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节

    四周众人皆尽失色。
    这个时候，即便是傻子，也都明白了，刚才惊天动地的刀剑之决，已经分出了胜负，是紫薇宗年青一代的无双领袖李秋水，败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战之后，李秋水数十年来累积的名气，就像是那破碎的秋水天刀一样，瞬间崩碎零落了。
    回想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刀剑交锋，李秋水不可谓不强，龙虎宗的赵山河在突然爆发的叶青羽的剑下，连一招都没有撑过来，李秋水却是足足支撑了两招……
    李秋水的实力，要比赵山河高明数倍。
    但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
    支撑半招和支撑两招，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从此之后，【秋水长刀】的神话结束，而另一个关于【幽燕一叶】的江湖神话，如旭日东升般冉冉浮现，不可逆转。
    天空，飘着雪。
    明月湖水波光粼粼，已经安静了下来。
    叶青羽看着手只剩下半截的少商剑，心中有点儿遗憾，这柄灵兵虽然品秩不高，但毕竟是父亲昔年留下来的叶家遗物之一，今日一战，与【虎圣荒齿】、【秋水天刀】对决，终究是差的太远，之前被赵山河一爪损毁，之后终究是能以承受自己暴增的力量，彻底毁坏了。
    俯瞰天骄园。
    俯瞰各宗天骄。
    四周一片安静，之前疯狂呼喝叫嚣的各大宗门的弟子们，像是暴风雨之中吓傻了的羔羊一样，一个个都瑟瑟发抖，站在一片狼藉的明月湖畔，畏首不言，丧失了说话的勇气。
    “李秋水，你自己了结吧。”
    叶青羽开口。
    声音如滚雷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震得所有人的心都快跳不已。
    让李秋水自杀？
    这真的是要赶尽杀绝吗？
    “不要欺人太甚，叶青羽，你真的以为我紫薇宗随意可欺负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李秋水吞下一口喉头的逆血，神色逐渐变得冷静了起来，冷笑着道。
    明月湖畔，一些江湖宗门子弟的脸色，也变得悲壮了起来。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不论是赵山河还是李秋水，都是这个雪国江湖道的一份子，而且还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份子，战败战死固然是技不如人，江湖规则在这里，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如今作为胜利者的一方，【幽燕一叶】却如此咄咄逼人，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不免让所有江湖中人都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做人留一线？”
    叶青羽眼眸之中的杀意，如万载玄冰一般坚定不可动摇，听到李秋水说这样的话，不由得怜悯讥诮地笑了起来。
    “你们紫薇宗和龙虎宗祸乱幽燕关，搅动各方风雨的时候，可曾想过留一线？你们将无辜平民异化为妖族，让他们有冤无处说，将那些被注入妖毒而呈现出妖族外貌的无辜贫民送上斩妖台屠戮骗取帝国灭妖赏金的时候，可曾想过留一线？你们狼狈为奸肆意虐杀那些不听从你们号令而羸弱武者的时候，面对他们的苦苦哀求，可曾留过一线？”
    叶青羽声音如雷。
    “当日若是你们手中留一线，今日你们也可以得那一线生机，可是……你们真的留一线了吗？”
    第0283章 俯视天骄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诛心的刀剑，字字句句地充满了暴力拷问。
    李秋水面色蜡黄，竟是沉默不语。
    “有些人还恬不知耻地说，自己来到幽燕关，是来帮助幽燕军镇守关隘的，是响应了帝国的征召，来为人族对抗妖族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好吧，听起来这个初衷真的是让人敬佩赞叹呢，”叶青羽屹立于虚空之中，声音悠悠宛如钟鼓齐鸣：“可是在你们自以为是地来幽燕关之前，你们知不知道，这八十年以来，镇守在这苦寒之地，不曾让妖族南倾军团踏入帝国疆域一步，到底是谁？”
    下方一片沉默。
    江湖宗门中人多脸上是不以为然之色。
    “幽燕军自幽燕关建成以来，就驻守在这里，在你们这些自以为高来高去、不食人间烟火的江湖人眼中，他们是一群粗鄙木讷的军蛮子，你们看不起他们，你们嘲笑他们，就算在幽燕关中，你们也以为难一下他们为乐子……”叶青羽心中这些天积累起来的怒意，在这一瞬间，终于可以畅快淋漓地宣泄：“你们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以为宗门才是武道的源泉，以为你们这些所谓的武道天才们，是人族屹立于这个世界的根基，今天，我就不怕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们，错了，大错特错，自帝国开朝以来，镇守人族边界的、维护宗族延续的、抵挡异族入侵的、捍卫种族尊严的，是帝国军人，是千千万万个在你们的眼中粗鄙的军蛮子，他们用生命和血肉之躯，捍卫者帝国和人族的边陲，而你们，就是一群不劳而获的蛀虫，一群鼠目寸光满目自大的蠢货，你们像是肮脏的老鼠蟑螂一样，把帝国军人捍卫得到的帝国和平局面，搅得水土不宁，江湖事江湖了的规则很了不起吗？没有帝国军人在暴雪冰原上一代代地抛洒热血，以自己的男儿血肉之躯阻挡妖族南侵，还哪里来的什么狗屁江湖？”
    “住口，叶青羽，宗门不可辱！”李秋水忍不住断喝。
    叶青羽眸光如电，凌厉无双地钉视过去，冷笑道：“宗门不可辱，那幽燕军就可辱吗？紫薇宗的人，在幽燕关中做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说着，叶青羽掌心一展。
    帝国四等忠勇英武候官印令牌散发朱红色光芒，在他掌心里浮现，滴溜溜地旋转，悬浮而起，停留在半空之中。
    帝国侯爵官印，都是出自于帝国皇室供奉团炼金符文大师的作品，不仅仅是用来鉴别官秩高低，更是一件难得的宝贝，在元力催动之下，具有不俗的攻击力，当然，更加重要的是，还有其他诸多实用功能。
    在叶青羽的内元催动之下，一幅画幕一般的巨型符文光华投影，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而画面所示的图像，正是那日被攻破的废弃新兵训练营。
    茫茫夜色之中，叶青羽攻入营地的过程，一一展现，画幕上画面一转，就看到了俞白眉等人，也出现了营地山腹牢房之中，那一个个被关押在其中的饱受折磨的平民和镖局的汉子们……
    出现了俞白眉等人和叶青羽的对战过程……
    出现了平民控诉齐勇等人的画面……
    出现了从山腹牢房之中搜出来的书信卷宗……
    出现了手持着妖毒的狰狞的紫薇宗弟子……
    出现了无辜平民被强行灌入了妖族之后，痛苦倒地挣扎，最终身上长出妖纹，面目变化，从活生生的人化作了狰狞的怪物的过程……
    出现了妖族怪物被送上斩妖台斩杀的画面……
    出现了俞白眉等人受尽酷刑之后老实招供的话语……
    出现了宗门中人拿着那些被污化为妖族的平民被斩杀之后的头颅，去辎重部领取赏金的画面……
    一幕幕一遍遍，将一个丧心病狂的幕后的阴谋勾当，揭示的淋漓尽致。
    如果说其中一些画面可以伪造的话，那俞白眉等人的招供，齐勇等人狰狞的面目，还有那一封封紫薇宗、龙虎宗等大宗门高层的书信卷宗，却是绝对无法伪造的。
    这些画面，有些是叶青羽当时利用官印的能力捕捉，也有一些是前锋营后期整理收集相关针证据的时候，从一些被抓获的江湖宗门中人的手中搜的，可见江湖宗门中人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相互提防，留了证据和后手，却被幽燕军所用。
    这些日子原来，叶青羽如一柄孤枪一般，看似是一个人顶着来自于整个江湖宗门的压力，像是他一个人在疯狂地做着疯子才回去做的事情，但实际上呢？
    幽燕军毕竟是幽燕军。
    自从那一日柳随风的旗舰降临到了废弃的新兵训练营之后，就意味着幽燕军正式开始介入整个局面，只不过是很多宗门江湖中人都没有意识到而已。
    叶青羽在明。
    幽燕军在暗。
    陆朝歌在幽燕关之中经营了数十年，以他的手腕和能量，幽燕军对于整个关内一切局面的掌控，根本不是宗门中人所能想象，也不是三宗三派所能挑衅。
    只不过是陆朝歌考虑事情，向来是以大局为重。
    他的称号是幽燕军神，位列天荒界十大军神前列，一生之中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战争，见识过太多的尸山血海，而兵书有云，为帅者，用兵如泥，如果一味的妇人之仁，反倒是会造成更不可接受的后果。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陆朝歌并不会太多地去考虑少数人的死活，只是叶青羽拍案而起的行动，扰乱了整个幽燕军的节奏，也改变了幽燕军的计划而已。
    而这个时候，明显到了收网的时候。
    “这些，就是你们宗门做的好事。”
    叶青羽愤怒的斥责，如同万箭穿心一样，让下方原本一个个还面带不服，神色悲壮，此时却都一个个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有人惭愧地低头，也有人不敢相信，有人低声地议论了起来，也有人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这些事情，不是所有的江湖宗门弟子都知道。
    这些事情，也不是所有的江湖宗门弟子都不知道。
    “李秋水，还有什么话可说？”
    叶青羽手握短剑，怒喝道。
    “我……”李秋水一张脸神色变了又变，完好的左臂左手紧紧地握着，咬紧了嘴唇，最终神色阴冷地道：“这些事情，我皆不知。”
    “不知？”叶青羽微微一愣，旋即又大笑了起来：“好一句不知，没有你的默许，紫薇宗在幽燕关的弟子们，敢背着你做这样的事情？呵呵呵，看来我一直以来，都高看你了，原本以为你虽然心思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终究会有一名身为武人的骄傲，谁知道却是如此没有担当，自己做过的事情，竟是不敢承认，如此下作，真是可怜，我今天就算是放过你，你武道之心自破，日后修为追回不增反降，一代天骄之名，委实可笑。”
    李秋水一双眸子里，简直能喷出火来。
    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他当然不能在这种场合承认知晓一切。
    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武道会盟的事情了，而是真正上升到了宗门和帝国之间的高度，一旦自己开口承认，那整个紫薇宗将彻底陷入尴尬境地，到时候只怕是要承受帝国的雷霆之怒。
    而且这种事情，先天道义上就站不住脚，一旦传播开去，在整个天荒界人族的范围之内，对于紫薇宗的名声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身为正道人族宗门的荣耀就永远堕落。
    李秋水这个时候，只恨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这些事情，毕竟有着幽燕军中巨头的配合，所以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没想到叶青羽会丝毫不顾忌三宗三派的力量，在这样的一个场合，如此赤裸裸地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来。
    李秋水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场自己和其他许多宗门辛苦促成的武道会盟，竟会是以这样一个结果画上句号。
    何苦来哉？
    “你不愿意承认，我也懒得再说，”叶青羽冷笑着道：“不过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就算是自破武道心意，却也难以挽回那一条条逝去的无辜生命，宗门年轻领袖的命，在我的眼中，并不比幽燕城中路边一个流浪汉的命尊贵多少，赵山河已经先走一步，李秋水，自我了结吧，不要逼我再动手！”
    话语之中，杀意森寒。
    从一开始，叶青羽就没有想要放过李秋水等人，自从当日攻破了废弃新兵训练营知道了背后许多肮脏内幕之后，他整个人就处于一种极度压制暴走愤怒的状态之中。
    武道会盟之日，是叶青羽选好的杀戮之日。
    杀生为护生。
    斩罪亦斩人。
    帝国境内的宗门实在是舒适嚣张太久了，敢把手伸出来这么长，那就要做好被斩掉爪牙的准备，叶青羽不是陆朝歌，不是统筹全局的帝国统帅，不需要去考虑衡量方方面面，他只知道，做错了就要付出代价，血债血偿，以命抵命。
    不管是谁，只要在幽燕关之中作恶，就得接受惩罚。
    只有斩掉赵山河、李秋水这样的恶首，只有真正折损了有分量的人物，才有震慑住整个江湖，才能让这些自以为是的江湖中人收起那些个见不得光的野心和手段，全力配合幽燕军来发起针对妖族的春季攻势！
    “你……”李秋水当然不会就这样领死，他满眼的不甘和愤怒，怒视虚空之中的叶青羽，吼道：“姓叶的，何必欺人太甚，有死而已，我……”
    “你现在只是一条自己抛弃了尊严的狗而已，你不自己了结，我送你上路。”叶青羽也懒得和这种人再说什么，话落无情，手中断剑再斩。
    咻！
    寒月霜华，举世无双。
    无敌剑芒，再度降临。
    第0284章 大势已定
    “住手，小子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