都挡在他和靳尧的面前。
    还有那个该死的方陈斌。
    牧唐舌头抵住牙齿，垂眸看着靳尧，青年在他的目光范围内无聊的玩着手指，牧唐突然道：“哥。”
    “怎么啦。”靳尧扬眉看向牧唐。
    “你喜欢林眉吗？”
    “怎么突然说这个，”靳尧笑：“不会是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吧？”
    牧唐同样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使他看起来非常纯真：“有，有喜欢的女孩子。”
    靳尧手一顿，吃惊的瞪大眼：“真有了？你别驴我！”他忙凑近问：“谁？”
    “你先说。”牧唐提出交换的条件：“你说完了我再说。”
    “小鬼，不说我也知道你喜欢的是爸爸我！”
    卡卡：“……”
    “不喜欢。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人，怎么可能喜欢？”靳尧翻了一个白眼：“倒是你对人家太不客气，好歹也等她说完了话再出现啊，莫名其妙发出奇怪的声音，难怪后面她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就走了。”
    牧唐嘴角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不喜欢林眉，也没有其他喜欢的女孩子？”
    “有啊。”靳尧大笑：“这个倒真有！”
    “……谁？”少年藏在身后的拳头握紧，好似靳尧一将那个名字说出口，他就能生啖其肉。
    “靳敏敏！”
    牧唐拳头一松。
    靳尧道：“虽然她老是咋咋呼呼的，不过要说全世界我最喜欢的女孩子，敏敏绝对排在第一。”他说完后挑眉看向牧唐：“好了，这下可以说你喜欢的人是谁了吧？”
    大声说出爸爸我的名字吧！
    牧唐脸上的笑容隐约：“靳尧。”
    “……啊嘞？”
    靳尧偏头，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你说谁？”
    “靳尧。我喜欢的人，名字叫做靳尧。”
    卧槽！靳尧目瞪口呆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用手指指着牧唐，一句“我靠”含在嘴里差一点就要吐出来了，反观牧唐却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多么要紧的话，还特别自然的伸出手来握住了靳尧的食指，笑了一下说：“哥不要惊讶，我喜欢你很正常吧。”
    “操你不要随便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牧唐眸色渐渐深，看向靳尧道：“我喜欢你……”
    “靳尧，我很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待我那样好？
    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会在我的额头印下亲吻，为什么在清晨叫醒我，又在深夜催促我睡觉？
    你不知道吗，那些你给我的、不带丝毫性欲的爱意洒在我的身上，都让我想要扒落你身上的衣服，狠狠的进入你——
    靳尧，你饲养的是一头怎样的怪兽，你不知道吗？
    .
    牧唐用催眠抹去了靳尧的记忆，当晚靳尧却恍惚间发现自己站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