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江逸看了眼唐晓秋，一言不发地弯腰拿起药膏就往楼上走，唐晓秋突然从身后牵住江逸的手，祈盼的眼神里带着七分的心虚和三分委屈。
    就这样僵持着沉默了一会儿，江逸终于叹了口气，冷峻的脸上卸去了冷漠，换上无奈与心疼，反手牵着唐晓秋一起上了楼。
    回到卧室，江逸让唐晓秋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调亮了沙发边的落地灯，弯腰仔细盯着他的脸看，又气又心疼：“怎么被打成这样？不是说不会动手了吗？”
    唐晓秋抬起下巴，挺腰在江逸嘴上亲了一口，微哑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撒娇：“小逸，你帮我擦药好不好？”
    江逸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把他拉进怀里抱着，叹息着问：“你妈不会同意，你不是早就想到了？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服软？”
    唐晓秋回抱着江逸，卸掉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窝进了江逸怀里，连说话的声音都懒懒的：“我不想，也不能。”
    他把头靠在江逸肩膀上，轻声说：“如果我服软，你就不要我了。”
    他顿了顿，轻柔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小逸，我不会放弃，永远都不会。”
    在昏黄的灯光下，在呼吸交错的夜幕中，江逸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说：“我不骗你，你信我。”
    江逸眼神一凛，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受着唐晓秋的体温，随后侧过头，在他耳朵上亲了亲，淡淡地说道：“乖，我给你擦药。”
    唐晓秋抬起头，却见江逸凝视着他的双眸中竟溢满了毫不掩饰的疼惜与震动。
    顿时心神微动，他拉着江逸不让他动，看着他轻声说：“小逸，先亲亲我好不好？”
    可能是窗外的月光太过温柔，又或是唐晓秋带着薄雾的眼睛太过勾动人心，江逸无法抗拒这样的邀请，倾身吻了上去，又在忍不住想勾动舌头的时候放开了他。
    “乖，别动。先去洗澡，洗好我再给你上药。”
    唐晓秋又一次拉住江逸的手，眸光潋滟：“上完药还能亲吗？”
    江逸忍不住捏了捏他右边完好的脸，叹息道：“亲！你想怎么亲多久都可以！满意了吗？”
    江逸斜他一眼：“去洗澡！”
    唐晓秋想要笑笑，却被脸上的红肿和疼痛阻止，只好作罢。然后乖乖起身，挑了一件江逸的睡衣进了卫生间。
    江逸拿起药膏，仔细看了说明，转身窝进了沙发。
    自从他想通自己喜欢上唐晓秋之后，他就想到了日后会面临的各种情况。说实话，唐晓秋妈妈不能接受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尤其是听过唐晓秋从小到大的经历之后。
    晚上，唐晓秋回家前，江逸想到了唐家会发生什么，却以为家里有唐教授和晓婉在，唐晓秋妈妈多少会有所顾忌，就算骂几句，也不至于直接动手。却没想到，唐晓秋还是挨打了，还被打成这样。
    既然这样，那以后——
    叮铃铃……
    随着一阵上楼的脚步声，手机铃声越来越近，江逸起身打开房门，果然见到唐晓婉穿着宽大的睡衣，拿着唐晓秋的手机快步走了过来。
    见到江逸后直接把手机给了江逸，说：“小逸哥，是我爸的电话，你能不能帮我接一下？就跟他说我晚上不回去了。”
    江逸点了点头，在手机铃声结束之前接通了电话：“伯父，我是江逸。”
    电话里唐教授听到江逸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尴尬，很快调整好情绪问：“晓秋和晓婉都在你家？”
    家里灯光明亮，江逸的语气却比窗外的月色还要清冷几分：“嗯。”
    “诶，那就好。”唐教授的回应温和中带着些许小心翼翼，他又问：“晓秋的脸……严不严重啊？”
    江逸淡淡答道：“肿得很厉害，脸上全是青紫，这几天估计出不了门了。”
    唐教授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就听见江逸又说：“伯父，您还记得之前在医院我跟您说过的话吧？晓秋和晓婉在我这儿，我会照顾好他们。”
    之前在医院，和江逸的第一次见面，唐教授印象深刻，江逸的话他自然听得懂，也明白江逸的态度。
    虽然自己是长辈，但面对江逸，他确实没办法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晚辈来看待。
    唐教授不禁叹了口气，有些无力：“晓秋就算了，晓婉住你家不方便，我还是去接她回来吧。”
    江逸依旧态度冷淡：“不用了，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江逸顿了顿，耐着性子说：“我家有上下两层，我和晓秋住楼上，晓婉住楼下。我家里没别人，她有完全独立的空间，卫浴也不会共用，您放心。”
    唐教授心里百味陈杂，江逸这种单刀直入的方式让他毫无反驳的余地，可偏偏，他字字句句都能正中他的担忧。
    只是说到底，是他没护好自己的孩子，反而要自己儿子新交的男朋友来操心照顾自己的一双儿女，他脸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那就麻烦你了。你们缺什么少什么就说，我给你们送过去。”
    “谢谢伯父，目前没什么需要的。您放心就好。”客套的寒暄中没有丝毫暖意，唐教授又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江逸看向安静地等在门边的唐晓婉，微微勾起唇角，把手机还给了她，“说好了，去睡吧，把头发吹干。”
    “嗯，小逸哥晚安。”
    见江逸微笑着应了，唐晓婉才转身下了楼。
    随手关上门，江逸面无表情地靠在门边，突然很想抽烟。
    今天是他告别单身的第一天，唐晓秋，他的男朋友，在跟他在一起不足六个小时就被打成了这样。
    要不是晓婉偷偷发微信给他，他男朋友这会儿应该会一个人待在一个主人刚刚被下葬两天的空房子里躲着过夜。
    他知道唐晓秋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或者也是为了让他不要对他妈妈再有什么想法，可他就是觉得心里很堵。
    不管别的人谈恋爱是什么样，遇到这种事时会是什么反应，他只知道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自以为是为了他好，而擅自帮他做决定的感觉。
    浴室的水声很快停了，唐晓秋走到洗漱台前拿出吹风机准备吹头发，回头看了眼靠在门边墙上看他的江逸，费力地挤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你去洗吧，出来我给你吹头发。”
    江逸目光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沉默地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柱自头上顺着被打湿成缕的头发分成了数十个小水柱，江逸闭着眼，任由水流自由冲刷。
    外面吹风机的声音已经停了，江逸快速洗了澡，随意擦了两下，随手拉了干净的浴袍穿上，随便甩了两下头发，伸手拉开门走了出来。
    唐晓秋依然在洗漱台边等他，见江逸出来朝他走近，他向前一步，抬手把一条干毛巾搭在江逸头上，轻柔地帮他擦着头发。
    带着洗发水香味的头发很快被吹干，唐晓秋放下吹风机，主动拿了药膏递给江逸，轻声说：“帮我擦药，行吗？”
    江逸叹了口气，伸手接过药膏，拉着唐晓秋走到床边，让他躺下。
    白色的药膏被挤到江逸还带着残余水汽的指腹，江逸目光深沉地看着唐晓秋左脸上更加明显的青紫，连续深呼吸几次，才探着手，小心翼翼地把药膏一点一点地沾到他的脸上，再用极轻的力道一寸寸涂抹开来。
    “以后不要再那么傻地挨打了。”他伸手那抽纸擦干净手上的药膏说，“我不想以后再给你擦药。”
    唐晓秋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离开过江逸的脸，闻言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江逸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去洗了手，然后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下。
    卧室暗了下去，只留下江逸那边的一盏壁灯，唐晓秋翻过身正要伸手拉他，江逸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如窗外暮色般氤氲：“晓秋，我们做个约法三章吧。”
    唐晓秋慢慢收回了伸到一半的手，低声应了：“嗯，你说。”
    江逸睁着眼，看向天花板的目光松散，“第一，不可以撒谎。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
    他顿了顿，补充说：“我讨厌人骗我，哪怕是善意的，我也不接受。”
    唐晓秋侧过头看他，眼眸微敛，应了下来：“好。”
    江逸依旧维持着平躺的姿势不变，继续说：“第二，不可以隐瞒。和第一条一样，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
    “你应该知道，你骗不了我，也瞒不过我，但让我看出来和你自己告诉我，对我来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唐晓秋抿了抿嘴，同样应了：“好。”
    听到唐晓秋全部应下，江逸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说：“这两条不止针对你，我也会对你做到绝对坦诚，但最后一条，只针对你，你想好再回答。”
    “……”唐晓秋扭过头认真看向江逸，“你说。”
    “我要你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优先选择自保！凡事以自己为先！我很不喜欢你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
    唐晓秋猝然睁大眼睛，却久久沉默了。
    他知道江逸这么要求的原因，可他早就习惯了忽略自己的感受来维持家人之间的和平。
    挨一顿打，挨一场骂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事，妈妈不高兴，出了气自然就没事了，只要他闭好嘴，不乱说，家里就可以继续相安无事。
    在他的印象中，他从来没想过要躲，要反抗。不止不能躲，连喊疼都不可以，晓婉听到会哭，妈妈听到会更生气。
    他从来没想过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甚至于，他从没想过还可以有别的选择。
    可江逸说，他不喜欢。
    应下来很容易，但应下以后呢？他该怎么办？以后，他还能怎么办？
    “小逸……我做不到。”唐晓秋痛苦纠结，却十足坦诚地说了出来，“如果不这么做，我还能怎么做？”
    “为了我自己，要让爸妈天天吵架？要让晓婉代替我被骂、被打？”
    “我可以躲着，也可以不回去，晓婉呢？我爸也快退休了。”
    江逸扭过头看他，沉声说：“如果你不希望有正面冲突，可以让晓婉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周一到周五我们不在，我可以请个保姆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或者她会愿意跟我们一起申请住校，周末再一起回来住。”
    “伯父已经年过半百了，他可以解决自己的夫妻问题，不需要还在上学的儿子用委曲求全的方式去保护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只为了让他们少吵两次。”
    “而且……”他顿了顿，看着唐晓秋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妈之所以会这么肆无忌惮、甚至变本加厉，多数是因为你们过于软弱，过度放纵导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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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妈作者心疼地揉揉小哥哥的脸：“我宝贝真的辛苦了！”果然太懂事的孩子个个都让人心疼。【卑微作者坚持认为：糊的是我，与两个宝贝无关！在我心里他们永远都是最好的！】