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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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当初我和大哥调任回京,本来按照政绩,一个要去吏部,一个要去外省当知府的,后来首辅向皇上谏言,我们便在京里任了两个无实权的闲差,虽说咱们家已经显赫太过,并不适合再任实权在手的差事,但他这般,也有打压政敌的意思,要知道当初次辅对我们可是极力保举的。”
    这落差太大,玉瑶郡主心里有些接受不了,皱眉喃喃道:“他竟是这样的人。”
    沈岑风见她脸色不好,笑着宽慰道:“官场上的事儿本就如此,到也不能因着这个说他为人不好,只是这人心思太重,城府又深,并非你想的那般好,咱们闺女性子简单疏懒,两人并不合适。”
    玉瑶郡主长叹了一声,他忽然又失笑道:“咱们这里说亲事说的得起劲,人家首辅只怕也未必同意,恐怕看不上咱们,聊这些就是好笑了。”
    她叹了声,无奈点头:“你说得对,是我胡思乱想了。”
    要是温重光在这里,肯定高举大旗说他看得上,简直太看得上了!可惜他现在不在,两口子便把结亲的念头胎死腹中了。
    等过完生日,沈晚照和沈朝又在家里躺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晚上熬夜到三更天才睡,日子简直不要太幸福。
    玉瑶郡主见兄妹俩这样就头疼,想法子给两人找事干,把兄妹俩叫到跟前:“算算日子,你们月白堂姐女子科举今天下午就考完了,你们要是实在没事儿干就去接了她,带着她四下转一转,好换换脑子。”
    女子科举考试动辄要考上七八天,期间吃喝拉撒都在考场,极是疲累辛苦,比男子科举更为磨人,通过率极低,月白堂姐已经去了有七天,就连她过生辰都没来。
    不过说句良心话,女子科举虽然严苛,但凡能通过女子科举的,各项素质绝对是要比科举那边选上来的要强,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沈朝好奇道:“大伯和伯母不去?”
    玉瑶郡主叹了口气:“你大伯忙,近来你们曾祖母身子又不大好,我和你们伯母要近身照顾着,也离不得人。”
    兄妹俩乖乖应了,坐上马车往贡院走,贡院这时候还没下考,兄妹俩找了个凉茶摊坐下,要了两碗凉茶和一盘糕点,边吃边等人。
    那做生意的老伯十分厚道,见天气冷,还特意把炉子拎过来让两人烤火,又把新蒸出来的状元糕端上来给两人吃,笑着叮嘱道:“趁热吃,趁热吃。”
    每次一到考试的时候,贡院门口都挤满了买状元糕的,她用筷子夹了一块,每一块都绵软清甜,滋味上佳。
    她一边吃一边调侃沈朝:“你羞也不羞,堂姐比你启蒙还晚呢,现在都参加女子科举了,你却连个秀才也没中上,还好意思吃状元糕。”
    沈朝把一块状元糕堵在她嘴里:“就你话多,吃你的吧。”
    兄妹俩相互损了一时,见路边有卖鸡汤馄饨的,两人闻着都有些馋嘴,便又要了两碗馄饨吃了。
    这时候也差不多到了下考的时候,两人吃完就往贡院门口走,却见不远处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对衣着华贵的母女,在家人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往贡院门口走。
    沈晚照定睛一瞧,竟然是孙思淼和她娘,而且她娘就是上回生日宴上老怼玉瑶郡主的那个,她算是知道孙思淼这性子是怎么来的了。
    这母女俩见到兄妹俩不由得愣了一愣,孙思淼先反应过来,笑着招呼道:“晚照,你也来接人吗?接谁呢?”
    沈晚照对她十分不喜,只淡淡道:“恩,接我堂姐。”
    孙思淼掩嘴笑道:“瞧了,我也是来接我堂姐的。”
    沈晚照皮笑肉不笑,她也不嫌尴尬,盈盈笑道:“你期末考的时候在书院里考了第四,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她平时都是位列前三的,孙思淼特意说出来绝对是在故意恶心人,沈晚照更加烦她,一句话都懒得说,只低了头假作没听见。
    沈朝本想替她回嘴,但男人跟女的斗嘴实在不好,没得显得碎嘴子,便也漠然地瞧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了。
    孙思淼说了几句也没答应,心头火起,暂时退到了一边再做打算。
    这时候下考的锣声响了,考生们都陆陆续续地出来,沈晚照上前几步找人,冷不丁脚后跟一阵疼痛,鞋袜都被人踩了下来,白嫩的脚后跟被踩的已经红了一片。
    她弯下腰匆忙穿好鞋袜,急忙扭头去看,就见孙思淼已经退到安全区域,正一脸无辜地望着她,问道:“晚照,你怎么了?”
    沈晚照面色一沉:“你……”
    但由于这地方来回的考生和考生家长实在太多,稍不留神就要发生踩踏事件,她只得顺着人流往前走,等会再跟她算账,没走多一会儿就见着了沈月白。
    她心情这才好点,跳着挥手道:“堂姐,在这儿呢,这儿呢!”
    沈月白面带疲累,但瞧着精神还算好,忙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小心点,这么多人呢。”
    沈朝主动帮她接过笔墨纸砚还有些日用品,以及换洗的衣裳,沈晚照笑问道:“堂姐,你考的怎么样啊?能高中吗?”
    沈月白眉间有几分愁绪,但还是笑道:“考的好不好也就那样了,大不了今年不成还有明年,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学明堂姐当兵,做得好了一样能光宗耀祖。”
    她说完低头一瞧,见沈晚照走路别扭,一瘸一拐的,忙抓住她上下打量:“你怎么了这是?”
    沈晚照黑了脸,偏头瞧了眼孙思淼母女,怒哼道:“给人踩的。”
    沈月白瞧她神情,也把事情始末猜出来了,并不多言,只是道:“先上马车吧,等会再说。”
    沈晚照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依言爬上了马车,就见月白堂姐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用力一抖缰绳,马车便直直地朝着孙家马车冲了过去。
    孙家母女这时候已经上了马车,见状吓得花枝乱颤,马车立时颠簸起来,孙思淼头上磕青了好一大块。
    沈月白见教训的差不多了就收回缰绳,孙夫人探出头来骂道:“你们是怎么驾车的?存心谋害不成?!”
    沈月白神色温柔依旧,冲她微微笑道:“夫人言重了,只是意外而已。“
    她瞥了眼捂着额头,神色愤愤的孙思淼:“就像令爱踩了家妹一样,只是个意外,谁也不想的。”
    她说完也不等孙夫人反应,把缰绳交给了车夫,自己闪身回了车里,沈晚照星星眼:“姐你太厉害了!”
    她月白堂姐这人吧,性子好归好,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对什么人宽厚心里门清,说白了就是有些护短,旁人招惹敢自己人那是绝对要倒霉的。
    沈月白面带疲惫地笑了笑:“小事而已,是那女子太不懂规矩,她母亲也不是个好的,明知道女儿有错还不拦着。”
    沈晚照瞧出她神色不对,忍不住问道:“姐,你怎么了?”
    沈月白本来想回去让父母想想办法,但见他们兄妹俩面带关切,轻叹一声道:“考最后一门的时候,我的卷子被人给毁了。”
    沈晚照吓了一跳:“谁啊,竟然这么大胆?”
    沈月白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你有所不知,贡院里动辄要考试七八天,本就辛苦之极,有人若是考的不好,到最后很有可能会神智时常,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所以科考的时候素来是有重兵把守的。”
    她面上隐隐恚怒,更多的是烦闷:“我隔间的有个人便得了失心疯,今日考完最后一门,考监过来收卷子,她忽然冲出来抓住考监手里的试卷就开始撕扯,一共扯坏了两三张才被强行拖下去,她当时冲的迅猛,竟是谁也没拦住。”
    她抿了抿唇:“我的卷子就在被毁的卷子里。”
    沈晚照忙安慰她道:“你别急,是撕扯又不是火烧,到时候拼一拼还能看的。“
    不过古代科举显然没有现代高考人性化,沈月白无奈道:“拼不拼的全看审卷的大人,人家拼好了审阅那是惜才,不拼就是你命歹,也没有人会指摘什么,况且只这两三个人卷子被毁,也不可能再重考。”
    沈晚照迟疑道:“要不找人通通路子?”
    作者有话要说:卷毛柿子以后还会粗线的,不要方。
    殷怀周:人家没炮灰你们天天嚷嚷着要把人家炮灰了,人家被蠢作者炮了,你们又开始想人家,真是一群磨人的小妖精,要本世子宠幸你们吗╮(╯_╰)╭
    第78章
    沈月白也有通路子的想法,但是念及此事的难处,又微微皱起眉:“你有所不知,去年临近女子科举的时候,礼部闹了些事儿出来,圣上震怒之下,今年把科考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了内阁,要是寻常,找礼部通通路子倒是不难,但去寻内阁的阁老们就很是麻烦了。”
    她说的虽然委婉,但沈晚照还是想起来了,去年考女子科举的前夕,礼部有位负责安排的官员见其中一位女考生貌美,便起了淫心,利用职权胁迫她跟自己欢好。
    他本想着外地来的女子,没那么大胆子敢告发自己,哪里想到这回踢到铁板了,能一路考到京城的女子的才智和胆识自然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的,所以她用计把这事闹开,直达天听,这样一来那位胁迫女子的官员不但被免了职,就连礼部也失了直接管理科考的权利。
    沈晚照叹了口气道:“要是礼部还能管事,直接找我爹便成了。”
    沈月白也是无奈摇头。
    三人一行回了马车,把这事儿如实告诉给家里长辈,沈家大伯面色肃然,直接起身道:“竟有如此歹毒卑鄙之人,敢撕了旁人的考卷,我得去寻次辅说说这事儿。”
    沈晚照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去见一见温重光,一举两得,她忙道:“大伯您悠着点,侄女听说次辅现在在陪都呢,您到哪里寻她啊?”
    她咳了声,小心道:“再说这事是首辅直接管辖的啊……”
    沈岑风道:“那我择日备了礼,去寻首辅说说,请他让人帮忙把卷子重新黏粘好。”
    他说归说,心里也没底,毕竟首辅和沈家立场相对,估计也未必愿意看见沈家晚辈再出一位进士。
    沈大伯也跟他想的差不多,迟疑着将龙凤胎看了眼:“我看不如就让阿早和阿晚去吧,他们俩毕竟和首辅有师生之谊,他们请首辅帮个小忙,他应当不会拒绝。”
    沈岑风觉得这法子不错,点头同意了。
    沈晚照本来正高兴,听说要带沈朝这个电灯泡去就不乐意了,忙道:“我哥前头和同窗约好了要去郊外对诗,还是我一个人去吧。”她说着在桌子底下轻轻掐了沈朝一把。
    玉瑶郡主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是阿晚懂事。”
    她说完又瞪了沈朝一眼:“不像你哥,一天到晚就知道玩玩玩。”
    沈朝:“……”他冤枉死了!
    这事宜早不宜迟,沈晚照一大早就洗漱出发,匆匆忙忙了赶往了温重光府上,她只道自己起得早,没想到他起得更早,见到她来微微一怔,随即就满面笑意了。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吃过早饭了吗?”
    他说着起身,让她在对面坐下,又命厨下再备几样菜上来。
    沈晚照摸了摸肚子,摇头道;“一大早就赶过来,哪里顾得上吃早饭呢?”
    他含笑问道:“我希望听到你说,一大早赶过来是因为想我了。”
    沈晚照狗腿道:“我想你了。”
    他瞧着她恨不能摇尾巴的德行,唔了声,漫不经心地道:“说吧,有什么事。”
    沈晚照张了张嘴:“你是神仙啊,我什么都没说你都猜出来了。”
    他心里虽然一片欢欣,面上还是做了淡然神色,嗔怪地瞧了她一眼:“平日里想你的时候连个影子也瞧不着,只有了事了才记起我,特特早上上门来,奉承话说了一箩筐,这不是有事是什么?”
    他说着嘴角泛起浅浅笑意:“平时说一句你顶一句的,如今让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说是没事找我谁能信呢?”
    沈晚照讪讪道:“我有那么二吗?”
    她想到今天还真是有事儿来找他,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主动调转了话头:“你想吃什么,我吩咐厨下做。”
    沈晚照下意识地道:“杏仁豆腐,鸡汤馄饨还有蟹黄包子。”
    他嗯了声,吩咐厨下道:“除了杏仁豆腐,鸡汤馄饨和蟹黄包子,什么菜都可以做好端上来。”
    沈晚照:“……”首辅,没有想到你是酱紫的首辅!
    他嘴上虽然说的厉害,但是等菜真上了桌,她想吃的三样一样都没落,他还挑了挑眉道:“今天厨下是故意跟我作对啊。”
    沈晚照最近玩疯了,把他忘到脑后头去,自知理亏,闷头吃了口馄饨,皮薄馅大,味道极是鲜美。
    他屋里烧着地龙,室内温暖如春,让人全身上下暖洋洋的。
    她惬意地吃了两个,又夹了筷子蟹黄包子蘸了醋用了,他见她吃的差不多,这才开口问道:“你是为了什么事过来的?”
    沈晚照忙放下勺子,把昨日几个考生试卷被撕的事儿说了一遍,皱眉嫌恶道:“你说这等人恶心不恶心,自己考不好也不让别人考好,什么人啊这是。”
    他沉吟道:“这事我昨日就听说了,没想到你堂姐的卷子也在其中。”
    他说完又悠悠出了口气道:“考场上这种事也不少,我记得昔年我考科举的时候,隔壁间还有人故意碰倒了烛台,想让考场失火的。”
    沈晚照呲了呲牙,忍不住追问道:“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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