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江逸收回目光，慢慢闭上了眼睛。半晌后才幽幽开口，叹息着说了一句：“你也送我一首诗吧。”说话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厌弃。
    “什么？”唐晓秋突然转过头看向江逸。
    “不是说想要名分吗？”江逸的眼底不见喜意，但看起来却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对。”唐晓秋有些迷茫，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江逸呼出一口气，搓了搓脸，终于有了笑意：“也送我一首诗吧！”
    随后指向那首奶奶写给爷爷的情诗，回头看向唐晓秋说：“也要那样的，不论长短，你写了我就答应你。”
    心脏突然开始剧烈地跳动。
    唐晓秋眸中溢满狂喜，激动地盯着江逸，反复确认道：“你是说真的？不反悔？”
    江逸点了点头：“对！只要你写得让我满意了就立刻转正！”
    唐晓秋一把拽着江逸来到书桌前，开始研墨！
    “操？”江逸震惊又好笑地看着唐晓秋的动作，惊诧道：“不是，你现在就写啊？不用再想想、再酝酿酝酿什么的？我跟你说，敷衍了事的我绝对不会承认的！”
    “不会敷衍。”唐晓秋抬眼看着他，手下的动作不停，笑道：“有你在，不需要酝酿！看着！”
    提笔，蘸墨，不多时，一首精简的小诗洋洋洒洒落于早已铺陈开来的宣纸之上——
    《君启·白头》
    赠江逸
    一片残叶弃枝头，
    一壶浊酒暖凉秋。
    一心只为一人守，
    不共白头不罢休。
    放下笔，唐晓秋迈步走到江逸面前，伸手把他揽进自己怀里，柔声说：“我想说，不要因为曾被多少残叶放弃或背叛过而难过，就让他们和过去一起化为腐朽，等来年春风一吹，他们就是你更加强大的养料。”
    “但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从现在起，做我糖心的小逸，我们相互取暖，共度白头，好不好？”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江逸无暇在意。
    他轻轻推开拥抱着自己的少年，轻抚着他如仙如画的眉眼。忽然展开最灿烂的笑颜，胜过了世间所有明艳。
    唐晓秋抬手擦干江逸脸上挂着的眼泪，再次凑近，轻轻啄吻他柔软的嘴唇，彼此鼻息交缠，他柔声问：“我可以转正了吗？男朋友。”
    江逸抬眼看他，眼眸深邃，像是要将他永远印刻在灵魂深处。他点了点头，应下：“嗯！我回去就开始练隶书！”
    这并不是二人的第一次亲吻，却是最用心，最缠绵，最倾注感情的吻。一开始，只是轻浅的触碰，一下又一下地反复确认，而后才开始慢慢含咬对方湿润的嘴唇，双唇相贴，开合间，轻含慢吮，却蚀|骨|缠|绵。
    随着体温一起，同时不断升腾的还有埋藏于心底蓬勃的欲|念。谁也记不清到底是谁第一个伸出舌头顶入对方的唇齿，勾着对方的唇舌一起热烈纠缠……
    窗外天色渐暗，唐晓秋牵着脸色绯红的江逸下了楼梯。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唐晓秋载着江逸。只是与来时不同的是，来时对什么都有兴趣，嘴巴说个不停的江逸回去的一路上都极其安静地低着头，一个字都没再说过。
    迈进家门，依旧低着头的江逸转身就往卫生间走，却被唐晓秋一把拉过来按倒在沙发上坐下。
    “还没缓过来呢？”唐晓秋笑着问道。
    江逸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瞪着唐晓秋，骂道：“谁让你……我……老子他妈以前不喜欢男的！”
    唐晓秋蹲在江逸面前，忍着笑说：“我不就是帮你的时候用了下嘴吗？也没太过火啊！”
    “而且……”唐晓秋身体前倾，又偷了一个吻说：“你不也挺爽的吗？后来还一直按我的头……”
    “你闭嘴！”想起当时的场景，江逸刚冷静下来的欲|望再次拔地而起……
    不能想了，不要再想了！！江逸感觉自己简直要疯了！！
    唐晓秋看着男朋友爆红的双颊，伸手捏了捏，勾唇笑道：“再来一次？”
    看着眼角发红的男朋友乖巧地躺在自己身|下，唐晓秋……
    一下被掀翻在地。
    “！！！”唐晓秋睁圆了眼睛看着江逸，咬了咬牙，正要翻身上去咬一顿那没良心的小畜生，就见小畜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指着他喊：“你今天！不！准！再！动！我！”
    唐晓秋：“……”
    表面风|流浪|荡，还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的男朋友，心里却住了一个小纯情怎么办？
    唐晓秋欲哭无泪，表白第一天，他被男朋友踹下沙发，并开始为自己未来的性福生活感到担忧。
    男朋友像头还没长牙的小狮子！
    小狮子扭头走了！小狮子进卫生间了！小狮子在脱衣服了！小狮子开花洒了！小狮子在洗澡了！这会儿小狮子应该在搓泡泡了！
    现在浴室里是光|溜|溜的小狮子！光溜溜的小狮子还是他有名有分的男朋友！
    想闯浴室！想撸光|溜溜的小狮子！想把小狮子按在墙上！想绑小狮子的手腕！想蒙小狮子的眼睛！想让小狮子摆出各种姿势！想日！
    想让小狮子在他身下变成小猫咪……
    小狮子穿着浴袍出来了……不知道里面还是不是真空的……小狮子的腿又细又长……想摸……
    小狮子走过来了……小狮子在叫我……小狮子叫我名字的声音真好听？？？
    “啊？怎么了？！”唐晓秋突然一激灵。
    “你手机响了。”江逸皱着眉看他，“刚才是不是没想好事儿？脸都红了。赶紧接电话！”
    “哦。”尴尬，巨尴尬！意|淫男朋友被当场抓包！以后（尽量）不能这么干。
    江逸白了一眼正在接电话的唐晓秋，转身倒水去了。见唐晓秋挂了电话才走过去问：“大半夜的谁啊？”
    “我妈。”唐晓秋回答说：“不知道什么事，让我现在回去一趟。”
    “那你回去吧！”江逸痛快说道：“别让阿姨等急了。”
    唐晓秋却站着没动，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江逸。
    “怎么了？”江逸问。
    唐晓秋拉着江逸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认真道：“应该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的事。之前奶奶……，我们两个牵着手进病房，所有人都看到了。”
    江逸嗯了一声，淡淡地问：“你什么打算？”
    “我不会变，也不怕别人知道。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我就是喜欢你。”唐晓秋盯着江逸，有些紧张：“你呢？你怎么想？”
    江逸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之后才幽幽开口：“我怎么想都取决于你。”
    他沉声说道：“只要你不松手，我们就在一起。”
    江逸的话明显还有后半句，唐晓秋听得出来。也能感受到当下江逸对他的态度，以及对这份感情的态度。
    他是希望江逸能像他一样毫无保留地投入这份感情，但同时他也知道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江逸从小到大的所知所学和所有经历，都让他习惯了下意识地选择自保，对人保持怀疑，做事留有余地。
    今天江逸能答应跟他在一起，冷静下来想想，或许只是因为他认为他们发展到现在该给他个名分了。江逸对他有心，愿意给他们两个一个往后发展的机会，唐晓秋已然满足。
    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得到江逸一句这样程度的承诺，已经超出他的期待了。
    更多的，他相信，来日方长。
    总有一天江逸会愿意毫不保留地信任他！
    唐晓秋应了一声，拉着江逸仔细叮嘱：“卧室床头有个小台灯，我装了电池。厨房、卫生间、书房、客厅、玄关柜上都有。等下你先去熟悉一下位置。”
    说完起身弯腰，又在江逸额头上亲了一口，捏了捏他的脸柔声说：“我回去了，不用等我，早点睡。”
    看着大门打开又关上，江逸看了眼投影仪旁边和沙发边的台灯，慢慢闭上了眼睛。
    沉默着抽完一根烟，江逸又点上一根，拨通了梁辰的电话——
    “辰哥，我跟他在一起了。”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传来，江逸继续自言自语地说：“辰哥，你听到了吧？我跟他在一起了。”
    电话那边的人终于嗯了一声，语气清淡：“好事儿。”跟着又问：“怎么听你的语气，不高兴？”
    江逸随意地掐灭了烟头，声音有些疲惫：“我就是……感觉自己……特别不是东西。”
    “怎么？”梁辰笑道：“你才发现？”
    不等江逸说话，梁辰就收起玩笑，问：“怎么了？”
    江逸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自言自语道：“我其实……可能是因为没谈过恋爱没经验吧！我他妈有时候脑子一热，会觉得老子可以为了他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跟他在一块儿就行。但转过头就觉得自己傻逼。”
    “说到底，我其实……没多少信心。”江逸闭上了眼睛。
    梁辰叹了口气，劝说：“江小逸，感情都是要经过时间考验的，尤其是你们这种一见钟情的。”
    “喜欢上一个人容易，但信任一个人，感情能不能长久，没有长时间相处，谁也说不准结果会怎么样。”
    江逸慢慢睁开眼睛，伸手点上一根烟，使劲吸了一口，然后说：“你不了解唐晓秋，他就是个单纯、干净到极致的人，有什么心思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连猜都不用猜。”
    “有些人只有嘴上说的好，有些人不管做多少都不说，唐晓秋两种都不是，他是我见过最坦诚，最不懂藏心思的人。”
    “别人都说他闷，说他话少，但他在我面前可以一说就说很久，我说我不相信任何人，他就把他的心思明明白白地、百分之两百地全部摊在我面前，说给我听，做给我看。”
    梁辰：“……”
    “辰哥，我不敢要他，可我真的舍不得。”江逸心里难受极了，从头到尾，明明说的是最甜蜜的话，偏偏语气里却藏满了绝望。
    “我……抗拒不了。”
    一步一步，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了进去。心里没底，一步踏上去，连下面是深渊还是平地都不知道。
    理智说他随时可以转身离开，可偏偏……没有人逼他，脚是他自己迈的，路是他自己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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